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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无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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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刀、玉指瞬间变向横切而过。
一个弯腰,一个旋身。
一击不成,肘部一转,手腕一勾。
“嘶——”
台下顿时响起抽气声。
二人肘臂交缠,指衔玉盏,形欲交杯。
兰箫右手放于白轻墨腰间。
白轻墨右手置于兰箫肩上。
面庞骤然拉近,两双漆黑的眸子猝然对上,呼吸相闻。
杯中酒隐约荡起涟漪。
“哼。”
“哼。”
蓦地分开。
酒杯砰然炸裂,琼浆飞洒,脚下石阶惊现裂纹。
那两声淡淡的哼声自是无人听见。
而就算听见了,也无人敢多言。
韩临东眼中异色一闪。
好强大的内劲!
这是台下人的第一句心声。临风山庄临风大殿的地面皆为玄金锁玉所铸,无论刀削斧刻皆无法留下一丝痕迹,今日却为此二人内劲余波所震裂!
好可怕的控制力!
这是所有人的第二句心声。能将玄金锁玉震裂,而他们立于台下竟丝毫未感觉到内力的激荡!
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与这二人为敌!
这是所有人此刻立下的决定。一个二八刚过,一个尚及弱冠,便有如此成就,若是日后成长起来,羽翼丰满之时,只怕人间再难逢敌手!
白轻墨缦甩云裾:“兰教主武功绝世,本宫甘拜下风。”那笑,有些讽。
兰箫轻掸袖口:“白宫主修为造极,本座多谢赐教。”那颜,有些冷。
哼,这衣衫,回去一定得换!
“哈哈哈……”韩临东浑厚的笑声从首座上传来,“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二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日后前途不可估量啊!”
“多谢韩庄主谬赞。”
对视一眼,已然恢复常色。
宾客谈笑,宴宴而欢,只是,无人再敢对兰、白二人私下议论。只因,一切心知肚明。
****
宴散,灯熄,夜沉。
山中一片万籁俱寂,连月亮也静静地陷入了沉睡。
两辆马车分别自临风山庄东西两扇大门驶出。
东边那辆杉木成架,白玉为壁,银丝织幕,侧脚刻着一朵幽兰。
西边那辆椴木为轮,白玉作底,珍珠作帘,帘脚绣着一朵墨莲。
二车皆为四骏所驰。
却在发现对方的车马后,同时停下。
有片刻的寂静。
半晌,西边隐隐响起笑声:“碧落教主深夜离开,莫非有佳人于远方相候,急于赴约?”
西边朦胧传来回声:“沉月宫主是否也心系良人,难舍月下?”
语声微微停顿。
“彼此彼此。”却是同时出声。
夜风拂过,荡起树枝帘幕轻轻摇摆。
“兰教主若无琐事缠身,随时可往沉月宫一叙。”
“白宫主若是有得空闲,箫定当随时恭候大驾。”
“来日方长,有缘自会相会。”
“呵呵,箫倒是极盼着与宫主再会。”
卧于帘后正往嘴里送葡萄的白轻墨手中微微一顿,再无食欲。嘴上却道:“本宫同样期待着。”
****
飞湍瀑流,银珠四溅,水雾扑面而来。
一谷,一瀑,一潭。
一张石桌,一对石凳,一盏酒,一对杯。
一抹白影轻纱飞扬,水气氤氲,仿佛欲与身后银练融为一体。
——仿佛仙人之境。
徐行而来的白轻墨见此,不由得掩口轻笑:“凌楼主清晨造访我沉月宫,不走正门,反而避开宫人令寻幽径,难不成……也生出了那窃玉偷香的雅兴?”
白衣人墨发垂于腰际,状似十分可惜一般摇头晃脑:“偷香窃玉本为雅事,奈何美人彻夜未归,也不知是与哪家郎君对月私会,徒留我采花人两手空空,只得静坐于此待美人归来。”
白轻墨一撩裙裾,坐于白衣人对面,托起紫砂盏轻啜一口。
“如今美人在此,凌公子意下如何?”
