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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无棱-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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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烟雨楼被毁的那一日,已经有不少人见识了毒镖的利害,然则烟雨楼倾塌之后,生还者屈指可数,再者那到底是沉月宫的地盘,在敏感关头,谁也没有那个胆子去翻烟雨楼下的尸体,因此各大门派得到的讯息并不多,解药更是不可能做出来。
而白轻墨出现在西域的消息定然不能被韩子龙他们知道,因此欧阳晓只称自己是被刀剑砍伤,半句没有提到毒镖的事情。
已经损失了三十个人的队伍,在经历了如此大规模的袭击之后,几乎损伤过半,只剩下了四十余人,各大门派中能力稍微弱一点儿的就已经葬身大漠。峨眉派只剩下了一名女长老和一名女弟子,白驼山庄全军覆没,临风山庄的队伍相对完整,只有一名长老葬身血战之中,苍山派的几名长老倒是皆在,却也受了伤。队伍残缺不全,原先一行而来的亲友师徒已经生死相隔,整个队伍都笼罩在一片阴郁的空气下。
在休整期间,峨眉派的一名女弟子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一时没忍住,眼眶红红的,竟然哭了出来。
身为师父的女长老见此,立刻呵斥道:“这一点风霜都经不了,还能成什么大事!我峨眉虽然是女流之辈,然皆是巾帼不让须眉。人在江湖,腥风血雨有什么可怕的?掌门有意栽培你;既然来了,就给我拿出几分胆色来!”
那女弟子被师父教训了几句,在脸上抹了几把,忍住了泪,死死的憋住,然则到底是抵不过心中大恸,眼眶更红了几分。
欧阳晓盘腿坐在沙地上,看了那不远处的一幕,心下叹了口气。毕竟还是个姑娘,就算在门中学艺如何努力拔尖,真正遇到如此令人绝望的情境,一时半会儿也适应不了啊。
白清城走过来,给欧阳晓递过一份干粮和一只水囊,道:“你伤重未愈,还是多吃一点儿罢。”
欧阳晓接过食物,苦笑着摇摇头,道:“我虽然年纪不大,然则江湖上的生死波折看得也不少,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而近几日看着这些人一个一个地消失,心中也委实不太好受。眼下没甚胃口,吃不下。”说着将干粮掰了一半递回给白清城,“你伤得也不轻,成日忙着照顾别人,仔细别累垮了。你那个不好惹的妹妹可不知在哪儿瞧着我们呢,万一你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估计就会被她拿出去开刀的。”
白清城笑道:“你现在竟有这般好的情致取笑我,想来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就饿你个两三天罢,省得耳根子不清净。”说着便伸出手佯装要来拿走欧阳晓手中剩下的半块干粮。
欧阳晓连忙护住手里的干粮,道:“别别别,我不说了,可当心别被其他人听见了。”说着压低了声音,“她只怕是要一直跟着我们到魔域之海,也不知他们是哪几个人一块儿来的,看上去人应该不多,但实力绝对是一等一的强。”
白清城一撩衣袍,席地而坐,道:“她身边的人都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前来西域犯险,而且我们乾坤盟的动作并不小,他们此番跟着过来,必然是经过了精心算计,不可能只有沉月宫一家参与。”
欧阳晓略一思索,问道:“你认为碧落教主也来了?”
