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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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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依靠别人,硬是靠自己闯出了一片天地。徐锡麟每每想起此事,都会感觉后悔。他深恨自己识人不明,若是再让他重来一次,绝对不会把陈克晾在一边。不仅是徐锡麟,连陶成章也经常后悔,若是当时自己没有那么自以为是,而是多关注一下陈克,对陈克委以重任,现在崛起的就不是人民党,而是光复会了。

即便曾经帮了陈克这么大的忙,包括徐锡麟在内的人也没办法对陈克说什么。因为陈克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钱是用手表当的,秋瑾很喜欢这块手表,也曾经有富商见到这块手表之后,要出五百两银子立刻买下来。陈克挣到钱之后,也给了徐锡麟不少钱。包括秋瑾与徐锡麟都承认,陈克不欠他俩任何的人情。若是光说个人正常的交往,反倒是陈克付出的更多些。

陶成章从陈克那里得到了池州城,湖北新军打过来的时候陈克甚至还派人帮光复会撤退。从两个政治派系的角度来说,光复会也不能说人民党欠光复会什么。

陶成章等人不知道,这其实不是陈克的政治智慧,这是陈克从毛爷爷和周总理那里学来的政治智慧。历史上的党从不欠人情,私人交往归私人交往。毛爷爷当年为了筹集留学生赴欧洲勤工俭学,向章士钊借过两万银元。章士钊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毛爷爷还这笔钱。但是毛爷爷一直记得,到了1960年,毛爷爷有稿费钱了,他就自己每年还2000,还了十年才还清。还清了本金之后,他依旧每年再给2000元的利息,直到章士钊1973年去世才停止给付利息钱。

在与国外的交往上,党更是从不欠人情。有些人认为这是“打肿脸充胖子”,但是陈克的家里长辈头从来不这么看。陈克的祖上在太原拉过黄包车,也就是类似现在的出租车司机。收入倒也马马虎虎。凡是亲朋好友到太原讨生活,他祖上也没有别的可送,就是送50斤一袋的那种混合了杂粮与白面的杂合面,当时五十斤面怎么都能让一家人吃上半个月。

不仅仅做事仗义,他祖上身为一个拉黄包车的就能让自家两个孩子读书,上大学。不过提起此事的时候,他家长辈的评价倒不夸称自己多能干,而是说“那时候太原洋学堂不要学费,只用交书本费。咱们上得起。”

陈克爷爷自己有时候偷偷说起此事,却说当年上教会学堂的非富即贵,整个学校里头就他们兄弟两个是“进城务工人员”的孩子,但是学校里头都是一模一样的校服,两位爷爷穿着校服,他俩自己也不自报家门,和其他学生都没啥区别。不仅如此,遇到刮风下雨的时候,陈克的祖上到了放学的时候,给多少钱都不出车,他会去学校门口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拉回来。去的时候还在怀里揣两个烧饼,娃娃上了车一个人给一个。外人还以为这两个孩子是哪家能自己家专门雇黄包车的富豪家门。

后来陈克的爷爷们铁道大学堂毕业之后,回来办了个汽车机械修理厂,几个月后就每月挣几千大洋,家业很快就确立和兴旺起来。陈克的爷爷娶的是高中就恋爱的女同学。在20世纪初,对于孩子的自由恋爱,陈克的祖上根本吭都不吭。女同学家里头是当地大资本家的独生女儿,不管向女方提亲的有多少,陈家对此是视而不见。根本就没有攀富贵的打算。

直到有了自己的产业之后,陈家才去提亲,对方知道陈家的具体情况,也就同意了。新的家族就应运而起。日本人打进中国之后,两位爷爷根本没有选择有交情的阎锡山,而是带着家业投奔了党。

所以陈克的家人从来教育孩子,只要懂得怎么劳动,就不会缺钱。只要懂得怎么生活,就不会享受不了生活的幸福。多少有钱人苦巴巴的积攒着钱,然后在生意场上互相吹嘘我多有钱,那都是虚的。让自己的孩子冒着风雨步行回家,陈克的祖上认为这不对。少挣钱不是问题,我家孩子摔坏了怎么办?

