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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无棱-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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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祁荣面色涨红,指着祁无游的手不断颤抖,仿佛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剧烈的喘着粗气。
一旁的吴大夫和流文曲见势不妙,连忙上来,一个扶住祁荣摇摇欲坠的身躯,一个赶紧号上他的脉搏。
流文曲一手按在祁荣脉搏上,眉头一皱,赶忙对祁无芳道:“快,快扶老家主回房,情况不太妙啊!”
“什么?!”祁无芳闻言立刻扛起已经半昏厥的祁荣,拨开人群就往大堂后面走。
祁荣一走,人群彻底乱了,祁无游也站起来,只是再无颜面面对众人的议论和指指点点,也连忙进了后堂。管家不得已出来招呼众宾客各自归位,说些抱歉失礼之类的话,招呼下人继续服侍大堂内的众人吃好这一顿饭。
此时已经再无人关心宴席,所有人都在谈论着祁无游害父的不争事实,祁家的宴会顿时变成了一锅粥。
好好的一席寿宴,竟然以如此荒唐的戏幕收尾。
戏是没得看了。白轻墨闲闲地坐回原位,让折阙给她斟了酒,旋转着指尖的白瓷酒杯,嗅着那清美的梨花香气,淡淡勾唇。方才瞧见金鲤鱼和甘草,她不过是临时起意,却没想到祁无游真有害父之心,倒不用她多说话了,一切让那父子三人来处理便好。
昨夜她让人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在祁无游的早茶中加了一点儿料,能让人心急走火,喜怒形于色的。按理来说,方才被揭穿之时,若是稍有城府之人必然懂得要暂时保持安静,不能急于分辨。而祁无游却立刻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无异于火上浇油,而且在之前他脸色的变化早已落入他人眼中,而这,便是那药的作用了。
不仁不孝,加害生父。仅这一条罪名便足以让祁无游所有声誉扫地。
现在东窗事发,还在天下群雄面前将这一桩家丑给抖了出去,祁家损失的可不只是面子。这祁家之中看他祁无游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随便几个夫人奴才添油加醋一番,祁荣便会对这个往日最重视的儿子失去最后一点期望。管他嫡出也好,才干也好,失去了祁荣的信任,祁家的家主之位便绝对不会由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儿子来接掌。只是……祁荣似乎真是将这个大儿子看得很重,否则,今日又怎会气成那副模样。
白轻墨淡淡喝着酒,露出一丝冷冷的讽笑。
事成一半,祁无芳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现在已经打破了祁荣对祁无游的最后一点信任,只要再加一把火,这家主之位便是祁无芳的囊中之物了。白轻墨今日不过是来走个过场,在这人多的地方借她的威信给武林群雄一番震慑,搅浑这一池水,顺便将祁无芳这块金牌子打出去,也方便日后双方的合作。
在这种豪门世家,孩子从出生那一刻起,便会受到与寻常家里不一样的教育。在大家庭中,妻妾相斗,兄弟相残,仆大欺主,亲戚乱伦……所有的一切都为了财产和权势而发生,孩子们从小几十年的耳濡目染,早就没有了当初鸿蒙初辟的纯净,剩下的只有那满腹的算计和步步为营。哪里还有什么兄弟相亲、父子情意。除了……