“你难道还看不出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么?兰教主看似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实则对墨儿上心得很,此番若是她执意要来西域,他是决计不可能放她一个人来的。”
欧阳晓道:“倘若这两个人都来了,魔宫有所忌讳,兴许我们的胜算还会更大一些。”说着笑了笑,“也不知这两个人是怎么想的,要来就一块儿来,中原没个人做主,万一出了什么变故,岂不是得不偿失。”
白清城道:“你还是不够了解他们。没有万全的把握,他们根本不可能撂开手。中原至少还有一个祈无芳和一个毒后柳非烟,影芙门少主单飞、修梅苑苑主冷凝霜,甚至明宗少主北堂寻也都是站在他们一边的。想要出什么乱子,委实也不太容易。”
欧阳晓咂咂嘴,解开衣服开始抹药,感慨道:“年纪轻轻的,倒真是神通广大得很。”
白清城一笑。
韩子龙的伤势比看上去要轻上不少,许多人原本以为那对双生子的那一手至少该把他弄得去了半条命,然则仔细查看伤势之后却发现,那只是当时场面看上去凶险,实际上也并未伤到要害。宇文熙和也是一样,其伤势并未重伤五脏六腑,自己多调养几日便能够行动如常,让队伍里的人放了不少心。
沙漠艰苦,饮食休整皆十分困难。队伍中不乏年纪较大的长老,虽然武功高强,体力上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支持,因此队伍的行进节奏不断地放缓,在经过一次大规模袭击之后,他们经过将近十日的赶路,愈发地接近了大漠的中心地带。
空气中逐渐开始弥漫瘴气,虽然轻薄,却也令人感觉到了不舒服。
韩子龙道:“诸位请将口鼻都捂起来,以中瘴气之毒。”
欧阳晓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略略打湿,蒙在脸上,一边打量着身边的地势情况,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的地势开始降低了?”
宇文熙和道:“不错。从瘴气开始出现的时候,我们就一直在走下坡。”
欧阳晓眯了眯眼,道:“沙漠中会出现这种状况么?”
白清城道:“这与沙地下面的石床和风力有关,我对此了解得也不是很细致,只是此处地理特殊,而据此看来,瘴气似乎并不是魔宫专有的,而是此处沙漠自然产生的。这沙漠之中不知还有什么东西会产生如此多的瘴气,虽然不见源头却已经飘到了这儿来,我们还是小心点的好。”
韩子龙点点头。
确实,沙漠中心极少有人能够到达,即便是西域本地人也无法知晓其中奥秘。乾坤盟所派出的第一批人马必然亦已经过了他们所走的这一片地方才到达的魔域之海,而前面等着他们的,也许正是让那些人全军覆没并且陷入癫狂的东西。
随着周围的瘴气越来越浓郁,地势也越来越低,脚下的沙土竟然也有逐渐变得松软的迹象。韩子龙不断地提醒众人注意脚下。
欧阳晓和白清城走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脚下的变动,一步一步在沙地上踩实了,直到沙土的颜色渐渐变深,沙子开始大量地沾在鞋子上,白清城迅速反应过来,骇然道——
“流沙!”
作者有话要说:
☆、石纹乱点急管催
白清城这一声喝得整支队伍都悚然一惊,紧随恐慌而来的是脚下飞速的陷落,原本干燥的沙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潮湿,冰凉黏腻的沙土漫过脚背,以这四十余人为中心,沙地开始陷落,大漠里的风刮了起来,风沙席卷之际,与沙地一样诡异的变化悄然发生在空气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子龙脚下陷入沙子里,连忙抽腿,眼见着周围的风沙渐大,大风卷起沙尘,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空气却隐隐地有些扭曲起来。
瘴气从沙地中的每一个缝隙里渗透出来,阴寒之气由肌理渗入骨髓,让人由心底产生一种战栗的寒意。
“又是魔宫……”欧阳晓咬着牙道,“别乱动,越动越埋得深!”
宇文熙和抽出腰间长剑插在沙地里,却仍旧止不住地往下陷,怒道:“难道我们就在这儿等死么?!”
