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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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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春摇头,“不行,我得把你们娘俩安顿好了,才能放心出征。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就搬家。”
  沐春实在不敢想象倘若乱军散兵游荡到这里,将遭遇何等浩劫,他不能让妻女暴露在危险之下。
  胡善围难得一次乖顺,听从了丈夫的安排,如今边境局势紧张,早日搬家也好,免得沐春心神不宁。
  阿雷小朋友迎来了再一次的“永别”,纵然姐姐没有和她解释,她也晓得朱瞻壑就像以前的朱瞻基一样,只要离开昆明,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小基哥哥,水坑弟弟,都是她人生中的过客。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哭泣了,坦然接受了现实,不再像以前那样哭泣。
  她大方的请朱瞻壑在桥洞下的小摊上吃了顿鸡汤米线,“你好好吃,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听我姐姐说,京城里只有面条,没有米线。”
  这是她和朱瞻壑探索出来的无证无牌、还偷税漏税的苍蝇小馆子,但是他们觉得味道比大饭馆好多了。
  阿雷神奇的遗传了父亲沐春蹲在街头吃面,以灰尘为佐料的味蕾。而这种地方是胡善围绝对明令禁止她去光顾的,只能偷着吃。偷偷摸摸着吃是味道加分项,真的敞开吃反而没有这种感觉了。
  朱瞻壑吸溜着爽滑的米线,“没关系,只要我想吃,汉王府的厨子们总能捣鼓出来这个味。”
  朱瞻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本来就不多的离别忧伤荡然无存。
  阿雷笑了,冲着摊主说道:“给天蓬元帅再来一碗。”
  朱瞻壑吃了双份米线,摊主看着他腆出的大肚皮,有些害怕,“小心积食,要是不舒服了,赶紧叫你家大人去找大夫。”
  朱瞻壑拍着肚皮,发出几声闷响,就像没有熟透的西瓜,“不要紧,我多走一走,消化食。阿雷,你把我喂吃撑了,你的负责到底,陪我走走,把两晚米线消化掉。”
  两人从桥洞下上了云津桥,这座大桥是她姐夫沐春建的,云南第一座石拱桥,是昆明的中央商务区,cbd地段,交通的便利给这里带来了繁华,有诗云:
  “云津桥上望,灯火万千家。问夜人沽酒,寻店客系槎。城遥更漏尽,月圆市声哗。破晓阑游兴,疏钟传太华。”
  身在此处,若不是身边行人穿着各族特有的服装,还以为自己身处南京秦淮河沿岸。
  两人上了桥,阿雷看着玉带似的两岸,“昆明只有这个地方最为繁华,听我姐姐说,京城到处都是这样的云津桥,真是这样吗?”
  朱瞻壑点头:“差不多吧,南京是六朝古都,昆明才刚刚开化,当然不能比的——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回京城,眼看为实,我带你把南京逛个够。”
  阿雷面露向往之色,却是摇头,“我姐夫要出征安南了,我要在家里陪着姐姐。”
  朱瞻壑说道:“你姐姐是大人了,还需要你陪吗。”
  “你不懂。”阿雷说道:“姐夫出征,姐姐必定会担心姐夫。我若去了南京,姐姐还要再担心我,我陪着姐姐,她就能少操一个人的心。”
  朱瞻壑是个乐观的孩子,“那就等你姐夫凯旋归来,你们一家三口一道去南京。”