白轻墨抬眸,看向那个沉静仿若一汪深潭,又缥缈如凡尘谪仙的白衣男子。只有他,才是那千万之中的异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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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官方消息称:祁家大少爷祁无游于祁老家主祁荣六十大寿之际,为早日夺得家主之位,擅自改动祁老药方,暗中谋害亲生父亲,且在宴会上挑换酒水,欲置生父于死地。祁荣因年迈体衰,且长期服用有□□酒,外加急火攻心,于寿辰当夜辞世,临终前将家主之位传于二少爷祁无芳,以正家风。大少爷祁无游自知所为伤天害理,心中有愧,于父亲辞世当日服毒自尽,以赎自身罪孽。
“于是,本少爷便名正言顺地执掌家主之印了。”祁无芳坐在烟雨楼的雅间里,大喇喇地将一杯酒往嘴里一灌,咂了咂嘴。
楼下歌舞欢快窈窕,楼上贵客勾心斗角。
白轻墨与他碰了碰杯,却并没有饮下:“你大哥被你下了毒。”
“嘿嘿,话别说这么满嘛。我只是在他的膳食中加了点儿料。想必他也知道饭里有毒,但大哥是聪明人,懂得成王败寇的道理。”祁无芳剑眉英挺,霸气的脸上荡漾着邪魅的笑意,“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想知道,你给我爹下了什么东西,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白轻墨一笑:“他毕竟是你的生父,既然你不好做,便由我来做。寿宴前一夜,我命人在你爹的茶盏上抹了点儿玉菱香,这是香料极为罕见,却是养生的好东西。那一日送礼之前,折阙在那玉如意上抹了一层芙蓉膏,这东西亦是养颜健体的,无人会发觉。只是这两个东西一旦相遇便会成为剧毒,而且毒发症状与肝火大盛导致的心脏紊乱有九分相似,一般人瞧不出底细。”白轻墨喝了口酒,“左右都是补药,日后也不怕有人摸了那玉如意会毒发身亡,不会有破绽的。”
祁无芳点点头,忽然一笑,眼里闪着奸诈的光:“这么说来,你如今竟是我的杀父仇人。”
“那你便来报仇罢。”白轻墨闲闲地喝一口酒,“横竖这是我的地盘儿,你若是现在动手,我也是不怕的。不过……”白轻墨上下打量祁无芳一眼,目光里是鲜明的鄙视,“你的功力尚且不及我宫中护法轩羽的一半儿,连你那些个护卫都比不上。还想报仇?啧啧……”
祁无芳的脸黑了一黑,旋即□□道:“横竖是你杀了我父亲,总得有点赔偿吧?”
祁无芳脸上的笑容欠扁得让人几乎无法和堂堂祁家二公子,不,现在是祁家家主联系在一起。白轻墨略无语了一阵,但还是配合地问道:“祁大家主想要什么?”
“你杀了一个人,就得再赔一个人过来。我也不让你为难,不害旁人的性命。”祁无芳摊了摊手,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模样,“只要你嫁来我祁家做夫人,本少爷保证你从此衣食无忧荣华——唔——咳咳咳……”
白轻墨看着楼下的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淡淡收回手:“沉月宫家大业大,本宫若要成亲只好招赘,只怕祁家消受不起。”说着下巴淡淡一扬,指向楼下正在弹着琵琶的美人,“正巧,今儿个玉渊姑娘第一次登台,正愁找不到个好买家。不如便宜点儿给你了,收她做个妾室想来也是个好归宿。”
帘帐外下方是歌舞台,一名女子正坐在正中央,在一群舞女的环绕下弹着琵琶。
祁无芳捂住被酒杯击中的肚子,一边咳嗽一边道:“本少爷若是将那个女人娶回家,还不得被她啃得连骨头也不剩!”
白轻墨略微诧异:“竟然被你看穿了。”
“哼,哼哼,本少爷是什么人……”祁无芳捂着肚子晃晃脑袋,十分得意地道,目光在堂下扫过,忽然一顿,微微眯起眼,“那是谁?”
白轻墨随着祁无芳的目光看下去,只看见台下花花绿绿辨不清面孔的人堆,问道:“你说的谁?”
“那个绿衣裳白发带,腰上有一酒葫芦的男人。”
白轻墨目光在人堆里找了一番,总算找到了。绿衣裳,白发带,腰间一酒壶,容貌看不清楚,气质也并非出众,远远地瞧着,似乎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由得心下微微疑惑:“你认识?”
祁无芳摇摇头道:“不确定。”
白轻墨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人身形有点儿像我小时候一个玩伴,叫做韩子汝的。”
“韩子汝?”