“唉,淋了一夜的冷雨,吹了一夜的凉风,再火热的激情也被浇灭了呀。”白衣人话锋一转,“倒是美人你,与那佳郎一度春宵,而今心满意足,笑靥如花呀。”
白轻墨嘴角微微一僵,“哪有什么如意佳郎,是魑魅魍魉还差不多。”
白衣人诧异地眨眨眼睛:“哎呀呀,这世上竟还有能被沉月宫主称之为‘魑魅魍魉’的高人?我已经开始佩服哪位英雄了。怎么,说说?”
白轻墨啜了一口香茗,道:“闲散高手,还有那一大帮乌合之众,不在我的眼光之内。白道一向趾高气扬惯了,倒是黑道之中,听闻有几个厉害的角色,今日未能得见实在是遗憾。而韩临东,哼,底子早被我摸了个一清二楚,即便他根基再厚,声望再高,也不足为惧。至于那与我沉月宫齐名的碧落教么……”白轻墨几乎是狠狠地咽下一口茶,“那兰箫根本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白衣人不由得轻笑:“就是和你一样么。”
白轻墨睨他一眼:“不错。”
“唉。”白衣人玉扇点杯,“如今你二人对上,这武林,就该由那盏中涟漪,变为我身后这争喧之瀑了。”
“凌昭云——”白轻墨微微挑眉,“你倒是看得通透。不过,现在摆在倾云楼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竖起两根手指,“一,中立,无论如何,两不相帮;二,帮我,与碧落教断绝来往。”
凌昭云失笑:“普天之下,也就你敢这般与我说话。”
“怎么,你不接受?”
“呵呵。倾云楼与碧落教自来并无太多交集。而你——”玉扇横过石桌,轻点美人下颌,“天下第一楼楼主与沉月宫主倒也门当户对,若是沉月宫主自愿嫁入倾云楼,要我帮你,那倒也是分内之事,如何?”
白轻墨拨开玉扇,眼角弯弯,笑得魅惑:“若是以倾云楼为聘礼,嫁与你倒也无妨。”
“啧啧,女人啊女人。”凌昭云似是痛心疾首,“野心太大,小心日后有谁敢娶你呀。”
****
斜月沉沉,银汉无声。
林泉幽静,流水潺潺。
白色的兰花衬着碧绿的茎叶开了满地,在夜色的映衬下,泛着浅浅的光晕。香气袭人,浓郁而不失淡雅。
——碧落教。
一袭月白衣衫的男子侧身卧于白玉床上,闭目假寐。墨发遮容,却遮挡不住那天人一般的神韵。纤长的手指在玉箫两侧轻轻滑动。
“教主。”
眼皮不动,榻上的人懒洋洋地问道:“何事?”