  阿雷只是笑笑,没有回应。
  阿雷陪着朱瞻壑散步消食,走了一大圈,朱瞻壑说肚子还撑着,需要再走走,就这样一直走着,阿雷实在走不动了,朱瞻壑才送了她回到城里的新家。
  次日一早,城门大开,春围夫妇都早早起床去送三保太监、朱瞻壑还有茹司药谈太医夫妇,阿雷去了周王府上学,没有去送行。
  纵使朱瞻壑频频回头,脖子都快扭断了,还是没见着阿雷。
  京城,皇宫。
  徐皇后刚刚服了镇痛的药,昏昏睡去,情况不乐观。
  徐皇后将门虎女,身体一直很好,十四岁嫁给永乐帝,每年都生个孩子,十八岁就是四个孩子的娘,后来就藩北平,协助丈夫造福燕地,将衰落的北平重新振兴起来,是个精力旺盛的王妃。
  可惜当年的北平保卫战实在太惨烈了,一万守军对抗李景隆五十万南军。战争摧毁了徐皇后的身体,导致封后大典都拖延了两年时间。
  在健康面前,金钱、权力、地位、富贵都变得不堪一击。
  病痛折磨着徐皇后面部浮肿,一戳一个浅坑,看着虚弱的妻子,永乐帝沉默了很久,蓦地目光一冷,“把纪纲叫来。”
  纪纲和永乐帝密议,直到宫门落锁了才离开。
  没过几天,朝廷大臣纷纷上了奏本,弹劾曹国公李景隆。
  这位在大明开展大型户外真人秀“奔跑吧,兄弟”的传奇人物李景隆,可以说是靖难之役最大的功臣,他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智商和胆量,就像个人肉粉碎机,把五十万南军给丢没了,然后“知错能改”,立刻反水,在靖难之役时打开城门迎接燕王进城,又立新功,并且跪求燕王早日登基。
  燕王登基之后,立刻恢复了李景隆曹国公的爵位,并且加封为太子少师、左柱国、列为武官之首。好像忘记了当年李景隆如何围攻北平城,导致徐皇后身受重伤的事情。
  李景隆如此得到永乐帝恩宠,很多人都怀疑他早就是永乐帝的卧底,故意输的那么惨。
  李景隆刚开始是“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到了后来,他干脆闭口不言,默认了,毕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如今政局已经稳定,天也凉了,是时候卸磨杀驴了。
  永乐帝本想再留李景隆两年,但是徐皇后旧伤复发,永乐帝表面平静,内心恨不得把李景隆捏死,为徐皇后复仇。
  最先对李景隆挥刀的是永乐帝的亲弟弟、周王朱橚。
  周王朱橚当年被李景隆害惨了,二儿子鬼迷心窍,被李景隆说服,诬告亲爹和大哥造反。遭受此等人伦惨剧,周王熬到咸鱼翻身,如何会放过李景隆?
  周王最先开始弹劾李景隆,说他当年去周王府索要贿赂,把王府里御赐的好东西都搬到自家去了。
  李景隆上书自辨,说绝无此事。纪纲带着锦衣卫去曹国公府搜查,果然找到了有着周王府标记的物品,真是捉贼拿赃,李景隆不晓得这些东西如何飞到自己府中,百口莫辩。
  紧接着,刑部尚书郑赐弹劾李景隆,说他“包藏祸心,蓄养亡命,谋为不轨”。礼部上书李至刚也上书,说“李景隆在家里接受家人跪拜,行君臣之礼,大逆不道”。
  成国公朱能,吏部尚书蹇义、六科给事中张信等大臣也纷纷弹劾李景隆意图谋反。
  李景隆又上书自辨,说他家几百个仆人都是服侍人的,不会拳脚武功,怎么可能是死士?家里唯一算得上兵器的就是菜刀。
  纪纲又带着锦衣卫上门搜检,从厨房炉膛灰里搜出兵器若干,然后放狗撕咬年轻力壮的男仆,男仆被逼无奈,犹如打通了任督二脉,拿着棍子刀枪等兵器防身,毕竟在这个年代,一旦被狗咬了,得了狂犬病,是不治之症。
  纪纲眨着桃花眼,拍手叫道:“李景隆,还说他们不会武功!分明什么刀枪棍棒耍的有模有样。”
  众仆: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纪纲收了笑容,玉手一挥,“拿下这群死士!”
