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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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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乎,水西家的人不再去军营找沐春,日夜派人远远的围着水东家,水东家也开始修葺堡垒,在巨木上搭起树屋,警惕水西家动向。
  如此一来,水西家和贵州卫朝廷驻军、水西家和水东家分别两两对持,贵州局势越发紧张。
  沐春宛若西游记里的红孩儿,鼻子喷烟,口吐三昧真火,到处点火制造矛盾。
  马晔巴不得水西家和水东家火拼,他好坐收渔翁之力,将来灭起来毫无费力,所以无论幕僚如此催促,煽动,马晔都不为所动,要幕僚稍安勿躁,等时机一到,水东水西两家火拼之时,他派出刺客刺杀沐春,把沐春的死归罪于彝人内讧,然后借故灭族。
  幕僚没想到沐春这个变数使得计划横生枝节,“东翁,当初用征税的方法瓦解彝人,逐个击破,您改变主意了?”
  马晔毕竟在马皇后的敲打之下谨慎了二十余年,理智尚存,否则洪武帝也不会命他镇守南征军的大后方,说道:“征税只是幌子,皇上没有下旨,我们师出无名,因为我们明明知道他们根本拿不出税银,所以故意鞭挞奢香夫人,逼她起兵谋反。现在有了沐春这个冤大头,我们有个再好不过的理由,何必再冒险生事?”
  幕僚着急了:“可是这样拖下去,万一——”
  马晔打断道:“我主意已决,你不用再催我了,我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侄儿,有些事情总要顾忌一下娘娘的名声。”
  幕僚隐藏在衣袖里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面上保持镇定,说道:“知道了,我听东翁的,东翁说的对,只要有皇后娘娘这个后台稳住了,马大人就能旱涝保收,我们并不急于一时。”
  幕僚回到自己房间,召集亲信,“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计划有变,你们……”
  幕僚说了新计划。亲信们问道:“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
  幕僚说道:“宫里的娘娘已经不能再等了,上一次亲蚕礼刺杀计划失败,皇后抛出了个贵妃的位置挑拨后宫,娘娘怀疑皇后已经有了疑心,可是皇后跟前如铁桶般水泼不进,在后宫不好动手,会引火烧身,暴露自己,所以才会启用马晔这个隐患。你们放心,有马晔在前面顶缸,他本来就有刺杀沐春之意,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亲信们道:“属下听命。”
  马晔并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背后还有躲在云端藏头露尾的鹰,而他是最小的螳螂。
  贵州边境,道阻且长,道路越发难行了,胡善围果断将队伍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在后面装运御赐之物,走大路。她和刘淑贞等人在纪纲的护送下骑马轻装上阵。
  一路上,胡善围从未见过那么多的花鸟昆虫,随着队伍往云贵之地腹部挺进,每天都是那么新鲜,她得空便写游记,记录每日所见所闻,拿回去和同僚们分享。
