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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第3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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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样的感受之后,谢明弦突然觉得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以前就没有这样的领悟。如果把谢明弦自己的不上进推给“腐朽儒家文化”也是可以的,儒家文化里面讲父慈子孝,讲敦睦,讲了一切美好事物,那时候谢明弦真的渴望书里面这些东西都是存在的。他希望能够活在这样的世界中。

从辨证角度来看待这些文字的话,谢明弦立刻就有了完全不同的认识。宣传的目的是为了实现难以实现的东西,如果这个世界不是充满了矛盾,不是充满了残酷的斗争,儒家宣传的那套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正是因为希望世界能够更好,儒家先贤们确立思想,制定制度。而谢明弦以前无疑没有达到儒家先贤的水平与高度,他根本没有读懂那些书,就如谢明弦昨夜苦思冥想中突然想起的《狂人日记》里面所说的那样: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古来时常吃人,我也还记得,可是不甚清楚。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日头继续爬上来,天色大亮之后,谢明弦舅舅家的几个后生接班到了谢明弦家。他们昨天没敢直接到谢明弦家,只是远远的看到谢明弦骑在高头大马上,在上百威武的部队簇拥下风风光光的回到故乡。所以他们年纪有二十刚出头的,有快三十岁的,却都用敬畏与羡慕的目光看着谢明弦。

谢明弦的父亲谢福正先请大家喝水,然后指着靠在墙边的木杠与绳索,“准备抬人走吧。”

几个后生听了之后有些局促,为首的那位是李寿显的表哥,他迟疑地说道:“姑父,我们要是抬得不好,您可别怪我们。”

谢福正苍老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他语气平静地说道:“你们能来出力,这就是你们讲亲戚的情分。我是真抬不动了,就得靠你们这些后生。这有什么抬得好不好的?路上累了咱们就歇歇,走不快咱们就走慢。把你们姑姑抬去埋了,我就对你们感激不尽了。等抬回来了,我请你们吃饭。”

说完之后谢福正从怀里摸出几个红包,一个后生给分了一个。

见谢福正根本不挑剔,又给了红包,几个后生的表情立刻就轻松起来。他们捏了捏红包的厚度,几乎是眉开眼笑的上来就开始把木杠插到棺材下架好,又用绳索把棺材牢牢绑在木杠上面。因为害怕木杠不结实,六人抬的三排位置上各放了两根木杠,杠头用白布包得厚厚的,既不哏肩,又好用力。

见准备好了这些,谢福正对谢明弦说道:“你要不要再看看你娘,还是到了坟地的时候再看几眼?”

谢明弦听了这话,已经忍不住又哭起来。他扶着棺材口看着他母亲的遗容,怎么都不忍心让人合上棺材。他的几个表兄表弟看谢明弦哭得哀伤,想上来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贸然上来劝。谢福正却把几个人请到后屋去喝茶吃点心。让谢明弦一个人在这里尽情的发泄他的悲伤。去后屋之前,谢福正对谢明固说道:“把门关上,让别人看什么。”

对这些父亲的这些处置,谢明弦根本不在乎。一想到以后永远要和母亲分离,他就哭得不能自己,生老病死这些事情,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战场上那么多鲜活的年轻生命顷刻间就尸横遍地。水灾之后河道上总会有尸体。谢明弦在上海干“地下工作”的时候,即便是没有战争与自然灾害的年景,上海街头每天都会有死尸。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每到冬天,更是有无数的穷人死去。那时候谢明弦也感到悲伤,悲伤之后心中生出的则是改变中国这个悲惨现状的强烈愿望。

现在他的母亲去世了,谢明弦的感受与以前完全不同,那仿佛是自己的灵魂中硬生生被挖掉了一大块。即便知道母亲总会去世,可那种巨大的空洞敢怎么都无法填补。那种空虚的感觉让谢明弦浑身发抖。他很清楚,他已经永远失去了他最亲的母亲。