“韩子汝是临风山庄韩临东那老头的三公子,与我同岁。因着连州地界与京城离得较近,小时候常常与我们家的孩子往来,人长得普通,却颇为伶俐。只是……”祁无芳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台下那绿衫男子身上,蓝黑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光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人在八岁那年得了天花,医治无效,应当已经死了才是。临风山庄再没提过他,因此江湖上少有人记得此人。而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天宫毕竟风流绝
“我似乎也听说过这么一回事。”白轻墨目光落在那人身上,若有所思。
祁无芳舒眉,摇头道:“大抵是只是长得像罢。这么多年了,又隔了这么远,应当不是。哪有人死而复生的道理。”
白轻墨看着那人,分明没有一丝异状,脑子里却陡然浮现前段时间碧落教差人来送信,上面写了北堂寻说要远离临风山庄的事情,心下微微动了动,淡淡道:“也许吧。”
此时楼下歌舞已经结束,鸨母出来,开始主持歌妓玉渊的归属。
今夜来烟雨楼的不止有秀才书生、江湖浪子,还有不少王孙贵族,却至少有一半是冲着这位玉渊姑娘来的。
烟雨楼名妓玉渊,本是个清倌,歌舞双全,尤其是一手琵琶举世无双,简直犹如天籁,有“玉琴妙手”之美称。此女子容貌绝美,虽然一直以来卖艺不卖身,却早已有不少人垂涎,只是这女子性情冷淡,坚持只唱歌弹琴。现今大抵是厌倦了卖艺生涯,想早日安定下来,于是终于卸下防备,准备找个好夫家嫁了。消息一传出来,在京师这等有钱人云集的地方,其身价瞬间飙升,一夜之间炙手可热。
看着底下人叫价越来越高,甚至已经突破了五千两。
祁无芳端着酒杯,咂咂嘴:“一晚上就赚这么多,便宜你了。”
白轻墨淡淡道:“她的身价,可远远不止这些。”
祁无芳问道:“你想把她送到哪儿去?”
作为商场上的老油条,他可不会看漏了,底下出价的可不只是看客,还有不少人是烟雨楼内部安排用来抬价的。每当遇到没有价值的买主出价,立刻就会有人叫更高的价钱,以免玉渊落到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的手中,否则这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没定。”
“没定?”
“嗯。”白轻墨看着下面,目光淡淡的,“雅间里的人都没出声,尚且不清楚有谁对她有意思。”
话音刚落,就听见隔着老远的对面雅间传出来一声——
“六千两。”
外面依旧在涨价,而此二人所在的雅间中却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一般。
然后祁无芳眼睁睁地看见白轻墨生生顿住,然后其手中的酒杯上裂纹延展,最终“砰”的一声炸开。
好在酒水不多,但也溅了一地。
祁无芳见白轻墨面无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白轻墨半晌回过神来,拍了拍身上的酒杯碎屑,用巾子擦了插手,道:“没什么。”
祁无芳一脸怀疑。
白轻墨目光刺入对面那雅间,如刀一般犀利。
别人听不出来,她可不会忘了。这个声音,分明就是碧落教四大座使之一兰幽的。兰幽身为碧落教座使之首,不可能大老远跑到京城来寻欢作乐。那么这帘子后面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兰箫了。
白轻墨眯起眼。这个时候,他跑这儿来做什么,难不成……有什么事情被她遗漏了么?
挥挥手,一个下人立马附耳过来。
白轻墨在那人耳边低语几句,那人点头后迅速离开。
祁无芳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很厚脸皮地凑过来问道:“谁啊谁啊?”
白轻墨看他一眼,觉得也没什么好瞒的,于是回答道:“碧落教主来了。”
祁无芳一愕,蓝黑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神采:“他来了你激动个甚么?”
白轻墨道:“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就不会有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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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漫卷,白衣沉寂。酒水香醇,气韵安然。
一袭黑色滚金边锦衣,兰箫静静地品着酒,唇角自然地上扬,雍容华贵,浅笑安然。茶几对面静坐着一位白衣男子,安静得如山谷中的马蹄莲,面色清淡柔和——正是白家二公子白清城。
“兰教主风流之名在外,玉渊姑娘如此美人,教主也有兴味了么?”白清城唇角衔着笑意,言语间似是取笑,却温纯而柔和。
兰箫道:“人生苦短,琐事太多,总要找些乐子让自个儿放松几回。”
白清城笑道:“我看教主一直是风淡云轻,这世间竟然有能让你烦心的事儿么?”