风沙怒吼,压迫感从脚底蔓延到小腿、膝盖,就算使尽力气也无法将腿脚从沙地里抽出来。
初冬的大漠风沙冷冽,狂风如冰刀一般割得面皮生疼,黑雾如蛊虫一般渗入风沙之中,冰冷黏腻的感觉侵入肌骨,让人由心底直升一股寒意。
一道道瘴气凝聚成团,在风沙之中飞快移动,带出一道道残影飞逝,冲乱队伍的阵型。银色毒镖从瘴气中飞射出来,速度奇快且防不胜防,惨叫声迭起,不少能力稍弱的人皆被割断了喉咙,鲜血飞溅。
银色流光兜头而来,韩子龙眸色一沉,迅速运功,脚下真气浮动,如蒸腾的雾气一般冲开周围的砂砾,生生吸卷出两个空洞,提气纵身而起,从沙土中抽身,翻身闪过那如流星飞速袭来的毒镖,掌风汹涌拍出,打散那一团庞大的瘴气。
欧阳晓与白清城同样抽出身来,并立刻助其他人脱身。风沙愈烈,毒镖如流光四处飞散,却始终不见半个魔宫人影。
二人对视一眼,心下不好的预感越来越盛。
连黑衣死士都没有,魔宫是觉得他们实力太弱,根本不需要浪费更多的人力来削弱他们,还是说,百里丞艳已经认定,他们根本不可能通过这一关。
瘴气凝聚成团飞速运动着,从人的胸膛贯穿而过,五脏六腑迅速腐坏僵硬,就是不死也要重伤。
韩子龙咬牙:“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欧阳晓剑气横扫:“先解决这东西再说!”
大漠风烈,飞沙走石。
白清城一剑劈散迎面而来的瘴气,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黑雾随着烈风飞旋聚散,男子身后一阵发冷,骤然转身以剑刺去,剑光刺穿黑雾,却迅速凝聚成一团,边缘飘忽不定,似要幻化成什么形状。
白清城凝眸,然后,震惊。
黑雾凝聚变换,从中竟然缓缓幻化出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片刻的愣怔已经足够对方出击,毒镖从那张脸中央飞出,撕裂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容,面孔撕裂扭曲,可怖至极。白清城陡然一惊,一个后空翻,挥剑横扫身前,叮叮叮三声,将三枚毒镖一一弹飞。双脚甫一落地,白清城丝毫不敢懈怠,双目稳稳地注视着前方,飞沙过眼,风声中却传来一丝异样的气流,从那飞沙走石之间,竟然倏地冲出一张脸来,周围团聚着黑雾,仍旧是那一张活生生的自己的脸!
几乎要鼻尖贴着鼻尖,方寸之间的那张脸与自己的一模一样,却惨白而无生气,双目木然地睁着,简直犹如死人一般,白清城心中一个寒颤,脚尖点着沙地飞速后退,手中长剑下意识地向前刺去;剑锋却径直从那脸孔中穿过去,而那张死人一般的脸仍旧丝毫不受任何影响一般,裂口诡异地愈合,直直冲着他飞来,鼻尖几乎要贴上鼻尖。身侧却陡然一个拉力将自己扯到一边,旋即一股内劲向那正欲随着自己一同转向的脸拍去,瘴气与内劲轰然相撞,溅出灰蒙蒙的碎屑。
欧阳晓稳住满头冷汗的白清城:“那是什么鬼东西?”
白清城脑中那张脸的印象栩栩如生,握剑的手紧了紧:“魔宫邪术诡异,我们摸不清底细,只能小心应对了。”
欧阳晓点点头。
不远处却传来几声惊恐的尖叫。
二人立即提剑望去。
只见那一团团瘴气皆幻化做不同的人脸,追着队伍中的人飞速移动,趁着对方惊骇走神的那一刻发出致命一击。
血肉飞溅。
天色暗下来,乌云压顶。脚下的沙土由一丝丝的湿润变成被黑色的水浸没,泥泞而可怖。风声呼啸,带来远处不可名状的如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
“啊——!”那在兵刃之下不断死而复生的脸,环绕在众人身边,阴魂不散,终于将一些人逼得走投无路,在泥泞的沙地上逃跑,疯狂地发出绝望的喊声。
一张张死人一般惨白的脸,扭曲而可怖,冰冷黏腻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沙漠,如巨大的毒蛇正缓缓地分泌毒液,那尖锐的毒牙泛着青黑的冷光,刺入人的皮肤。
掌风震碎面前那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怪脸,韩子龙蓦地转头问道:“我们在沙漠里走了几天了?”
