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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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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雷说道:“你。”
  朱瞻基从小瘦到大,大病初愈的沐春也瘦,两人是同款,阿雷在家里看惯了父亲沐春的相貌,觉得朱瞻基这种面目清瘦,轮廓分明的脸更顺眼一些。
  朱瞻壑洗完脸,重新束发,军中没有头油,近墨者黑,他学着幼军那些粗人的样子,往手掌呸呸吐了两口唾沫,手掌一搓,拢起头上的碎发,发髻油光可鉴。
  军中也没有镜子,他对着匕首的反光,咧开嘴巴,露出全幅牙齿,检查是否镶嵌着早上吃的茴香肉馒头的残留。
  朱瞻壑整理完毕,回去让阿雷好好画,却看见大堂哥一反常态,对着阿雷嘿嘿傻笑。
  完了完了,皇太孙被幼军气傻了。
  阿雷正要动笔,朱瞻基伸手,“我来,我丹青技艺比你稍微好一点点。”
  虽说阿雷直接说他帅了,朱瞻基还是醋意难平,不想阿雷盯着堂弟看。
  阿雷昨天画了半天,今天有些累,便把笔递给他,“不用画的太好,三分像即可。”
  模特朱瞻壑表示没问题,“像不像无所谓,你别把我画丑就行了。”
  看来无论什么时代,无论男女,美颜效果都极受欢迎。
  就这样,阿雷在皇宫临时工作室开始了设计研发工作,只为满足永乐帝永远无法实现的遗憾。
  七月,历时两年多的航行,郑和太监的船队回来了,大海船停在苏州太仓港,阿雷放下手头工作,去了太仓港码头,登上了大海船。
  “都长成大姑娘了。”郑和太监热情接待了她,指着堆得满满的船舱,“想要什么自己拿。”
  阿雷磨拳擦掌,“我得慢慢挑了,郑和太监别心疼哈。”
  两人正说笑着,一个赤着上半身,脖子和头顶各戴一个金项圈、光着脚穿着裙子的昆仑奴牵着一个庞然大物从船舱里缓缓走出来,此物高贵骄傲,犹如《山海经》里记载的上古神兽,阿雷顿时看得呆了。
  郑和太监说道:“这是麒麟,是麻林等诸国进贡给皇上的。”
  永乐十三年,永乐帝在承天殿(现南京市地铁二号线三出口)率文武百官围观麒麟(长颈鹿)。
  史载:麒麟,前腿高九尺,后腿六尺,脖子一丈六,头生两短肉角,牛尾鹿身,吃粟豆面饼,人莫能骑。


第265章 出山
  麒麟因为吃栗豆面饼而被永乐帝放养在孝陵——因为这里两千多头本地土著小鹿也吃这个,能够吃到一个锅里,就是一家人,方便喂养。
  麒麟在一群本地鹿中间,简直鹤立鸡群,高傲的像一个国王,不屑与群鹿争食,凭借着脖子长的优点,把孝陵所有树梢上的嫩叶全都承包了。
  沐春因隐姓埋名,不能去地铁二号线三出口那里围观麒麟,心里痒痒,胡善围这个宠夫狂魔借着职务之便,以权谋私,大开方便之门,沐春得以拿着她的手令去孝陵看麒麟。
  沐春在孝陵“吸”麒麟,惊叹这个“祥瑞”的神武之气。
  沐春展示了当年“混世魔王”的本事,像个猴子似的爬到树中心,试图跳到麒麟背上去,人生在世,骑一次麒麟够吹一辈子了。
  一旁专门伺候麒麟的昆仑奴穿着大明的袍服,说着蹩脚的大明话,“大人,麒麟性子野,不能骑。”
  “性子也,可以训,野马都是这样训出来的。”沐春身轻如燕,纵身一跃,坐在麒麟背上,紧紧抱着它如烟囱般的长脖子。
  麒麟受惊,顾不得吃树梢嫩叶了,迈开大长腿就跑,试图把背上的人甩下来的。
  沐春如狗皮膏药般贴着鹿颈,死皮赖脸,绝不放手,着实有当年追胡善围的势头。
  然而麒麟没有胡善围那么好追,胡善围是口嫌体直,白天冷淡矜持,晚上入梦各种不可描述,但是麒麟根本不在乎沐春死活,只想快点甩了他,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麒麟见甩不掉,就开始撞树,就像公园里晨练的老头子,庞大的身躯朝着大树撞过去,震天动地,昆仑奴大惊失色,黝黑的脸就就像打印机缺墨盒,沐春没得办法,只得松手,抓住头顶的树枝,像只猿猴似的攀到树上,转移阵地。
  麒麟见状,呵呵冷笑,你小子也有今天,继续挥着烟囱般的脖子撞树,要把沐春撞下来,再用大长腿擦得稀碎。
  老子是官方认证过的祥瑞,还怕你一个混世魔王?