又哭了好一阵,谢明弦离开棺材旁,默默的跪在母亲棺材前开始在盆里面烧纸。人民党绝不招收信宗教的,更不主张什么死后世界的观点。这种出殡的老规矩一定要上纲上线的话,那就是搞封建迷信。不过谢明弦此时也不在乎了,他脑海中那掌管省委书记谢明弦的那部分脑细胞依旧在活动着,如果此时有人质问谢明弦为什么要这么做,谢明弦一定会冷静的告诉那人,他自己其实并不信这个,但是他母亲信这个,谢明弦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求安心。

简单但是一个环节不少的走完了传统的出殡程序,谢明弦发现只要不掺杂任何向别人炫耀的心思,只要不掺杂任何毫无意义的花哨,这些传统的出殡程序倒是把人们要痛苦的与亲人分离的过程给很有效的组织起来,每一步都在表达哀思,每一步的完成都大概能够给生者的心理一点慰藉。

作为前清秀才,谢明弦很清楚《中庸》里面说道: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谢明弦终于感受到,这对于生者而言,的确是能够极大缓解失去至亲痛苦的好办法。虽然这对于死者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作用。

也就在此时,谢明弦听到外面先是传来敲门的声音,接着有人喊道:“明弦哥在不在?”

谢明弦那斗争的神经立刻活跃起来,发殡埋葬亲人本来只是非常私人的事情,但是在人类的社会中这又不是什么单纯的私事。至少在很多人看来不是私事。这并非玩笑,人民党在做社会调查的时候归纳总结的人民因为借贷导致的破产中,“红白喜事”这个理由高居第二,吃喝嫖赌抽导致的普通民众破产远在“红白喜事”之后。

对于谢明弦来说,办这么简单的一件丧事根本不可能让他破产。而且谢明弦的父亲谢福正甚至没有动用到谢明弦的钱,从棺材、衣服、甚至给抬棺材的人分发的红包,还有招待出力的人的酒菜,事实证明谢福正早就把这一切都给准备好了。然而现实证明,即便是谢家这么低调,依旧有人不肯放过谢家。

此时院里面根本没有别人,秘书看着谢明弦,谢明弦向他摆摆手,示意秘书先不要开门,也不要应声。外面那些人倒是催促谢明弦下了决心,他原本还不能确定到底拿什么给母亲陪葬。什么口含铜钱,甚至口含金银美玉,都不能让谢明弦感到有什么可以骄傲的。谢明弦从衣服里面的衬衫上摘下自己的党徽,认认真真的别到了母亲的头边的枕头上。谢明弦发现这才是真正让自己感到骄傲,能够寄托自己哀思的东西。

不管外面怎么敲门,怎么吆喝,谢明弦招呼秘书过来一起扣上了棺材。舒了口气,擦去泪水,整理了衣服。谢明弦这才去开了门。

门外黑压压的聚了好大一片的人,在春耕的这么一个紧要关头,这些人不去地里面劳动,却跑来谢明弦家,这实在是让谢明弦感到很是失望。

敲门的是昨天那位自称是谢明弦幼时同学的那位,后面站了几位老头子。见开了门,那位“同学”先探头进去看了看,院里面根本没有部队的同志。“同学”这才收回身子,如释重负的对谢明弦说道:“明弦哥,你这是准备怎么给咱姨风光大葬呢?”

谢明弦用很冷静的口气说道:“没什么风光大葬,我准备今天把我娘给埋了,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什么?!”谢明弦的同学立刻惊叫起来,他略显夸张的上上下下打量了谢明弦一番,“明弦哥,你也是这么大的官了。说起来这也是以前的巡抚,你这么给咱姨办了后事,这会被人笑话。”