陈克以前不懂,到了这个时代之后,他才恍然大悟。欠人情就是有借无还,有借无还是有始无终,所以陈克自己绝对不欠人情。他认为我当一块手表不够,我可以不戴手表,把所有手表都给卖了。但是只要我实实在在的靠着自己去劳动,去干正事。而且知道各方利益所在,那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与陈克遇到的艰难相比,党比陈克更艰难百倍,即便如此党还不欠人情。陈克有祖上的经验,与党的经验,陈克根本就不会选择去欠别人的东西。

这种态度让光复会很难受。他们一方面无法指责陈克,另一方面,他们实际上已经得到了陈克的极大支持,如果再对人民党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他们也真的干不出这等破事。光复会毕竟不是同盟会。光复会认为自己的道德水平并不差。

第三卷 莫道前路无知己 第205章 革命先行者们(三)

黄兴与宋教仁离开了绍兴之后直接前往安庆,同盟会在长江中游的影响力不大,加上这时代信息并不通畅,他们两人走的又比比较仓促,他们甚至怀疑人民党会不会已经把总部放到了安庆。如果真的如此,两人就可以少走不少冤枉路。

船只走到南京,上船巡检的清军就多了起来。幸得两人得到了陶成章的指点,直接选择在南京下船,而不是继续逆流而上。他们两人都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人,光这气质就与众不同。同盟会在南京也有些人脉,靠了当地同志的帮助,两人坐船前往芜湖。芜湖防卫的虽然严,却因为没什么大规模驻军,反倒没有那么麻烦。加上有人接应,两人终于又搭乘到了前往安庆的船只。

在安庆下船的人寥寥无几。这里已经是人民党的统治区,除了少数不得不在这里下船的人之外,谁也不愿意来自找麻烦。空荡荡的码头证明安庆一度活跃的航运经济遭到了重大打击。宋教仁松了口气,若是现在码头上热闹非凡,就能说明人民党现在已经得了民心。如果人民党得了民心,那就绝对不会想和同盟会多打交道。

码头上虽然人少,但是负责监视码头的士兵却是有的。这是黄兴与宋教仁第一次见到人民党的士兵,他们统一都是短发,身穿深蓝色的军装。军人们并没有站着不动,他们有些负责指挥交通,有些竟然领着一些穿着浅黄色马甲的人在打扫卫生。黄兴眼尖,他认出这些黄色马甲背上肩胛的部位写着黑色的“城市卫生”四个字,在字下面还有编号。

虽然不是满清那种亮黄色丝绸马甲,不过看到这样的打扮,黄兴更觉得不伦不类。穿黄马甲的都留着辫子,人民党的战士都是短发,这么一群人混在一起认真劳动,有种说不出的协调感与不协调感同时存在的样子。

两人站在原地一个劲的打量环境,立刻就引起了士兵的注意。四个带枪的士兵把背在肩上的步枪端在手中,一个可能是军官的人走了过来。“两位,下船之后从这边走。”

看这架势黄兴就知道事情不太对,自己和宋教仁被盯上了。他连忙低声解释道:“我是同盟会的,想求见贵党陈克主席。”

军官听了眼睛立刻就亮了,“请两位跟我来。”

码头上士兵们并没有跟随,不过他们也没有马上解除警戒状态,而是紧盯着黄兴与宋教仁。两人被带进了码头外的一所房子里头,屋里头有另外的人负责,军官与屋里的几个人说了几句话,竟然就这么走了。这里的人虽然没有背着步枪,但是他们身形健壮,看着就是身手很不一般。腰里头则是鼓鼓的,都别着手枪。