  李景隆见状,晓得一切都是纪纲栽赃陷害,什么周王府御赐之物、什么兵器死士,全靠纪纲一张嘴。
  不,不是纪纲,纪纲敢这样张狂的指鹿为马,因为他背后有永乐帝的授意,就像当年洪武朝晚期的时候,群臣弹劾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一样。
  是高祖皇帝想杀毛骧,以泄民愤。要不然,群臣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动毛骧分毫。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永乐帝如今把我的价值榨干吸尽了,就要把我一脚踢开。
  李景隆扑通跪地,世袭罔替一等国公、太子太师、左柱国,群臣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曹国公,就这样从云端跌落,除爵、夺官、全家圈禁。
  李景隆被单独关押,这一天,看守送来早饭,却在门口将食盒一扔,饭菜丢了一地,大声叫道:“李景隆!你爱吃不吃,居然玩绝食这一招逼皇上让步,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
  李景隆饿得头发昏,“我没有绝食,你胡说八道,快把饭菜拿来。”
  看守置若罔闻,早中饭三顿饭,顿顿如此,每次都把食盒在他面前摔掉,大骂他绝食,每日只送清水。
  永乐帝不会杀李景隆,也不会杀他全家……就只好借口绝食,饿死李景隆了。因为他除了是洪武、建文、永乐三朝老臣,还是皇室中人,是皇帝的亲外甥。他的祖母曹国长公主是高祖皇帝的二姐,李家“曹国公”的爵位由此而来,沾了公主的光。
  永乐帝吸取建文帝打压宗室,结果四面楚歌的教训,深知宗室的重要性,要稳住宗室,不能让宗室寒心,否则遭遇反噬,他的帝位不稳。
  就这样,李景隆“被绝食”到了第八日,靠着清水过活,纪纲去看望他,还提着许多好吃的,李景隆闻着食物的香气,就像一把把刀子割着他的胃。
  李景隆已经无力走路,他爬到门口,“吃的……给我。”
  纪纲将手里的食盒一扔,大声道:“皇上所赐,你也拒绝?真是大逆不道。”
  李景隆绝望了,虚弱的说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纪纲,你不要做得太绝了,甘当鹰犬的下场,都不怎么好。当年毛骧是怎么死的,你不会忘记了吧。”
  纪纲瞳孔猛地一缩,而后恢复如常,“毛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么可能忘记。”
  记得清清楚楚,那些弹劾过毛骧的人、每一片雪花、每一根稻草,我都牢牢的记在名册上,弄死一个划掉一个,你李景隆的名字也在上头,估摸过两天就能划掉了。我找着最好的契机除掉你们。
  两天后,李景隆“绝食”气绝,尸首被秘密运走,挫骨扬灰,但是看守依然每天正常按点送饭,还是唱着独角戏:“这就对了嘛,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的家人也都活着,都是皇上恩典,知足吧。”
  三保太监一行人赶到京城时,京中盛传李景隆绝食十天失败,恢复了正常进食,李家虽然谋反,但是永乐帝看在曹国长公主的份上,赦免其罪,李家兄弟们都封了官职,李景隆之孙还得封世袭锦衣卫指挥使的虚职,世代享受富贵。
  茹司药和谈太医去坤宁宫给徐皇后会诊,皇后已经病入膏肓,到了油枯灯尽的时候了。
  茹司药说道:“微臣这几年在云南新得一些中原没有的药材,虽然在周王的主持下验过药性,但每个人体质不同,对药物的反应可能不一样。”
  言下之意,就是徐皇后还可以用新药抢救一下,但是风险极高。
  永乐帝面无表情,只是下巴颤抖的胡须出卖了他的内心:杀了李景隆有什么用?我还是要看着妻子离我而去,怎么会这样呢?她只有四十五岁啊。
  当年孝慈皇后去世时是五十一岁,父皇高祖皇帝还大哭孝慈皇后走得太早,可是如今,我的皇后只有四十五岁……
  永乐帝猛地握拳,给这对夫妻下了免死金牌:“只管放手去治,朕不会治你们的罪。”
  茹司药夫妻领命下去开方子。
  弄死了李景隆,安抚了宗室,永乐帝听了三保太监关于安南国设伏灭了大明使团的汇报,“……黔国公沐晟已经开始集结军队,除了镇守云南的军队,目前有七万军队可以出征安南国,沐春大人为女复仇,已经主动请缨加入南征军,等待皇上下旨。”
  这一次沐晟吸取了教训,要等到明确旨意才肯出兵,免得再挨骂——挨骂是小,失去新君的信任是大,他外公耿炳文全家都被永乐帝杀了,他不能再被新君怀疑忠诚。
  身为藩国,居然敢斩杀宗主国使团,这次不仅仅是欺君了,是明目张胆的造反。倘若此事传出去,大明宗主国地位受到挑战,其他藩国还会认大明为主吗?
