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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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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孝皇后去世,后宫无主,需要要嫔妃代掌大权,代领皇后之职。
  刚到双十年华的张淑妃虽然年纪小,但是她在宫中位份最高,而且有个好哥哥张辅,家里刚刚得了英国公的爵位,永乐帝有意嘉奖张家,因而不出意外的要张淑妃执掌后宫大权。
  胡善围作为尚宫,若有不能自主决断之事,都要请示张淑妃拍板。
  张淑妃住在东六宫的延禧宫。
  张淑妃出身将门世家,而且不是普通靠军功一步步升上来的,张家原本是元朝贵族,官n代,父亲张玉是北元枢密院知院,类似现在的美国cia(中央情报局)局长。
  诸位看官记性好的话,应该还记得胡善围的未婚夫王宁就曾经供职在北元枢密院,潜伏在情报机构里搞情报……
  大明洪武朝第三、四次北伐胜利,就是靠王宁的情报确定敌军位置,一举得胜的。当时张玉就是王宁的大老板,王宁专挖张玉的墙角。
  由于北元黄金家族自相残杀、争夺皇位、导致嫡系灭绝,北元灭国,各大部落开会,谁都不服谁当皇帝,干脆散伙,重新分裂成平等的游牧民族部落,退步到了蛮荒时代,谁都拳头硬就去揍谁、抢谁的地盘和女人。
  黄金家族的祖先成吉思汗用毕生的力量带领部落走出草原,最终问鼎中原。然而黄金家族的后代五十几年就把家产败干净了,重新回到族人崛起的地方,从此陷入分裂和内讧,再无“光复中原”的斗志。
  面对一盘散沙的局面,原中央情报局局长张玉心灰意冷,投入了当时大明实力最强燕王的怀抱,并在靖难之役时屡立大功,最终因为了救燕王,身中十几支箭阵亡。
  张氏还在闺中时,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围攻北平城,城中守军只有一万,燕王妃号召城中妇女行动起来,搬石头烧开水支援守军。
  张氏将门虎女,带着家丁,穿着戎装登城杀敌,她箭法极好,一箭不失,得到过燕王妃的嘉奖。
  为了感谢张玉的救命之恩,燕王抬了张氏入燕王府,并重用其子张辅,张辅从小就受着正统武将教育,不负众望,屡立奇功,永乐帝登基之后,封张辅为新城侯,张氏封了淑妃,仅在徐皇后之下。
  如今张辅封了英国公,张淑妃代掌后宫大权,她虽只有二十岁,但颇有威严,能够震慑住后宫,毕竟官n代的贵气和曾经参加北平保卫战的战绩都不是大风刮过来。
  张氏皮肤白皙,面若满月,是极好的面相,祖宗几代营养都好,哥哥张辅威武雄壮,她也是高高的个头,生得丰乳肥臀,如果说她的胸是泰山,那么她的臀就是喜马拉雅,腰肢又细若马蜂,简直就是明朝版本的金·卡戴珊。
  在民间这种身体会被媒人吹捧为善于生养,有宜男之相。
  故,别的嫔妃穿着宽大的緇痳孝服,就像罩着一个破麻袋,张淑妃穿着緇痳孝服,依然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穿出了时尚大片之感,后宫之主的气场是有了。
  张淑妃每天早晚都带着后宫嫔妃们去梓宫哭一趟,眼睛是红的,眼皮浮肿,像是画了浅红的眼影,越发显得那双大眼睛深邃迷人。
  张淑妃拿帕子包上几个冰块,敷着酸涩的双眼,看来很是疲倦,胡善围提出用肩與抬黔国公太夫人耿氏出宫,她过了好一会才说道:
  “胡尚宫出自一片好心,本宫年轻,初代掌后宫大权,凡事不敢自专、不敢乱开先例。本宫记得仁孝皇后在时,比耿氏年迈的诰命夫人多的是,进出宫都是步行,并无听过仁孝皇后赐过肩與给某位老夫人。”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
  胡善围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不慌不忙的说道:“后宫这类先例是有的,只是不在仁孝皇后任中。当年孝慈皇后在时,懿文太子妃的母亲开平王妃蓝氏进出宫时,孝慈皇后都会赐轿子或者肩與给开平王妃。此事在《孝慈皇后起居注》里都有明文记载,淑妃娘娘若赐给耿氏肩與,不算开先例。”
