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赤色黎明-第28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孙仁立说的如此直接,何遂感到很是意外。“孙督办,你要知道,我们可是真的想减了这个税的。”

“哈哈,”听了何遂的话,孙仁立忍不住笑出声来,“何老弟,你们若是支持加税,我倒是会觉得奇怪。你们想减税,这是该有的。”

“孙老兄,你身为税警的督办,若是说你想少收税,我可也不信。”何遂答道。

“减税可不等于少收税。”孙仁立收住了笑容,“那也得看这税到底收到谁手里了。若是没有收到我手里,那你们交的税再多,我可不觉得有什么用。”

这话说的极为有趣,何遂可不想再如与余晨谈话那般领会错了,想了好一阵,他才说道:“孙督办,难道王都督想整顿税收里面的税吏么?”

“何老弟果然聪明。”孙仁立满意地点点头。

何遂不敢接话,他本就不是官面上的人。公民党里面的主要干部们之所以能够联合,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家族在丝绸业上有不小的投资,更不是仅仅因为他们这些年轻人都是留学生。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一群不到三十岁的青年能够出来,背后肯定是家族的支持。公民党的几大家族都有一个特点,他们尽管没有让家族成员加入过革命党,却都出钱支持过同盟会或者光复会。若不是有这个背景,家族的族长们怎么可能让自家的孩子出来与别家的孩子一起共事。

这些士绅家族对于江苏官场也是有相当深刻的了解,至少在王有宏掌握了江苏大权之前,是曾经有着相当深刻的了解。俗称的官吏,官自然是指官员,而吏则是包括税吏在内的一大批在地方上盘根错节的一大股势力。与这股已经地方化的势力相比,朝廷派来的官员们反倒是外来户。王有宏以军功起家,几年前,由于革命党在新军中渗透的甚深,时为两江总督的端方只能靠了王有宏掌握的一批绿营维持。由于官府没钱,王有宏的部下也不能吃风屙沫,所以这支部队就接掌了南京的税收。从单纯的绿营转变成了“税警”。这也让王有宏与传统的税吏之间有了相当的冲突。

如果何遂没有错误理解的话,孙仁立的话暗示了一件事,王有宏,至少是孙仁立有彻底掌握江苏税收系统,对旧税吏进行清洗的打算。

看着笑眯眯的孙仁立,何遂想赔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江苏富庶,自耕农比例高,大家族通过宗族控制地方,在包括税吏在内的基层里头影响力极大。孙仁立说的很好,是要统一税收,而这统一税收的结果就是王有宏对地方上的控制能力大大提高了。

且不说往后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现在吆喝着要求改变税收的,却是公民党。要求建立丝绸公司的,也是公民党。何遂很聪明,他突然发现,王有宏看似顽固不化,实际上未必是如此。搞不好王有宏早就这么谋划了,他的目的是要对官府内部进行整顿,却苦于没有借口,公民党这么一折腾,恰恰给了王有宏最好的借口。而且江苏旧官府体系固然会怨恨王有宏,但是他们肯定也会怨恨何遂这些公民党议员。

孙仁立并没有给何遂深思的时间,他笑道:“何老弟,下头的人就是爱拿着鸡毛当令箭。上头加一文的税,下头就能给你收到十文。我一直觉得你们公民党的这些兄弟有担当,有锐气。既然你今天问到我门上来,我倒也不妨给你说个实话。你们大可放心的组建这丝绸公司,而且在议会里面提出决议。这江苏的税收也当改改了。”

何遂此时心中一片混乱,孙仁立的态度到底能不能代表王有宏的意思?如果能代表,那就意味着公民党对局面的判断从根子上就错了。这可是一个战略性的大错误。无论公民党的战术有什么精妙,战略上一错,也都变得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勉强定了心神,何遂说道:“孙老兄,王都督就在议会里面看着我们这么折腾?他若是早与我们说明此事,岂不是省了太多的麻烦?”