“坐。”屋里头领头的还算客气。但是让黄兴等人落座的凳子却是一个从中截断的锥体,黄兴不知道这是人民党审问犯人时候的专用桌椅。实践证明,这种东西坐着不舒服,但是被审问者也绝对不可能拿着挥舞。

军官也不管黄兴坐着是不是舒服,他拿出一个本子,问道:“姓名。”

这种跟审犯人一样的态度让黄兴极不高兴,宋教仁看黄兴的脸色变了变,连忙拽了拽黄兴的衣袖。宋教仁说道:“在下宋教仁,这位是黄兴先生。我们想求见贵党的陈克主席。”

宋教仁本来以为人民党的这些人应该知道自己的大名,至少也该知道黄兴的大名。没想到对面的军官根本不以为然,他与另一名军官交换了一下眼色,军官进了后头的屋里头,一会儿拿出了一个册子出来。接着两名军官一名对着册子开始提问问题。

这问题其实比较简单,都是关于黄兴与宋教仁生平事迹的,有些问题还故意问错。这把黄兴给气坏了,有这么寒碜人的么?他忍不住大声说道:“我听说岳王会现在已经回到了安庆,只要你们叫岳王会的人来一认就知道我们是不是冒名顶替的。”

军官被黄兴这么嚷了两句竟然不生气,他点点头,“这也是办法。请问两位与谁认识?”

三个小时后,黄兴与宋教仁终于被陈独秀等人给领了出来。本来就对军官的作派很不满意的黄兴出门前又被拦住,军官竟然还要黄兴与宋教仁在释放文件上签字。若不是身在人民党的地盘上,黄兴是绝对不肯受这个窝囊气的。

一行人出了这屋子,陈独秀笑道:“黄兴先生不必生气,其实不止是你们,人民党办事都是如此。若是你们不肯签字,人民党的干部没办法向上头汇报此事。”

陈独秀这么说,黄兴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行人边走边聊起来。得知陈克不在安庆,黄兴有些失望。正说话间,就听到不远处突然响起了锣鼓声。往那边看去的时候,却见那里在大街拐弯的另外一处地方,被民房挡住了看不到。然而另外几个人却很是显眼,他们身穿黑色马甲,样式与码头打扫卫生的人一样,只是背上肩胛位置写着四个字“城市管理”,下面也是编号。

“这城市管理是做什么的?”黄兴看这几个人都是壮小伙,却不知具体做什么。

“这些是城管,相当于日本的警察。负责维持治安的。”陈独秀解释道。

“人民党到底来了多少人?”黄兴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些城管不是人民党的人,而是人民党在安庆城里头招募的。”陈独秀解释道。

“人民党很有钱啊?”黄兴忍不住说道。能在本地招募人员,人民党肯定要支付报酬,就安庆这么萧条的港口,人民党居然还有财力招募人手,这可真的是财大气粗。

陈独秀脸色微微变了变,却没有回答。宋教仁在陈独秀的深色中看到一种失落,他接着问:“陈先生,这招募人手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既然宋教仁发问,陈独秀也就直说了。人民党招募的这些人员的时候并不给什么金银铜钱,而是支付一种叫做“人民币”的纸币。这些纸币可以到人民党在安庆开设的“供销社”里头购买粮食以及日用品。供销社的商品价格便宜,而且只收人民币,什么金银铜钱一概不收。

黄兴不懂经济,宋教仁也是不解这种“人民币”到底有什么意义。陈独秀看着困惑的两人,心里头百感交集。他原先也不明白人民党为什么要费这等力气,可是真的推行了这一个月之后,他才弄明白人民党的打算。“二位,现在安庆市面萧条,根本没有什么生意。百姓日子很不好过,但是你只要去人民党开办的工厂,还有其他所谓市政部门干活,就能挣到人民币。挣到人民币之后才能买吃的,买日用品。不在人民党手下干活的话,这日子就极为艰难。说来也惭愧,我们岳王会在安庆几个月,竟然把安庆弄到百业凋敝的局面……”

看陈独秀陷入了自责的情绪,黄兴还是没听懂这经济政策到底意味着什么,宋教仁比较聪明,他大概听出了端倪。“陈先生,你是说人民党现在是城里头唯一有余粮出售的商家么?”