  徐皇后病重,永乐帝本不想出兵,如今被安南打脸,如何能忍?遂封成国公朱能为征夷将军、大明南征总兵官,新城侯张辅为右副将军,带兵从广西进军安南国。同时封黔国公沐晟为左副将军,从云南出发。
  永乐四年,十一月,两军在安南国胜利会师,一起集结兵力,和安南军在富良江大战。
  永乐帝派出的朱能、张辅两位大将均是靖难之役从燕王府出来的猛将,铁杆心腹,这是永乐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对外战争,可见对这次战役的重视。
  永乐帝下令“必以明年二月灭贼班师回朝”。他觉得三个月足够踏平安南国。
  但是到了永乐五年二月,安南依然未平,徐皇后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了。
  今年正月初一大朝会,进宫朝贺的诰命夫人只是隔着帘子朝着皇后的凤椅行礼,后来宫廷赐宴,众命妇们在尚仪局尚仪沈琼莲安排下按照品级坐下,接受赐宴,徐皇后的位置也一直空着,没有出现。
  如此,徐皇后病重的消息再也瞒不住了,朝野上下都知道。
  皇后病重,需要静养,后宫嫔妃们每天在坤宁宫外行礼问安,而后退下。
  徐皇后快不行了,但是永乐帝只有四十七岁,正值壮年,如此年轻,肯定会续弦、立新后。
  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纷纷议论新后会出自谁的家族。京城已经有好几个热门的人选。
  只有一个人不是这么想的——那就是永乐帝本人。他不能想象,除了结发妻徐皇后,还有那个女人配当他的妻子、他的皇后。他不想续娶。
  南征军迟迟不得凯旋,军费开支惊人,皇后病重,后宫人心惶惶,朝野议论纷纷,永乐帝忍受着两面夹击,巨大的压力让他彻夜难眠。
  这一天,永乐帝半夜批完奏折,去坤宁宫看徐皇后,走在空荡荡的东长街上,永乐帝突然停住脚步,吩咐三保太监,“你再去一次云南,把胡尚宫接回京城。”


第209章 出山
  永乐帝为什么在半夜的东长街突然做出召回胡善围的决定?
  因为他看见了东长街那块铁碑,“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
  这是一块新铁碑,是洪武三十一年,胡善围为了“造谣”而重新铸造的。
  胡善围借着后宫地陷,连日下雨,铁碑地基被泡软,不稳倾倒,本来可以抢救一下的,她命心腹抡起大锤,岌岌可危的地基顿时沉陷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将铁碑埋了进去。
  宫外的纪纲铸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铁碑,偷偷放在为了反抗李景隆诬陷伪造纸币而全家自焚的湘王府。铁碑事件导致朝野内外议论纷纷,说建文帝刚刚登基,就削藩逼杀亲叔叔们,违背祖制,导致高祖皇帝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倒塌的铁碑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湘王府遗址就是高祖皇帝大显神威,警告建文帝,莫要听信谗言,屠杀叔叔们。
  因削藩是黄子澄、方孝孺等顾命大臣建议的,永乐帝后来才找“清君侧”的借口打响了靖难之役第一枪。
  此事可以显示胡善围对后宫的掌控力,建文帝当年把她请回后宫,恢复尚宫之位,协助小马皇后管理后宫,她一回来,不断生事的吕太后立马老实了,胡善围略施伎俩,吕太后就对她深信不疑……
  有这样的一个人在后宫,堪比镇山太岁,有她打理后宫,小马皇后倒显得可有可无了。
  既然有没有皇后都一个样。我就不必再立后了。
  徐皇后为永乐朝牺牲了太多。
  她的健康、她敬重的兄长和喜欢的弟弟、娘家魏国公的公爵被除爵,以及靖难之役时,每次燕军和兄长徐辉祖交战时的纠结。可以说四年的靖难之役,徐皇后遭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她还要掩饰这一切,坐镇大后方。
  我的皇后啊,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和朕并肩而立?