“王都督若是提早说了,只怕你们又会瞎想。而且组建丝绸公司的事情,只能由你们自己出面组织,官府出面组织,你们能信得过官府么?”孙仁立说完之后忍不住笑了。

何遂觉得这笑声格外刺耳,自己摆明是被人耍了。他干笑几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孙仁立没有计较这些,他继续笑答:“何老弟,现在知道这件事,我觉得你们只怕还是不信王都督是真心想支持你们的丝绸公司。你们不妨好好的把章程议出来。对税若是收有什么想法,也不妨做个章程。到时候大家也好谈。”

何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孙仁立那里离开的。他脑子里面一片混乱,局面变化之大令人几乎无法接受。直到公民党干部开会的时候,何遂都没有完全理清此事。

不仅仅是何遂,公民党的主要干部听了何遂说完发生的事情,大家也都吃惊非小。被人算计的感觉实在是太差,更何况众人为了此事做了那么多无用功,甚至想利用人民党的力量。现在看简直是一种耻辱。

谢思季沉默了一阵终于开口了,他问李瑶光,“人民党最后怎么说他们银行的?”

李瑶光没想到谢思季说起这个,一时竟然没有明白过来,回忆了好一阵,他才答道:“人民党说了一番银行的好处,希望咱们的账面来往通过他们银行来完成。例如咱们花钱购买人民党的东西,直接把钱给人民党在南京的银行,就可以凭着什么支票到人民党的地盘上交割。他们买咱们的东西,也不用真金白银的支付,而是通过银行账户什么的来营运。总之说的云山雾罩的,我也没听太懂。”

谢思季听着这话,眉头已经不知不觉紧紧皱起来了。“何兄,那孙仁立可曾提到银行?”谢思季问道。

何遂毕竟是英国法学院毕业的,听了谢思季的话,他想起孙仁立的确提到了那么几句。“孙仁立的确说了几句。”

谢思季听了这明确的回答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王有宏还有人民党的银行到底怎么一个章程,不过咱们可是慢了一步。他们这两边定然是要在银行上干些什么。”

“呃?”李瑶光被这没头没尾的话给弄迷糊了。

第四卷 群党并起 第164章 划地和份额(十七)

何遂听说过屡战屡败,也听说过曾国藩的屡败屡战。只是真的遇到这等人物的时候,他并没有丝毫的敬仰或者感动。

得知公民党被算计之后,谢思季没有恼羞成怒,更没有垂头丧气。他向何遂说道:“何兄,你在英国读书,对这银行的事情当是知道一些。人民党和王有宏都在这事情上有打算,我们也当努力。”

对这样的话,何遂第一念头就是谢思季是不是疯了。给人民党送了三百两黄金,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家就当打了水漂。只是听谢思季的意思,竟然没有任何放弃的打算,哪怕是人民党与王有宏远远走在前头,谢思季竟然准备努力迎头赶上。

谢思季有这份心劲,何遂则完全提不起任何精神。他是学过些银行业的知识,就是学过,他才知道这银行业到底有多复杂。只在几个主要城市开办吸储,放贷的钱庄,在中国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可银行业想做大,甚至只是想维持,需要的东西可就太多了。不说别的,这银行到底经营什么货币,这本身就是极大的问题。

何遂勉强说道:“谢兄,银行的事情牵扯极大,这可不是咱们能干的买卖。”

“干不了全部,咱们至少可以干一部分么。”谢思季回答的极为干脆。

何遂继续劝道:“想干一部分,那就得选一个合作对象。”

“那咱们就派人去和人民党谈,江苏这边咱们继续和王有宏谈。”谢思季依旧活力充沛。

何遂闭上眼睛,平息了一下心情,这才睁开眼睛说道:“可咱们已经被人算计了,谁知道这些人在前头又给挖了多少坑……”

“都已经被算计了,那就更不能就此放手。”谢思季神色中有着一种形容不出的顽强。

“现在只是出了点钱,再撞下下去,只怕就要出事。”何遂对谢思季的做法完全反对。遭到了如此打击,何遂现在最想的就是回到家,不受人打搅的埋头睡下。再也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面对谢思季严肃的神色,锐利的目光,何遂只感到一阵强烈的腻歪。原本以为谢思季是有能耐的,所以何遂才支持了谢思季。从当下的结果来看,何遂不得不认为自己看错了人。

然而谢思季好像没看到何遂厌恶的目光,恶劣的表情,他继续说道:“何兄,咱们之所以做这个事,为的可不仅仅是那点钱。若是只为了钱,就算是税收不改,咱们也就是赚多赚少的事情。咱们为的是不让别人继续坐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公民党这么多议员,这么多同志,不都是有这个打算。咱们是公民,咱们是议员,咱们不是他王有宏的奴才。”

对这样充满煽动性的话,何遂根本没有任何共鸣,他勉强说道:“谢兄,我此时心思已经乱了。若有什么事情,咱们过几天再说吧。”

