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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高一筹(芸心亦然)-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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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昔昀目光微闪,“那……就只说是你的意思就好。让太医先给沉星开几副药,她喝着见效,我们就再让莺儿燕儿给沉星送去。你看这样可好?”

    “好,就依你。日后沉星康复了,我再跟大姐提提此事,她就不会再如往日那般看你了。”卫昔晽说着就笑起来,“沉星可是大姐最喜欢的丫鬟,我们讨好她,总是差不了的。”

    卫昔昀由衷笑起来,“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卫昔晽便将莺儿唤进房内,吩咐了一番。

    ——

    萧晨逸传唤了许多人,他的问话,那些人的答话,在卫昔昭听来,就像是打哑谜。一整日下来,卫昔昭也逐渐听出了事情的大致轮廓。

    有人弹劾萧龙渄与前方将帅书信来往不断,有谋逆之心。

    作为天子,萧晨逸震怒,作为父亲,萧晨逸寒心。

    所以他对此事极为重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的江山,他可以给一个皇子,却不能允许江山是被那个皇子算计争夺去的。

    赏赐和被惦记之间的差别,萧晨逸的心情是天差地别。

    卫昔昭所了解的他不喜人急于求成的这一性情,在这件事上,表现地淋漓尽致重生之嫡高一筹。

    等人都散尽了,萧龙洛也出了养心殿,萧晨逸这才留意到了卫昔昭,看向她的那一眼,似是才发觉她已服侍整日。

    卫昔昭不由暗自发笑。自己今日,在皇帝眼里,不过是一个宫女。幸好没出差错,一旦出了,恐怕他会大手一挥将自己关进宗人府的。

    萧晨逸道:“你想必已猜出了来龙去脉,怎么看待此事。”

    卫昔昭谨慎回道:“臣妾看到的燕王,不似那样的人。”

    “在龙城时,他是怎样的人?”

    “在龙城的燕王,只是一介书生,是以得知他是皇室中人之时,臣妾几乎不能置信。”

    萧晨逸想起了太后,“太后将他带回宫中,他的荣华尊贵失而复得,心急、想走的更高也在情理之中。”

    卫昔昭屈膝跪下,道:“太后娘娘殡天不久,燕王正沉浸于哀思,绝不会在这时候做出大不敬之事。即便臣妾一介妇人亦是明白,若要太后娘娘心安,是每日服侍在皇上左右,龙颜悦,才是天下福。”

    是啊,太后才走不久,国丧未过,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在这种时候再出党争风波,从而使得他再开杀戮。

    那么,心急的到底是龙渄还是龙洛呢?

    萧晨逸再看了一眼卫昔昭。她说的句句在理,可是,她是季青城的发妻,是卫玄默的爱女,她为龙渄辩白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在心底叹息一声。

    党争是朝政,是天下大事,可说到底,也是他的家事。

    家事才是最难判断谁对谁错的重生之嫡高一筹。

    “平身。朕记下你的话了。记下了……”萧晨逸疲惫地向后倚在龙椅上,“容朕好好想想。”

    卫昔昭出了养心殿,见萧龙洛站在不远处,从容举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屈膝行礼,“天色不早了,王爷该回府歇息了。”

    萧龙洛却问道:“你怪我么?”

    卫昔昭也便没有用敬语,“你有你的路,有你的道理,我为何要怪你。”

    “这等事,今日事,不过是刚开了个头,总有一日要分出高下。”萧龙洛蹙了蹙眉,其实他也不喜这样的事一再发生,可他没有办法,“到那日也是两败俱伤,你会恨我么?”

    “不会。”卫昔昭无谓一笑,“胜者为王,而谁败了,便是心智不如胜者,都该无悔。”之后凝眸看着他,“你若败了,会不会恨谁?”