  除了感情的原因,永乐帝不愿意见任何一个女子取代徐皇后之外。皇家内部的斗争也是永乐帝所忌惮的。
  一旦立了新后,就会制造出无数新矛盾。
  首先,新后背后有家族、有势力附庸,在朝中党同伐异,拉帮结派,扰乱朝政。
  其次,新后若生下皇子,就是嫡子。永乐帝已经和徐皇后有三个成年的儿子,不用担心年幼的弟弟。而永乐帝正值壮年,他还能活很久,足够见到继后生的儿子成年,到时候……衰老的皇帝、精力充沛的继后、成年的幼子、朝中势力强大的原配皇子们,简直就是修罗场。
  反正史书记载这种类型的宫廷都斗得死去活来,兄弟相残,无一例外。永乐帝不想重蹈覆辙。
  还有,就是后宫的嫔妃们……几乎每一个嫔妃都是出自政治原因纳进来的,加上永乐帝不好美色,因而这些嫔妃都无一人怀过身孕,虽如此,她们背后的价值不容小觑,涉及永乐帝对大明未来走向的计划,她们都不可能被扶正。
  所以新后必须从外头抬进来,而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怎么会了解永乐帝对后宫的打算?
  永乐帝由此断了立继后的打算,没有皇后,又要有一个人替他掌控后宫,谁有这个本事?
  若有一个人……
  永乐帝看到东长街铁碑,立马想到胡善围过去的“丰功伟绩”,能够按照他的意思掌控后宫、能力和资历双全、有没有皇后都能干,舍她其谁?
  永乐帝遂叫三保太监去请,三保太监和胡善围少年时就有过交情,共患难,他晓得胡善围全身而退太不容易了,两次去云南接人,都能看到胡善围对归隐的生活很满意,八成不愿意回宫。
  三保太监试探着劝道:“沐春已经随军出征安南,家里只有胡尚宫母女两个,女儿阿雷只有九岁,怕是胡尚宫舍不得女儿。”
  言下之意,就是骨肉分离,胡尚宫即使进宫,也不能安心工作呀。连皇上你都晓得不能孩子们找个后妈,何况胡尚宫这个母亲呢。
  永乐帝大手一挥,“这个容易,要胡善围母女一起回京城,小姑娘养在宫里就可以了,朕给她郡主的待遇。”
  三保太监再劝,“沐春出征回来,见不到妻女,怎么办?”
  夫妻长期两地分局,胡尚宫也无心工作。
  一个太监两次驳回皇帝的话,这在洪武朝或者建文朝都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早就人头落地了。
  但从永乐朝开始,洪武帝对太监的态度发生了转变,燕王府有一群精明能干、懂得实务的太监、工作范围涉及外交、水利甚至战争的领域,各取得成效。
  三保太监因是道衍禅师所引荐而得到永乐帝信任,而后靖难之役,三保太监上阵杀敌,十分英勇,在永乐帝率领八万燕军救援岌岌可危的北平城,和李景隆五十万南军在郑村垻大战中立下大功,所以永乐帝赐马三保为“郑”姓,赐名为“郑和”,以纪念这次大胜,可见对三保太监的信任。
  可见永乐帝喜欢用有能力、给他帮助的人,而不是唯唯落落、只晓得点头称是的庸人,故,三保太监敢连续两次驳永乐帝的吩咐,不要把好不容易落得清净的胡善围给卷进来。
  永乐帝说道:“安南之征结束,就要沐春来到京城,朕还有重要的事情安排他去做,朕现在求贤若渴,沐春胡尚宫夫妻两个都四十来岁,正值壮年,是做事业最好的时光,归隐山林,一身才华用来种几墓菊花,太浪费了。”
  提到安南之征,夜凉如水下的永乐帝怒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朕早就下旨,要他们务必在二月之前平定安南,现在时间到了,还没传来捷报,朕继位以来第一次出兵就如此不顺……朕今天不睡了,传大臣连夜议事,如何快速拿下安南。”
  三保太监说道:“这大半夜的,宫门关闭,得需皇上手书,从司钥女官那里领取钥匙,才能开启宫门——等走完程序,差不多四更,大臣们也好上朝了,快不了多时。不过,目前宫里现成的有文渊阁几位大学士当值,不如传他们先议论着?”