“呵呵。”谢明弦冷笑几声,他与他母亲几十年都生活在被人的笑话之中,这帮嘲笑过谢明弦的人居然有脸说谢明弦简单办了丧事会被人笑话,这实在是太过于“幽默”了。

见到谢明弦冷笑,那位“同学”也知道谢明弦到底在冷笑什么,他脸上划过一阵讪讪的表情,然后“同学”凑上来,几乎要贴着谢明弦的耳朵低声说道,“明弦哥,以前的确是有人笑话过你,不过咱姨的事情你这次风光大办了,以后提起这件事,谁还敢笑话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谢明弦很想质问自己的“同学”,你算老几。不过好歹人民党有纪律,而且谢明弦也不愿意无意义的激化矛盾。他稍微退后一步淡然说道:“笑话就笑话吧,我这人就是这么办事的。如果大家没有别的事情,那就赶紧去地里面忙活吧,我们自己家把人出殡了就完了。”

见谢明弦始终不肯让步,那位“同学”也没有办法,他们也不敢真的对谢明弦如何。“同学”为难的扭过头看着背后的几位老者。

昨天那位“大爷爷”一瞅谢明弦是油盐不进,心知谢明弦的“同学”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谢明弦,他上前一步,“明弦,你娘当年对你多亲,我每次见到你娘带着你出来,你娘把你护得跟小鸡娃一样。你就忍心让你娘就这么葬了?你这还算是孝顺么?!”

听到这位“大爷爷”如此质疑自己的孝顺,反倒把谢明弦原本心中残存的那点子愧疚心态也给消除的干干净净。不管谢明弦如何自责,但是此时若是对这帮人示弱,被这帮人给操纵了,谢明弦觉得这才是对自己母亲的最大不孝。

稳稳的站在自家门口,谢明弦平静地说道:“大爷爷,我是不是孝顺,我娘知道,我自己也知道。这是我们娘俩的事情,您现在说什么我娘都听不到了,您这又是何必呢?大爷爷,只怕您也站了好一阵子了,我觉得你可别累着,要不先回家去歇会儿吧。”

听了谢明弦的话,前面这几位都是脸色大变,倒是后面有人忍不住窃笑起来。

“大爷爷”板起了脸,他嘴里面絮絮叨叨的说着谢明弦这么做是如何不孝,是如何对不起谢明弦的母亲。谢明弦身后的秘书已经怒容满面,正想上前说些什么,谢明弦已经拦住了秘书。此时谢明弦已经彻底想明白了,不仅仅是谢明弦自己,此时在后屋招待客人的父亲谢福正也根本不在乎村里面这些人会说什么。即便谢明弦从此在故乡“名声扫地”,甚至周围的那些地方也认为谢明弦“名声扫地”,这又有什么呢?谢明弦该吃吃该睡睡,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只要有人民党确立的制度在,就没人能够公然伤害任何正常生活的人。别人说什么,随他去吧。

见谢明弦一副老鸹吃秤砣的模样,而且“大爷爷”咒骂抨击好一阵子,看来也累得不轻。最后“大爷爷”终于收住了话语,他停下来喘息了片刻才继续问道:“那明弦,你到底是准备怎么发殡啊?”

“我把我娘抬出去埋了,就这么发殡。”谢明弦答道。

听完这话,“大爷爷”冷笑一声,“那你准备从哪出啊?”

谢明弦心里面颇为奇怪,这个奇怪的疑问到底是怎么一码事。依旧保持这平静,谢明弦答道:“从门里面抬出去就行了,这还有什么从哪里出的?”

“大爷爷”脸上露出了大大的冷笑,“咱们可不是谢家一家的规矩,这可是千百年的老规矩了。妾!死了不能走门。得在墙上凿个洞,从洞里面出去。”

这下谢明弦还没吭声,秘书已经真的大怒了,如果前面还是小冲突,这位“大爷爷”现在说的可是摆明了要对抗到底了。

谢明弦哪里猜不出秘书会有什么反应,他扭头一把按住秘书的肩头,让这年轻人稍安勿躁。扭回头,谢明弦大声问道:“那我要一定抬着人从正门出去呢?”