  昆仑奴跑来解围,举着一块栗豆面饼引它走开。
  看在食物的面子上,祥瑞跟着昆仑奴走了,落败的魔王沐春下树,捡起地上的栗豆面饼,闻了闻,还挺香。他吹了吹饼子上的浮灰,就在坐在树下吃起来。
  远处旁观的朱瞻基看到这一幕,心想终于找对人了,就沐春这种痞赖的风格,和他手下两万八千幼军简直无缝衔接,一物降一物,乌合之众就需要沐春这种混世魔王才能镇得住。
  七月夏日炎炎,朱瞻基提着一壶掺着冰沙的酸梅汤,递给树下和麒麟争食的沐春,“干爹渴了吧。”
  沐春有点噎着了,抱着酸梅汤咕噜噜喝了几口,很是舒爽的打了个嗝,“酸梅汤留下,这句干爹收走,你如今是皇太孙了,我受不起。”
  朱瞻基有求于人,不要脸的说道:“一日为干爹,终身为干爹,哪能因干儿子封了储君就变了呢。”
  沐春从两岁多开始养着他,一直养到八岁,太了解小鸡的弯弯肠子了,“你要干嘛?直说,不说我走了。”
  女儿随爹,阿雷直爽的性格像极了沐春。
  朱瞻基把幼军难驯的事情说了,“……听闻干爹当年收服过江西土匪、盩厔山贼,还把山贼头子陈瑄培养成为大明的平江伯,大明历年的漕运皆是平江伯掌管,也是疏通运河的大功臣,善于治水。”
  马屁拍的甚是受用,沐春摆摆手,“呵呵,好汉不提当年勇。陈瑄后来主要是靠自己争气,与我无关。”
  朱瞻基继续拍马屁,“还有当年鹰扬卫,全是纨绔子弟,在干爹手里训了几个月,就如脱胎换骨般,在高祖皇帝大阅兵的时候扬我军威。当时干爹只有十七岁,真是少年英雄啊。”
  沐春听了,神采飞扬,“万事不过对症下药二字,他们痞,你要更痞,他们不要脸,你要更不要脸,他们不听话,你就想各种方法折磨他们,棍棒手下出好兵,不过该奖励的时候千万不要小气,重重的赏,要他们晓得跟着你有肉吃、有福享。”
  朱瞻基乘机邀请沐春,“我和朱瞻壑只会纸上谈兵,今日还请干爹出山,在幕后指点迷津,让幼军早日成材。”
  沐春拒绝,“我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再说我已经死了十五年了。”
  朱瞻基说道:“干爹今年五十岁,相貌和以前不同,再留起胡子,就更没有人认得出来了,何况干爹只是在幕后指点我和朱瞻壑,并不用露面。”
  “干爹,您一身本事,亲手建立新云南,即使诈死这十五年,也助皇上登基,结束内战,还两征交趾,保护边境,您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发挥您的才能,这几桩大事都做得,训练幼军只是区区小事,肯定难不倒干爹。”
  沐春大病初愈,休息了一年,最近的确有些闲的蛋疼,胡善围早出晚归不说,就连阿雷也每天跟着妻子进出宫廷,去宫里做永乐帝的高级定制钟表,他都闲的无聊,来孝陵骚扰麒麟了,心下有些痒。
  朱瞻基乘胜追击,“干爹,我确实没有其他法子了,只能厚着脸皮找干爹帮忙,幼军现在是京城的笑话,多少人背后耻笑,指指点点。皇上给我一年期限,如今两个月过去了,幼军乱得像鸭圈,除了干爹,没人治得了他们。”
  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沐春有心帮一把,想了想,说道:“我说了没用,我得先问家里(老婆)。”
  朱瞻基晓得干爹听胡尚宫的,他心眼多,说道:“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感谢干爹。今天的事情我会为干爹保密一辈子的。”