  建文帝登基时,封了父亲懿文太子为孝康皇帝,嫡母常氏为孝康皇后。永乐帝登基,不承认建文帝的皇后册封,恢复了高祖皇帝时期常氏“懿文太子妃”的册封。
  同样的,洪武朝时,高祖皇帝为了巩固皇太孙的储位,将开平王府常家卷入“蓝玉谋反案”而灭了全族,削去常家所有的爵位,当时还是郑国公太夫人的蓝氏的娘家和婆家都被灭了,贬为平民,诰命夫人的身份也没有了,只是庶民蓝氏。
  到了永乐朝,永乐帝为了拉拢洪武老将老兵,恢复了常家的名誉,还将蓝氏追封开平王妃,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要是不小心把称呼搞错了,亲则丢官,重则杀头。
  胡善围作为三朝尚宫,阅历丰富,人物称呼这种基本功扎实,对后宫各种典故由来也是信手拈来,以理服人,并不靠摆三朝尚宫的架子。
  张淑妃是个有主意的,并没有因胡善围拿出先例而立刻松口答允,说道:“孝慈皇后赐开平王妃肩與,是因开平王妃是懿文太子妃的亲娘而厚待之。所以开平王妃和耿氏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如何能一般对待?”
  张淑妃也是个有见识的,对前朝那些旧勋贵的家谱和复杂家族广西了如指掌,看来是下过狠功夫的。
  胡善围说道:“淑妃娘娘说的极是,当时开平王妃的年龄只是五十虽出头,身体康健,并不需要肩與轿子代步,孝慈皇后所举,是出于皇家对常家的恩宠,对亲家的尊重。现在黔国公太夫人年纪不到六十,却头发皆白,因最近几年一直吃斋念佛,打坐念经,身体虚弱,腰都直不不起来了,天气又热,微臣见她身体实在吃不消,故前来请示,是否赐给耿氏肩與代步。”
  张淑妃有些惊讶,“黔国公太夫人居然苍老到如此地步了?”
  她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到耿氏,是永乐元年长信侯府耿家满门抄斩,耿氏进宫向仁孝皇后跪求饶过耿家,那时候耿氏一根白头发都没有,身体康健,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妇。
  胡善围说道:“黔国公太夫人一门心思修佛,仁孝皇后就免了她节庆日进宫觐见的大朝会,耿氏不进宫,故淑妃娘娘并不知道耿氏这几年急剧衰老、身体垮掉的状况。”
  耿氏无德无能,但是她生了沐晟这个好儿子。更何况,她名义下的女儿、沐大小姐嫁给了被追封为成国公的徐增寿,沐氏后来也被追封为成国公夫人。另一个名义下的四儿子沐昕是常宁公主的驸马。
  鉴于此,张淑妃不敢怠慢,说道:“既如此,就赐给耿氏肩與出宫吧……以后耿氏进出宫,皆用肩與接送。”
  张家是新贵,沐家是牌子最硬的老牌勋贵,还是小心点为好。
  胡善围说道:“淑妃娘娘仁德,微臣这就去办。”
  张淑妃说道:“天气热,劳烦胡尚宫转告黔国公太夫人,不用来延禧宫来叩谢了,免礼。”
  “是。”胡善围应声退下。
  胡善围一走,张淑妃身边的宫人忿忿不平的说道:“这个胡尚宫太嚣张了,这才当了几天尚宫,处处掣肘为难娘娘,这次抬出仁孝皇后还不够,连孝慈皇后都抬了出来,逼娘娘就范,按照她的意思办事,娘娘——”
  “住口!”张淑妃一记眼刀杀过去,“再胡言乱语,就罚你去提铃。”
  耿氏最终被肩與抬出宫了,胡善围怕她熬不住,还特意吩咐在肩與里放了两个冰盆降温。
  一天的忙碌告于段落,即将关闭宫门,胡善围松了一口气,下班打卡,出示令牌和腰牌,坐马车回家——今天春春回来了,她说什么也要回家一趟的。
  到了家,沐春坐在庭院葡萄架下乘凉,天气太热,他只穿了件无袖的小褂,薄纱裤子,散着裤腿,有一下没一下摇着一把川金扇出神。
  自家的男人,赖散的样子也是帅的。
  大半年没见面了,胡善围心潮澎湃,坐在沐春身边,“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沐春啪的一声,将川金扇在掌心一合,“我在想咱们家后面就是大仓园银库,从家里挖个洞,打个地道,是不是就能把银库搬空了。”
  胡善围:亲生的!真是亲生的!和阿雷想法一样!