“好,今天大家也累了,咱们明天再聚。”谢思季答道。

“明天只怕不行,我觉得咱们干脆就等过了年再说此事。”何遂心灰意冷的答道。

“……也好。我们就等过年之后再说。”谢思季也没有勉强。

“那我就先回去了。”何遂说完就站起身。没人拦何遂,何遂迈着沉重的双腿走出院子。外面很冷,何遂觉得自己混乱的脑子好像清醒了不少,只是心上的沉重负担反倒更沉重起来。

何家的子弟里头,属何遂学历最高,学问最大,也数何遂“最没用”。花了家里面这么多钱去海外读书,何遂完成学业归国之后并没有能够成为何家的支柱。与其他家族一样,何家对于自家的子弟也是有充分的规划。读书做官的,留在故乡守家的,在城里面开拓生意的,每一个何家子弟都要为何家出力。而何遂无疑是家族里面“不合格的子弟”。

见识过外头的世界后,何遂对中国的感觉只有两个字“落后”。英国那连接各个城市的铁路,城市里面到处可见的冒着黑烟的工厂烟囱,还有在各个港口间穿行的巨大轮船。讲起英国的事情,何遂可以“理论结合实际”,只是这毕竟是英国的“理论与实际”,放到中国就完全不通用。何家培养何遂的目的是为了让何遂为何家效力,而不是为了培养一个只会讲“西洋景”的说书先生。

连着几个实业的机会交给何遂,要么是何遂干不下来,要么是何遂不愿意屈尊,总之都没有长久。何遂的亲大伯是何家的族长,何家的人也不能不给点面子,所以何家把何遂给推上了议员的位置,往好了说,何遂见过大世面,当议员这种事情总是能够应付的。从事物的另一面来看,何遂只要把这个差事也给办砸了,那么他以后在何家再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何遂虽然有诸多不足,但是何遂不傻。就是因为他能够看透这些,何遂才以搏一把的心态投身这议员的事业中来。以极大的热情与努力来参与组建公民党,与谢思季等人谋划丝绸公司,试图改变江苏的税收制度。何遂坚信,如果自己能够完成这些,那么“议员”这个陷阱就能够成为何遂晋身的最好阶梯。

直到发现自己被王有宏给耍了之前,何遂是如此坚信着的。

冬天的夜风很冷,即便是江南也是一样。饱含湿度的空气给人的感觉冰冷彻骨,让何遂不由得想起了伦敦的冬天。也是这种几乎无法抵挡的湿冷。何遂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不管谢思季到底怎么想,何遂必须先得给何家争取到家族的利益,而且必须是真金白银的利益。因为何遂向家族吹嘘过,这次丝绸公司近期内定然能够让何家大赚一笔。

税制改革一起,就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能够搞定的。何遂的牛皮已经吹破了。距离自家的宅子越近,何遂就感到越畏惧。突然间,何遂脚下一软,打了个趔趄。何遂只觉得脚踝一阵剧痛,差点站都站不稳。也不知道是因为剧痛,还是因为心情,何遂突然间已经泪流满面,他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自打从英国回来,这已经四年多了,花了家里头上万两银子,却没有给何家增添丝毫进项,这要怎么样向家族交代呢?

“何遂不会出什么事吧?”就在何遂在黑夜中低声抽泣的时候,谢思季打破了屋里面的沉默。

没人回答,即便是留在屋里面的这些年轻人,也人人脸色凝重。原本大家想着王有宏在税制上会采取保守的策略,所以公民党可以成为议会里面暂时的领导者。可王有宏既然早就做了准备,公民党的策划可就行不通了。议员们都是很实际的人,在利益面前,他们绝对投奔最强大的一方。

谢思季环视了同志们一圈,他冷笑一声,“天没塌,王有宏再厉害,他也不可能真正插手丝绸的事情。大家怕什么?大家觉得这件事办糟了,我却觉得这件事我们还办的不错呢。”

李瑶光对谢思季的自信很是不解,“谢兄,这话怎么说?现在丝绸公司八字还没一撇呢,那帮议员们如果知道王有宏肯改税制,定然会听王有宏的。到时候……”

“听王有宏又能如何?人民党听谁的了?他们不照样做的风生水起。”谢思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现在做生丝买卖的不还是地方上的人,这王有宏和丝绸公司有什么干系?”