  一日黄昏,胡善围看见一只绿色的长尾大鸟在清澈如碧玉般的河面飞过,头顶和渐变色彩的羽翼似乎有光环,恍若神鸟凤凰降临。
  胡善围看得目不转睛,刘淑贞司空见惯,“这是绿孔雀,等胡司言回京城,我们水东家会献一对绿孔雀给皇后娘娘。”
  又赞纪纲:“纪大人是我见过最像绿孔雀似的神仙人物,我们水东水西两家多少姑娘的芳心要沦陷在纪大人的盛世美颜下。”
  纪纲听了,越发风骚。
  刘淑贞带着他们走捷径,时而渡河,翻天梯,过古栈道。
  这栈道有些年头了,只容得一人通过,犹如一条蛇似的盘在山间,踩在上面咯吱作响,有时候掉碎屑,左边是爬着青苔的石壁,右边是万丈深渊。
  他们时而坐在箩筐里,从连接山崖两边的铁索快速沉降下去,有时候甚至连个筐都没有,用绳索穿过腋窝和大腿,像裹粽子似的,肉身在山崖之间飘荡。
  胡善围起初还有些害怕,到了第五次时,终于敢睁开眼睛了,前面的纪纲就像那只绿孔雀,张开双臂在空中飞翔。
  三天三夜的山路,与世隔绝,有时候胡善围甚至觉得自己走到了一个异世界,她看到很多诗词里才有的奇景:悲鸟绕林间,子规啼夜月,枯松倒挂于绝壁,朝避猛虎,夕避长蛇。
  为了掩人耳目,方便行走,胡善围纪纲等人换上了彝人男子的服装,皇后懿旨,尚方剑,官袍官帽等都背在包袱里。
  “穿过瀑布,渡过山洞暗河,我们就到了。”刘淑贞一路采集一种结着红果的药草,捣出的汁液抹在脸上,手上等肌肤裸露的部位,可以防蚊虫,代价是脸上惨不忍睹,发绿发青,就像至少停尸七天的尸首。
  就连纪纲绿孔雀般的神仙模样也变成了鸡窝里最丑的草鸡。
  刘淑贞带着众人来到一个类似水帘洞的地方,有一群猴子在此地饮水,胡善围怀疑这里是孙悟空的地盘,纪纲等锦衣卫撑开一柄大伞,隔开落水,胡善围等人进洞,里头有几十艘早就备好的独木舟和照明用的火把。
  胡善围上船,独木舟在时而宽广,时而狭隘的山洞暗河里穿行,其间还有无数支流,走错一步,就要永远迷失在山洞里。
  胡善围感觉回到了母胎,被这座山再出生一次,一线天光中,独木舟钻出山洞,滑入溪水。
  火把节将至,水东家山寨里的人围坐成一圈,两个男人手拿武器,在圈中斗舞。
  穿着蓝布衣裤的彝人汉子挥舞大刀,耸肩摇胯,跳着传统刀舞。沐春舞剑,跳着大明征伐之舞,舞姿庄重。两人兵器,舞蹈都不同,却神奇的踩在同一鼓点上。
  沐春为了避开水西家奢香夫人追回贿赂,这两天都在水东家做客。
  作为贵客,沐春一点架子都没有,到群众中去,喝酒吃肉,围着篝火跳舞,没把自己当外人。
  当老天为你关上门的时候,会为你留个窗户。作为一个德智体美劳全方面都欠发展的大明武将,沐春在吃喝歌舞方面天赋异禀。
  手下陈瑄无比庆幸:幸亏沐大人只是粗通一点点彝语,无法唱出来,否则就凭他“行走的吴中艳曲”的本事,估计在唱山歌的时候能把这里所有的姑娘都唱脸红。
  语言受到限制,骚气的话通过能量恒定转换定律,成为越发骚气的舞蹈,沐春把用来在祭祀场合跳的征伐之舞跳得如飞天魔女。
  沐春旋转,跳跃,他睁着眼,目光捕捉到了一个人,只是一瞬,和他斗舞的彝人汉子消失了、围观群众不见了、鼓声消失、连脚下的泥土都消失了,仿佛踏着一片虚空。
  天与地,只有她一人。
  她穿着彝人男子服饰,头上白布包头擦满了青苔,像顶着绿帽子,脸上脖子青一道、绿一道,也不知刚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但沐春还是一眼就将她认出来了。
  她在宫廷当女官,怎么可能出现在七千里之外的彝寨水东家?
  我一定是在做梦!
  沐春顺手将佩剑往前臂轻轻一割:疼!不是做梦。
  围观群众都惊呆了,中原少年多奇志,还有这种自残的舞蹈动作?