大爷爷也毫不退让,他指着门口说道:“我们几个老家伙就搬了椅子坐在门口,你要是想出去,就从我们身上压过去!”

第五卷 走向 第213章 构架(十四)

几个老头子终于拿出了“长辈”“宗族长老”的身份来对付谢明弦,谢明弦早就想过这样的可能性。事实上自打谢明弦认识到自己的个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的时候,他不仅不觉得老先生们这么做有什么荒谬的,反倒认为这些老头子们必然做出这等选择。好歹他们也是村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把面子看得比天还高,真的让这些人在地上打滚撒泼,老头子们只怕也做不出来。

眼瞅着省委书记遭到如此刁难,秘书再也忍耐不住,他靠近路谢明弦低声说道:“谢书记,要不我把部队的同志们给请来。”

路辉天微微摇头,“不用。我是来奔丧的,又不是来扫荡的。”

“但是这些人太过份了。”秘书还是忍不住怒气。

谢明弦微微摇头,在秘书看来“敌人”已经是步步进逼,差不多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但是在谢明弦看来,眼前的这些人基本上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虽然不知道他们还会采取什么样的具体努力步骤,不过长久的斗争让谢明弦很清楚,接下来的局面只要一小步,最后一小步,这些人就会崩溃。

没有让谢明弦等太久,他的“同学”已经跑上来对谢明弦说道,“明弦哥,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你这又何必呢?”

谢明弦一声不吭,等着自己的“同学”划出道来。谢明弦的“同学”也没有让谢明弦失望,他接着说道:“要不这样,明弦哥,咱们就去祠堂,长老们也不是不能说通话的人,只要好好说,这肯定是能说通的。”

“祠堂我是不会去的,而且我今天来是奔丧的,我要把我母亲埋了。还是你们觉得我不能埋我母亲?”谢明弦朗声说道,锐利的目光让面前的同学差点打了个寒颤。

“这绝对没有,这绝对没有!”谢明弦的同学连忙说道。他此时突然深恨自己太性急,一不小心就露出了底牌,让谢明弦抓到了道理。可是方才这位同学所说才是谢家长房最在乎的事情,谢明弦的父亲作为旁支一直太能干,始终压着长房一头。而谢明弦身居高位之后,谢明弦的父亲反倒与谢家长房看着更生分了不少。谢家长房不仅没有因为谢明弦得到丝毫好处,还因为抢水斗殴遭到了政府的打击。如果不能趁此机会拿捏住谢明弦,万一谢明弦一走,以后再想找谢明弦就只能到谢明弦的地头上去。

但是原本可以从容策划的事情完全被谢明弦的父亲谢福正快刀斩乱麻的下葬计划给破坏了,没有大摆酒席,也没有敲锣打鼓吹吹打打。长房本以为谢明弦回来之后会因为这么简陋的葬礼而与谢福正大肆争吵,没想到谢明弦居然和他老子谢福正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如果百十号军人强行抬人出殡,给谢家长房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拦着。

然而关心则乱,谢明弦的同学一不小心还是说出了被谢明弦抓到辫子的话,而且谢明弦摆明了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管谢明弦的同学怎么试图辩解。谢明弦都跟没听到一样继续大声说道:“我娘现在在屋里面停着,你们现在是不是就是不想让我娘出殡?如果你们是这么想的,那就不妨直说么。”

一旦气势上压倒了对方,谢明弦也不是什么软弱的角色,一个软弱的家伙无论如何是当不上省委书记的。更重要的是,谢明弦已经彻底明白了,这不过是一个群众间的利益冲突而已,不管背后有什么想法,但是一定要把问题局限在事情本身上。很明显,谢明弦的对立面是满心想把水搅浑,而谢明弦要做的就恰恰是把问题引到具体问题上。在杀蔡元培的过程中,谢明弦对此是再明白不过了。