    “不会。”萧龙洛莞尔一笑,“我与你想的一样,要恨只能恨不该开始,一旦开始,便无回头路。”

    卫昔昭会心一笑,侧头望向西方灿烂云霞,“春日又快过了,夕阳景是越来越好看了。”

    在这春日暮光下,她一袭天水碧衣饰,容色不染铅华,簪钗一色纯银,唇角挂着纯净的笑。发丝、衣袂被晚风拂动,扬起温柔涟漪。

    她是经历太多是非的女子,那双明眸之中,却始终闪烁着纯真澄澈。昨日苦、今日愁,只在她心底深藏,不肯展露给外人。

    聪慧如斯,纯美如斯。

    萧龙洛就这样生出恍惚,多希望时光就这样凝固。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就好重生之嫡高一筹。

    可她还是一步步离去了,轻盈身姿优雅隐没于路尽头。

    ——

    太夫人三催四请,终是将季允鹤请到了房里说话。

    季允鹤落座后,只有沉默。

    他的呼吸声都需要刻意聆听。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在与不在,很多时候并无不同。

    太夫人多年来已习惯,说话的语气似是自言自语:“妾身听闻前方捷报频传,皇上更断言此战定会获胜。青城回京后,必定还会加官进爵,前景不需您辅助,也能无限风光。妾身是想着,您的公爵是不是能够让青坤世袭。毕竟,我们只有这两个嫡子。青坤虽然不成器,可磨练几年之后,总能有所建树。”

    季允鹤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太夫人带着期许看向他。

    季允鹤放下茶盏,起身踱步出门,“不急。”

    太夫人暗自恨得咬牙切齿。

    季允鹤出门走了一段路,恰逢卫昔昭回府来太夫人房里请安。

    今日,她的神色不似以往他见到的恬静,容颜显得很是清冷,透着不符合年纪的冷静沉凝。

    就是这样的卫昔昭,幻化成了他心中的柳寒伊。

    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已忘了,似是昨日,又似前生。他与卫玄默陪萧晨逸微服出宫,去了柳相爷府中做客。

    三人正与柳相爷说话的时候,柳寒伊的身影出现在厅堂门外重生之嫡高一筹。

    白色绣玉兰花的春衫,粉白色下裙,人轻盈而神色清冷。

    他记得那么清楚,甚而记得她头上每一件头饰,记得她进到厅堂时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由惊讶到平静再到从容。

    他相信,卫玄默与萧晨逸亦是如此,一眼之间,是一生情长。

    四个人的命运就此开始波澜不断。

    谁错了?谁对了?谁也说不清。

    之后的聚散离合,耗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他最爱的女子,终是为了救他,嫁作他人妇,再到埋骨龙城荒野。

    一生的知己卫玄默,为了救他也救她,娶她为妻,赔上的是多年壮志难酬。

    他无罪,却该死,早就该死了。

    只是不甘心,因为造成一切悲剧的人,还没死。

    因为还不能确定她留下的孩子是否能够一生无忧。

    已欠她太多年,多留一段时日又何妨。

    想在九泉之下相见时,不会再看到她的愁容、担忧。

    季允鹤低头看着脚下,缓了片刻,平静下来,卫昔昭到了面前的时候,他出声道:“宫里出什么事了么?”

    “是。”卫昔昭低声答道,“关乎燕王。”

    季允鹤漫应一声,踱开步子重生之嫡高一筹。

    卫昔昭进到房里,见太夫人一幅强颜欢笑的样子,也就没有多留,不等摆饭就告辞了。这个时候,她没心思去照顾旁人的情绪了。

    回正房的路上,见沉星与小九正站在一起说话,脸上都挂着笑,让她看着心里暖暖的。

    沉星见了卫昔昭,小跑着到她近前,怯懦道:“奴婢,奴婢……”

    “怕什么?”卫昔昭笑着拍拍她的脸,“年底你若无异议,我便为你们两个做主成亲。去吧,过段日子你再回房里服侍。”