宇文熙和的袖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二十五日。”
“二十五日……”韩子龙眉峰一抖,脑中想起之前在临风山庄看见的那个上一批人马幸存者,喝道,“大家小心,这里是魔域之海!”
“什么?!”欧阳晓猛地转头。
魔域之海,这就是上一批队伍最后到达的地方。在进入沙漠二十五日之后,他们也来到了这里。这里的东西能够把人逼疯甚至逼死,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惨白的人脸带着一股股的瘴气飞速移动着,功夫略低的便被其中射出的毒镖割断了喉咙,白清城等人费尽心力营救其他人,那些脸在空中一张张地接连爆裂消失,本以为就此告一段落,却在所有人即将松了一口气的当口,那些瘴气再次凝聚起来,天色犹如泼墨一般的漆黑,风沙怒吼,冬天的大漠陡然变得灼热起来。
凝聚成一团团的瘴气犹如紧密的鼓点一般砸落在人的身上,衣服被烧穿,滚烫的瘴气团灼烧人的皮肤,尖锐的刺痛腐蚀着人的神经,沾到瘴气的伤口周围迅速大片腐烂,狰狞可怖至极,惨叫声此起彼伏。
鞋底乃至脚背都陷入了泥泞的沙地里,白清城挥剑劈散飞来的瘴气团,衣服上已经有被烧焦的孔,额头渗出汗珠,体力大量消耗,他以剑支地,惊觉脚下温度正不断上升,蓦地低头一看,只见原先的沙地已经完全变黑,犹如沼泽一般,上面漂浮着一层黑泥,还冒着一个个的黑色气泡,目光往韩子龙那边一扫,却陡然睁大眼睛——
“韩兄,快离开那儿!”
韩子龙听见这一声急促的警告,还未来得及转头看向白清城,便觉身后一阵灼热刺人的风飞速袭来,武者的本能让他当即提气转身掠开,那一道热风贴着背后掠过,头发被烧焦一寸,韩子龙剑眉英挺,脚下泥泞至极,回头,凌厉的目光射向那袭击自己的东西,却见瘴气之中刀光冷厉,分明是个人!
混乱的风声乍起,风的轨道被打乱,脚下的泥潭陡然变得灼热起来,泥水翻滚,犹如火烧!一个个黑衣死士从瘴气中显露身形,如炮弹一般,冲着目标飞速冲去,长刀如鬼魅一般送入人的胸膛,搅碎五脏六腑,带出狰狞浓稠的血色。
混战。
******
前方天空大片黑云凝聚,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边,整片天几乎都要塌下来。
凌昭云摇着玉扇的手缓缓停了:“魔域之海,到了。”
兰箫眯起眼道:“他们已经触动了魔域之海的动静,否则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
白轻墨道:“都到魔宫家门口了,不管怎么说,百里丞艳都没道理会让他们好过。能留着三十多个人进魔域之海,倘若能闯过这一关,大抵只能剩下五六个人了。”
“这批人马不比上一批,魔宫摆出的阵仗自然也不同于往日。”凌昭云瞟她一眼:“韩子龙、宇文熙和、白清城、欧阳晓,并着一两个命大的,大约还是能存得下来。”
兰蝶插嘴道:“欧阳晓和白清城都受着伤,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他们俩出了个三长两短,那……”说着小心翼翼地瞟了白轻墨一眼,发现对方没有什么反应,才继续道,“那岂不是不好和北堂少主交代了么?”
轩羽无言地看她一眼,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凌昭云笑道:“你以为白清城和欧阳晓是软柿子么?就算受了伤,他们也有足够的本事自保。白道中人看上去飞扬跋扈,实际上精明的人也不少,若非早在平时便隐藏实力,他们也未必能好好地活到今天。”
“那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掉一大半?”