“如果王有宏插手此事的话,我们家可说的明白,无论如何,厂子都不能官商合营。”李瑶光把李家的条件拿出来。

其他几个干部也都纷纷应道,“我们家也是如此说的,若是被王有宏插手进来,家里绝不答应。”

这些干部的家族并不相信王有宏,这是大家能够抱成一团的原因。不过这些家族同样不会同意拿着家族的命运来赌博。得罪了王有宏的话,现在可没有一点好处。

谢思季答道:“你们怕王有宏插手,王有宏只怕还不想插手。咱们不想乱,王有宏就想乱不成?苏北怎么丢的?不就是苏北因为水灾一乱,人民党立刻就插手进来。现在逼反了苏南的士绅,王有宏怎么安身?现在是麻秆打狼两头怕的事情,哪里是王有宏占尽了优势?”

即便是谢思季说的有理,李瑶光也不准备和往常一样应和。他豁出去般说道:“当时咱们给大伙说的可是很清楚,这丝绸公司的税收都最多给三成五,而且家里面的地就不交税了。现在王有宏有了准备,谢兄觉得这还能兑现么?”

李瑶光所说的是公民党支持者们的要求,见识过人民党根据地的三成税收之后,这些议员们对自己承担的沉重赋税的心理忍耐程度到了极限。大家都想要求减税,却没有人能够出来挑头。谢思季趁着这个机会才得到了相当多人的支持。

“谢兄,大家现在眼巴巴地等着结果呢。咱们曾经觉得王有宏会坚持以前的税制,咱们只要能够挑头,把事情闹到议会里头,王有宏定然不敢对整个江苏的议员下手,现在局面变成这个样子,咱们怎么办?”

谢思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瞅着李瑶光,他问道:“你到底担心什么?”

“我担心王有宏拿咱们几家杀鸡骇猴。”李瑶光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他找个借口收拾咱们几家,然后给了其他议员三成五的税收。你觉得那帮人会不同意么?到时候王有宏在议会里面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

“哼哼,”谢思季冷笑一声,“如果王有宏想这么做,他就绝对不会改税制。而且大家也都见过人民党是怎么经营桑蚕的。就算是王有宏收服了其他议员,王有宏能把丝绸公司给营运起来么?如果没人领头的话,是咱们整个江苏的丝绸业要完蛋。人民党和咱们江苏为什么只签订了三年的销售合同,大家就没有想明白么?”

“为什么?”李瑶光下意识地问道。

“我看人民党是觉得咱们撑不过三年。”谢思季又是一声冷笑,不过因为莫名的情绪波动,谢思季的冷笑突然变成了大笑,而且还笑了好久。

其实谢思季倒是想收住笑声的,可没想到一帮议员还有他们背后的家族根本看不明白局势,根本没有想通眼前局面的关键。想到这帮人仿佛完全不知道江苏的丝绸业全面破产就近在眼前的愚蠢,谢思季就感到一种绝望。可这绝望反倒出人意料的刺激着谢思季的笑意,他就这么一阵低一阵高的大笑不止,仿佛中了邪一般。

第四卷 群党并起 第165章 划地和份额(十八)

夜色中,何遂极不情愿的回到家。一进正屋就见到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何家现在的族长,何遂的大伯父何钧鸿就坐在屋里面。何遂的父亲何钧儒陪坐在旁边。

“大伯。”何遂上前见了礼。

一面让何遂坐下,何钧鸿开门见山地问道:“丝绸公司的事情最近可有眉目。”

虽然知道逃不了这一天,何遂却没想到会如此早的被迫向家族的族长交代此事。编瞎话没有意义,何遂知道大伯和自己父亲的精明,所以他干脆把事情说了一遍。

何钧鸿与何俊儒一直没有打断何遂的话,两人偶尔会对视一下,或者眉头微微皱起一点。自始至终,屋子里面都是何遂一个人在说话。讲完了公民党本以为可以占了先机,却被王有宏在前面打了埋伏,何遂红着脸说道:“大伯,我们这次失算了。”

何俊儒对何遂这话没有反应,他想了一阵说道:“你先出去,我有点事情要和你爹说。”

不管是被骂,或者被训斥,何遂也都有心理准备。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被直接给撵出去的结果,何遂心灰意冷,垂头丧气出门去了。回到自己房间,何遂坐立不宁,他反思了这些事情,感觉自己貌似是尽力了,可又好像每个环节,每个步骤都做得不够。脑子里翻滚着种种念头,又找不到关键,何遂整个人仿佛是进了火窟一般难受。

也不知道多久,外面有想起了开门声,何遂听见自己的伯父与父亲出了正厅走到大门口,低声地说了点什么,何遂的大伯就走了。也不等何遂的父亲来找,何遂几步出了门。

何钧儒被何遂的身影吓了一条,他奇怪地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爹,我睡不着。”何遂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何钧儒突然笑道:“去你屋里说话。”

两人一坐下,何遂就先说道:“爹,这件事我没有办成。我……我对不起你。”

“你说的没办成是指什么?”何俊儒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我说年前会有结果,这次的事情一定会让家里面进项增加很多。”

何钧儒无奈地笑了几声,“我说阿遂,你觉得当时你和我们说这个的时候,我和你大伯信你说的话?”