  陈瑄连忙冲过去把丢人现眼的上司搀扶走了,用彝语解释:“他喝醉了,发酒疯。”
  半个时辰后,天已经黑了,山寨燃起火堆,彝人围着跳舞。
  水东家山寨。
  宣慰使刘淑贞、伤病刚刚愈合的宣慰同知奢香夫人、南征军三大帅沐英……之子沐春、大明宫廷尚宫局司言胡善围、大明锦衣卫千户大人纪纲开始五方会谈,共商大计。
  胡善围穿着大明女官服饰,由刘淑贞引荐给奢香夫人,“这位是宫廷尚宫局司言女官胡善围,专门传达皇后娘娘的命令。这是宣慰府同知奢香夫人。”
  胡善围向奢香夫人传马皇后的懿旨:“……命奢香夫人进京、马晔自缚其身,一同进京对质,由兵部问责处置。”
  听说是皇后亲信,奢香夫人顿时明白了马皇后的态度,行跪拜之后赞道:“皇后娘娘人如其人,最是公平公正。如此一来,贵州免于内讧兵祸,可以休养生息了。我也不愿意起兵打仗,让族人受灭顶之灾,我愿意跟随胡司言进京,和马晔对质。”
  奢香夫人话题一转,“不过,马晔不可一世,万一他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理由,不肯听胡司言的话怎么办?何况马晔手握军政大权,只要他下令,贵州立刻封锁,胡司言可能会困在这里。我信沐大人,信胡司言,可是我不信马晔。”
  这就是天高皇帝远的坏处了。前年刘司言去西安秦王府赐书,识破秦王妃受虐、秦王和邓侧妃行禽兽之事,劣迹累累,打算回京揭发秦王府丑事,结果刘司言连同护送的锦衣卫一共五十余人全部被害,还被栽赃给盩厔县的山贼。
  鉴于前车之鉴,尤其是刘司言惨死,胡善围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步她的后尘,说道:“一路上我、纪大人、刘大人也讨论过了,在马晔的营地传皇后娘娘懿旨风险太大,需想办法把马晔弄出来,先夺了他的兵权,解除官职,交由沐大人临时代掌贵州卫,控制住军队,尽量减少动乱。”
  刘淑贞说道:“我有个主意,火把节将至,我们以节庆为由,邀请马晔来水东家参加夜宴,马晔本就打算拉我们水东家,打压水西家,一定会来。按照规矩,外人进山寨需放下武器,安全交由我们负责。马晔一到,夜宴开始,山寨大门关闭,马晔插翅难飞。沐大人立刻带着皇上解除马晔指挥使的手谕回到贵州卫接手军队,胡司言在夜宴进行到一半时出现,传皇后懿旨,命马晔自缚。你们觉得如何?”
  奢香夫人说道:“附议。”
  胡善围说道:“就依刘大人所言。”
  沐春一直放空目光,不敢看胡善围,他担心一旦看着她,就挪不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会引起他人猜出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此时他心猿意马,也想不出更加精妙的主意了,忙紧跟着胡善围说道:“我也听刘大人的安排,和胡司言兵分两路,还贵州和平。”
  至于纪纲,他智慧有限,从坐下开始,就一直尽职尽责扮演花瓶的角色,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既然四人都认可,他随大流说道:“行。”


第100章 万万没想到
  胡善围居住的依山而建的木楼,站在角楼看着水东家山寨一簇簇篝火,有一粒小石子从头而降,砸在她的裙摆上。
  又是沐春。
  胡善围抬头,见沐春在腰间拴着一根绳子,手里也抓着一根,像山林的猿猴,在悬崖上降落,顷刻间就落在角楼屋顶,解开绳子,然后抱着柱子滑溜下来。
  “鬼鬼祟祟的,为什么不走楼梯?”胡善围心中如荡漾的鸭池河河水,面上如静谧的月色。
  “纪纲守在楼前,不方便。”沐春伸着脖子凑近看过去,“路途劳累,瘦了,脸上没有几两肉,这个样子就像我在胡家书坊初见你的时候。”
  沐春凑的太近,可闻得他的呼吸声,胡善围面热心跳,本能的后退两步,后腰碰到角楼栏杆,“你好像……胖了。”
  沐春越靠越近,说道:“坐镇后方,整日吃香喝辣,推杯换盏,除了舞剑作乐,平日连武器都不碰了,不胖才怪。”
  眼瞅着一堵肉墙挤过来,胡善围向左闪避。
  沐春却猛地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几乎擦着胡善围的脸颊,啪的一声,手掌拍在圆柱上。
  胡善围觉得脸愈发热了,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平息剧烈起伏的心,嘴上责怪道:“你放肆!”