“唉。”兰箫叹一口气,“不过是人前做做样子罢了,人后亦是常常乱成一团呀。”
白清城似乎来了兴致:“说说看?”
兰箫一笑,道:“比如说,你那——”
话没说完,兰幽忽然走到帘帐前,向外问道:“何事?”
隔着帘帐,外头有一人声音传来:“我们老板说给雅间的客人们送茶。”
兰幽道:“进来吧。”
随后那人掀开帘子进来。一副烟雨楼小厮的装扮,手上捧着一套茶具。
那人走到桌前,将茶具摆放好,对兰箫与白清城恭敬地道:“我们老板说,今日玉渊姑娘登台,感谢二位的捧场,便命小的来奉茶。不知对不对二位的喜好,二位请慢用。”随后也不多留,迅速退出了房间。
兰箫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杯盏,倒了一杯,看着那碧绿的茶水,缓缓将茶杯送至鼻尖,一缕熟悉的清甜香气窜入鼻尖,随后眼中漾起一抹笑意:“还是被她发现了。”
白清城亦品了一口茶,闻言诧异道:“教主所言为谁?”
兰箫轻笑:“除了碧落教下属,外头知晓本座喜好的人屈指可数。而其中,便有沉月宫主白轻墨。”
听到这个名字,白清城微微一愣。
兰箫继续喝茶,唇角衔着微微的笑意。
方才他让兰幽报价,便是想试探那人到底在不在,果然不出所料。她不仅立刻发现了,还命人以以这种方式告诉他。当真是小瞧不得。
“既然她已经知晓,我便不再盯着这歌妓了,省得惹恼了她。”兰箫吸一口气,漆黑的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想来她马上就会知道我同你在一起了,不知那心里又要怎么算计我呢。”
****
听了小厮的报告,白轻墨眼中涌起复杂的神色,然则很快压下去,挥挥手道:“下去吧。”
小厮退出了房间。
祁无芳剑眉英挺,问道:“怎么?”
白轻墨道:“他和白清城在一起。”
“白家的人?”祁无芳诧异道,“白家不是已经宣布站在白道立场上了么?碧落教还想把人家挖过来?”
“不。”白轻墨透过帘帐,看着底下依旧没有结束的叫价,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不会是商量合作。”
“那是什么?”祁无芳道,“难不成那碧落教主风流风到了男人身上,打算转性了?”说着又状似认真地思考,“不过白家那二小子确实不错……”
白轻墨闻言目光依旧不离场下,嘴角微微一抽:“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我宰了你。”
祁无芳立刻识相地住口。然后迅速转移话题:“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一个女人又不在这里过夜,不如走吧。”
“不急。”
祁无芳微微一愣,只见白轻墨盯着场下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幽沉。
“今天晚上,恐怕……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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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渊抱着琵琶,静静地坐在舞台上,身后跳舞的舞女们已经下台去了,只剩下烟雨楼的妈妈在一旁,听着底下客人们越报越高的价钱,脸上都要笑出朵花来似的。而玉渊仅仅是坐在凳子上,抱着怀里的琵琶,姣好的容颜化了淡妆,却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冷淡地看着台下,无视那些男人们火热的目光,仿佛事不关己。而正是这种冷淡的表情,更刺激了台下一众男人们的欲望,价钱一次比一次推高,烟雨楼的妈妈那张嘴笑得几乎合不拢了。