何遂听了这话,只觉得浑身冰凉。如果何俊儒指着他破口大骂,甚至动手痛打,何遂都不会这么难受。如果一个人说话没人信,那等于是被判了死刑。

“阿遂,说看人,你大伯比我看人准。我是觉得你眼高手低,让你干什么你都觉得屈了你的材料。你爷爷当年当了道台,可我和你大伯也是跟着你二爷爷从跑买卖记账开始,一点点干起来的。这说起来,咱家的这点基业,还是你二爷爷留在乡里干起来的。你太爷爷把这家业交给你二爷爷,我们直到从你二爷爷手里接过这家业,才觉得你太爷爷选你二爷爷当这个家主没选错。现在再想起来,我们才真觉得你太爷爷有眼光。”

何遂家的家业史也挺不容易,原本何家也不是什么大户,在太平天国的时候江苏被杀的几乎十室九空,何家才趁着这机会发起了家。对这个历史,何遂倒也不是太清楚。

当然,何俊儒并没有详细讲述家史的打算,他继续说道:“你就是那小聪明,干什么都觉得屈了你的才,我原本也没办法。倒是你大伯觉得你能当这个议员。我也就听他安排。”

对于父亲何俊儒的话,何遂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有些喏喏地说道:“爹,我是想给咱家的家业上开拓出路。现在若是能把生丝给搞好,定然能大大的赚一笔。”

“对啊。你大伯说了,你毕竟见过世面,而且你这种人野心还大,我们都是干实事出来的,在这些事情上还真没你那眼光。现在看,你干的也不错么。”

“……怎么个不错法?”何遂理解不了自己父亲到底是指什么。

“阿遂,我知道你想一夜暴富。说白了,就是你没见过钱么。让你掏几百两,你眉头都不皱。到了真的看上去有几十万几百万利润的时候,你也敢想,敢去戳这娄子。怎么到了眼瞅着事情要办成的时候,你就抓瞎了呢?”

“啊?”何遂被训懵了。

“你是不是真觉得这狗屁议会能对付得了王有宏?”何钧儒问道。

“我觉得现在不行,但是以后能行。毕竟英国议会里头议员权势大得很。其他列强的议会议员也厉害的很。”

“呵呵!”何钧儒冷笑一声,“我原来觉得你这就是瞎想,你大伯倒觉得你说的有道理。现在王有宏准备用你了,你怎么倒又瞎想起来了呢?”

王有宏准备用自己了?何遂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只是他总觉得这种想法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何遂要的是议会掌握税收的权力,而不是王有宏现在一家独大。当下的局面距离这个目标未免相差太远。

看着何遂那纠结的神色,何钧儒“阿遂,我干脆给你直说,你不是个挣钱的材料。你也就别想着在挣钱上有什么出息。你要是想听你爹我的话,那你明天就去见王有宏,告诉他你能把这个丝绸公司组建起来,你也愿意出面来组建这个丝绸公司。接着王有宏让你干什么,你不妨就干什么。家里面的事情自然有你大伯和我做主,你不用操那么多心。”

何遂对这话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张口结舌的正不知该怎么说,却见沈钧儒又打了个哈欠,“天晚了,我要去睡了。我方才说的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你大伯的意思。你也赶紧睡吧。”

送父亲沈钧儒出去,何遂尽管没有完全理清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却觉得心里头的压力顿减。他本想躺在床上休息,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何遂忍不住仔细观察着父亲的神色,却见沈钧儒神色与平日里毫无二致。还是与平日一样专注的吃饭,而且吃完饭之后,何钧儒与往常一样起身,眼瞅着就要去自家的厂里面。

大概确定自己的父亲真的没有生气,何遂逐渐恢复了信心。他也赶紧起身收拾了衣服,然后赶往公民党的总部。

其他几个干部都已经到了,年轻人围坐在一起。谢思季说道:“我准备和王有宏把话说明,咱们公民党出面组织丝绸公司。让王有宏开个价。”

听到这话,何遂忍不住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难道谢思季和自己的大伯与父亲商量过?这个念头在何遂大脑里面翻滚着。怎么两人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谢思季只是看了何遂一眼,就继续说了下去,“咱们也是知道人民党的情况,王都督也很清楚。眼前的局面虽然不如一年多前那么艰难,可这局面只怕也撑不了多久。”

听到这里,何遂忍不住问道:“谢兄,事情果然会如此么?”