  沐春收手,扬了扬手掌,从容而退,“你不要误会,我刚才看见一只蚊子要咬你,就一掌拍死了。”
  沐春说谎的方式向来简单,他笃定善围姐姐不会戳穿谎言,一边撒欢、一边撒娇的试探。
  就像一只狡猾的猫,今天一招神龙摆尾扫翻你的茶杯、明天在你尚未写完的书稿上踩几行墨水梅花脚印,看你没有一脚踹飞的反应,后天半夜就敢爬床,窝在你的枕边睡觉——把屁股对着你的脸。
  沐春现在处于第二阶段,第三阶段目前只敢梦里实现。
  沐春放手,胡善围指着角楼的圆桌说道:“坐下。”
  还是隔着桌子比较安全。
  沐春坐在对面,桌子能够阻拦他的身体,但阻拦不住他的骚话连篇,“善围姐姐,我觉得我们特别有缘,上一次在盩厔县,我听见有人念“无肠公子应多娇”,就晓得你在土匪窝子里。今天又是千里之外,我舞剑的时候看见你脏成花猫模样,还是一眼就认出你,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胡善围说道:“一次次巧合,大概因为你是大明武将,我是大明女官的缘故。”
  善围姐姐不上钩……沐春立刻一手指天,“你看这个月亮,它又大又圆,月色真美。”
  胡善围:“因为今天是六月十四。”
  沐春说道:“我看你印堂发亮,喜上眉梢,近日当有好事发生。”
  胡善围:“我看你印堂发黑,大概整日纵情声色的缘故。”
  沐春心中窃喜,很好,往打情骂俏方向发展了,他举天发誓,“酒天天喝,色一点没沾,不信你问陈瑄他们。”
  话音刚落,就闻得轰隆一声,水东寨西南角火光冲天,借着清亮的白月光,但见西南方向的一座城楼连房子带山石都炸塌了。
  纪纲飞快跑到楼上,大声吼道:“沐大人的房子被炸塌了,埋在里头恐怕凶多吉少,怀疑马晔识破了我们的计划,狗急跳墙,我们赶紧转移地方——来者何人!”
  “是我……凶多吉少的那个。”沐春说道,目光一凛,“你只负责保护胡司言,其余都别管,我去找刘大人。”
  沐春连楼梯都来不及走了,直接在栏杆上栓了根绳子荡下去,轻若猿猴。
  沐春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纪纲才反应过来,“沐春是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见到他?”
  胡善围不好说沐春攀岩来私会,含含糊糊道:“百密一疏啊纪大人,沐春是为了测试锦衣卫的保护是否严密,从山上捆着绳索下来的。”
  纪纲很是惭愧:“让沐大人费心了。”
  胡善围有些同情纪纲,“幸亏沐春费心,不然这个时候他在睡觉,已经被埋了。是你的百密一疏救了沐春。”
  纪纲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两两抵消,他不算渎职。
  胡善围居高临下,爆炸声后,看到水东寨外头一个个树屋亮起来了,就像树林的点点繁星,男人们拿起武器集合。
  沐春和闻讯赶来的刘淑贞半路撞见,刘淑贞大喜,正要叫沐春,沐春却朝着她挤眉弄眼嘘声:
  “水东家木楼依山而建,那么多楼,唯独我的楼房炸塌了,可见对方是冲着我来的。可能是北元梁王派来的刺客,也有可能是马晔的人。如果半个时辰之内,马晔带兵赶到,马晔八成就是凶手,他既然一心想弄死我,即使我活着出现,他也会指鹿为马,说我是假的,一箭射死我。所以我目前不能出现,你就当没见过我,继续派人去挖掘废墟。”
  刘淑贞点头,又问:“倘若马晔带兵赶到水东寨要人,我们如何应付?现在情况有变,马晔提前动手,我们定的火把节鸿门宴关门打狗计划已经不现实了,需要胡司言提前宣皇后娘娘的懿旨。”
  沐春说道:“是的,此一时,彼一时也,我们需要这样……”
  沐春耳语了几句,改了计划。
  半个时辰后,山外有一行长蛇般的光亮如游龙一般飞驰而来,在山寨大门列队,正是马晔带领的贵州卫。
  一口口黑洞洞的火炮对准了山寨大门,而水东寨的武器大部分都是传统的刀枪弓箭。
  指挥使马晔大声吼道:“你们水东家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害朝廷命官!沐大人乃是一品武官,西平侯嫡长子,我今日必定踏平水东家!为沐大人偿命!”
