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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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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行至觉得如果自己没有判断错陈克的话,陈克许下的短期利益反倒更不可信。他笑道:“不妨说来听听,既然陈先生志向远大,我倒有些兴趣。”

“这地我们肯定拿来让百姓种,不然大家也不听我们的。兴修水利一方面有利于当地百姓,而且也能当作练兵。我们保险团也来搞,不收大家的钱。当然了,也得划一片地给保险团自己种。不然战士们自然也不肯。”陈克娓娓道来,胡行至听了微微点头。说话间就到了凉荫下,两人干脆都直接坐在地上。

凉荫下就是比太阳底下舒服的多,胡行至喘了口气,这才说道:“按陈先生所说,这好处都让你一人得了。倒也挺有道理。”

“什么叫做好处让我一人得了,我们顶多向百姓征三成税,只要向我们保险团交了这三成税,百姓剩下的七成都可以留给自己。至于给官府的税,我们包了。”

“连我们地主的你们也包了?”胡行至终于来了点兴趣。

“正是。只要是这种地该交的税,我们全包了。决不要大家一颗粮食。我们既然要收拢人心,何必出尔反尔呢?”

“也有道理。”

“你说若是普通百姓五天全家能吃一只鸡,或者一顿肉。胡先生觉得这是啥日子?”陈克笑着问道。

“瞎扯!”胡行至想都不想的否定了。他身为凤台县数得上的大地主,他自己全家也顶多这个水平。

“若是我们能做到呢?你说百姓会不会感激我们,跟随我们?”

“你们怎么能做到?”胡行至来了兴趣。

陈克讲述了一番蚯蚓和蛆的饲养,养鸡,养兔子,养猪,养牛等牲口的蛋白质补充问题。蛋白质补充的多些,牲口吃粮食就少些。长肉还更快。胡行至本人精于农务,一听便知道很有道理。这下,他兴致更高昂起来。

“但是这些东西关键在于一件事,就是到底多少人参与。参与的人越多,养出来的越多。反之,养出来的越少。我们把这个叫做生产效率。关键在于管理。”陈克知道胡行至家里面有作坊和铺子。又见胡行至很是开明,便给他讲了些管理的知识。胡行至听的连连点头。“陈先生,这番话实在是高明啊。”

看胡行至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陈克笑道:“胡先生,可是若是光你一个人搞,那你就是块大肥肉。你得雇多少人来保卫你这些财产?你挣的那点钱,只怕都用来雇打手了吧?而且别人可不知道你花出去多少,只看你挣了多少。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也许是凉荫下缓过了劲,也许是陈克的话对了胡行至的胃口。他哈哈一笑,“那我就只有求陈先生的保险团了?”

“保险团的战士们跟着我们干,只是因为我们保险团对大家好。若只是让你一个人捞了好处,或者我们俩捞了好处,或这只是一些领头的捞了好处,大家心里面能服气么?所以得有一个制度,让大家能够来分配这个好处。”

“这就是人民代表大会了?”胡行至笑道。

“胡先生,养了牲口,就有皮革。我们还可以加工皮鞋,各种用具。卖到别处都是钱。那些肉,就是敞开了吃,我们自己吃不完。我们可以造玻璃,做成罐头四处卖。”

“罐头?”胡行至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陈克连忙解释道:“就是能长期储存肉,几个月甚至半年都不会变质的玩意。不然的话这肉坏的这么快,你没运出去就不能吃啦。”

“这个好。这个好。”胡行至是明白人,他连声赞道。

“这都是长期的事情,没有一两年不能见效。我们这里县令,保险团都是自己人。加上把地借给我们,分给百姓耕种。我们的这些养鸡,养牲口,养鱼,又得多少人手。这人人有事干,娃娃们去上学,学些东西。长大了总有门手艺。你说这难道不好么?”