谢思季正色说道:“我觉得事情将来一定会变成这样,而且现在也根本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咱们现在必须让王有宏相信将来事情一定会如此。既然咱们家里头都是干生丝这买卖的,咱们都是留学生,何兄还是从英国回来的,让咱们和洋鬼子打交道,是最合适的人选。想让咱们江苏的丝绸买卖有活路,就要把这丝绸公司交给咱们来做。”

这种坦然的索要态度让何遂感觉极为不适应,他问道:“王有宏若是不相信怎么办?”

“他肯定会相信,他要是不相信反倒更会把这个交给咱们来做。”谢思季的声音里面有点不快,“何兄,现在局面这么乱,既然王有宏已经看到形势不对,他也想找到解决的法子,那就只能找咱们。他手下的那些人或许能带兵打仗,其实他们打仗也不行。至于搞丝绸他们就更不行。咱们只要此时能把事情分说清楚,王有宏就只能找咱们来办此事。”

“那王有宏也不会真的把大权交给咱们。”何遂现在最想在家族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忍不住就说出了最关心的事情。

谢思季瞅着何遂,像是想完全弄明白何遂的心思。何遂心里面有些发虚,下意识的轻轻用牙齿咬了咬嘴唇。却见谢思季的神色很快就从略带疑惑变成了坚毅,谢思季大声说道:“让咱们做这个事情,那就是把权交给了咱们,咱们自然可以和他说明到底要什么权。而且王有宏拿到这个江苏都督这才多久,咱们作为议员投票给他,他才能顶上了江苏都督的这个名头。何兄,你何必又把这个看得太重?倒是这丝绸公司能不能营运好,这才是关键。若是咱们组建了丝绸公司之后,还是不能把江苏的丝绸搞起来,那咱们才是真的没了一点希望!”

其他几名干部听了这话微微点头,谢思季从何遂身上移开目光,“诸家兄弟,诸位议员,咱们是不是在争这个权,是的,咱们在争这个权。可是咱们争到这个权,是要把丝绸业的事情办好。却不是为了其他别的什么。只要咱们在这点上不错,那王有宏定然能够相信咱们。”

说完了这些,谢思季扫视了其他几人一圈,“若是大家没有别的要说,咱们就好好商议一下这个章程。”

第四卷 群党并起 第166章 劳动和平等(一)

春节将至,人民党的领导干部们全部做好了下基层慰问的准备,这已经是根据地的惯例。如果是陈克生长的新中国,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越是过年过节,领导越要到工作在第一线的工人那里送温暖。虽然形式主义严重,陈克却认为这是一个有必要坚持的形式主义。

而且最近也的确有送温暖的实质需求,根据地大规模征兵开始之后,就采取了强制性异地从军的规定。例如安徽籍军人不可能在安徽当兵,而是分散到根据地其它三省去。其他三省同样如此。陈克不能跑去其他三个根据地,既然在淮海省,他就跑去了徐州驻军所在进行慰问。

春节虽然三天就要到了,徐州城里面却很是安静。何颖帮着陈克整理军服,陈克的女儿陈倩如也拎着一个全新的棕毛掸子帮老爹刷衣服。其实小家伙根本不知道这玩意到底要怎么用,只是学着她老娘曾经的样子,似模似样的用双手举着掸子,跟刷批灰般用掸子在老爹的裤子上用力蹭。

陈克任自己的闺女闹,何颖指着陈克的裤缝说道,“乖,你用这刷子顺着这裤缝从上倒下的刷。”

“好。”陈倩如用小孩子娇嫩的声音答道。接着用小孩子特有的那种又兴奋又专注的态度和动作开始挥舞起棕刷来。

何颖曾经训斥过小家伙好胡来,却被陈克私下“谈心”。陈克的态度很明确,“你可以个给她讲具体怎么干,但是你不能训她。咱闺女也是在试图学着劳动啊。”

对于陈克的这个态度,何颖保留了自己的看法,却不与陈克争辩。何颖还是很佩服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