  水东家首领刘淑贞身着戎装,站在大门城楼上,“有北元梁王细作混入我们寨子,乘着夜深在沐大人居住的木楼地下埋炸药,不过幸好沐大人今晚夜不能寐,出去散步,逃过一劫,此时我们现在已经开始搜索全寨子,捉拿贼人!”
  马晔呸了一声,“贼喊捉贼!你怎么确定是梁王细作?沐春人呢?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让我见他?你再不开门,我就轰开你的城门!”
  “刺客就是为了杀沐大人,所以他目前暂时不能现身,另外——”刘淑贞大呼冤枉:
  “马大人,我们水东家和贵州卫关系向来都不错。我近日身体不适,在山寨休养,每次沐大人来山寨玩耍,我虽不能亲自相陪,也命人热情招待他。何况,近日我们和水西家为一座银矿起了争端,也是沐大人仗义执言,把银矿判给了我们。我们有什么理由害死沐大人呢?马大人稍微勿躁,等我们搜到了细作,定将其捆绑,送给马大人处置,到时候危机解除,沐大人自然可以现身了。”
  马晔也想等时机成熟后弄死沐春,以此为借口出兵灭族,万万没想到沐春提前被人弄死了。
  可是,刘淑贞没有动手的理由。最应该出手的水西家的奢香夫人,但,沐春偏偏在水东家出事。
  难道是水西家的人混进来炸死沐春,嫁祸给关系日趋紧张的水东家?
  此时马晔也一头雾水,他问幕僚,“你确定沐春死了?”
  幕僚说道:“确定,我在水东家有眼线,是他告诉我的,还说刘淑贞故意隐瞒真相,秘不发丧,想拖延时间。”
  马晔说道:“可是水东家没有杀沐春的理由。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幕僚说道:“一个人挂在房梁上吊死了,难道房梁就是凶手?东翁,普通人都知道瓜田李下要避嫌疑,我猜八成是水西家奢香夫人不满沐春贪婪索贿,还耍赖皮拒不退还,正好因收税和银矿归属问题,和水东家结怨越深,于是有了杀人嫁祸的举动。东翁,虽然现在的情况出乎意外,沐春提前死了,可这也是一个机会,机不可失啊。”
  幕僚和马晔的推断不谋而合,况且沐春已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沐春总不能死第二次吧?
  马晔把心一横,举起佩剑,“点火!炸城门!”
  “报!”斥候骑马赶到:“马大人!奢香夫人带水西兵渡过鸭池河,已经赶到这里,反包围了我们!我军腹背受敌。”
  幕僚冷笑:“马大人,我们贵州卫十万雄兵,还怕一个奢香夫人所领的蛮人?他们连火枪火炮都没有,上来送死,既然如此,马大人何不成全他们?”
  马晔却愁眉紧锁,“你是个文人,没打过仗,所谓天时不如地利,现在是夏季,今晚风向东南,对我军不利,一旦奢香发动火攻,我军危矣。”
  “报!”