    沉星绯红了脸。

    沉了几日后,萧晨逸愈发烦恼了,简直可以说是焦头烂额了。因为又有一批言官为萧龙渄辩白之余,弹劾萧龙洛图谋不轨,与远在边疆拥兵自重的封疆大吏互通书信。

    罪行与萧龙渄大同小异。

    孤家寡人,卫昔昭真正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了。

    天下都是他萧晨逸的,却没有一个能够完全让他信任的人。

    震怒之下,萧晨逸对两个皇子都懒得见了,只让他们安心在王府照顾王妃,直到他的皇孙降生再进宫报喜。

    这日,萧晨逸看过一道密折,讽刺地笑了起来,“龙渄果然是性情中人,对你卫家人是百般照拂。”

    卫昔昭不解,也不知他言下之意,不敢答话。

    “卫玄默有你一个好女儿,有一个埋头读书的好次子,其余不过寻常资质。可龙渄却为卫昔晙上下打点,在工部谋到了一个肥缺。”萧晨逸脸色一沉,“哼,真正是个能捞油水的差事重生之嫡高一筹。”

    卫昔昭愕然,连为萧龙渄辩白的余地都没有。她没有,任何人都没有。

    当日,她在这么久之后,去了燕王府。走进王府朱红大门,站在正殿前的四方院落,着人去请萧龙渄。

    “这么久,你终于肯登门了。”萧龙渄笑着走到她近前,“快到昔晽房里去坐,她这些日子总在念叨你。”

    卫昔昭却报以冷脸,“我不是来见她的,是来问你一件事——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么?在你父皇对你心生怀疑的时候,你怎么能帮卫昔晙上下打点呢?”

    萧龙渄一时无言。

    “昔晽不懂事,你就陪着她疯,一如在龙城卫府,什么不合规矩的事都能为她去做,是么?”卫昔昭失望之下连连摇头,“她看不清侧妃真面目,你也看不清。可是,王爷,”她将王爷二字咬得很重,“你为了她的手足之情,就要赌上你的前程,你不在乎,你磊落,你是爱妻如命之人,可是我在乎!我在乎我的父亲、夫君错看了人,竟与你这样的人为伍,日后平白因你枉送了性命!”

    “昔昭,你别气。”萧龙渄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从而不让她的情绪更加激烈,“我是想,昔晽就快临盆,她央求我什么,我就先帮她办了,日后再找个借口把昔晙打回原形。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不该纵容她,可是……我总怕她生子时会出差错,我怕到那时失去她,更怕她有了什么事,而我却没有竭尽全力让她过得圆满。”之后语声中有愧意,“我这些时日不出王府,也并不知晓父皇着人留意我的一举一动,甚至……甚至以为在出什么事之前,你会先来告诉我一声的。”

    卫昔昭看着他,目光中有惊讶、不解。这一刻她甚至在想,两个至亲站在他这一面究竟是对是错。

    这样一个沉浸于儿女情长的人,纵容妻子没有尺度的人,他真的适合那把尊贵无上的龙椅么?

    早在龙城的时候,他就帮卫昔晽解决内宅琐碎之事……早就该发现了,他重情,最看重的,是他身边的女子重生之嫡高一筹。

    这原非错,萧龙渄却少了季青城那份绝然,也少了季青城能判断时机的能力。否则,他会将卫昔昀拒之门外,他宠溺妻子不会无章法可言。

    良久,卫昔昭才低声道:“你再这样下去,就是自寻死路……”

    “大姐!”卫昔晽的语声打断了她的话,“怎么站在这里,快去我房里说话!我听说你来了,就忙不迭跑过来了。”

    卫昔昭缓缓转身看向她,目光冷冽,“你做的好事!”

    卫昔晽不解地看向萧龙渄,之后猜出了原由,“是为昔晙的事?”