第217章 说走咱就走
  沐春也是够惨,在外头拼死拼活和大象战团作战,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回家找老婆,老婆返聘上班去了……
  幸好他老婆不是一般返聘上岗的退休老干部,他老婆是个成熟的老干部了,会自我争取休息休假各种福利,顺道分了一套一环线上的豪宅,解决夫妻两地分居的难题。
  沐春像一条即将冬眠的懒蛇似的,晃晃悠悠,将脑袋枕在胡善围的大腿上,还拱到她怀里撒娇,“给我揉揉。”
  好久不见,胡善围决定先宠他几天,什么挖地道偷银库的想法等秋后算账,问,“揉那?”
  沐春打蛇顺棍上:“全身酸疼,那都揉一揉,脚底板也要捏一捏。”
  说完,沐春张开了十个脚趾头,他可以自如的控制每一根脚趾头,就像两只五爪的章鱼,胡善围顶多能动动大脚趾头,阿雷和沐春一样长着五爪章鱼似的灵敏脚趾头,随意伸缩。
  不过,老夫老妻了,沐春的脚趾头虽然可爱,胡善围也不打算碰,她摸着沐春的脸,为了保密,沐春打仗时一直留着胡子,胡子野蛮生长,垂到胸脯,如果把他的小白脸涂红的话,可以直接s关云长了。
  沐春一回家,晓得这副尊容会吓着老婆闺女,就刮了胡子,刚刮的脸就像砂纸似的,在掌心里慢慢揉搓,沐春舒服得像小猪一样哼哼,凉棚罩着防蚊的纱帐,外头凉快,睡卧美人膝,旅途劳累,沐春很快睡着了。
  胡善围还想和丈夫聊一会,没开口就听到怀里轻微的呼噜声,透过轻薄的无袖小褂,肉眼能见沐春身上多了好几道新伤疤,不用说是这次安南之征留下来的。
  胡善围捡起沐春刚才摇过的川金扇,还是她当年亲笔《七月二十日与景春于杭州酒楼吃蟹饮菊花酿》:
  “无肠公子应多娇,披盔舞戟玉门箫。塞外征伐八千里,见炊卸甲访菊花。”
  本以为见炊卸甲访菊花,和他归隐山林是结局,却没有想到只是开始,唉,命运啊。
  胡善围小心翼翼的将川金扇收好,这可是他们家的传家宝了,另换了一炳团扇,给沐春扇风,他的大脑袋枕着的腿有些酸疼了,她也舍不得推开他的头,怕惊扰了他,等到他睡沉了才轻轻挪开,用枕头代替。
  胡善围右大腿长时间供血不足(沐春你的头是有多沉),就像断了似的,揉了好一会才能行走,去卧房为沐春取了一床薄被盖上,真是古有汉衰帝为蕫贤断袖,今有胡善围为沐春断腿。
  对了,阿雷在那里?