玉渊的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位绿衣男子身上,而那人也正看着她。
绿色衣衫,白色发带,腰间似乎还挂了个酒壶。
原本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因为此人长相平凡,装束普通,气质亦不出众,先前弹琴之时亦是同其他人一样静坐聆听,并无二状。只是从开始开价以后,他仍旧静坐在人堆里,并不同其他人一样争先恐后地出价,只是一直看着她,目光平平,不冷淡,亦不热切。
玉渊看了那人半晌,还是觉得没有什么异状。而台下叫声却让她心里暗暗升起了一丝烦躁,于是看向身边的妈妈,示意她暂停。
鸨母愣了一愣,却十分听从玉渊的话,抬起手道:“各位客官,咱们暂且静一静,玉渊姑娘有话要同各位讲。”
场下顿时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抱着琵琶缓缓起身的玉渊身上。
只见台上清冷美人对台下福了一福,扫视了台下一圈,然后缓缓开口道:“各位今日来捧玉渊的场,玉渊感激不尽。只是,玉渊一介风尘女子,福薄之人,实在配不上各位如此相待。而小女子本非贪图名利之人,各位即便出了银子将玉渊买回家,也并非就能如意。因此,玉渊只有一事相求,若是在座的各位之中有一人能满足玉渊这个要求,不必再出一分银子,玉渊自愿随他而去。若是没人能满足此条件,玉渊便宁愿继续留在烟雨楼。”
闻言,台下众客皆噤声,竖起耳朵等待玉渊开口。
“玉渊不才,生来并无甚么才学,唯独一手琵琶尚且能入得各位的眼。玉渊一生爱琴,弹遍天下名曲,唯独有一首曲子,玉渊穷毕生精力亦是无法成功弹奏。”
“什么曲子?”
“这世间竟还有姑娘不能弹奏的曲子么?”
“姑娘快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想想啊!”
玉渊瞧着底下人急切的目光,缓缓开口道:“百年前有位不知名的琴师,因梦中见到龙凤翱翔于九天,韶光蔽日,因此写下绝代名曲——《九韶》。此曲曲风多变,时而高亢犹如飞龙在天,时而低沉如凤鸟怨慕,曲中多急转,而最为艰难之处便是于一曲之中变换十二种指法,玉渊练习此曲多年,却依旧无法将十二种指法应用自如。因此,玉渊毕生心愿,便是寻得一位琴中高人,能完整弹奏《九韶》全曲。”顿了一顿,目光扫过台下,“不知在座各位是否有高人,能与玉渊为良师益友?”
台下众人窃窃私语。
《九韶》这曲子,因是绝代名曲,有不少人听过这名头,却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弹奏全曲。
此时,不少人已经暗自惋惜:看来今日,这位玉渊姑娘注定仍要留在烟雨楼了。
台上,玉渊抱着琵琶,看着台下人们的神色,心中已经了然。虽说原本便未曾抱多少希冀,但看见这样的结果,总归是令人有些失望的。只好开口:“既然各位都——”
话未出口,台下便传上来一个声音——
“且慢!”
作者有话要说:
☆、落月啼乌破九韶
两个字,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声音源地。
玉渊抬起头看过去。是那名青衣裳白发带的男子。
只见那人从人堆里站起来,缓步走上台来,在玉渊面前站定。
“在下一介莽夫,略通音律,曾经有幸见识过《九韶》的曲谱,只是并无万全把握能将全曲奏完。不知玉渊姑娘可否容在下一试?”