轩羽脸上表情顿时有了一丝裂纹,简直不忍直视兰蝶的智商。
兰箫道:“你可以闭嘴了。”
兰蝶撇了撇嘴。
“那些人留着也没多大用处,让他们打个头阵,就算是物尽其用了。”白轻墨淡淡一笑:“我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把人逼疯。”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罪该万死
当白轻墨一行人到达乾坤盟人马遇袭地点的时候,饶是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在看到那场面的时候仍不由得瞳孔一缩。
血色铺天盖地而来,风沙狂怒,残肢断臂遍地都是,兵器插在浓稠泥泞的黑色沼泽里,慢慢地被腐蚀殆尽,尸体横陷,被黑沼泽吞没、嚼碎,一个一个黑色的泡沫浮起、炸开,死无全尸。
仅留几个人站在那泥泞的沼泽中,黑水漫过膝盖,有手上提着剑的,有赤手空拳互相搀扶的,苍冷青锋上,鲜血滚滚流下,衣服上、手上、脸上,都是血肉残渣。
这是魔域之海的边缘。
白轻墨踏前一步,白净的靴子踩在一层薄薄的黑色腐水里。
她看着白清城。
那个清俊的男子,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即便站在这样令人作呕的环境里,即便刚刚经历过一场血腥厮杀,即便浑身浴血、筋疲力竭,他仍旧是一身净华,如世外谪仙。
白清城擦去睫毛上沾着的血珠,也缓缓抬起头看她。
白轻墨浑身一颤。
她无法形容他眼中的目光,仿佛经历了千万年的磨难洗练,三分如释重负,三分欣喜若狂,三分悲哀颓丧。
她没有见过白清城露出这样的神色。
下意识地踏前一步。
兰箫稳稳地拉住她。
“这水有腐毒。”
白轻墨轻轻挣开他的手,足尖一点,飞身掠过沼泽,一把抓住白清城的肩膀,狠命一用力,带着他径直离开那一片险地,二人齐齐摔在外缘的沙地上。
兰箫一挥手,剩余几个人皆飞身将沼泽中还活着的人带出来。
只有五个人活了下来。
韩子龙、宇文熙和、欧阳晓、白清城,以及一个峨眉派的小弟子。
那个女弟子是欧阳晓拼命受了一击救下来的。其余人,皆葬身在这魔域之海。
无人说话。
天空中的黑云慢慢散去,那一片沼泽中的黑水也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带着上百个乾坤盟中人和魔宫死士的尸体,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可所有人都知道,倘若有人再踏进那片区域,魔域之海会再次浮现出来。
白轻墨和兰箫带着白清城来到一个相对远离众人的地方,帮他疗伤。
白清城靠在干枯的树桩上,浑身上下伤口不下百余处,不断地流血,一身白衣被刺目的鲜红染就,气息微弱,却仍残留着一丝意识。白轻墨握着他的手,内力源源不断地通过脉门输送过去,修复他的心脉。
兰箫解开白清城的衣带,那肌理分明的皮肤上,皮肉翻卷,伤势极为骇人,从袖中掏出金创药,准备为其涂抹,却被白轻墨抬手拦下。
白轻墨的手放在兰箫手中的药瓶上:“我来。”
兰箫顿了顿,望了一眼白清城:“他毕竟是男……”
“他是我哥哥。”白轻墨目光望着白清城那失去血色的脸,言语轻而有声。
兰箫看了她片刻,漆黑的眼眸中神色复杂难辨,最终将药瓶给了她,然后起身离去:“我去那边看看。”
此间只留下白轻墨与白清城二人。
白清城靠在枯木桩上,眼睛淡淡地闭着,唇色苍白,白轻墨坐在他身边,将他的上衣脱下来。衣料离开伤口的那一瞬应当是极痛,但白清城仍旧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缓慢却平静地呼吸着。
白轻墨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药瓶,从中倒出一颗药丸,送到白清城嘴边:“吃了。”
白清城微微睁开眼,望着妹妹那张绝美却冰冷的脸,嘴角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将药丸咽下去。
白轻墨用手指沾了药膏,慢慢地涂抹在白清城的伤口处。他的皮肤如瓷白净,细腻白皙得连许多女子都比不上,虽然是习武之人的身体,肌肉神经发达,脱下衣服看,倒是比穿着衣服更有男性线条,但是,落在白轻墨眼中,却是极易碰瓷的剔透易折。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这江湖之中。
白轻墨眼中闪现出一丝似愤似怒的神色,启唇问道:“为何要来这西域?”