“白家大公子求见。”
“白家?”狭长的凤眼微微张开一条缝,一缕精光骤然射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白家来访,本座岂有不见之理?请。”
见到白洛云的时候,兰箫眼底异色一闪,却迅速被掩去。
兰花的香气在夜中弥漫,无论多么浓郁,始终都是清淡而高雅。
兰箫轻轻地掸了掸袖口,一双漆黑的眸子深邃而平静,仿佛一个静静旋转的漩涡,要将直视他的人全部吸进他的眼中。
送走了白洛云,兰箫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优雅而讽刺的弧度。
“沉月宫,白轻墨。从一开始,你就已经输了一着。”
作者有话要说: 注:文中兰箫穿的衣裳一般为月白色和黑色,一般不了解的话,大家可能以为月白色就是月亮的那种白,但实际上月白色是淡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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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蒙初辟本无性
话说那乾坤盟百年大会,在贺云山上并着连州一连贺了几日,临风山庄和八大门派的代表各自讲了几句“望我中原武林日后繁荣昌盛气势磅礴”之类,另外领着几名门下的得意弟子互相切磋了一番,这于是天南海北的各位英雄总算是尽了兴,便和和气气地散了,只是那碧落教与沉月宫来无影去无踪的行事给人们留下了不少谈资。
因着明宗少主的名头,北堂寻与单飞在贺云山上也受到了不同于常人的礼遇,互相酬和,宾主尽欢,一直待到这百年大会全全结束了才向韩临东告辞。又收了一些银两珠宝和一张可随意进出临风山庄的牌子,据说是给北堂寻的路用盘缠和一些小小的心意,这自然让身无分文的两人受宠若惊的同时亦感到十分的欣喜,直夸这临风山庄的服务真是贴心。
唯独让北堂寻觉得奇怪的是,单飞对于碧落教与沉月宫在大会宴后便悄然离去的事情显得格外的赞赏,赞赏得连手脚都放松了几分,说话的声音都大起来了。于是在临走前,北堂寻特意问了问同行的兄弟:“单飞兄,难不成你同那两门有仇不成?”单飞打了个哈哈,回答道:“我这样的三流小卒怎么攀得上那般的大人物,是你想太多,想太多。”
北堂寻问起单飞对江湖上的事儿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单飞道他从前是跟着师傅走镖的,在镖路上,对这些七七八八的事儿大多都听大家伙儿过那么一点儿,因此晓得的比较清楚。
原来北堂寻此番出远门并非仅仅是参加一个百年大会,他实际上是奉师门之命外出历练来的,而单飞又是自称所谓方入江湖的小混混(当然北堂寻是并不相信的),目的是十分的相同,于是二人继续称兄道弟结伴而行,想看看这江湖到底是如何的面目。
一路上,单飞终于见识到了明宗少主的高尚品德与高超武功,放眼望去那见义勇为的事儿可真是不少,连带着救了一位落水的姑娘,弄得人家一家人“恩人恩人”地叫唤,又是安抚又是推辞地,好不容易摆脱了“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的纠缠,二人深思熟虑后最终决定往城里走,远离这处处是“杀机”的乡间小道。
“家师曾告诫我,江湖险恶,须得处处小心。”行走在街市上,听着道路两旁的叫卖声,北堂寻若有所思地道,“原先不以为然,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单飞看他一眼,晓得是上回在临风山庄门前看到的碧落教兰蝶出手便取人性命的事仍旧鲠在这位初出茅庐的小兄弟心里,只好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北堂寻继续道:“家师曾教导我们门中弟子,习武是为了救人,若是兴起一害人之念,便是背离武学之道,日后再无法寸进。然那兰蝶武功那般高强,在抬手之间便可取人性命,仅仅是一瞬间的事,这可让人引以为傲的武功便剥夺了人最宝贵的权利。”他抬眼看向单飞,“我自问武功并不在那兰蝶之下,可要我像她那般杀人不眨眼,却是很难的事情。”
单飞停下来,把手放在北堂寻的肩上。
“北堂兄弟,你在这江湖中才短短几天,看到的仅仅是一小部分。那天的事情在江湖中几乎每天都要上演,其实是十分的平常。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这才是真正的规矩。你的武功虽然不低于兰蝶,然则像她那样的高手,都是从死人堆里爬上来的,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杀人。一般人与她对上,根本走不过三招。他们练的是杀人的功夫。”
难得听到单飞说这么多的话,北堂寻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有些浮动,道:“杀人,那不是恶行么?怎么会有人为了杀人而练武?”