  阿雷已经十岁了,她是个成熟的阿雷了,姐夫在庭院凉棚里等姐姐下班回家,她能没有眼色的凑过去打扰气氛么,乖巧如她,早早洗洗睡啦。
  累了太久,睡得太沉,好像刚刚闭眼就睁开眼睛,只是神清气爽,酸疼不翼而飞。
  沐春睁开眼睛时,身上盖着薄被,凉棚摆着早饭,阿雷正在咬住一只小笼包,见他醒了,忙放下筷子,“姐乎(夫)早。”
  沐春顾不得洗脸,跑过去捏着阿雷的下巴,“第二轮换牙了?说话都漏风。”
  阿雷说道:“小基哥也换牙漏轰(风),仁孝皇后去世,他要举哀哭灵,估计这几天又瘦了。”
  沐春东张西望,“你姐姐呢?”
  阿雷说道:“姐姐每天不到四更就起床,进宫当差,原本每隔十五天沐休一日,遇到国丧,宫里头忙的很,就没有沐休日了,还经常晚上不回家。”
  阿雷成了留守儿童,沐春心疼,摸摸她的头,“好好吃饭,待会姐夫带你去一个地方。”
  沐春带着阿雷去了江宁县观音山沐家祖坟,提着香烛贡品等物拜祭父母——主要是为了拜祭母亲冯氏,这里是沐英和冯氏的夫妻合葬墓,强行买一送一。
  沐春说道:“阿雷,跪下和姐夫一起磕三个头。”
  阿雷看着墓碑上字,“这不是咱们邻居沐府的祖坟吗?干嘛给别人磕头?”
  沐春扯了个谎言:“这里头葬的昭靖王妃冯氏给了姐夫这条命,没有她,就没有姐夫。”
  其实也不算是欺骗,冯氏生了他,给他生命。
  阿雷还以为沐春的意思是冯氏救过他的命,是姐夫的救命恩人,于是跟着沐春一起磕了头。
  沐春在心里祝祷:娘,我带着闺女来看你了,她一点都不像薄情寡义的沐家人,她漂亮善良勇敢贴心可爱……沐春把所有褒义词加在女儿身上。
  娘,她是最完美的孩子。
  爹,我当了父亲之后,才晓得一个父亲可以对孩子多好,一个人爱不爱自己的孩子,其实和孩子懂事或者顽劣无关。有人就是不爱自己的孩子,这不是孩子的错。
  接受这个事实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找到了一个愿意包容我所有优点缺点的人作为人生伴侣,我还有了女儿。
  我爱阿雷,尽我所能给她一个完美的童年,爱屋及乌的,我对朱瞻基、朱瞻壑这两个晚辈也是很好很好的,我希望像我这种不幸的人能少一个是一个,在童年里尽量快活一些。
  童年那么短暂,他们马上就要长大了,我的女儿都换了第二轮牙齿。
  沐春心中感慨,牵着阿雷下了观音山,“仁孝皇后过了七七之前你姐姐都不会有空陪你,国丧期间,京城又不能兴鼓乐,干脆姐夫带你去杭州钱塘江观潮去吧,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去看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阿雷兴奋的拍手,“好啊,还是姐夫对我最好了。”
  就这样,沐春带着阿雷来了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早上不知谁给观音山的守陵人送了一坛好酒,守陵人痛快喝了一场,跌跌撞撞巡山时,发现昭靖王夫妻合葬墓有新的香烛贡品。
  守陵人不记得放谁进来过,又怕喝酒误事的事情被主家晓得了,便没有声张。
  倒是沐府黔国公夫人程氏见自家太夫人每天都有肩與接送,还摆着冰盆,明面是张淑妃所赐,其实是邻居胡尚宫的手笔,便心怀感激。
  投之以桑榆,报之以桃李,程氏不想欠胡善围人情,想着胡善围在宫里忙碌,家里还有个十岁的妹妹,现在是国丧,沐家小姐妹的赏荷会取消了,不能一起玩耍,不过沐家在山里有消暑的别院,不如请胡家小姐一同去别院小住,小姑娘们一块钓鱼说话解闷也是不错的。
  程氏便要了管事嬷嬷带着礼物去胡宅,感谢胡尚宫照顾太夫人,顺道去请胡小姐,管事嬷嬷回来说道:“胡家的人说,胡小姐去了杭州,估计八月十五时回来。”
  程氏觉得纳闷:谁带胡小姐出院门?定是胡尚宫很信任的人。如今胡宅都是御赐的官奴,肯定不在其列。
  程氏问道:“胡家是来了什么亲戚吗?”