白清城轻轻咳了一声,却并未回答。
“魔宫打定了主意要你的命,你竟然还送上门来。”白轻墨道,“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白清城出声,吸了一口气,“我知道魔宫是要利用我转移你的注意力,他们想杀了我,想利用我让你痛苦,想利用我做一切对你不利的事。可是我不能不来。”
白轻墨冷冷地看着他,目光深处却有些复杂。
白清城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颓然:“明知魔宫以我为必杀之人,我却必须要来。如果这个队伍里没有我,根本支持不到现在,你们也无法毫发无伤地走到这一步。”
白轻墨手一颤。
他竟然……
指尖下的这一副男子身躯,包裹着一颗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坚毅的心。她现在忽然懂得,为何白清城区区一个白家二公子,既没有继承白家的资格,又不是行事高调的性子,却能够享誉武林。这个人,看上去清俊忧悒,实则胸怀天下,愿以一己之身微薄之力成全武林大业,纵然粉身碎骨,纵然五内俱焚。
然而,这样一个人,却说,他是为了她。
的确,倘若白清城不在那个队伍里,这乾坤盟的人马根本支撑不到现在,或许早早地便被灭了,而魔宫便会立刻将重心放在尾随其后的白轻墨等人身上。
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试图去保护她。
可是,明明已经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都没有任何来往,他为何要如此为她,凭什么要这样护着她。
“你会死在这里。”白轻墨毫不留情地道,站起身来,顺手将药瓶丢给白清城,让他自己擦,目光已经恢复成平日里那冰冷无情的神色,没有半点波动,“我会尽力保你的命,但可别高兴得太早,我这个人,随时都会翻脸不认人。”
在白清城愕然的目光下,白轻墨冷冷地撂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白清城手中拿着白轻墨留下的药瓶,眼中仍短暂残留的惊愕逐渐变化成一缕温和的笑意与欣喜,望着白轻墨的背影,轻轻咳了两声,笑着摇了摇头。
远远的,兰箫见白轻墨走过来,微微一笑:“谈完了?”
白轻墨就着他身旁坐下,望了一眼不远处正给韩子龙几人治伤的轩羽等人,道:“谈不起来。”
兰箫无奈地笑笑:“我以为,你已经准备同他和好了。”
“和好?”白轻墨怔了怔,道,“我倒是未曾想过。”顿了顿,“即便我愿意保全他的性命,也未必要同他回到过去,毕竟这么多年了。”轻笑一声,一手撑着下巴,“或许我这个比喻打得不甚合宜,所谓破镜重圆,许多人都向往这样的感情,然则事实上,与其为修复缺憾的镜子而再次刺伤自己,不如就这样让它这样碎了。”
兰箫眼中闪动着微微的光亮,握住白轻墨的手:“你总是让我耳目一新。”
白轻墨一笑,头往旁边歪了歪,靠在了兰箫的肩膀上,白皙秀美的手指慢慢地绕起兰箫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把玩着:“若是我们都能平安回到中原,你准备怎么办?”
兰箫揽住她的肩膀,垂眸问道:“你想怎么办?”