  文渊阁是永乐朝开始设置的、位处皇宫内部的秘书机构。是唯一可以留宿皇宫,夜间办公的机构。
  主要原因是前头建文朝的时候,建文帝盲目迷信江南大儒、文学文艺界的大v、明朝第一公知方孝孺,偏听偏信方孝孺,信公知,变白痴,丢了江山。
  永乐帝大权独揽,实在太忙了,急需自己的秘书班底,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把奏折进行初级分类、筛选,并根据皇帝的意见起草各种回复。
  永乐帝吸取侄儿的教训,除了靖难之役立下首功的道衍禅师姚广孝之外,身边搞文职工作的都不再任用非科举出身的儒士了,文渊阁尤其如此,一口气设了五到七个大学士,集思广益,以避免偏听偏信。
  于是永乐帝从从翰林院挑选文笔优秀、有真才实学的大学士们组成御用秘书班底,一个个都是正牌科举出身、凭本事考中进士,然后留在翰林院搞学问的官员。
  起初还有官员反对,说永乐帝只看科举成绩,不问真才实学和思想品德,太过偏激。
  永乐帝驳道:“朕后宫管着饮食起居的女官都是凭本事考进来的,朕的左右手若科举这一关都过不了,在宫里如何给朕办事?”
  永乐帝一锤定音,敲定文渊阁的大学士必须是进士出身,最好入选过翰林。可不能再出现第二个祸国的方孝孺了。
  从此以后,大明的公务员,无论男女,都要先通过考试。
  目前文渊阁大学士是解瑨、胡广、杨荣、杨士奇等七位年轻大学士,从政经验尚浅。
  永乐帝心想,蚊子腿也是肉嘛,反正因皇后的病和安南的战势睡不着,不如问问他们的想法,等四更上朝时和大臣们议论也有个底。
  永乐帝说道:“要他们去书房商议。”
  三保太监应下:“奴婢这就去文渊阁请大学士。”
  永乐帝今晚心情不好,听到“文”字,就联想起战败丢江山的建文帝,板着脸说道:“以后不要再说这个字了,花里胡哨的,既然是皇宫内部的官职机构,就叫内阁得了。”
  也对,皇宫内部,除了文渊阁,没有其他部门官员当值,内阁就是文渊阁,于是这个叫法广为流传,文渊阁大学士改为内阁大学士,简单明了。
  永乐帝连夜开会、三保太监在天不亮宫门开启时就赶到云南请胡善围出山,远在安南的沐春正在富良江和一群大象战团作战。
  安南比预料中难打多了,本以为三个月就能结束的战争,到现在还在苦战。
  沐春以前和麓川交战多次,熟悉和全副武装。
  沐春经验最为丰富,本次南征的大元帅、征夷将军朱能安排他专门攻敌军的大象装甲战队。
  沐春指挥若定:
  “火枪队,对准象眼!这是它唯一的弱点,其他地方一通乱射管个屁用!”
  “弓箭手,只射象背上象奴,一个象奴换十两赏银,射满十个,回家买房娶大胖媳妇的钱就够了!没钱只能去娶个满脸大麻子的丑娘们。”
  “神机营,你他娘的火药厂新式佛郎机大炮呢,给老子推出来!”
  “瞧见江边的战船没有?准是胡季氂用来跑路的船,对准那里,干他娘的一炮!”
  轰隆!