“好是好,不过陈先生,这尚远县令若是不在本县的话……”

“这三五年后的事谁能说自己知道,我就是说我知道,胡先生你信么?三五年后,这朝廷还在不在都难说。而且我把话说头里,不管胡先生和地主们信不信,我们都会这么干。现在我们的保险团已经和百姓开始排涝,抢种。让我们收手不可能的。大家把脸撕破了,有意思么?”

“这……”胡行至知道陈克所言不是恐吓。

“胡先生,流寇不可怕,因为他们不懂得怎么经营地方。但是你觉得我才干如何,能不能经营起凤台县来?”

这次胡行至不说话了,陈克的才干已经让胡行至有些服气了,若他与陈克是朋友,胡行至说什么都要和陈克好好结交一番。把陈克所说的事情前后想了好几遍,胡行至觉得很难找出明显的漏洞来。他终于叹口气,“既然陈先生如此有信心,我就把地借给官府两年。”

“哦?”陈克笑着问道:“胡先生不想问问地主们有什么补偿么?”

“陈先生现在压着我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有听的份啊。”胡行至倒也拿得起放得下。虽然心里面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对付陈克,但是胡行至至少在出借土地的事情上已经下了决心。

“以胡先生的声望,这人民代表的位置是跑不了的。我也捧个热灶,一定要力挺胡先生。如果我们侥幸成功,这玻璃,皮革的买卖做起来,胡先生也有作坊,我们提供皮革,资金,人力,想入了胡先生的作坊,一起搞生产发家致富么。”

“这……”,一想到陈克的“志向”,胡行至就觉得心虚,和陈克纠缠的这么近,若是以后真的倒了霉,胡家上下只怕都不得好结果。虽然想拒绝,但是胡行至却知道,以陈克在凤台县的力量,胡家是拒绝不了的。

这就是命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胡行至身为家主,还是有这个自觉的。此时他只能及早为家族准备其它退路,至于他自己肯定是躲不开的。想到这里,胡行至哈哈一笑,“陈先生,我痴长几岁,就叫你声陈老弟了。”

“胡兄太客气了。”陈克看胡行至终于表了态,自然也顺竿爬。

“陈老弟,哥哥我今后的荣华富贵可就全靠你了。”胡行至热情洋溢。

“胡兄,你若是为你家备下后路,大可放手去做。我们保险团绝不阻拦。不能让胡老兄跟着我们干,还不安心啊。”

听陈克说了这话,胡行至仔细的看这陈克,只见陈克丝毫没有洋洋得意的意思,神色中满是善意的理解。胡行至苦笑几声,但是声音中无奈的情绪越来越少,突然间他和陈克一起放声大笑起来。陈克一面笑,一面先站起身,向胡行至伸出了手。胡行至拉住陈克的手,自己没怎么用力,就被陈克拽了起来。

“走,陈老弟。哥哥我就给你当回说客。做次蒋干。”

“胡兄,你这明明是诸葛亮舌战群儒,蒋干怎么能和你相比。”

两人亲亲热热地说笑着,向着大会议室并肩走去。

会议室里面的人早已经等急了,可尚远不吭声,加上地主们也的确关心胡行至于陈克到底会谈出什么结果,众人都焦急地等着。直到看见陈克与胡行至一起说笑着走来,明显是谈成了买卖。除了少数几个人,地主们一个个脸色都变的十分难看。他们本以为胡行至能够顶住陈克的压力,没想到胡行至居然和陈克达成了某些共识。这几天和陈克在这里纠缠,地主们都知道,陈克绝对不会让步。虽然众地主都感觉事情不妙,可他们还是抱着一丝幻想,是胡行至说服了陈克,陈克作出了重大的让步。

会议室里面的尚远也看到了这个结果,他不可能像地主那样错误判断形势。趁着众地主失望与期望互相交织地盯着越走越近的两人,尚远的目光扫向会议室内。只有三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尚远,他们是任启莹,刘进学与刘翼瑄。这三人里面任启莹早就投靠了人民党,其它两人这几天也已经表了态。紧跟尚远县令步伐不动摇。尚远微微向他们点点头,三人就知道什么意思。