    卫昔昭极力压抑着心头的火气。

    “大姐,是这么回事。”卫昔晽走到卫昔昭身边,婉言解释,“大姨娘眼看着是不行了,二姐……昔昀每日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她又是恨又是后悔,后悔没能自一开始就规劝大姨娘。记挂的第二件事就是昔晙,说昔晙没个着落的话,大姨娘怕是死不瞑目……我看她太可怜了,就求王爷去给昔晙张罗这件事了。”随后仍是为卫昔昀说好话,“大姐,我怀孕七个月了,昔昀每日照顾在左右,如今胎相安稳,也有她一份功劳。王府里的下人也都是对她交口称赞,是真的,大姐,她真的改过了,要怎样你才能相信呢?”

    卫昔昭无动于衷,仍是报以冷眼,“你不知道王爷现在是什么时候么?你帮不上忙也就算了,你添什么乱?!你生孩子,别人就都要把你供起来听你的差遣么?你当你是谁?活菩萨?”

    “大姐!”卫昔晽因为这样不善的语气多少有些不高兴了,“你之前不是也回娘家问过昔晧么?问他是自己考取功名还是你帮他谋个差事。这件事我是知晓的。昔晧读书用功,自然不需你帮忙,可他若是答应了,你不是也要帮他四下打点么?”之后,嘀咕一句,“都是自家人,昔晙是大姨娘的孩子,我就不能帮;昔晧还是那个歹毒的二姨娘的孩子呢——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你怎么就对那样的人生的孩子那么好?岂不就是你故意要惹得有些人生气、哄得有些人一心巴结你?”

    卫昔昭微眯了眸子,那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傻瓜重生之嫡高一筹。瞥见卫昔昀款步走过来,目光愈发不屑。

    卫昔晽觉得很受伤,“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不成?大姐你有昔晧和四妹五妹敬着哄着,我有谁?原来五妹与我好,如今也因为你与我生分了,我总不能在娘家连个人都没有吧?这种事你也要计较,就实在是让人想不通了。”之后顿悟,“你就是来兴师问罪的么?不是来看我的?”

    第一次,卫昔昭对她说了重话:“我看你这么一个没心肝的蠢货做什么?”

    卫昔昀到了近前,握住了卫昔晽的手,仗着胆子道:“大姐又何须把话说得这么重?她如今是有身孕的人啊。”

    “对,对,看在她有身孕的面上,昔昭……”

    卫昔昭根本不理会卫昔昀,只是对着卫昔晽冷笑,“母凭子贵,恃宠而骄,我原来以为见识过了,到今日才发现,谁都没有你做得更周到。什么时候的事?那个性子爽朗的三小姐变成了需要旁人帮腔说话的娇柔之人了?”

    话说到这种地步,卫昔晽也是真的恼了,气道:“我从来不知你竟是这样一根筋!不过是内宅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可你竟记恨到了今时今日!旁人眼中大度宽和的将军夫人,原是心胸如此狭窄之人!我知道我比不得你会算计人,可我有一样好,我知道看眼下,知道该放下的便放下。”之后挑衅似的眯了眯眸子,又挑了挑眉,“又如何?我如今过得很好,夫君疼爱,姐妹亲厚,姨娘照顾,再圆满不过。我不需每日进宫去讨好皇帝就过得这么舒心,旁人是做梦也盼不来的。”

    “我进宫是讨好皇帝?”卫昔昭反问了一句便没了下文,脸上慢慢浮现出看不清含意的笑重生之嫡高一筹。

    气氛凝滞了。

    “你少说两句,说的那都是什么话?”萧龙渄看着卫昔晽,试图阻止姐妹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

    卫昔晽则是娇媚地看了萧龙渄一眼,语声柔软:“你回房去。女人家的事,你不用管。”气恼之下,她是故意的以此刺激卫昔昭。

    萧龙渄心乱如麻,转身走开去。

    卫昔昭则上前一步,忽然抬起手来,重重打在卫昔晽脸上。

    卫昔晽万般惊讶,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被人当众掌掴这一日,更没想过那个人竟是她的大姐。她只有惊讶,连生气都忘了。

    “这一巴掌,是我在龙城时就该给你的。”卫昔昭说着反手又是一掌,“这一巴掌,是我希望能够打醒你的。”