“是,人民党雇佣劳动力在附近收购粮食,也从其他地方运一些粮食过来。然后平价出售,为了避免有人囤积居奇,他们不用金银,而是用人民币。若是想挣到人民币,就只能靠给人民党干活才能弄到,这好歹给了安庆百姓一条生路。”陈独秀说起这些,语气里头都是悔恨。他并不是完全为岳王会当年的统制感到遗憾,他更在意的是自己为何当年就没有这等见识。若是岳王会占据安庆的时候能够采取这等方法,也不会坐吃山空。

人民党的这种经济政策实施之后,百姓们不得不和人民党接触与合作,有了来自安庆百姓的加入之后,人民党好歹让一片凋敝混乱的安庆恢复了秩序与卫生。即便生活依旧比较艰难,百姓们对待人民党的态度却变化了不少。

“陈先生,难道就没有人印制假钱么?”宋教仁忍不住问。

陈独秀掏出一张“人民币”,宋教仁看了之后吃了一惊。虽然这纸币没有日元与外国货币印制的那么精美,但是纸张又韧又挺,印刷的花纹干净整洁,想要仿制难度是极大的。仓促之间更是别想仿制。他第一想法是陈克居然弄到了外国的纸币印刷设备。

这不是进口的设备,陈克在生产PS板的工厂干过,他知道阳版印刷与阴版印刷的区别。阳版印刷是凸版,突出的部分是亲油墨的,而非突出的部分是亲水的,印刷的时候凸出部分吸附油墨。阴版印刷恰恰相反,需要印刷的部分是凹进去的,这部分吸收油墨,突出的部分则不吸油墨。外国的报纸印刷多是阴版印刷,所以字迹清晰,图案整洁。

根据地建成了接近21世纪初的污染水平和技术水平小造纸厂之后,又经过实验,在纸张纤维里头掺了生丝和棉花,制成了炒票用纸。这方法是抄袭一部反应二战犹太人给纳粹制造伪钞电影里头的一些当作噱头的纸张配方,没想到效果居然还不错。

陈克又用了阴版雕版技术,游缑带着一些核心技术人员,好不容易解决了亲水的电解铝的炼制,又解决了以松香为基础的亲油墨吸附材料。即便如此,钞票的印刷也废了好大的劲,成品率不足30%,废钞票全部焚毁。

宋教仁根本不理解不了这些技术的采用,他拿着钞票仔细看到,除了花纹之外,钞票正面中央是四个人物并肩的肖像,左边的手持铁锤,像是个工人,中间包着头巾拿着锄头的应该是农民,右边的则是一个人民党的军人,最右边的却是一个拿着镐头的女性,很有些村姑的模样。四个人物下面引着一句话,“全国人民大团结,共同翻满清,建设新中国。”钞票右上角用汉字写了“五毛”的字样,下面又印着一个阿拉伯数字“5”。

再反过来,背面也有种种花纹,中间是一个镰刀锤头的标志。下面是一行字,“中华共和国人民银行”。

“中国人民很行?”黄兴在旁边念道。宋教仁忍不住纠正,“是中国人民银行。”

这张五毛钱上用的全部是简体字,也难怪黄兴会认错。红着脸,黄兴别过了脸。

把这五毛交还给陈独秀,宋教仁问道:“这五毛钱能买多少东西。”

“两斤米。”陈独秀答道。

“这么一张纸就值两斤米?人民党的钱很值钱啊。”黄兴惊讶地说道。

“所以他们只给干活的人发这种人民币,现在已经有黑市里头买卖人民币,但是人民党发行货币控制的极严。真的是一纸难求。”陈独秀答道。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岳王会的驻地。这里是城里一处大院子,岳王会的成员现在只剩了不到三百人,这大院子与附近的几处宅子就已经能住下。