果真,外头的两人回到会议室之后,胡行至就明确表态支持县令尚远的意思。极力游说地主。任启莹,刘进学与刘翼瑄在旁边推波助澜,上下撺掇。除了这三人之外,其实不少地主早已经动摇了。他们只是希望别人上前顶着,自己跟着走。见胡行至投降,这些人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

陈克看这胡行至等人与其他地主唇枪舌战,越来越占上风,自己与尚远反到成了旁观者。他突然心念一动,凑到尚远耳边低声问:“望山兄,你觉得胡先生这是何意。”

尚远听到这话微微一笑,他却不说话,却用手指在茶碗里面蘸了点白水,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退路。”等陈克看过之后,尚远把水渍抹净。陈克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同意。

胡行至这么做可不是为了陈克,更不是为了支持“革命事业”。而是要把全县的地主们都拉下水,即便陈克和尚远倒了,但是法不责众,既然地主们都下了水,那也不可能单独把胡行至他一个人怎么样。

看胡行至与地主们斗争的激烈,陈克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援手一把。他拍了拍桌子,“诸位显达,在下有件事忘记给大家说了。请听我一言。”

众人听陈克这么一吆喝,登时停住了争吵,会议室里面鸦雀无声。在众人的目光中,陈克利落地站起身,“不仅仅是胡先生愿意支持借地,我们保险团的同志方才叫我出去,就是告诉我,岳张集的张有良先生也已经同意出借全部土地。”说完,陈克从怀里面掏出封信,向大家挥了挥,“这就是张先生的字据。张先生心甘情愿的把地借出来。据说写字据的时候,张先生说想到能够救了百姓,心里面高兴,老爷子哭得跟个泪人一样。吩咐我们保险团一定要把百姓从今年的水灾里面救出来。”

这明显就是屁话,地主们不是三岁小孩子,陈克打下岳张集靠的是武力,张有良根本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服从。陈克这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陈克既然要演戏,虽然观众们的脸上都是一附不懈的神色,不过陈克并不在乎把戏演到底。他感叹着说道:“张有良先生深明大义,他听说只是借地两年,觉得水灾之后百姓生活困苦,他主动要求借出自己的土地五年。我们的同志觉得这不合适,不能让张先生太吃亏。可张先生死活不愿意,一定要借出五年。我们的同志逼不得已。也愿意成全张有良先生的这份善心,只好应允了张先生的要求。现在岳张集的百姓们欢喜鼓舞,还商量着给张先生立个长生牌位呢。”

这话说得阴毒,谁没事吃饱了撑地活着给自己立牌位啊。地主们心知肚明,张有良肯定是被拷打不过,加上被威胁,不得不签了借地五年的字据。而陈克这是在敲打反对者呢。

陈克这么一番表演之后,看来是意犹未尽,他的声音更加兴奋高亢了。“诸位,张有良先生深明大义,咱们现在虽然不能亲自前往岳张集向张先生问候致敬。但是咱们至少拍手向张先生表示谢意吧。”

说完,陈克率先鼓掌。接着尚远也起身鼓起掌来,任启莹,刘进学与刘翼瑄,胡行至夜都鼓起掌来。其他地主们都楞楞地看着几个人热烈鼓掌,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陈克边鼓掌边笑道:“诸位,不要不好意思。该拍手的时候,咱们也得拍不是。”说完,用锐利的眼神盯着那些不肯鼓掌的地主们。