  “什么事?”沐春不解。
  朱瞻基指着沐春手里半张栗豆面饼,“就是干爹大病初愈强行上树骑麒麟,胡尚宫要是知道了,必定为干爹担心。”
  不仅仅是担心,还有一顿臭骂,以及不准进卧房,在书房里睡半个月,以及,每次吵架都必须翻一次的旧账。
  这个干儿子简直太贴心了。
  回到家里,沐春把朱瞻基的请求说了,请示家中领导的意见。
  胡善围坐在庭院纱布帷帐里纳凉,吃着西瓜,旁边还有沐春打扇子,很是惬意。
  从沐春如此殷勤的态度来看,他应该很想去治一治臭名昭著的幼军,这个任务对他而言有趣有挑战性。
  宠夫狂魔胡善围点了头,“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需要改妆一下。”
  三天后,幼军来个新教头,此人身形有些偏瘦,一道可怖的刀疤从左额开始一直削到右下巴,像一道黑蜈蚣趴在脸上。
  左眼戴着黑布眼罩,可以想象当年这一刀的凶险,毁了左眼,差点把这张脸劈成了两半。
  新教头一来,犹如虎入鹅群,将两万八千幼军化整为零,分成百人队,每天白天习武,黄昏时抽签决定对手,登上擂台互殴,打赢的吃饭睡觉,打输得没得饭吃,还要洗碗刷厕所。
  规矩简单粗暴,就是弱肉强食,不识字的人也懂。受不了的人发路费走人,绝对不强留,会有招募处的人不停的往里头增加新兵。
  每天都有文化课,但不教授之乎者也之类的,就是将百人队的名字贴在墙上,早晚跟着百户一起念一遍,一个月后,就是一头驴也能认识这些字了。
  一年后。
  永乐十四年,永乐帝检阅幼军。
  幼军旗帜鲜明,进退有度,单项骑马射箭拼杀等等和正规军有些差距,但并不明显。
  永乐帝很满意,要幼军轮流进驻皇宫前半部分巡逻,开始履行府军前卫的责任。
  这群还没有洗赶紧腿上泥土和市井烟火气的幼军踏入皇宫,顿时被眼前高耸的城墙、闪瞎人眼的琉璃瓦给震慑住了。
  他们的野心被点亮,每个人都不想走,想要留在这里。
  沐春自觉完成任务,向朱瞻基请辞,“他们已经有了军魂,接下来按照正规军训练方法就行了,不需要我继续下猛药。如果大明有什么剿匪、杀倭寇等等小型的军事行动,殿下可以带着他们去试一试锋芒,没有真正见过血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操练再多也无用。”
  朱瞻基自是感激不尽,“多谢干爹指点。”
  朱瞻壑扑过去抱着沐春,不肯放他走,“再多留半年行么?要不,一个月?”
  沐春一笑,“雏鸟需放手才能飞翔,剩下的靠你们自己,我再帮下去,只会害了你们,你们都是龙子龙孙,各有本领,不要太依赖我哦。”
  沐春过了操练新兵的瘾,不想继续了,事了佛衣去,深藏身与名。
  沐春完事了,阿雷的定制船钟还在继续,甲方爸爸永乐帝的要求太高。
  阿雷从一堆图纸里抬起头来,觉得快要看花眼了,她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酸疼的鼻梁,信步去外头走走,让脑子清醒一点。
  却见胡善围送别十来个女官,“……劳烦大家辛苦跑一趟,严格把关,等回来我自会为各位邀功请赏。”
  女官们应下,坐上马车出了宫。
  阿雷好奇,“姐姐,她们去哪儿?”
  胡善围说道:“当然是各地的藩王府了,你整天忙于做钟表,两耳不闻窗外事,皇上下旨,要采选各地秀女进宫。”
  阿雷想起船钟两个依偎的小人,“皇上……要选新嫔妃?”