“那就得看,到时候谁元气大伤得更厉害了。”白轻墨沉吟片刻,道,“临风山庄与魔宫勾结,想必我们离开中原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韩临东耳中,届时中原大乱,我们几个却在西域,难免鞭长莫及。”
“中原有祈无芳、兰雍和无涯他们几个坐镇,短期内不会有太大问题。”兰箫道,“魔宫的主场在西域,只要我们在这里牵制住他们,临风山庄没那个能耐打乱我们的计划。”
白轻墨沉默了片刻,道:“我总是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是担心中原那边应付不过来?”
“说不清。”白轻墨秀眉微蹙,“说不清究竟是哪里不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我们此番出来,不大好。”
兰箫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不信这种东西。”
“我原本是不信的,但这种感受并非我不信它便不会有。”白轻墨从兰箫肩上支起身子来看向他,“当日,凌昭云大婚那一夜出发之时,我心中便不太舒服,这疙瘩一直留到现在也没散去,就像是……一种暗示一般。”
兰箫扶额:“你最近真是分外让人不省心。”说着低下头在白轻墨唇上轻轻一吻,“别想那么多,现在事情进行得都很顺利,西域的部署即将进入尾声,中原目前也没有消息传来说有大的变动。你莫要杞人忧天。”
白轻墨望了一眼不远处伤势颇重的韩子龙等人,强压下心中那一股不安的情绪,调整了一下坐姿,靠在了兰箫的怀里:
“但愿罢。”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若许闲乘月
背后有人咳了几声。
白轻墨回头望过去。只见凌昭云走过来,揶揄地道:“别看我现在是一个人,你们就能在我眼前腻歪啊。等回去了,我和我家夫人也天天跑到你们的地盘上去,看不腻歪死你们。”
对凌昭云的玩笑浑不在意,兰箫问道:“那边忙完了?”
“他们几个都是治伤的好手,把东西丢给他们自己弄了。”凌昭云摇摇玉扇,大喇喇地在二人面前坐下,往白清城那边扬了扬下颌,斜眼看着白轻墨“我说,你就把他一个人晾那儿?”
“他也是治伤的一把好手。”白轻墨继续靠在兰箫肩膀上,眼皮都懒得动一动。
“唉,世态炎凉啊世态炎凉。”凌昭云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人家好歹是为了你铤而走险,你竟然不领情,啧啧,啧啧啧……”
白轻墨凉凉地瞧着他:“说,继续说。”
“我看你二哥对你挺不错的,你为何不干脆认……”凌昭云见白轻墨面色不善,顿了一顿,“咳,我只是想说,那个,你是不是考虑一下将他送回中原?毕竟,这后面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白轻墨望了一眼那远处闭目养神的白清城。
“倘若你是他,费劲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别人却劝你回头。”白轻墨将目光转回凌昭云脸上,“你甘心么?”
凌昭云微微一怔。
白轻墨淡淡一笑:“白清城看上去很好说话,实际上骨子里是很倔的,一旦下了决定,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你还是别异想天开了。”
沉默了一会儿,凌昭云重新摇起扇子:“那你准备怎么办?这魔域之海,我们暂时过不去,但也没有太多时间给他疗伤。”顿了一顿,“他现在腑脏受损得厉害,内力透支,还有不少皮外伤,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恢复。”
“我们此番出来,带了一些上好的药物,给他治伤,效果应该不错。”白轻墨道。
“他这伤少说得修养几个月才好。”凌昭云皱眉,“这些东西在短时间之内根本治标不治本。我们要的,不仅是他能够站起来或者走两步跳两下,而是能够自保,能够让我们在进入魔域之海后不须分出精力来顾及他。你懂么?”
“我会尽量保住他的命。”
凌昭云气得直用扇子敲自己的额头:“他根本走不了。你以为你进去之后会很轻松么?魔宫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还有你。”他又点向兰箫,“你们两个以为这件事有多轻松?事关性命,岂可儿戏!”
兰箫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别急,我们现在总不能将他一个人晾在这儿,这前无进路后无退路的。何况其他人也伤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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