“何兄,让你拍手你就拍手么。有啥不好意思的。”刘进学开始劝说旁边的人。

“李老弟,拍拍手么。总得给县令大人点面子。”刘翼瑄几乎是同时开始拍手。

终于有地主经不住劝说开始拍手,刘进学与刘翼瑄一面断断续续的拍手,一面把不得已开始鼓掌的地主拉到同一边去。安徽凤阳花鼓流行,民间说书自然也多。《三国演义》是传统说书项目,火烧许昌之后,曹操立了两面旗,让没有出门救火的人站到一面旗下,出门救火的站到另外一面旗下。等人都站好队,一声令下,站到出门救火旗下的那些人被统统杀了。不少地主看到这样的分队,心中都想起这个故事。

此时大会议室外面密布拿刀拿枪的士兵,各个转过脸来面对屋内,很是有摔杯为号的意思。这凤台县里面,知名大地主中的两个一个被武力解决,一个干脆投诚了。加上又被这样威胁,其他地主们终于屈服了。一个接一个的开始鼓掌。

不过任何团体里面都有些强硬派,绝大多数地主都开始鼓掌的时候,一个中年汉子怒喝道:“姓陈的,别人怕你,我不怕你。你有种把爷爷我杀了。这地我就是不借。”

话音刚落,陈克笑着挥了挥手。从屋外猛地就窜进三名战士,两名战士分别拽住着中年汉子的两臂,死死把他给制住。

就听陈克笑道:“这位老兄只怕是天热中暑了,或者是羊癫风犯了。别让他咬了自己的舌头。”

在壮汉的怒骂声中,第三名战士把早就准备好的布塞进壮汉嘴里面。然后用布条牢牢绑住壮汉的嘴。

“送这位老兄下去歇会儿,多给他喝点水。”陈克说完挥了挥手。

战士们架起壮汉走了。一路上壮汉虽然也想奋力挣扎,努力吼叫。可在三名战士的手里,这点子挣扎完全无能为力。他们的身影绕过营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地主们吓得忘记了拍手,很快,就隐隐听到传来水桶泼水的声音。胆小的地主们听到这声音都是身子一颤。其实与会的地主们里面颇有些强硬之辈,无奈安徽这地方的风俗就是想当官,也怕当官的人。如果是陈克自己主持会议,这些人当中的不少人估计早就起来发作了。但是县令尚远既然在,他们也不敢造次。

这次亲见有人起来反抗,就这么跟掐小鸡一样被收拾了。而县令大人对此视若无睹。那几个性子刚烈的地主反倒有点庆幸自己没有犯傻。

其实若是太平年间,遇到这种高压做法,地主们或许还敢抗议。但现在毕竟是水灾之后,地主们都知道这时候根本就是没王法的时候。凤台县现在看似有王法,那是因为县令和陈克的保险团是穿一条裤子的。他们强行维持着秩序。保险团真的动起手来,地主们也完全没有办法。

众人的视线同时落在县令尚远身上,却见尚远站起身来说道:“诸位,保险团的军营里面也僻静,我本来想在这里和大家详细商谈借地之事。但是俗话说选日不入撞日。我想着大家来这里也有几天了,家里人肯定挂念你们。难道你们就不挂念家里人么。我想着干脆今天大家就把字据签了。今天早早的回家和家里人团聚,有什么事情咱们过几天再说。大家意下如何。”

地主们鸦雀无声,不远处的营房背面传来一桶桶泼水的声音。有地主忍不住回头看过去,就听尚远说道:“这位兄台是我们请来的,既然病了,我们得负责治好。不然没办法向他们交待。他就现在这里多住几天,诸位放心,他病好之后肯定会签的。诸位,字据我已经拟好,就等诸位签了,我好行印。”尚远说完,拿出了一张字据,放在桌上。

胡行至率先过去,拿起字据仔细看了,然后拿起旁边的笔签字画押。方签完字,只见尚远却拿起镇纸压住了下面的一行位置。紧跟着上来的是任启莹,她也不挪动镇纸,直接在下面签了名字。