  不对,永乐帝简直可以算是清心寡欲了。
  胡善围说道:“不是给自己选,是给别人选。如今皇太孙十六岁了,要选皇太孙妃,其他皇孙也差不多到了婚龄,都要定下来婚事,高祖皇帝定下的规矩,要选秀畎亩,联姻民间,所以宫里派出女官,去给各个藩王府的初选把关。”


第266章 名利的囚徒
  阿雷一听,第一反应就是:“啊?太早了吧?”
  胡善围说道:“皇上在皇太孙这个年龄的时候就已经和仁孝皇后成亲了,次年就生下当今太子,当了父亲。”
  朱瞻基十六,朱瞻壑十四,都正当婚龄。甚至阿雷今年十六岁,论理也该嫁人了。
  只是春围夫妇吃尽了婚姻不自由的苦头,胡善围不惜与父亲反目,偷了家中户贴考女官来避世;沐春用刀割自己、不惜自毁明志,来反抗父亲为了他包办婚姻。
  两人便把婚姻自由给了女儿阿雷,从来不催促她嫁人,一切顺其自然,且阿雷潜心机械,欣赏齿轮之间的转换契合,人已经成熟了,但在思想上从未想过情爱婚姻。
  毕竟情爱又不能帮她做钟表,不在她考虑之列。
  现在突然得知一起长大的小鸡哥和水坑弟弟都要结婚了,阿雷一时心里和脑子都突然像是被某种东西给掏空了,人失去了重心,觉得脚下如踩着一捆棉花,晃晃悠悠。
  成长给她带来了很多东西,但也同时会从她手里拿去很多东西。阿雷明白,她的婚姻自由,可是小鸡哥和水坑弟弟的婚姻是由皇权决定的,他们做不了主。
  这两人一旦成亲,有了小家庭,她就必须远离他们了。
  阿雷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又不能不言不语,便随口问道:“皇太孙和汉王世子也知道是为了他们选秀的吧?”
  胡善围说道:“应该知道,他们两个的婚事都等着皇上做主,东宫和汉王府都插不上手。何止京城这两个已到了婚龄的皇孙?各地藩王府加起来也有二十来个皇孙到了婚龄,都等着选秀,皇上指婚呢,还有公主们的儿子镇国将军什么的,有些也想借着选秀给儿子们讨个好媳妇,有皇上赐婚,岂不体面。”
  阿雷不晓得心里是何种滋味,反正不好受,她也不晓得为何突如其来的难过,借口回去画图纸,匆匆走了。
  她表面很平静,但是步伐很快,近乎小跑了,好像只要走的足够快,就能够把不快甩开。
  胡善围觉察到阿雷情绪突然低落,她正欲追过去摸一摸女儿的心事,沈琼莲来了,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说张贵妃有急事找她。
  “安王和安王妃夫妻两个打起来了,互相指责对方的不是,如今皇上召见安王,张贵妃在安抚安王妃,要胡尚宫过去帮帮忙。”
  安王是高祖皇帝第二十二个儿子,至今才三十来岁。
  安王妃徐氏,是安王结发夫妻,她是仁孝皇后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中山王徐达之女,仁孝皇后是正室谢氏所生。永乐帝正儿八经的小姨子。当年高祖皇帝信任徐达,一举把徐家三个女儿都指婚给了自己的三个儿子,徐家一门三王妃。
  安王妃出身高贵,辈分大,脾气大,郭贵妃一个人有些搞不定。
  胡善围只得放弃追女儿,跟着沈琼莲去了延禧宫,一路上连连追问:
  “是真打还是斗嘴?”
  “真打,安王妃出身将门,会武功,安王是男子,力气大,不过不敢使出全力还手,两人都有些皮外伤。”
  “怎么打起来的?”