单飞叹了口气,道:“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善恶之分,人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活罢了。想那青城派男子口出狂言,得罪了碧落教,在碧落教的人眼中,他就是该死。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才真正能在江湖之中立足。善恶都是其次。”
于是北堂寻没有再说话。
单飞再次叹了口气,拍拍北堂寻的肩膀。这小子,果然是有点接受不能么……
正沉默间,忽然听得一阵喧闹声。
二人齐齐转过头去。
只见一女子身着鹅黄色长裙,眉目生得煞是好看,却涨满着怒意,瞪着前头的人。
“你这个人,分明拿了我师兄的钱袋,还要抵赖,你,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身旁的男子拉扯住:“晴儿,小事一桩,不用计较。”那男子一身蓝色衫子,长得颇不错,想来正是那女子口中的师兄。
而对面那被揪着的人一身粗布衣服,瞅一眼便知不是什么上等人家,被人逮着要还钱,全身都在发抖,想来确是偷儿无疑。
四周的人渐渐围了上来,那女子愈发的不依不饶,偏要那人将钱袋交出来。
正僵持间,只见那偷儿一头跪了下来,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拉住女子的裙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小姐饶命啊,小人家中老母病重,可是家里积蓄连一个馒头都买不起,只好上街来偷……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会吧……”说着把钱袋从衣兜儿里掏了出来,颤颤巍巍地奉上给那女子。
鹅黄色衫子的女子见势有些不妙,听了那人的身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随口编的,却一时拉不下脸来接那钱了,又感觉不好收场。
正在这当口儿,众人忽听得旁边□□来一个声音。
“小兄弟,既然急用,我这里有一点盘缠,不如你先拿去给母亲治病吧。”
一看,正是北堂寻。
那女子看了北堂寻一眼,她的师兄立马在一旁说道:“这位公子说的不错。是了,这钱你就拿去吧,给你老母亲治病,也算给我们积点福德,不过下次可不准再偷了。”
于是那偷儿鼻涕眼泪抹了个干净,感恩戴德地谢过了二人,说什么“公子小姐菩萨心肠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之类。围观的人散了,这一场小闹剧就算是过去了。
单飞抹了一把冷汗,正准备拎着乱做好人的北堂寻赶紧遁走,却听得身后一声叫唤。
“哎,那位公子,请留步。”
单飞望了望天,再望了望北堂寻,道:“喂,这位公子,叫你呢。”
北堂寻回过头,看见那鹅黄色裙子的女子正朝着他们这方招手,于是便停下了,等他们兄妹二人过来。
先是那蓝色衫子的师兄揖了一揖,十分有礼地道:“二位方才为舍妹解围,在下实在感激不尽。在下乃逍遥门门下大弟子欧阳晓。”说着指了指身旁的女子,“这位是我逍遥门门主之女欧阳晴。在下见二位公子气度不凡,想来也是世家大族的弟子。机缘巧合,不知在下可有荣幸与二位结交?”
又是八大门派……单飞望望天,顿时觉得一旦和旁边这个人走在一起,便像碰上了太白金星,看到的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啊。
北堂寻亦揖了一揖,回道:“在下北堂寻,拜师明宗。这位是单飞兄弟。”
欧阳晓沉思片刻,眼睛一亮,问道:“阁下莫非是……明宗少主北堂寻?”
北堂寻微微一笑,道:“正是。”
欧阳晓顿时喜上眉梢:“原来是明宗少主,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说着拉过自个儿的师妹,“来,晴儿,快快见过北堂少主。”
那欧阳晴随着师兄走过来,半垂着头,全然不复方才找人要钱时的威风,十分矜持地向二人行了个礼,道:“小女子欧阳晴,见过北堂公子、单公子。”说完偷偷瞄了一眼北堂寻,脸上顿时飞上两抹红晕,迅速地退到了自家师兄身后。
北堂寻再傻也该知道这女子存的心思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礼。而一旁被冷落的单飞已经顶着一张馒头脸,木然了……
欧阳晓含笑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含娇带怯的小师妹,抬手一指路边的酒楼,道:“相逢即是有缘。我们师兄妹二人与二位今日相逢于此,亦是天公作美,如此难得的缘分,你我四人何不进酒楼一叙?”