  又有斥候赶到:“马大人!奢香夫人主动解除了兵器,摇着白旗,单人单骑来到我们阵营,要求见马大人。”
  两军对阵,主帅居然不战而降?果然女人就是女人,胆小怕事,只求安稳。
  幕僚劝道:“马大人,小心有诈,奢香这个女人坏的狠,谁知道她有什么奸计。”
  马晔说道:“我还怕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不成,传奢香夫人。”
  只要奢香夫人在手,水西军就不敢进攻,否则我一剑杀了这个鬼方蛮女,乌合之众没了首领,一盘散沙。
  奢香夫人骑马赶来,背上插着一面白旗,见到马晔,立刻翻身下马行礼,“请马大人不要误会,惊闻沐大人在水东家惨遭杀害,我们水西家出兵渡河,是来帮大人捉拿凶手,是友非敌啊。”


第101章 机关算尽
  马晔自是不信,“贼喊捉贼,奢香,你此等掩耳盗铃之举,岂能骗过我。你们水西家就像苍蝇似的盯着沐大人要债,都把他逼到水东家了,是你动的手。”
  半个时辰以前,奢香夫人接到对岸刘淑贞的飞鸽传书,请求她立刻出兵渡河,在后方压阵,一来拖延时间,二来水东水西两家联手,马晔想凭借武力硬来,没那么容易,三来有了水西家作为证人,马晔不敢乱来。
  能和平解决最好,如果马晔实在执迷不悟,非要使用武力,水东水西两家宁可战死,奋力一搏,也不能白白当做马晔封侯拜相的登云梯。
  刘淑贞和奢香两个年轻寡妇能成为贵州掌权者,靠的可不是心慈手软。
  奢香夫人喊冤:“马大人,债主一死,如何把吃进去的贿赂吐出来?一个死去的沐大人对我们有何用?我们需要活的沐大人。故,惊闻沐大人被人谋杀,我们水西家立刻赶来,帮助朝廷军队捉拿真凶,此处地形复杂,我们水西家可以协助马大人搜山。”
  幕僚劝马晔:“东翁曾经对奢香施加裸背鞭刑,此等奇耻大辱,她岂能忍?万一是想借着搜山之名,浑水摸鱼,报复东翁,千万不要上当,疑人不用啊。”
  马晔觉得有道理,大声呵斥道:“朝廷命官被刺,自有朝廷料理此事,不需要你们帮忙。我没有向你们水西家调兵,为何你们自行武装,渡河来此?好大的胆子!还不快速速撤退!”
  奢香夫人道:“马大人,我们真的是一片好意,求马大人明鉴。”
  马晔扬鞭道:“今夜你擅自调兵一事,已经坏了军纪军规。不过,念在你一片好意,为朝廷分忧的份上,本官宽宏大量,就不与你计较了,赶紧带着你的兵撤退,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再渡过鸭池河。”
  水东水西两家一旦合力,贵州卫十万雄兵也难以抗衡,所以马晔只能各个击破的方法,打一个赏一个,如今对付水东家,对水西家这边就要睁一眼闭一只眼,马晔连说话都变客气了。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奢香夫人琢磨着时间拖延的差不多了,水东家已经做好了准备,叹气摇头道,“下官告退。”
  奢香一走,马晔打算再次下令开炮攻城,可是没等他开口,城门轰然大开。
  马晔没想到刘淑贞会这么痛快的投降。平息叛乱和杀降军是两回事,杀将之名不好听,而且,就凭沐春的身份,也没有到需要“倾国倾城”的地步。
  幕僚催促道:“东翁,乘着城防空虚,赶紧攻进去,不费吹灰之力。”
  马晔作为马家最优秀的族人,并非轻易被人左右的人,说道:“不行,为了一个沐春屠城,杀投降军民,师出无名。筹码不够,弄巧成拙,皇上追责下来,你我恐怕都要人头落地。”
  言语间,两队人马鱼贯而出,一队是大明军队,以死而复生的沐春为首,打着他“沐”家的旗帜,另一对的旗帜刚刚亮相,马晔犹如兜头一盆冰水,浑身冰凉。
  是锦衣卫。
  为首那人肤白貌美大长腿,正是锦衣卫出名的“玉面罗刹”纪纲,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的心腹,心狠手辣,京城无人不识君。
  锦衣卫旗帜鲜明,金线织就的飞鱼服在火把和明月下能够晃瞎人眼,绣春刀寒光闪闪,颇有震慑力。
  纪纲面无表情,拍马上前,右手高举织金的圣旨,“有敕!跪下听旨!”