被谢明弦这么一通抢白质问,门外的人气焰被打掉了很大一截。不管咋说,不是生死时刻,谁也不会不顾一切的动粗。人民党治下的湖北,即便是谢家长房没有得到额外的利益,这日子却是一天好过一天的。让他们杀官造反,他们既没有这个胆子,更没这个心思。眼瞅着计划全部即将落空,几位长老也只能严守底线了。

“明弦,你要埋你娘我们什么都不说,更不会拦着你。”大爷爷接过话头说道,“但是这千百年都没有埋个妾走正门的规矩。这只能开墙走。你现在要坏了这个规矩,我们老头子绝不答应。你现在说什么都不行!你要是不想让部队的人来,我们来给你帮忙开了墙。总之,这规矩不能坏。你一定要走正门,那我说什么都是要拦的。”

方才颇有点剑拔弩张的局面几句话就扭转成了类似倚老卖老的事情,谢明弦的秘书觉得这变脸未免太快。可眼下谢明弦却陷入了更加为难的局面,若是刚开始就派部队来威慑,即便是理由牵强,好歹还有点理由。现在再想用强都没了机会。秘书一面脑子里面快速想着办法,一面看向谢明弦。

谢明弦听了这话之后,朗声说道:“大爷爷,你说我娘不能从这个门出去,那我问你,我能不能从这个门出去?我从这个门出去你们要不要拦我?”

这话未免有些莫名其妙,门口那帮谢家长房的互相看着,实在搞不明白谢明弦到底什么意思。谢明弦也没有给这些人太多时间,他向前跨了一步,继续大声问道:“我谢明弦从这个门出去,你们要不要拦我?”

堵着门的人看着谢明弦居高临下气势汹汹的模样,忍不住退了一步。大爷爷定了定神,用狐疑的眼光看着谢明弦,“你要是从这个门出去可以,不过你要是和别人抬着你娘可不行。”

“好,就这么说。”谢明弦大声答道。说完,他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大踏步的走向后屋。

却听到背后的大爷爷说道:“明弦,我劝你还是在墙上开个口子出去,咱们自家人,开口子之后,抬棺送葬,我们一定不让你动手。”

谢明弦也不再回头,径直向自家后屋走去。这么一番争执早就惊动了后屋的人,谢明弦的表哥表弟躲在门口直愣着耳朵听了好久了。见谢明弦进来,他们都用复杂的眼光看着谢明弦。

“大家准备出殡,这就要辛苦诸位了。”谢明弦对屋里面的人说道。

谢明弦的大表哥从屋门口看出去,只见外面堵着门口的那黑压压的一片人,他吸了口凉气不敢动弹了。过了片刻,他说道:“我这腿软,只怕是抬不动了。”

听到这话,谢明弦有点目瞪口呆了。不过他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不管胆小如鼠的大表哥,谢明弦向其他几个表哥表弟问道:“谁还抬不动了,现在说。”

立刻又有三个表哥表弟表示自己只怕是不行。只有三个年纪最小的表弟倒是跃跃欲试的模样,“明弦哥,我们愿意抬。”

谢明弦稍微有些为难,抬棺需要六个人,而且按照他的计划,这还非得六个人才行。即便是三个表弟加上谢明弦的秘书,四个人只怕是不够。

见到谢明弦的表情,他父亲谢福正慢悠悠地说道:“人不够让你哥哥弟弟来帮你的忙。”

这话让谢明弦颇为意外,他弟弟谢明固倒还好说,他的哥哥们自幼就是谢明弦的敌人,平日里甚至都不说话的。见谢明弦迟疑的神色,谢福正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进了里屋。很快,他就带着谢明弦的弟弟谢明固还有谢明弦的二哥谢明望走了出来。十几年没见,谢明望也从一个青年变成了一个壮实的中年。

延续自幼的对立模样,谢明望根本没和谢明弦寒暄,只是静静的站在父亲身边。

“六个人了,抬。”谢福正说道。众人一声答应就向前厅走去。谢明弦的表弟兴冲冲的跑到前面,正要抓最前面的杠头,却听到谢明弦的哥哥谢明望说道:“让我们谢家的人抬前面。”