陈独秀与宋教仁与黄兴一起坐下之后,宋教仁说道:“陈先生,这次安庆的事情让岳王会的同志们受苦了。”

陈独秀笑了笑,“宋先生,黄先生,你们来的正好。我们岳王会已经决定加入安徽新政府,虽然不是加入人民党,但是跟着人民党一起革命。所以我正想通知你们,我们岳王会正式退出同盟会。”

这消息对宋教仁的打击甚至比光复会退出还要大些,宋教仁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向着一个无底深渊直直的坠落下去。方才陈独秀对于人民党的态度也谈不上多么友善,但是宋教仁知道,陈独秀和岳王会已经下了决心投奔人民党。宋教仁甚至连挽留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愕然地看着陈独秀。

陈独秀也不太在乎宋教仁的心情,他说道:“我们岳王会这次仓促起事,不仅对革命毫无用处,反倒是祸害了安庆百姓。岳王会上下对此都很是痛心。所以我们决定加入安徽人民政府,实实在在的为安徽百姓做些事情。既然如此,岳王会已经不能再留在同盟会内。请宋先生回去的时候向孙先生转告此事。”

黄兴忍不住说道:“陈先生,你这是攀上高枝了。”

宋教仁怕黄兴说出更难听的话,连忙阻止道,“黄兄……”

陈独秀根本不为黄兴的态度所动,“黄兄,起义之前,安庆不说兴旺,至少百姓们日子尚可过得去。你却没见到我们岳王会从安庆败退时候安庆的惨状,这是人民党回到安庆一个月,努力整顿,安庆才有今日的模样。若是我们岳王会再以革命功臣自居,那就是毫无廉耻。所以我们只能为百姓实实在在的做事,才能赎罪。”

“那和退出同盟会有什么关系?”黄兴对此很是不能接受。

“我们加入同盟会的理想是推翻满清,现在安徽已经建立人民政府,满清势力荡然一空。我们觉得尽到了义务,以后就是做事,而不是讲革命。所以大家的选择已经不同,再留在同盟会中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黄兴依旧不依不饶,但是陈独秀既然下定了决心,也根本不为所动。无论黄兴冷嘲热讽也好,真挚恳求也好,陈独秀都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宋教仁看已经没有其他余地,只好表示会把岳王会的事情告知孙中山。宋教仁又询问陈克在哪里,陈独秀也不确定,他建议宋教仁和黄兴去询问人民党安庆市市长章瑜。

晚上休息的时候,黄兴坐在床上生闷气,宋教仁也是一言不发。人民党表现出的实力令宋教仁感觉到一种极度的不安。他也曾经以为革命政府建立之后立刻就会在全国范围内引发连锁反应,满清就会顷刻土崩瓦解。事实上的确有连锁反应发生,可这反应居然是革命党势力的重新洗牌。曾经执革命牛耳的同盟会现在已经有了众叛亲离的局面。人民党在安徽已经周边俨然成了革命中心,各个革命势力主动或者被动的抛弃了同盟会,转向人民党。而到现在为止,人民党居然根本没有亮出他们对同盟会的态度。宋教仁感觉到一种极大的不安。

第二天宋教仁见到章瑜之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章瑜很年轻,不到三十岁。这年头的革命党普遍都很年轻,令宋教仁感到印象深刻的是,章瑜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革命党,倒像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少壮派高级官员。除了没有辫子,也没有繁琐的礼节之外,章瑜的整个人就是穿了军装的官员。他不笑,眼神深邃,既不严厉也不放纵。与宋教仁与黄兴打招呼的时候,竟然不知道章瑜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没多久,宋教仁就看出了章瑜与满清官员的不同。章瑜没有架子,更不讲什么官威。他冷静的听完了宋教仁请求见陈克的想法之后,很快就给出了回答。“陈主席现在有可能在合肥,但是前几日我得到了通知,陈主席近日要回凤台。既然两位都是同盟会的革命同志,我建议你们先到合肥去,如果没有遇到陈主席的话,再从合肥去凤台县。两位,你们需要护卫么?”