    萧龙渄愕然转身,看着妻子脸上的手印慢慢清晰地浮现。

    “你是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卫昔昭轻声问着,“我怎么直到今日才发现你就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我曾经怎么也那么蠢?”看向卫昔昀,她的目光居然转为欣赏,“你的确是很厉害,换了我是你,如何也不会将她哄得团团转。”

    卫昔晽这才清醒过来,心中情绪复杂难舒,低声哭了起来。

    “王爷、王妃若不予惩罚,臣妾就告退了。”

    卫昔昭缓步后退几步,等了片刻,恭敬行礼,“臣妾告退。”请牢记本站域名:g。*




☆、第108章 惊涛骇浪(下)

  “你、你、你给我等等重生之嫡高一筹!”卫昔晽抬手摸了摸火辣辣疼的脸颊,举步走上前去。

    卫昔昭就安然等在原地。

    卫昔昀则神色紧张地试图阻拦卫昔晽,“你怀着身孕,今日已生了半晌的气,快回房歇息,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好?”

    “你闭嘴!”

    “我没事。”

    萧龙渄与卫昔晽同时出声,一个怪她多话,一个是要她放心。

    “今日、今日你是把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尽了,你是什么意思?”卫昔晽脸上挂着泪,语声颤抖着,“你要与我恩断义绝么?你、你居然打了我重生之嫡高一筹。”

    卫昔昭语声恭敬,一如对待外人一般,“臣妾的确是打了王妃,王妃若是惩罚,臣妾无话可说。”

    卫昔昀怯怯地瞥了一眼萧龙渄,还是走上前去,轻声道:“大姐,你好歹赔个不是,”看了看围在一旁观看的侍卫、下人,“如此,王妃也不至于太下不来台。”

    “什么时候开始,王妃与人说话,轮到你在一旁指手画脚了?”卫昔昭斜睨卫昔昀一眼,又看向卫昔晽,“王妃要罚就快些,臣妾还赶着回府呢,明日还要进宫讨好皇上,日子着实不清闲。”

    被人嗤笑的言语,卫昔昭就这样平平静静地拿来自我打趣,眼中却燃烧着火焰,明亮的吓人。

    她已怒极,可只看表面,却如静水无澜。

    卫昔晽知道,她们方才的话已经深深刺伤了彼此,不知要到何时,心中的伤痕才可痊愈。她吸了吸鼻子,“我只问你,是不是要与我们恩断义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卫昔昭双唇轻启,语声如秋风那般凉薄,“臣妾已不在乎什么情分。也是如今才幡然醒悟,情意给了聪明人、有心人,才叫做情意;给了蠢人、无心人,便是自讨苦吃。”眼睑缓缓阖上又睁开,长睫都闪着淡漠,“忍耐的时日久了,厌了、烦了,也够了。”

    萧龙渄在此时想到的是自身。那些一力辅佐自己争储的人,对于自己这样的行径,能够忍几次?卫昔昭此时在说的话,会不会成为他日旁人指责自己的话?若再如此……自己也好,妻子也罢,怕是都会陷于万劫不复。

    昔晽……她的确不是贤内助,甚至……

    他心里烦躁起来,来自于对自己的恼火。

    卫昔昭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他站在这里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念及此,他转身拂袖而去重生之嫡高一筹。

    萧龙渄不在场,卫昔昀胆子就大了,冷声道:“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是一定要看到她动了胎气才高兴是不是?”

    卫昔昭冷冷看着她,“知道我为何不愿理会你么?知道我今日为何一直忍着你在一旁煽风点火么?因为我厌恶你,不屑对你这种人动手。”她转身唤等在远处的飞雨,“她再不识相,你就把这个自幼言行不检的龌龊胚子绑了,送到宫中。我会请皇上降罪,罚我隐瞒下她曾与当朝驸马有染、被逐出府的罪过。让我心里不好过,我就拉上众人一起死。”

    卫昔昀听了脸色一变,不敢再出声了。她见到太后时,说的是与卫府众人失散,单这一点,已是大罪。

    卫昔晽却因为末一句想到了别处,“你不会与王爷作对吧?不会将昔晙打回原形吧?”