  江心开了一朵大花,水花四溅,鱼虾连皮带肉都炸熟了,一条锦鲤来了个鲤鱼跳龙门,落在沐春的头盔上,长着无辜的大嘴巴,冒着黑烟,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
  沐春把头上的鱼一扔,叉腰大骂道:
  “你往那炸?往那炸!你他娘的专门往江心炸,是八辈子没吃过鱼吗?来来来,老子亲自干他娘的一炮,看老子怎么收拾这帮狗日地……”
  时隔不到十年,沐春已经从行走的吴中艳曲,变成了行走的脏话篓子,越来越痞了。
  永乐五年,三月,富良江大战,南征军大获全胜,斩杀安南大将胡射等数万人,“江水为赤”,象尸人尸甚至堵塞大江。
  由于撤退的大船被沐春炸了,安南国国王胡季氂乘坐小船逃跑,不过胡氏王朝主力部队被彻底击溃,胜利就在眼前。
  五月十一日,沐晟和大将张辅追赶胡季氂到南州奇罗海口,所谓树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安南国本地官员武如卿把胡家子侄一锅端,捆绑送到明军大营,自此,明军扫平安南。
  捷报传来,洪武帝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下令将安南国恢复古代的称呼——交趾。并要沐晟张辅继续留在大明新拓的版图里,按照大明的地区规划,设置承宣布政司、提刑按察司、都指挥使司三司机构,治理交趾,并且细分版图,设立府、州、县等机构,安排大明官员治理交趾。
  沐晟一一安排下去,最后要沐春将胡氏父子押送到京城问罪。
  沐春立马不干,“扫平安南,活捉胡季氂,我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我现在只想回家,守着老婆孩子。”
  沐晟同情的看着大哥,“我知道大哥思家心切,所以才安排大哥这个活计——大嫂和阿雷四月份的时候被三保太监接到京城去了,现在是五月,应该已经到了,正好大哥出这趟远差,和大嫂女儿团圆。”
  沐春听罢,无语了,他走出大帐,对月开始了土拨鼠似的嚎叫:“啊!”
  京城,皇宫。
  自从进入了五月,徐皇后的病情越发严重,所有人都知道,徐皇后撑不了多久了。
  胡善围把女儿阿雷一并打包带走,到了京城,却拒绝进宫,对三保太监说道:“我要去孝陵,给孝慈皇后上香。”
  君命难为,但不能就这样进宫,她要和永乐帝事先约法三章,如果要她为老朱家发挥余热,她是有条件的。
  孝陵是她的主场,她人生几大转折点都在这里,在这个地方和皇帝提要求,她才有些底气。


第210章 约法三章
  孝陵是加油站、是充电宝、是胡善围底气和智慧的士力架。
  胡善围先是带着阿雷去了享殿,给高祖皇帝和孝慈皇后的神位上香,还挽起衣袖,亲自打扫供桌和神位上薄薄的尘土。
  “姐姐在这里擦洗过一年,为孝慈皇后守孝。”胡善围环顾四周,感叹道:“如今二十年过去,这里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人却老了。”
  还带了个不省心的女儿。
  阿雷用鸡毛掸子拂去灰尘,“姐姐那里老,明明很年轻。再说享殿也有明显变化的——”
  阿雷用鸡毛掸子指着高祖皇帝的神位,“这不多了个木牌吗。”
  也对,胡善围当年当守陵人的时候,高祖皇帝还健在。
  胡善围说道:“京城和昆明不一样,在这里说话不能这么随便。”
  “我晓得,我晓得。”阿雷求饶似的迭声道,“求姐姐不要再说了,一路上都叮嘱了无数遍。这里只有我和姐姐,我才这么说的。我不是随便的人,我虽是昆明乡下来的丫头,但识得几个字,在周王府读过书,晓得皇室的规矩。”
  看着阿雷涉世未深的样子,胡善围晓得自己太心急了,有些东西不是靠着说教就能懂的。
  洒扫完享殿,稍歇息片刻,胡善围又去了孝陵附近的嫔妃墓地,去给成穆贵妃孙氏、端敬贵妃郭氏等人一一上香。
  给后妃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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