谢明弦的表弟一愣,脸上立刻露出些不满的神色。谢明弦连忙上去安抚表弟,为了表示尊敬,他让自己的秘书站在最后面的位置。谢明弦的表弟再不满,也不敢不给谢明弦面子。稍微带点怏怏的神色,他们让出了前排。

虽然听说过“抬杠”这个词,也听说过那些刺头会在一些地方被称为“杠头”,谢明弦却不能保证自己的哥哥算不算是“杠头”。心里面稍带带点不安,谢明弦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素来不亲近的哥哥能够站出来,这已经大大出乎谢明弦意料之外了。

谢明弦连忙说道:“谢谢哥哥了。只是接下来只怕得让大家多受点累。”

谢明望只是轻声哼了一下,却没有再说什么。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谢明弦却踩着棺材下旁的凳子爬上了棺材,他双手紧紧抓住棺材最前面的两边,然后肩膀与棺材前沿齐平,脑袋从棺材前面探出来。在抬棺的六个人惊讶的目光中,谢明弦说道:“行了,咱们走。”

方才众人都听到谢明弦和“大爷爷”达成了一致,谢明弦出门谁都不能拦,但是谢明弦要是抬着他母亲出门,那就一定要拦。众人万万没想到谢明弦居然玩出这么一手来。六个抬棺材的人脸上或者惊讶,或者干脆露出了完全不适合在出殡时露出的笑容。

正是不知所措之间,却听到谢福正慢悠悠地说道:“抬了走。”

说完,谢福正把装着纸钱的褡裢搭在肩上,率先往外走去。

外面的人也没想到谢明弦这么堂堂一个省委书记竟然这么耍起赖皮来。可眼瞅着棺材抬起来,谢明弦的脑袋伸在棺材前面,棺材在六个人的努力下就这么一步步向着院门而来。

这下门口那些人可是着急了,正想一拥而上,谢明弦的几个胆子不大的表哥表弟此时倒是显露出了足够的机灵。他们连忙上前挡住了众人,好歹护住了大门。

等棺材到了门口,谢明弦大声说道:“大爷爷,你堵着门是不是不让我出去。”

“明弦,你这是要干什么。”那位大爷爷的脸都快气白了,方才被谢明弦用话把他给顶住之后,现在他还真的没有办法再说什么。

只见谢明弦趴在棺材上大喊道:“我现在要出去,你们谁也不要拦着我。”

此时不管是试图堵门的,还是试图抢门而出的人,不少人脸上都露出的是与葬礼毫无关系的笑容。一场原本应该严肃的出殡,差点弄成了一出闹剧。

谢明弦却也不管这么多,他只是继续高喊着:“我现在要出去,你们谁也不要拦着我。”

谢明弦的几个表哥表弟也努力连挤带抗,外面那些人已经站了好一阵子,大部分人也都累了,而这些人在后屋连吃带喝,歇了好一阵。体力上明显处于优势。更加上此时不管是哪方面的道理都占据优势,更是无所顾忌。一番争扛拥挤之后,棺材头终于出了大门。

所谓兵败如山倒就是这么一回事,道理上争不过,诡计上争不过,加上力气上也争不过。当棺材一部分终于挪出大门之后,外面的人也泄了气。有人终于从阻挡的行列中撤了身出来。其他阻拦者要么放弃了,要么就是消极怠工。很快,棺材出来得越来越多,谢明弦跟骑在颠簸的马匹上一般左晃右晃,他手脚并用,努力把自己稳定在棺材上不掉下来。又经过一阵努力,六人抬的棺材最终整个从大门中挣脱了人群,到了街上。

抬棺的六个人都累得呼呼直喘,一见终于达成了目的,几乎不约而同互相问道:“歇歇。”

谢明弦虽然没有加入“战团”,为了把自己稳在棺材上,他也是费了老大的劲。等六人把棺材放下,谢明弦也呼呼喘着气爬下棺材。回头看着自家的大门,谢明弦心里面是一阵宽慰。无论如何,谢明弦都冲破了阻碍,让母亲从正门出来了。