  沐春所带领的亲信首先下马,单膝跪地,刘淑贞也身披戎装,带领水东家军民跪下。
  马晔浑身僵硬,慢慢弯曲膝盖。
  君命如山,指挥使都跪下了,贵州卫就像推倒的骨牌,顷刻间,十万军队齐齐跪下,就连外围的奢香夫人也领着水西家“增援”的军队停止撤退的脚步,跪下听命。
  纪纲展开圣旨,“贵州卫指挥使马晔失德,弄权误国,扰乱民安,辱挞奢香,撤马晔贵州卫指挥使之职,命沐春代掌贵州卫,钦此。”
  此时的沐春面容严肃,威风凛凛,平时疲懒的气质为之一变,他亮出铁质、圆孔、拴着红丝绦、上刻双龙,下刻二麒麟符牌,字迹皆饰以金粉:“此乃御赐走马符,调遣军队之用,凡有军国急务,遣使者佩之以行。符令所至,即时奉行,不得违误,违者必刑!”
  走马符一共四十面,金字、银字各二十面,平时藏于皇城的内府,逢洪武帝调遣军队、更换将领之用。
  看到圣旨和走马符,幕僚心中大急,指着举着走马符的沐春:“人死不能复生,他是冒牌货,马大人不要上当。”
  沐春拔剑指向幕僚,“这是奸细散布的谣言!谁说我死了?谁亲眼见到我死了?谁看见了我的尸体?”
  无人出声。
  他们只是听说而已,没有亲见。
  沐春冷哼一声:“我就猜到有人想弄死我,表面装疯卖傻,其实一直防着奸细,每晚都暗自变更住所,从来不在一个房间连睡两晚。是谁告诉你我死了?这个人就是居心叵测的造谣之人!”
  马晔看着身边的幕僚,目光复杂。是幕僚最先告诉他的,口口声声说沐春在水东家出事,已经被杀,难道是他擅自行动,派人制造这次爆炸?
  幕僚看到马晔怀疑的目光,知道自己可能无法控制这个傀儡了。不过他并不死心,奋力一搏,说道:
  “马大人,一定是皇上对您有什么误会,您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儿,皇上一向敬重皇后,帝后关系和睦,无人不知,怎么不顾皇后娘娘的脸面,为了区区一个鬼方蛮女而撤了您的职位、当众打您的脸呢?”
  马晔一怔,幕僚说的不无道理。我是皇后的亲侄儿啊,皇后不可能不管我的。这天下那有自断臂膀的皇后?
  幕僚继续煽风点火:“所以,我怀疑这是蛮女的奸计,偷偷上京告了您的黑状。您要是坐以待毙,不做任何辩驳反抗,不仅仅您一个人要丢脑袋,恐怕会连累马氏全族。大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建议您先自保,暂且保住兵权,明日上折子自辨,我亲自将自辨的折子送到京城,呈给皇上。”
  言罢,幕僚转身,对着贵州卫众将士说道:“各位,马大人从洪武十四年开始就在云贵之地屯兵,抵抗蛮族侵扰、北元犯边,对各位不薄啊,凡有战利品,先分给各位,从不贪私。凡有军功,皆论功请赏。云贵之地偏僻,道路难行,补给军饷皆有拖欠,马大人用俸禄垫付军饷,每餐菜色不过两味,官袍破了缝缝补补,舍不得买新的,说清廉如水都不为过。你们说是不是?”
  众将士皆称是,颓废的士气为之一振。
  因马皇后严厉约束族人,劝洪武帝给予马家丰厚的钱财,不要给官职,所以马家人生活富足,马晔不用贪墨,家人也过着好日子,因而一直保持清廉,在朝中风评一直不错,马皇后才会破例,不要马家人做官的原则,任凭洪武帝重用这个亲侄。
  只是马皇后没有看到马晔的缺点:马晔对钱财毫无兴趣,但他想要得到应得的承恩侯的爵位,权力地位得到提升。
  人皆被欲望所驱使,有人利用了马晔的欲望。
  幕僚遥指远方的田地:“贵州卫屯兵十万,镇守在此,数目庞大,补给总是不足,虽有水东水西两家献马献粮,也是杯水车薪,幸亏马大人亲自卷着裤腿,轮着铁镐开荒种地,身先士卒,至今一共屯军田八千亩,解决众将士吃饭问题,自给自足,这等好官皇上不要,非要沐春这个整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代掌贵州卫?吾皇圣明!定是被小人蒙蔽,冤枉了马大人,你们说是不是?”
  贵州卫是马晔一手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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