看到有人带头,不少地主长叹了口气,若是不肯签字据,自己肯定也要“生病”,然后留在保险团的营地里面“养病”。一个接一个,所有地主们都在哗哗的冲水声中签字画押。

尚远笑盈盈的请大家吃顿便饭,地主们哪里肯吃。纷纷起身告辞。陈克与尚远把这些人送到门口,告诉他们,明天继续来这里开会,商议选举人民代表的事宜这才送他们出去。看陈克没有强留人的意思,地主们如蒙大赦的赶紧离去。一个都没有停留。

倒是任启莹,刘进学与刘翼瑄,还有胡行至反倒从容的与陈克他们又闲谈了几句。胡行至说道:“陈老弟,明天我一定来这里拜访。”

陈克笑道:“胡兄,明天我不在这里。你若是要找我,只能屈尊让你去岳张集找我。”

“为何?”胡行至有些不明白。

“我要去劳军。”

胡行至来了兴趣,“哦?劳军!那愚兄我能否同去,顺道给大家带些礼物。”

“胡兄不必客气,同去是可以的。礼物却不必了。”

“陈老弟几时动身。明天一早就走。”

“那愚兄一定前来。”

“我恭候胡兄大驾。”

两人拱了拱手,然后胡行至就走了。其他几人虽然也想同去,但是却不想拿礼物,只是告辞离开。

陈克与尚远一进门,保险团的大门就紧闭上了。两人走进大会议室,就见方才被拖走的那位壮汉浑身干巴巴地坐在桌边,正在详细看着那张字据。

“吕兄弟,为难你了。”尚远笑道。

这位吕姓地主名叫吕松茂,见尚远与陈克回来,他已经起身。听尚远说完,他笑道:“尚大人,陈先生。这不过是小事一桩。”说完,有些神色复杂地看着外面方才动过手的战士继续说道,“不过咱们保险团的兄弟手脚可真麻利。”

陈克哈哈一笑,“他们奉我的命行事,让他们给你道歉可不行。我亲自给吕兄弟道歉了。”说完,陈克深深一揖。

吕松茂连忙扶住陈克,“自家人,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虽然嘴里面这么说,吕松茂深色间的那点子不快飞到了九霄云外,脸上是笑开了花。

“光说话了,却忘记办正事。”吕松茂笑完才想起一事,“尚大人,我现在就把字据给签了。”说完就拿起了笔准备在最后的位置上签字。

尚远连忙拦住他,“吕兄弟,道歉是一回事,也不能让你白辛苦。来,这里我给你留了位置的。”说完,尚远指了指方才自己用镇纸在胡行至名下压出来的那行空白。

吕松茂没想到尚远做事如此体贴,已经有些深深地感动了。“尚大人,家兄来信中说尚大人是家兄的好友。让我平日千万不可去打搅尚大人。但凡尚大人有命,我一定要全力帮忙。没想到这次大水,反倒是尚大人和陈先生救出我全家。这大恩不言谢。尚大人有何吩咐,我赴汤蹈火定然相报。”

“都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尚远笑道。

吕松茂刷刷点点的在排名第二的位置上签字画押。

等他签完字,尚远说道:“吕兄弟,反正你家乡下的房子也毁了。县城里面那房子太小,你全家住着未免太挤。我倒是觉得我们派人把弟妹孩子都接过来住,这里也没那么多人住,房子也多些。你意下如下。”

“如此甚好。甚好。”吕松茂笑道。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被抓”,若是现在就回家,未免也太过分了,尚远这也是好意。

让保卫科的人带着吕松茂去安排住处,又派人晚上还吕松茂去接吕松茂的家人。周围没有了旁人,尚远这才问陈克:“华副团长今天来是为了何事?”