所有人都不说话,大家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这么休息了一阵,谢明弦让排在最后的一排的表弟让出杠头,他说道:“走。”

六个人抬起了棺材继续向着坟地方向去了。

自然有人跟着看热闹,但是远远看到坟地的时候,眼尖的人就看到已经有一众军人已经率先在坟地那里等候,见出殡的棺材出现,部队的同志们赶紧派人过来护送。几根木杠往棺材下面一架,抬棺材的就从六人变成了十人,这么一个数字日后也成为流传在谢明弦故乡的一个笑话,抬棺的从来没有这样的数字。

不过谢明弦根本不在乎这种事情,人多好干活,新加入四人之后,众人都感到肩头压力一轻,行走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部队的同志们已经挖好了坟坑,下葬的速度也很快。谢明弦撒下第一锨土之后,不到半小时,一个新的坟茔就垒起来了。

谢明弦咕咚一下跪在母亲的坟前,这次他没有再哭泣,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谢明弦目光明亮地说道:“娘,我这就走了,以后有空我就回来看您。不过我在您坟前向您发誓,我这一生一定会和这些事情斗争到底。一定会把这些封建的东西铲除干净。再也不会让中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郑重的许下诺言,又给母亲磕了三个头,谢明弦这才站起身来对同志们说道:“准备出发!”

谢明弦的表弟们经过这件事,对谢明弦的态度明显比一大早更亲近许多。谢明弦的二哥还是一脸冷漠,仿佛刚才根本就没有帮过自己弟弟一样。一众人在骑兵们集结的场所停下,部队早已经收拾好了装备,人人牵着马匹,就等谢明弦下达出发的命令。

谢福正还是平静地说道:“明弦,你这就走吧。后面的事情我来办。”

谢明弦实在不知道该和自己父亲说什么,他迟疑了一阵才说道:“爹,要不要过一段搬到长沙去安家?如果不想去长沙,去武汉去岳阳都可以。”

“让你弟弟现在跟着你去,他年轻,让他出去走走。”谢福正还是平淡的答道。

谢明弦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老爹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谢福正就好像没有人类的感情一样,无论是生离死别,还是儿子远走他乡,对谢福正就如喝了口凉水般平淡。倒是谢明固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谢谢爹。”

“现在就跟着你哥哥走,不用回家了。”谢福正说道。

谢明弦实在是不想再去考虑他爹到底怎么想的,他忍不住问出了此时最在意的一个问题,“爹,你当年为什么要娶我娘。”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作用,至少谢福正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不过这表情也没让谢明弦感到有什么高兴的,因为那表情更像是一种对不肖儿子的嘲笑,停了一阵,谢福正才开口说道:“我娶你娘,因为我喜欢你娘。”

说完,谢福正也不管二儿子还有那群外甥,一个人向着村子的方向慢悠悠的走去。

盯着自己父亲的背影看了好一阵,谢明弦才转过身对兴奋的弟弟说道:“走。”

骑兵部队都会多带一些备用的马匹,给谢明固安排了马。一众人都上了马,与谢明弦父亲谢福正走的方向相反,大部队向着夕阳的方向隆隆而去。

第五卷 走向 第214章 构架(十五)

谢明弦的秘书始终不理解谢明弦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放过故乡的那群宗族成员,只是一路上谢明弦要么沉思,要么写东西,要么和他弟弟谢明固说话。等回到了长沙,秘书才在谢明弦的空闲时候再次提起了这件事,“谢书记,您为什么要放弃斗争呢?那几个老家伙有什么了不起的?都不用派部队,村里面的同志就把他们给收拾了。”

“你是不是觉得那几个人做错了?”谢明弦问。

“是!”秘书答得理直气壮。

谢明弦沉默了片刻才接着问道:“就算是他们做错了,这顶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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