  听说胡尚宫母亲早逝,父亲最近几年也去世了,只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但关系并不亲近——据传胡尚宫进宫时是光着脚进来的,被继母虐待,荆钗布衣,连双鞋都没有,双手长满冻疮,家里的丫鬟都比她体面。
  如今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因生母父亲都去世了,几乎是胡尚宫带大的,所以关系亲密,情同母女。
  管事嬷嬷说道:“胡家人不说,奴婢也不好问。奴婢这就去打听。”
  程氏却伸手阻止了,“不用了,人家的私事不要碰,感谢的礼物已经送过去,咱们不失礼就行了。”
  程氏觉得胡家透着一丝古怪,论理,胡尚宫和弟弟一家疏远,不相来往,应该没有所谓走亲戚一说,可是胡尚宫放心大胆的把妹妹交给别人带走出远门,胡家人语焉不详,到底是谁?
  家里一个老人,六个孩子,程氏没有个商量的人,还是得请教四小叔、驸马沐昕。
  沐昕也不晓得何方神圣带走了胡小姐,说道:“听说胡尚宫离宫后在云南定局,立了女户,抚养幼妹,云南那个地方还有谁比二哥更了解的呢?二嫂写信问问二哥。”
  也对,我还有个丈夫呢。程氏丧偶式日子过的长了,差点忘记自己老公还活着呢,提笔写家书,问胡尚宫家事。
  程氏本意并非探究邻居隐私,她只是觉得多了解一些,免得以后和邻居相处时说错话、得罪人都不知道,这京城里头,结什么都不能结仇,尤其是胡尚宫。
  程氏万万没有想到,丈夫的回信八百里加急送到沐府,展信一瞧,上头赫然写着:“不要探究!不要探究!不要探究!”
  四个字,重复三遍,每一遍像打着程氏的脸,程氏惊得六魂无主,赶紧把驸马沐昕叫过来,沐昕当即把回信给烧了,“连大哥都不敢说,想必是涉及宫廷什么惊人大秘密,三朝尚宫,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也实属平常。若有人找二嫂打听,二嫂就一问摇头三不知去应对。”
  沐昕就是沐府主心骨,程氏对其言听计从,遂克制住好奇,不再探究了。
  过了仁孝皇后七七,丧事办完了,宫中恢复了平静,由于仁孝皇后盛年是去世,并没有提前择好长眠之地,洪武帝派了礼部,工部,钦天监还有熟悉风水的方士等组成好几个小队分头寻找风水宝地,除了南京周围,还有去武当山等外地的,当然,也有一队一路向北,去了北平。
  胡善围晓得前面几对探穴的都是永乐帝使出的障眼法,永乐帝既然决定迁都北平,仁孝皇后长眠之地肯定就在北平。
  不过,现在国家初定,许多大事还没做,永乐帝不敢直言说要迁都,这必然会引起大臣强烈反对,影响朝政,所以干脆放出烟雾弹,让大臣们放松警惕,待其他小组提出的安葬之地一个个被否定,确定北平后,再提迁都之事。
  所以丧事过后,仁孝皇后的梓宫一直停放东六宫外东南角的柔仪殿,而且一停就是六年……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仁孝皇后过了七七,刚好即将到八月十五中秋节,国葬期间,一应节庆一律从简,胡善围终于清闲下来了,中秋节前一天,把事情交代给稳重的掌玺女官黄惟德,出宫回家过节。
  只要胡善围不在宫里,黄维德就代掌尚宫之职,这是永乐帝点了头了。