这种就事论事的态度令宋教仁印象深刻,章瑜既没有敌意,也没有善意。仅仅是就事论事的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反倒让宋教仁摸不着头脑。如果是满清的官员,总有意无意的体现出自己的存在。或者是要显示自己有地位,或者是显示自己有背景,或者干脆就是希望对方对自己的官员身份“报以敬意”。但是章瑜没有,章瑜就是告诉宋教仁该怎么解决事情。除此之外的一切仿佛与章瑜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这是尊重还是无视,宋教仁弄不明白。

章瑜礼貌的等了一阵,看宋教仁不吭声,他这才追问了一句,“两位要向导么?”

面对这种不殷勤但是周到的态度,宋教仁只好答道:“那就劳烦了。”

章瑜让宋教仁见识了什么叫做效率,他花了一分钟向办事员传达了命令,办事员花了十分钟请来了向导,然后章瑜就建议宋教仁与黄兴上路。

宋教仁根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章瑜,但是不相信又能相信什么呢?他只有跟着向导出了们,却见门外已经有了三匹马,向导率先上了马匹,很快三人就离开了安庆市委的大门。

“章市长,他们已经出发了。”办事员向章瑜通报了消息。

“给根据地发消息。”章瑜命令道。说完这话,他就把宋教仁与黄兴抛在了脑后。章瑜是的事情堆积如山,哪里有心思放在这两个家伙身上。更何况陈克已经发过给各地干部的通函,遇到前来的同盟会干部,验明正身后直接送去陈克那里就行。章瑜就更没有心思想那多。

第三卷 莫道前路无知己 第206章 革命先行者们(四)

宋教仁和黄兴先到了合肥,陈克已经回了凤台县。由于向导催得急,两人根本没空在合肥看看。唯一的感觉就是整个合肥的形势看着比安庆好些。从合肥到凤台县是走水路,在码头上就能看到一排的拖船,在拖船的最前头居然是一艘蒸汽船。

“这位兄弟,这蒸汽船是怎么回事?”黄兴觉得很不解。莫说是合肥这等小地方,就是在广州,蒸汽船也并不普及,更别说这种一艘艘跟火车车厢一样连在一起的拖船。

“这是新开的运输船队,每一周往返一次。”向导解释道。一面解释,向导一面好奇的看,他也是第一次在实际中见到拖船的样子。人民党的内部培训课很注重常识,这时代的常识范围与二十一世纪的常识范围相差甚多。陈克以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的思维跨度很容易脱离党内的基本思维,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常识”相差太远。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人民党内部的培训就特别注重这方面的教育,最新式的交通工具就是重点内容。尽管这种拖船只是试航期,根据地的干部与向导培训就用图片的形式完成了教育。

这也是根据地开办美术班的原因,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陈克原本把“美术”的概念定位在“艺术”上,现在他才明白对于一个政权而言,“美术”的实际作用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的多。没有大量的美术人才,很多宣传教育工作就会极为艰难。例如,现在码头上测绘部门的学员们就拿着铅笔对照蒸汽船进行素描。

黄兴和宋教仁都看到这批身穿军装的人坐在码头上,感觉很是好奇。凑过去一看,这帮军人居然在画画,这让黄兴与宋教仁感到极为不解。这年头学画画是有钱人的消遣,他们不理解人民党的军人为何有这等消遣爱好。

能当作向导的都是根据地里头精明伶俐的战士,他上课时候看过图片。知道这些图片都是战士们画出来的。面对黄兴与宋教仁这等“外人”,他觉得没有理由向这些人解释人民党的内部工作方法。面对黄兴与宋教仁的疑问,向导根据条例上的要求答道:“不知道。”