    卫昔昭眸光一凝,逸出一串清脆的笑声,“会,怎么不会,我这样心胸狭窄之人,有什么做不出的?”之后敛了笑,“告辞。”

    “你站住,把话说清楚再走!”卫昔晽心急起来,语调也高了起来。

    卫昔昭转过身形,漠漠反问:“你在命令我么?”

    卫昔晽满是不解:“你到底是怎么了?我都没计较你打我了,你怎么反倒还处处找茬呢?”

    “我说让你责罚,是给你脸面;我扬长而去,你只能看着。”卫昔昭微微仰脸,“便是打了你,你又能如何?你敢计较么?无知妇孺,恁地可笑!”

    卫昔晽不敢计较。不要说卫昔昭是打了她,就算是打了萧龙渄,皇帝知道后,也只能是夸奖卫昔昭帮他约束子嗣言行。如果皇上不是因此不悦,卫昔昭又怎么会亲自上门来兴师问罪。

    卫昔晽只是忽然间发现了自己的渺小,她的大姐的气势,远远凌驾于她的头上重生之嫡高一筹。

    她的大姐,是不是从来就是这样的人?居然到今日才发现她也可以如此冷漠孤傲。

    是呵,打便打了,不要说是因为生气失望,就算是平白无故刁难她,她也只能受着。

    昔昭郡主,皇上最为看重的女子,而季青城,今日驰骋沙场的悍将,来日萧龙渄要依仗的势力。

    如今谁敢惹他们夫妇。

    卫昔昭回转身,一步步走出王府。

    之后多日,卫昔晽都会想起那一幕。

    身子纤弱的女子,仪态万方,步履从容,一身漠然。

    似是走出了她的生命。

    卫昔晽时常想找个人问问明白,自己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犯了大错,是不是真的让人无从忍受。身边人总是不肯给她个明确的答复。

    卫昔昀从来坚持她是对的,卫昔昭是错的。

    萧龙渄则只一味让她安心养胎,不要再思量那件事。

    想找三姨娘,三姨娘却在大姨娘死后被留在了卫府,说是许氏请她帮忙建一个宽敞、花色齐全的花房,每日太忙碌,实在没时间来陪王府。

    卫昔晽想着自己从怀孕到如今,三姨娘日日前来,如今再每日相请,实在是说不过去,也便没有深究。

    其实,卫府根本没建造什么花房,三姨娘只是终日被关在房中,再也不能去看她的女儿了。

    卫昔昭对此事却是第一时间就知晓了,因为但凡有什么事,卫昔晴总是第一时间便命丫鬟来告诉她重生之嫡高一筹。

    许氏与三姨娘斗了这些日子,便见结果。

    许氏胜在自开始便是笃定的态度,时日久了,三姨娘终究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又因为害怕许氏去卫昔晽面前说什么,就等于被人拿住了把柄,被如何对待,也只能是默然忍着。

    来传话的小丫鬟说,许氏对三姨娘还算不错,说是要等卫昔晽产子之后再理论;又说卫昔晴自请每日去三姨娘房里名为作伴实为监视。

    卫昔昭很是不解,觉得卫昔晴是多此一举。三姨娘为着卫昔晽,难道还能跑掉么?即便要跑,也必然是在卫昔晽产子之后。随后,心念一转——卫昔晴不是还在打别的主意吧?那丫头,是个城府深的,不容小觑。

    飞雨则对如今的形势多少有些不安,惴惴问道:“三姨娘不会为了三小姐而将您知情这一点说出去吧?奴婢怕大将军夫人无所不用其极。”

    “不会。”卫昔昭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担心,“她又不是三小姐,知道轻重。我与夫人结仇与否,对她都没有好处。”之后又淡淡一笑,“再说,她又无凭证,谁能分得清谁是谁非。”

    飞雨安下心来,之后若有所思地笑了,“如今内宅这些事,对于夫人来说皆是小菜一碟,时日久了,连个对手都没有,夫人怕是会觉得闷吧?”