“唉!”陈克苦笑道:“咱们的猪可是在是有太多的人惦记了。”

第三卷 莫道前路无知己 第12章

自古以来都有劳军的做法,定时提高一下待遇,改善一下生活,是件很重要的工作。

陈克把柴庆国今天提出的部队情绪不稳,以及弄几头猪过去劳军的想法说完,尚远很是赞同,“辛苦这么久,好歹也得让大家吃顿好的。”

人民党的党员干部们此时大多数都在第一线,陈克与尚远这两位人民党的“头目”达成了劳军共识之后,也不再召开党会讨论此事。后勤部门里面负责农副产品的股长梅川上义很快被叫过来,“梅川同志,你现去抓十头猪。要公猪,母猪可千万别动。”

“陈书记,咱们的猪只有五十多头,你这一气拿走十头,是不是有些……”梅川神色为难的问。

“梅川同志,辛苦你了。”陈克突然说道。

“呃?”梅川被这话弄得莫名其妙。自己不过是提出了点建议,陈克怎么就突然这么客气起来?梅川身为日本人,很不理解。

陈克深色郑重,他走近梅川,拉住梅川的手,“梅川同志,水灾期间养猪场几天一迁地方,你还要养蚯蚓,沤粪,割草,储备各种饲料。换了别人,咱们不可能从二十几头猪变成五十几头。你的工作卓有成效。我马上就要去劳军,我会在这次劳军活动中专门说起你的辛苦,表扬你这样认真的工作态度。你就是大家应该学习的榜样。”

听完这话,梅川突然间眼圈一红,差点哭出声来。这些天来的辛苦真的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日本人等级观念强,服从性强,工作态度还算是认真。如果梅川在日本这样工作,是绝对的不到任何支持的,这在日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梅川干到了,那就是理所应当,如果没有干好,反倒会受到责骂与惩罚。听陈克如此高调的评价,梅川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嗨伊!”

“梅川同志,劳动者最光荣。这是你应该得到的荣誉。”陈克认真的说道。

“嗨伊!”梅川情绪激动下依然是这句充满感情的回应。

日本同志在保险团中地位微妙,陈克对他们还真的是任人以能。日本同志服从性,在组织中的纪律性很是不错。而且他们是“外来户”,他们的“忠诚心”首先是针对陈天华本人。陈天华现在在河北工作,陈天华是陈克理念的拥护者,那本《中国的历史传承与唯物主义的兴起》让这些寻求革命道路的日本青年心服口服,那么这些同志的忠诚心就转到了人民党地位最高的陈克身上。

陈克知道这些,在现阶段,能够无条件忠于陈克的人并不多,能够无条件服从陈克的人更少。为了推行自己的革命路线,这些同志,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陈克都会委以重任。所以他笑着说道:“梅川同志,鉴于你的工作表现,我们会对你有进一步的工作安排。具体的工作调整,这得等到以后讨论了才能下决定,我要对你说,你现在是养五十头猪,以后你要领着很多人,去养五万头,五十万头猪。你得有这个心理准备。”

梅川家是日本的“地主”,以日本的标准而言,还不是“小地主”。不过到了中国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家的几百亩地根本不算啥。陈克把饲养蚯蚓和养猪的方法教给了梅川之后,梅川就秉持着日本人特有的认真精神干了起来。听陈克说到“五万头,五十万头”这么一个数字,梅川依然震惊了。日本上下级关系十分生硬,按照日本的规矩,陈克作为梅川的上级,他怎么说,梅川就要怎么干。不过好歹梅川也是革命青年,在人民党里面也待了这么久,他总算是有了点党内民主的习惯,“陈旅长,就我们现在负责养猪的这些人……”梅川问道。

“以后会给你增加人手。更重要的是一件事,你们必须学会科学饲养。科学和人民当家作主是我们革命者所追求的。革命者必然是一个讲科学的人。梅川同志,你必须不断学习,不断进步才行。”

对于这样明确的要求,梅川站的笔直,神色严肃,目光炯炯有神,他发自内心地说道:“嗨伊!”