拖船船队是由严复领头设计的五条内河专用平底船组成的,由于去凤台县的人不多,四条都是运货物的船,一条是客船。客船上搭了凉棚,根据船舱甲板的大小制成的木板有几个很实用的卡槽与支杆,这些小设计将联排的座椅牢牢的卡在结实的木板上。这种方便拆卸的座椅是国防科工委的部门自行设计的,这模式里头有着浓厚的“陈克”风格。二十一世纪的家具是越来越标准化的。易拆卸,易组合。陈克最爱的就是这种模式的家具。在工业部门的培训里头,陈克很注重这种模式的推广。这时代的工匠并不缺乏动手能力,缺乏的是这种设计思路。更缺乏的是“维修”的概念。在这时代普遍喜欢“传家之物”,一样家具恨不得用上几百年。既然是这种思路,又没有廉价的钢铁制品,那所有的东西自然是走粗大的线路。

根据地工业部门一开始也是这种想法,陈克讲了好多次课,而且进行了细致的成本核算。其结果是,如果能够有效的避免恶意破坏的发生,倒是这种易拆卸组合的产品效率最高。只是加工难度提高了,对于材质的要求提高了。由于煤气内燃机发电设备械的使用,原始的电动车床也出现了。虽然铜线的粗细不够均匀,功率低下,轴承的精度更是远不如工业国的水平。但是有了这些劣质机床之后,加工难度立刻降低很多。所以原本需要不少能工巧匠的工作,还有耗时巨大的工作,都简单了很多。根据地终于能够批量生产一些相对“制式”的产品。

不仅仅是座椅,四条货运船上采用了“集装箱”概念。若是以前,光锯出“集装箱”的木板,就需要好大的人力投入。现在根据地唯二的两台小电锯把锯木效率提高了十几倍。黄兴与宋教仁不知道,为了降低成本,锯木厂里头居然用了不少女性劳动力。根据地说是同工同酬,其实远达不到这么平均的程度,女性劳动力的实际工资只有不到男性的一半,所以这些对体力需求不大的劳动,“国有企业”更倾向于雇佣女性。

设计思路与营运模式决定了效率,集装箱的开发极大的提高了效率。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在工作中积累经验。陈克不懂集装箱的具体设计,他只是提出了这个思路。船运的具体经验就靠大家自己不断深化。其实这玩意需要深化的就是货物装配对船体平衡的影响。黄兴和宋教仁能赶上这趟船,就是因为这次装卸里头平衡掌握不好,数次调整之下,影响了发船时间。

尽管进行了多次调整,这些平板拖船也都有些轻微的偏移。至少船上安装的简单的水银水平仪都显示出允许范围内的偏移角度。四条船不是左偏就是右偏,前后的平衡也差强人意。但是大家不能无限的等下去,船队指挥官发布出航的命令,汽笛一响,拖船就出发了。

这是第三次试航,随着汽笛声,码头上看热闹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年女老幼们看着没有风帆,倒是烟囱里头冒着白烟的蒸汽船发出巨大的轰鸣,靠自己的动力缓缓启动的样子,都是颇为兴奋。小孩子们还忍不住跟着拖船队一起向前跑,他们的速度是比刚启动的船只要快出去不少。这艘俘虏自湖北水军的运输船拖动着长长的拖船队,艰难却毫不停歇地向着前方驶去。

黄兴与宋教仁都是从日本回来的,看着这熟悉的样子,他们突然心生一种错觉。黄兴忍不住低声对宋教仁说道:“你觉不觉得咱们回到了日本码头。”

宋教仁点点头,他也想不到人民党竟然会这么做。船上乘客不多,黄兴和宋教仁又是很能和人结交的,从等候开船的时候,他们就与前后的乘客聊开了。船票出售不收金银,只收人民币。从合肥到凤台县,需要的两块钱人民币,也就是说需要八斤米。若是不坐船,而是用别的交通工具,八斤米是绝对不够的。

做在宋教仁前面的那位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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