北堂寻则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单飞,拱拱手道:“好。”
于是一行四人便这么进了酒楼。
正值午间用餐的时辰,酒楼里的人多得很,热热闹闹的,伙计们忙得不可开交。四人挑拣了一个靠窗的桌子落座,令伙计炒了几个好菜,上了两壶好酒,算是正经的午饭。
待各自斟了酒,欧阳晓举起酒杯笑容和蔼地道:“北堂兄,有劳,请代我逍遥门向尊师问好。”
北堂寻亦举杯与他碰了碰,道:“在下定会记得。”
欧阳晓又道:“看二位行来的方向,想来是方从乾坤盟百年大会上离开的,如今在此地逗留,是准备做什么呢?”
北堂寻道:“在下本是奉家师之命出门游历,一路上看看四处的风土人情,尚且并无既定地方可去。”
欧阳晓道:“在下与师妹此行倒是有一个目标。听闻天下第一楼倾云楼在苏州有一处地界,唤作流云吹烟阁的,虽事烟花却毫不庸俗,是个风雅之地,天下文人雅士多聚于此。此番倾云楼放话,一个月后将在流云吹烟阁设下场子,把楼内珍藏宝物拿出来拍卖,说是给自个儿敛一笔资财。”
单飞闻此眉毛一动,道:“倾云楼乃天下第一楼,即便这名号也并不是吹出来的。其珍藏宝物想来定然不会是街市上的一般品色。”
欧阳晓点点头,道:“确实。倾云楼的生意涉及天下各个行业,其收藏定然不俗,说不定会有一些个武功秘笈什么的也未可知。这不,我便带着师妹出了门来,意图往那流云吹烟阁碰碰运气。”
单飞眼珠子一转,用胳膊肘捅了捅北堂寻,道:“依我看,这倒是个好去处。”
不等北堂寻发话,一旁许久未做声的的欧阳晴便出了声:“我们看二位漫无目的,这么子也不是个办法,不如与我们同行,去看看那流云吹烟阁是个什么样的势头,一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欧阳晓也道:“此番拍卖会定然汇集天下各色名流,官府豪强、地方财主、江湖豪侠……各大门派定然是不会缺席,我逍遥门便派出我与师妹前往。不论是逍遥门,还是明宗,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名门派系,论声望,论财力,在这拍卖会上皆定然有一席之地。何况,就算是没捞着好东西,与江湖上的人打打交道,结交结交几位豪杰,却也不差。如此说,二位意下如何?”
北堂寻瞧了一眼微微点头的单飞,举杯笑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欧阳晓道:“北堂兄客气了。能与明宗少主同行,是我欧阳晓的福分。”说着又转向单飞,“单飞兄弟,看气息和步伐,你定然也不会是泛泛之辈,倒是一直没有介绍,你是师承何处,现下归属何方?”
单飞吃着菜,相当随便地一摆手,道:“我一个小人物,可不什么像你们这样的名门弟子。小弟是道上走镖的,从前在镖路上跟师傅学了几手,如今刚入江湖,自个儿四处看看瞧瞧罢了,入不了谁的眼。”
欧阳晓点点头:“那正好一同去苏州,那儿到时候可热闹了,说不定真能淘得一本武功秘笈,给兄弟你锻炼锻炼。”
单飞呵呵笑了:“那就是运气了。来,吃菜吃菜。”
****
幽谷敛雾,清香浮散。
高耸嵚崟的山峦层层叠叠环绕,漫山苍翠欲滴的树木,翩跹纷纷而落的花雨,在山谷中游离飘荡,伴随着醉人的清风,传来一阵清淡的莲花的香气,沁人心脾。一条巨大的瀑布高高地悬挂在山崖上,任由水流在几十丈的高度之间湍急飞驰,冲击着崖下的清澈翻涌的水潭,气势磅礴,水花四溅,轰隆隆的巨响在几里外仍听得到。
随着空气中弥漫的莲香愈来愈浓郁,被瀑布不断冲击的潭水逐渐开始浮动。
“折阙,到外头候着,本宫一刻便后出来。”