相当平凡的五官,毫不出众的气质,一眼看去就是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男人。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像一位高深莫测的琴师。
玉渊站起来,将琵琶交给男子,目光有些复杂,微微一笑道:“但望公子能完成此曲,圆玉渊一个心愿。”然后退到了一边。
男子接过琵琶,坐到凳子上,旁若无人地拨了拨琴弦,算是试音,然后在众人怀疑的、不屑的、期待的、复杂的目光下,将琵琶摆放好,正了正身子,两只手一上一下按在了琴弦上。
雅间之中,白轻墨与祁无芳亦坐直了身子,另一边的兰箫与白清城亦微微凝眸,纷纷将目光向下投去。
琵琶弦被轻轻拨动,起先只是随意零碎的几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旋即,略显低沉的琴音加入,仿佛龙言凤语,喑哑却极为富有韧性,令人耳目一亮。琵琶音色清脆美妙,在男子的指下,如云兴起,如雪飘飞,每一个音符皆清晰无比,却隐隐有藕断丝连余音绕梁之感。男子眉目普通却沉静,琴声清脆而富有韧性,仿佛时间缓缓流淌过千山万水,入夜,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零星的虫鸣令人心神舒畅,仿佛初入梦境的祥和宁静。
就要开始变换指法了。
玉渊掩在袖下的手微微收紧,目光胶着在男子的手上。
但闻琴音陡然一变,顿时急促起来,高亢清丽,隐隐带着湍急的气势,如巨大的金凤破开云头发出一声长鸣,翱翔于九天之上。琵琶音色本就短促,男子的手指在琴弦之间飞速拨挑,轮指翻拨,短促轻快的琵琶声连成一串,如行云流水一般令人不由得沉醉其中。旋即,滚指发声,在凤鸣之中陡然插入一声龙吟,吟弦舞动,仿若天上九龙飞爪拨开云雾,一声龙吟震得整个天地似乎都颤了一颤。龙吟一起,仿佛压过了凤凰的风头,凤鸣低垂,混合在浑厚恢弘的龙吟之中,如怨如慕,余音袅袅。
玉渊目露震惊之色。她看得出,男子这短短的片刻便已经变换了三种指法,而且行云流水几乎没有任何阻碍!
凤声低垂,龙吟嘹亮,隐隐有天上祥云翻滚。随后男子双弹摭分,揉弦作凤点头,凤鸣仿佛受到了召唤牵引,在龙吟之中倏地抬高音调,尖厉的凤鸣破开低沉的龙吟,令人浑身振奋起来。
男子低眉紧紧盯着琴弦,双手一上一下飞速在琴弦上拨动,浑身随着乐声震颤,面上表情浑然投入而忘我,双手速度飞快,几乎看不清光影,手指在琴弦上翻飞。不论是台下听众还是雅间之中未曾露面的人物,此时都被琵琶乐声中隐含的激涌的情绪所感染,完全陶醉在音乐之中。
龙吟之中混合着高亢的凤鸣,龙凤呈祥,相互纠缠,难舍难分,仿佛千军万马踏冰而来,天空中乌黑的浓云汹涌翻滚,释放出龙凤腾腾的瑞气。流水湍急汹涌,无情地冲刷着河岸,浪高十丈,几乎要席卷到天上,在龙凤的纠缠之中再添三分磅礴气势。
玉渊握紧了手帕,目露激动之色——真的是《九韶》!这首曲子越到后面越难以弹奏,这名男子主动请缨,竟然已经顺利变换了四种指法,曲子栩栩如生,令闻者心中震荡,仿佛真有飞龙在天,凤凰高舞!
此时已经没有人怀疑此人的琴技,略懂琵琶的人已经完全对这名男子刮目相看。
而雅间中,白轻墨与兰箫同时微微凝眸。
台上,男子右手在翻飞之时猛地按住琴弦,正当龙凤交缠舞动正值□□之时,琴音陡然凝滞,片刻惊悚的寂静。旋即,更加猛烈的琴声犹如玉盘滚珠汹涌袭来,龙凤纠缠,乌云翻滚,琴音陡然提高,仿佛一束金色的天光刺破乌云投射到地面,在乌云中撕开一道口子来。
男子右手手腕陡然一转,翻过一个弧度挑起琴弦,发出一串连声。金戈铁马铮然作响,千万马蹄声滚滚袭来。这是梦境在崩塌。随着天色渐亮,作曲之人的梦境已经开始接近尾声。九天之上韶光洒落,天光破开乌云,金色的阳光投射到空中依旧纠缠的龙凤身上,七彩的羽翎与光滑的龙鳞绽放出灿烂的金光,一龙一凤发出更加尖锐的鸣叫,欢愉至极。绿衣男子右手收拨当心一划,四根琴弦整齐划一地铮然作响,整首曲子戛然而止——
“砰——”
正当众人尚且沉浸在澎湃的琴声中还没缓过神来,烟雨楼屋顶巨大的琉璃吊灯砰然炸裂,琉璃碎屑和尚在燃烧的烛火飞溅下来。几乎是立刻,摆放在桌子上的酒杯“砰砰砰砰”一连串全部炸开,酒水四处飞溅。
人群顿时骚乱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台上的老鸨和玉渊姑娘一时傻了眼。只看见飞下来的烛火点燃了轻纱帘帐,酒水飞溅助长了火势,方才还只是火苗,片刻后已经顺着四周的帘帐飞快地蔓延开来。
“救命啊!”