“在未来的三到五年内,你将只做这一件事,你能接受么?”陈克正色问道。

“嗨伊!”梅川依旧是方才认真的神色,也是同样的回答。

得到了梅川的准确答复,陈克点点头。他说道:“母猪还要留着下崽,所以不绝对能杀了。除了当种猪的那头公猪之外,你找十头大的抓出来。”

“嗨伊!”梅川应道。

“去吧。”陈克挥了挥手。

梅川走后,尚远问道:“文青,你这是要开始提拔干部了。”

“对啊,摊子已经铺开了,不提拔人怎么行。倒是望山兄,监察部门以后工作会很重。我其实一直很想让你承担政治部主任这个工作,专门领导政工与监察部门。革命想成功就必须有纪律,有规矩。”说到这里,陈克突然叹了口气。却不再说下去。

尚远看陈克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若是一个国家有纪律,有规矩,讲科学,人民当家作主。这革命岂不是已经彻底成功了。那还要咱们做什么?所以文青你不用烦恼。”

“怎么不用烦恼?社会主义革命,共产主义革命,很多地方都是反人性的。吃喝嫖赌,名望地位,这些低级趣味的东西都是人性喜闻乐见的,都是本能。”陈克难得的抱怨起来了。

“哈哈,文青。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咱们两个还要开什么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会议不成。”尚远虽然看着是在笑,但是笑意并不浓厚。

“我这段忙成这样,事情刚有了个眉目。这心里头一放松,就想发发牢骚,说说话。如果不是现在物资如此匮乏,条件不允许,我是很想和望山兄喝喝酒的。”

“喝水也一样么。”尚远听陈克这么说,把一个水碗推倒陈克面前。在里面倒上水,也给自己面前的水碗里面倒上水。这已经有和陈克开会的意思。

陈克正想说话,却又欲言又止。尚远如此精明的人已经猜到了陈克的想法,“文青,你觉得该和正岚,足道,还有些表现非常优秀的同志一起开这个会。我知道。我本来应该建议你劳军的时候开这个会的。不过这次我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听尚远这么一说,陈克到有些诧异了,自己光顾及自己心里面的郁闷,只考虑自己。却没有注意到同样经受坚信工作尚远同样也会有郁闷。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微微一红,已经有些歉疚的意思。

尚远看的清楚,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前臂平放在桌子上支住上身。“文青,还记得咱们一起去拜访我的老师李鸿启先生的事情么。”

“记得。”陈克应道。

“其实李先生当时是反对我跟着你走的。”

“李先生是个真儒家。我离他差得远。”

“我当时跟着你走,只是因为你先知先觉。至于你本人而言,比你的书差得远。我当时想救国,虽然你诸多问题,不过总是有先知先觉的好处。所以我想着,凑合着吧。我还见过比你强的呢。”

若是刚回到1905年的时候,陈克还会谦虚几句。若是在二十一世纪,陈克只怕就会冷哼一声,然后完全抱着抵触的心情听听尚远到底要说自己什么坏话。但是陈克已经变了,他心里面一片平和,只是静静的倾听。陈克心里面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

心里面平静,神色自然是完全放松,而且神态非常专注。尚远看了之后忍不住大笑起来。“文青,若是见李鸿启老师的时候,你就如此,李老师绝对不会拒绝我跟着你革命。”

“那倒未必,李老师是心疼你这个学生。闹革命朝不保夕的,你跟着谁他都不会愿意。”陈克觉得自己对待尚远的赞扬并无感受,但是对于他自己同样尊敬的李鸿启老师,他必须这样说。因为这才是李鸿启老师的真心想法。

尚远知道陈克所说的的确是自己老师的真心想法,想到老师对自己的爱护,尚远觉得心中暖暖的,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而且他本来想对陈克说些尖刻的话,心情一变,情绪也随之变化,再想张口竟然发现原先的思路有些连接不上。抬眼看着陈克,只见陈克依旧是神色宁静,态度专注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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