女子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地从瀑布之后传出来,依旧绝美,却不复平日里的威严。
单膝跪在潭边的折阙犹豫了片刻。
“宫主,您……”
“无碍。”女子的声音将她打断,再次重复了一遍,“去外头候着。”
“是。”折阙行礼后退了下去。
巨大的瀑布之后,靠近山岩的水潭中,白轻墨盘腿端坐,双手中一朵紫色莲花的光影逐渐消失,收起了内力。
水雾弥漫,瀑布落下的巨响几乎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莲花的香气也逐渐淡了下去。
缓缓睁开眼,白轻墨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还是不行么……”
声音无力而沙哑;淹没在瀑布隆隆的声响之中。
嘴角有一丝鲜血蜿蜒溢出。抬手将血丝擦去,白轻墨双腿依旧浸泡在水潭里,感觉到潭水的波纹在身上摇晃,一丝冷意不可抗拒地浸入皮肤。缓缓捂住胸口,眼中闪过一丝冷漠的无可奈何,却始终冷硬如斯。
作者有话要说:
☆、一缕花风骨断丝
正红朱漆的梁柱支撑起高大的寝宫,飞甍屋檐勾勒出流云徐徐飘游的痕迹。金色的莲花盛开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攀缘在结实的红柱上,缠绕在木椽房梁的边缘,将莲的雍容华贵却圣洁无暇的气质尽数凸显出来。清淡的莲香若有若无地飘散在宽敞的宫殿里,沁人心脾,引人沦陷。
正如这屋子的主人。
洁白的纱帐围绕在软床四周,遮挡住外界的视线,随着殿中时而吹起的微风轻轻摇荡,朦胧地映照出侧卧在床上的人影,风姿天成,气韵流露,不经意间魅惑万千苍生。
折阙立于床畔,目光落在殿中。一男子腰间别着一把软剑,单膝跪在石砖地面上,双手呈上一封请帖。
“宫主,倾云楼派人送来请帖,言说倾云楼将于下月初六在苏州流云吹烟阁举办拍卖会,届时将有不少宝物被拍卖,兴许会有宫主感兴趣的东西,望宫主能够出席。”
“哦?本宫会感兴趣的东西……”帘帐中传来一声朦胧的轻笑,床上人双掌运力一吸,大红色的请帖已经落入掌中。刚沐浴完的白轻墨身穿雪白的锦缎,一手展开请帖,一手撑住头颈,又是一声懒洋洋的轻笑,“红蜂尾、半月琴……呵呵,告诉传话的人,准备好上等的位置,届时,本宫定然到场。”
“是。”男子恭声应道,悄然退下。
男子消失后,又有一人无声地进入寝宫,与方才那人一样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宫主。”
纱帐中的人懒懒地问道:“何事?”
男子回答道:“上次宫主要求查探的事情已经全部查清了。”
“哦?”帘帐中的声音微微拖长,终于流露出了一点重视的味道。
“从表面上看,青城派与碧落教似乎无甚瓜葛,更遑论结下仇怨。然则,实际上两派之间早有冲突。前不久,青城派二长老刘云清在烟波醉与店家发生冲突,打伤了几个碧落教的下属。那烟波醉其实乃碧落教的产业,是个名声不小的酒楼。”
白轻墨轻笑:“难怪呢,在别人的地盘儿上伤了人家的人,真是给了人家一个好借口。”冷媚的声音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呵,这青城派,可真是愈来愈不知好歹了。”白轻墨半坐起身来,“流风。”
“属下在。”男子应道。
“日后若是碰见青城派的人,不用留面子,看不顺眼便做了去,不必存有顾忌。”白轻墨眼中掠过一丝闪着寒光的笑意,“咱们这儿的白道太平久了,既然人家嚣张,我们便遂了人家的意……就拿青城派来开刀好了。”
“是。”流风抱拳领命,悄然退下。
“折阙。”
一直立于床边的折阙上前一步,低下头轻声问道:“宫主有何吩咐?”