  “安王妃一直没有生育,也不准安王纳妾,安王在外头养了外室,偷偷生了两个儿子。安王觉得安王妃这个年纪不可能有孕了,但安王府要是没有子嗣,就要绝嗣,将来要收回爵位,就把两个私生子的事情说了,要安王妃把外室和私生子接到王府,承认身份,写入玉碟,将来好册封世子,继承爵位……”
  胡善围一听,顿时觉得不好,“安王妃和姐姐仁孝皇后一个脾气,岂能容安王不告而娶?难怪打起来了。”
  延禧宫,医女正在用一个鸡蛋给安王妃滚脸消肿,王妃的脸上有清晰的指印,应是夫妻互殴时被安王扇了一巴掌。
  张贵妃现在体型越来越像唐朝贵妃杨玉环了,如今是彻底想开了,心宽体胖,安王妃没有生育,她也曾经因执着于子嗣而被打入冷宫,她很理解安王妃。
  张贵妃安慰安王妃,“王妃今日受委屈了,子嗣固然重要,也不能弃了皇家的体面,安王不该对王妃动手,皇上定会罚安王。”
  安王堂堂男儿,居然殴打妻子,真是可恶。张贵妃在立场上要保持中立,主持公道,不过心里是站在安王妃这边的。
  但是安王妃瞧不上张贵妃啊,张贵妃是公侯女,她们徐家三姐妹也是公侯女。凭你执掌六宫,冠宠后宫,你也就是个妾。我姐姐才是正宫皇后,太子都要叫我一声姨母,皇室一半留着我们徐家的血脉,我家还有两个国公。
  以安王妃的身份,是不想和张贵妃说话的,这也难怪,凭谁也不会喜欢大姐夫的宠妾。
  安王妃对张贵妃淡淡的,并不接话。张贵妃有些尴尬,幸好胡善围来了,亲手剥了一个荔枝,“安王妃消消气,气坏了身子,是自己受着,一点都转移不到别人身上。”
  胡善围是个熟面孔,安王妃吃了个荔枝,越是上火,双目都红了,一股脑的倒苦水:
  “我和安王成亲时,是胡尚宫捧着王妃的宝册,亲眼见我出嫁的。想当年,我们夫妻新婚燕尔,着实好过一阵。靖难之役时,因仁孝皇后是我大姐,安王受尽建文帝猜忌,也没有因富贵而休妻,我们夫妻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自从皇上登基,我们日子好过了,却越来越离心。”
  安王妃哽咽说道:“我生不出孩子来,但是他在外头无媒无聘生两个野种出来,我就要认?我是王妃,可不能因急于要子嗣而混淆了皇室血脉,失了王妃的责任。我们虽无子,但皇室旁支有那么多皇孙,按照规矩过继一个嗣子继承安王一脉的爵位,我又不没真的断了香火,他凭什么骂我不贤?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这都是哄女人的瞎话,有几个一辈子和睦,白头到头,多的是红颜未老恩先断!”
  在胡善围这里,安王妃一下子打开话匣子,哭自己遇人不淑,还顺便把二姐代王妃徐氏一起哭一哭:
  “我们女人一辈子,无论娘家多么显赫,闺中品行才华多么卓越,这一出嫁,下半生的幸福只能由丈夫掌控,半点不由自己。我是生不出孩子,我二姐生了嫡长子,那又如何呢?代王纳了一堆侍妾,还怂恿侍妾欺负我二姐,我们徐家的女儿,岂是好欺负的?”
  “我二姐稍微还以颜色,代王就受不了了,要休了我姐姐,还要废了我侄儿的世子之位,幸亏皇上是个明理的,为二姐做主,驳回代王上书,斥责了代王。我这次进宫,就是来求皇上像支持二姐一样为我做主的。”
  其实代王妃“还以颜色”的真相是命人煮了一锅油漆,兜头泼向两个搞事情的侍妾,名副其实的硬核还以颜色,两个侍妾当场毁容,伤愈后全身上下都是癞子,从此失宠。就连想要英雄救美的代王身上也溅上热油漆,就像刺青似的,留下永远的彩色疤痕。
  代王愤而要休妻,并恨屋及乌要废了代王妃所生世子。但是永乐帝念在仁孝皇后的面子上,不准代王休妻废世子,担心这对夫妻再打架闹出人命来,另外修了一座宅院,代王妃徐氏和世子搬出代王府,夫妻两地分居,已形同陌路人。
  安王妃站了起来,对着坤宁宫方向一拜,“倘若我大姐仁孝皇后还在,安王和代王岂敢如此放肆!”