    “怎么会。”卫昔昭失笑,“这府里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是碍于战事没个结果,还没显山露水罢了。”

    “夫人就在皇上跟前,所听所闻皆是军国大事,长了多少见识,怕是您自己都不知晓。夫人不必忧心,如今谁也难不倒您了。”

    “但愿如此吧。”

    ——

    随着四月将尽,萧晨逸对萧龙渄的不喜越来越深重重生之嫡高一筹。他一生对身边的女子无情,最温柔的时候也不及萧龙渄对卫昔晽十中之一,因此而生出反感——如此儿郎,被一个女子摆布,如何有堪当大任的资格?

    而喜欢就是可以无条件地接受对方一言一行,哪怕是错;不喜就是没来由地反感对方的一言一行,哪怕无错。

    他们父子之间,说到底,情分不足,也是无缘人。

    卫昔昭则得到了皇帝身边太监的信任甚而有几分依赖。他们不敢说的话,可以请卫昔昭说;他们不敢做的事,卫昔昭可以一试。亦是由此,他们时常与卫昔昭谈及宫中是非。

    萧龙渄母妃的事情,卫昔昭将所闻言语一句一句拼凑起来,得到了实情。竟是曾百般厌恶她的母亲的女子,厌恶的代价是她的命、她的孩子几年孤苦。

    既入深宫,还想要皇帝的感情,还憎恶皇帝心中的女子,不是刚烈,是愚蠢。

    该死。

    继而,卫昔昭怀疑萧龙渄秉承了他母妃的性情,也唯有一声苦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愈来愈没有耐心,愈来愈对一些人的安危生死漠然。

    只是因为季青城的离开么?

    应该是的。以往再苦,亦不曾如此。

    还有部分原因,就是在养心殿停留的时日太久了,而皇帝对诸事也不再让她回避。

    每日听的生死杀伐的事情太多了,也就逐渐麻木。

    灾难性的那一日,来得一点征兆也无重生之嫡高一筹。

    一早,卫昔昭走出季府要进宫的时候,风岚追了上来,定了定神道:“夫人,沉星的病还是不见好,您进宫之际,能不能请一位太医来府中看看?”

    卫昔昭立刻转身要往回走,“她怎么了?”

    风岚挂上了笑,拦下了卫昔昭,“夫人别急,没什么事,只是想着请您找个医术好一些的太医过来,什么病一味拖着也是不行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卫昔昭这才略略安心,“也是,我顺手就能办的事。你回去告诉沉星,我傍晚便将太医带回来。”

    “奴婢晓得。”

    宫中。

    养心殿外的太监,个个屏气凝神。

    这是皇帝发火才会有的情形。

    卫昔昭备好香茗,走入养心殿,就见地上跪着萧龙渄,在他面前,散落着许多奏折。

    萧晨逸正来回地踱着步子,沉声道:“你说你不曾与晨述通过书信,那么这是什么?若无来往,她怎么会写信给你?你当朕是瞎子不成?!”之后抬手将一封信笺丢在地上。

    卫昔昭端着茶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犹豫片刻,站到了门边。

    萧晨逸又从龙书案上拿起两封信笺,冷笑着抖着手中笺纸,“都说龙洛与封疆大吏互通书信,欲图不轨,到今日朕才明白,那个人其实是你!”

    “父皇,儿臣没有。”萧龙洛抬头辩驳。

    “没有?你没有?”萧晨逸走到萧龙渄身边,将笺纸丢在他面前,“这是什么?你告诉朕,这是什么?重生之嫡高一筹!”

    雷霆之怒。

    卫昔昭屏住呼吸,手上的茶盏变得如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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