“着火了!快泼水啊!”
“快逃出去!”
两间雅间之中的四人纷纷唰地起身。
一边,白轻墨立刻吩咐下人:“带祁二少爷出去!”
另一边,兰箫看着攀缘上来的火苗,对白清城道:“你在这儿恐怕不方便,是否要先行离开?”
白清城道:“不了,我也想看看这到底是谁弄出来的。”
烟雨楼尚且来不及控制场面,人群已经乱哄哄毫无章法地向门口逃去,玉渊急急忙忙看向台上刚把琵琶放下的绿衣男子,正欲开口催他赶紧出去,却见那人忽然勾起了唇角。
绿衣男子盯着玉渊惊愕的面庞,嘴角缓缓勾起一个阴冷的弧度,这一笑竟然是说不出的邪气,顿时将那张平凡的脸也变成了阴冷诡异的面容。
玉渊心中一跳,只见那绿衣男子张开双臂,胸口处顿时喷涌出大量诡异的黑雾,仿佛恶魔一般,张开利爪挥舞,飞速弥漫到整个烟雨楼之中。
混乱的人群一下子变成了无头苍蝇,还有雅间中的客人不断挤下来。人们一旦吸入那黑色的雾气,便立刻手脚麻痹,精神却极端振奋。在大火的驱赶之下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整个烟雨楼顿时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离得最近的玉渊眼见那黑雾朝自己袭来,眼中利光一闪,立刻施展轻功飞下台去,一把抓起桌上的两片酒杯碎片向黑雾中心接连飞射而去,却感觉被吞没了一样,进入那浓浓的雾中便再无声息。却见那黑雾如猛蛇一般疯狂扭动向玉渊猛地冲过来。
玉渊一惊,尚且来不及后退,身后大火已经蔓延过来,想着用掌力硬抗,却听见楼上护栏“咔嚓”一声猛地断开,随后一道淡紫色光倏地卷住玉渊的身体,将她往外一扔,迅速离开了腹背受敌的境地。
玉渊旋身落地,见那一抹紫影飞身下来,惊呼道:“宫主!”
白轻墨一挥水袖,目光带着点儿玩味的笑意落在那中央黑雾之上,却森冷异常,淡淡道:“你先出去。”
玉渊抿了抿唇,然后迅速退出烟雨楼。
大火逐渐烧得烈了起来,房顶上稍细的房梁支撑不住大火的侵蚀,轰然倒下。整个烟雨楼化为一片火海,大火已经烧上了屋顶,路人纷纷避开这一块地方。
有些没来得及逃出烟雨楼的客人们因为吸入了黑雾而无法再逃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苗蔓延到自己的身上,然后发出凄厉的惨叫。
淡淡的黑雾弥漫在烟雨楼的每一个角落,中心浓烟滚滚,诡异的黑色雾气像妖蛇一般扭动,已经看不清台上还有人存在。
站在淡淡的黑雾之中,仿佛根本不受影响,眼见黑色的蛇头向自己猛地袭来,白轻墨冷冷地勾唇,闪身避过黑蛇,水袖划过一个弧度,一道凌厉的紫光飞速刺入黑雾中心,只见那黑雾剧烈地收缩,旋即如爆炸一般更加汹涌地喷涌出来。
白轻墨旋身飞上半空避开切来的黑芒,却见另一边一位黑衣男子和一位白衣男子同时从二楼飞下,对着黑芒中心齐齐出手,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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