  徐家一门三妃,性格皆烈,不能容忍丈夫花心,可惜仁孝皇后有幸遇到了永乐帝,夫妻情深。两个妹妹嫁给了代王和安王,两对曾经爱过的夫妻已经反目成仇,誓必要狠狠羞辱对方。
  安王妃发泄着怨气,心碎伤神,胡善围默默在一旁当一个倾听者,婚姻,尤其是皇室婚姻就是一场输多赢少的豪赌,曾经骄傲无比的豪门千金熬成了别人眼中的泼妇,幸亏安王妃和代王妃有个好姐姐罩着,否则这两个王妃下场堪忧。
  乾清宫,太医给安王止血包扎,安王妃赤手空拳打不过丈夫,顺手拿起墙上的宝剑刺过去,徐家的女儿们或多或少会武艺,安王打不过王妃,身上好几处剑伤,只是安王妃虽怒,但理智尚在,不曾伤及安王要害。
  安王控诉王妃罪行:“……她要谋害亲夫啊,四哥,这日子没法过了,臣弟要休妻!”
  永乐帝气得够呛,“你如今出息了,都会打女人了!”
  安王:“是那个悍妇先动的手!臣弟若不还手,恐怕要死在这悍妇剑下。四哥要为臣弟作主啊。”
  永乐帝冷冷道:“我们兄弟三人,娶徐家三个女儿,皆是高祖赐婚,休妻就是抗旨、就是不孝。”
  安王看着永乐帝的眼神,不禁打个冷颤,“枕边有这种这种狠毒妇人,不晓得什么时候被她砍了脑袋。既然不能休妻,那就像代王妃一样,把她安置到别处居住,臣弟一刻都不想见到她。”
  永乐帝早就从纪纲那里得到了安王府狗血事件的情报,“安王妃搬出去,难道你打算把王府中馈交给那个不告而娶、无媒无聘的妇人?明目张胆把私生子养在堂堂王府?”
  安王听了,跪下求道:“皇上,这两个儿子都是臣弟的亲骨肉。安王妃善妒,她又不能生育,又不准臣弟纳妾,臣弟担心断了香火,就在外头择一贤良女子,颜色一般,重在品行好,臣弟并非好色之徒。此女子不计较名分,跟了臣弟,很快就有了身孕,臣弟担心王妃这个母老虎像她姐姐一样心狠手辣,一桶热油漆浇了孕妇,一尸两命。”
  “所以一直养在外头,如今长子都八岁了,幼子也有四岁,总要认祖归宗的,可是王妃不肯让他们母子三人进王府半步,一口一句贱人野种,简直是市井泼妇,毫无半点侯府千金的样子,还殴打臣弟,臣弟一时怒火攻心,就扇了她一巴掌。谁知这个毒妇居然对臣弟拔剑相向,要和臣弟拼命,求皇上给臣弟做主啊。”
  永乐帝听了,心生不悦,觉得那句“像她姐姐一样心狠手辣”听起来很刺耳,他晓得安王说的是代王妃徐氏,但是仁孝皇后也是安王妃的亲姐姐啊。
  仁孝皇后死的太早,是永乐帝心中永远的白月光,如今葬在北京长陵,也是取“长相思,摧心肝”之故。
  永乐帝到了暮年,本就多疑,觉得安王指桑骂槐,话里有话。他一生只爱仁孝皇后,也只要仁孝皇后生的孩子。庶出的孩子,嫡庶相争,家门祸起萧墙,这种祸根,不要也罢。
  何况,安王是上一辈的亲王,但到了这一代,无论东宫还是汉王等亲王,全都是仁孝徐皇后所生,从血脉上就更亲小姨安王妃,而非安王。
  所以,没有人同情安王,都站在安王妃这边。
  永乐帝把安王训了一顿,还要他去奉先殿跪祖宗。至于那女子和两个私生子,被以混淆皇室血统、挑唆安王和王妃夫妻不和的罪名抓进了宗人府,远远打发到辽东圈禁起来,终身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安王被王妃打了一顿,跪了一天一夜祖宗,伤口感染,脑子都烧糊涂了,回到王府,发现小妾儿子都不见了,伤心欲绝,发了疯似的逼安王妃把他的妻儿交出来,两夫妻又开始打架,被锦衣卫拉开了。
  生病的安王被隔离,当晚就不太好,后来缠绵病榻半年,就这么薨了。
  安王妃哭了一场,又笑了一场,又大哭一场,就此放下。永乐帝和她商量在宗室里选一子过继的事情,安王妃冷冷道:“人都死了,何必在意一个香火的虚名。更何况,少一个亲王,大明就少一份养亲王的开支,这些银子留着修运河或者变成军粮多好,安王这爵位,从此……除了吧。”