白轻墨缓缓坐起身来,一双凤眸微微眯起。
“通知轩羽、无涯、寻影、雪升四大护法,日后倘若与碧落教的人狭路相逢,不必手下留情,直接杀了再讲理。尤其是那四大座使……”白轻墨眼中闪过一丝冷芒,透过白色的纱帐,如利刃般直直刺向屋外的天空,“我倒要看看,他兰箫若是少了左臂右膀,他的手……是不是还能伸得这么长。”
****
丛簇的兰花开了满园,碧绿的茎叶衬着洁白的花朵,在这林泉幽静的地域中愈发地显出兰花所特有的清秀飘逸与超凡脱俗的气质来。小溪中的水潺潺地流动,是从山上直接引下来的清泉,清澈见底,溪水底部的鹅卵石被柔软的水流磨去了棱角,光滑圆润,色彩斑斓。
兰花的香气弥散在这一片天地里,浓郁而不失高雅,仿若世外桃源一般宁静脱俗。
一方亭子倚溪而建,伫立在这兰花丛之中,正红漆柱,琉璃金瓦,大理石的桌椅,白瓷茶具,雍容而雅致,高贵而不流俗。
一男子身着一袭雅黑色长袍,黑底金边,神秘典雅,高贵清俊。他静坐于石凳上,手捧白瓷茶杯,手指如同手中茶具一般白皙光滑,举手投足带着十分的雅致,令人生生挪不开眼。
“教主。”身后有人轻声唤道。
“何事?”兰箫静静地抚摸手中茶盏,并不回头。
那人将手中请帖呈于石桌之上,退后几步,道:“倾云楼派人送来请帖,道是一月之后将在苏州流云吹烟阁举办一场拍卖会,望教主赏光。”
“倾云楼?”兰箫放下手中茶杯,目光落在桌上的请帖上,轻轻翻开。
沉默了一会儿,兰箫问道:“他们还给谁递了帖子?”
那人回答道:“除了我们碧落教,白道之中还有临风山庄、八大门派和四大世家,黑道之中有千罗苑、九阍阁、无命枭,还有……沉月宫。”
“哦?”兰箫幽深的目光扫过请贴上的内容,“沉月宫么。”沉默了一会儿,兰箫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告诉送帖的人,多谢凌楼主好意,本座定当如期赴会。“
“是。”男子回答后却并不退下。
“还有何事?”
男子回答道:“沉月宫似乎丢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近日来,他们动用了不少人力正倾力追查丢失物品的去向,却在三日前撤回了所有在外搜查的势力,而东西似乎并未找到。”
听闻此言,兰箫眼中划过一丝深色,唇角的弧度愈发地扬起。
“另外……”单膝跪地的男子仿佛欲言又止。
“说。”
男子低下头:“属下派人跟踪,查到单飞正与明宗少主北堂寻同行,并于中途遇上逍遥门大弟子欧阳晓和门主千金欧阳晴。他们目前正向苏州方向前进,怕是也欲往流云吹烟阁。”
兰箫眼中幽光划过,再次端起茶杯。
“无妨。暂且由着他去罢。”
“是。教主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兰箫沉思片刻,道:“通知四大座使,对沉月宫加强防范。若是碰上沉月宫的人,不必讲情面,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
男子告退后,兰箫的目光离开那张大红色的请帖,落在悠悠流动的溪水上。阳光下,清澈的溪水泛着柔和清凉的光,倒映出男人绝世清俊的面容。兰箫轻轻抚摸着杯身,喃喃低语,似是叹息,似是讽刺:
“白轻墨……你果真是聪明,可是,聪明过头的人,往往最终都要葬送在自己的手上……”
****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赶路,北堂寻一行四人终于抵达苏州。
这是一个多水的地方,即便在南方也算是气候十分温暖的。四季皆有不同的花儿盛放,湖光花影,相映成趣,伴着如花似玉的美人与柔情似水的气韵,别是一番风情。
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四人总算是大概摸出了各人的脾性。
北堂寻出身明宗,是土生土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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