  永乐帝一听,确实是这个理,少养一个亲王,子子孙孙算起来,至少能省下半条修大运河的钱呐,遂除安王之爵,安王妃成了太妃,在安王府痛痛快快过日子,颐养天年,过世之后,宗人府才收回王府。
  因两个弟弟的悲剧婚姻,永乐帝越发觉得亲爹高祖皇帝真是高瞻远瞩,创立了“选秀畎亩,联姻民间”的选秀基本规则,将来能省多少心啊!在皇家,媳妇的母族太过强大,便容易生事,不太平。
  永乐帝遂要胡善围照葫芦画瓢,按照当年的规矩来选秀,严格控制秀女的出身。
  这是大明第二次大型民间选秀,时隔二十年了,如今东宫的太子妃张氏还有郭良娣都是从第一次选秀中脱颖而出的,东宫风雨摇摆却总是屹立不倒,这两位贤内助功不可没。
  从目前的东宫和睦的状况,还有聪明的大孙子朱瞻基来看,胡尚宫主持的是成功的选秀、是胜利的选秀,是团结的选秀。
  除了最重视的皇太孙之外,还要解决藩王府皇孙们的婚姻大事。
  藩王府,尤其是要继承爵位的嫡长孙,从出身选名字、入皇室玉碟,到结婚生子等等,都需要主管皇室成员的宗人府决定,藩王府没有资格给自己挑选儿媳妇和孙媳妇,永乐帝本身就是藩王出身,上位后削减藩王权力,对于未来的藩王妃们,他当然希望地位越低越好,越老实越好,不能助长藩王府的实力。
  永乐帝很重视这次选秀,特意嘱咐胡善围从严把关,选出好女子,出身低,但智商品行不能低。
  胡善围顿时觉得任务艰巨,颜值和智商可以在层层选秀里看出来,可是品行这种东西,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看透,何况人是会变的,从出身平民的青葱少女到身居高位的王妃,地位的变化,权力的诱惑,最最考验人的品行。
  所以品行基本无法考量。就像六百年后的选秀节目一样,“秀女”们最初靠颜值和智慧层层过关,谁都想呈现给观众好的一面,为此各自立了各种人设,有的人设很快会崩塌,有的能够坚持十年八年,甚至一辈子。
  胡善围紧锣密鼓的忙选秀。真正的两个当事人听到消息后却无一人表现出惊喜或羞涩等等即将成为新郎的标准表情。
  首先知道消息的是皇太孙朱瞻基。他母亲皇太孙妃张氏就是选秀出身,自然对选秀格外关注,她虽没有权力亲自挑选儿媳妇,但是她可以按照儿子的喜好,剔除儿子不喜欢的,把喜欢的类型尽量留下来啊。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太子妃想了半天,发现自己亲生的三子一女中,她唯独对大儿子一无所知。
  是的,真的一无所知,别说喜欢的姑娘了,就连儿子喜欢吃什么她都不知道。
  长子从来不在她面前露出真性情,总是尽力去扮演一个完美的儿子,去照顾她的情绪。
  因瘸子丈夫地位总是岌岌可危,张氏也跟着当缩头乌龟,她的手从来不敢伸出东宫以外的地方,瘸子太子还暗戳戳的收买了小太监王振当耳目,安插在皇太孙宫(虽然已经被朱瞻基看穿并策反)。
  太子妃想了想,决定亲自问问长子,他们毕竟是亲母子,有些话说开了反而比互相试探的要好——何况长子的真实想法她没有没有那个能力试探出来。
  乘着傍晚皇太子来东宫给父母例行晨昏定省,太子妃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今年十六岁,到了成婚的年纪,要为皇室开枝散叶了,皇上已经下令胡尚宫主持选秀,效仿当年高祖皇帝‘选秀民间,联姻畎亩’,选民女嫁入皇室,胡尚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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