  黄维德从洪武朝开始就是掌玺女官,历经建文,永乐,每一任皇帝的二十四个玉玺都由她掌管,可见她的本事了。
  这是张淑妃第一次主持皇室中秋家宴,皇子公主皆是仁孝皇后所生,她晓得每个人悲伤到无心过节,中秋节就是仁孝皇后的哀悼日,一应鼓乐娱乐活动都不能有,她只能在菜肴上下一些功夫,劝皇帝、太子、亲王公主们多吃些,保重身体。
  张淑妃命尚食局把所有菜单都报上来,按照皇室成员各自口味,每一桌都上不同的菜肴。
  如今尚食局是陈二妹当尚宫,广东人,她和胡善围同一年考进宫,关系亲密,被宫里的人视作胡尚宫“第一狗腿”。
  真是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以前中秋节家宴,一锅出菜,分一分,放进食盒里一道上菜,现在张淑妃要搞人性化,每个人口味千差万别,喜欢的菜品也有不一样,皇帝嫔妃皇子公主还有皇孙们,尚食局那里顾得了那么多人的啊!
  御厨房的工作量起码要增加十倍不止,这那里是“一切从简”?
  陈二妹说道:“淑妃娘娘,每年中秋宴都是有定例的,宫里按照单子派人提前去采买运到宫里,有些菜得提前好几天预备腌制才能出味,都已经备好了,如果改动太大,有些菜的材料都凑不齐,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厨师勉强做不来的。”
  张淑妃听了,长眉一挑,“陈尚宫的意思,是办不到?”
  陈二妹好歹混了三朝,那里会轻易上当,说道:“皇室中秋宴,自然什么都能吃到。只是突然之间要换菜单,如果提前三天告诉微臣,微臣都能办到,明天就是中秋,实在太过仓促了。”
  张淑妃写了一份新的“私人定制”菜单,照顾到了每一个人,把单子递给陈二妹,“陈尚宫拿下去和厨房碰一碰,看那些明天现成的可以直接上,那些是需要临时派人采买,若实在来不及,就换其他相似的菜。有问题我们就解决问题嘛,要实在解决不了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第218章 夜,呸呀
  陈二妹只得领命而去,当晚,尚食局加班忙到半夜,次日一早,陈二妹拿着需要临时添加的食材找黄惟德开绿色通道,派人加急去采买。
  胡善宫不在,黄惟德全权负责。
  黄惟德本来就是御厨房烧火丫鬟出身,以前叫做梅香,她太了解厨房的辛苦,一看陈二妹熬红的眼睛,忙签字盖印,赶紧放人去办,否则赶不上今晚的中秋家宴。
  陈二妹向黄惟德大倒苦水,说道:“从洪武到建文,再到永乐,我在尚食局都没有遇到这么难伺候的妃嫔,临时说变就变,这分明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敢和胡尚宫正面杠,乘着胡尚宫回家过节,不在宫里,就拿我作伐。你也要小心,别被她捏住把柄教训人,咱们这种历经三朝的老脸啊,说踩就踩了。”
  黄惟德也是见识过千山万水的女官了,安慰陈二妹,“我觉得张淑妃不是故意为之,她出身名门世家,娇宠长大,她怎会理解底下人的辛苦。她年纪轻,初掌后宫,怕被人轻视糊弄了去,丢了权柄,故以强势一面示人。你觉得她故意针对,其实这正好说明她有些心虚,想要借机立威。不仅仅驳回你的话,就连那天胡尚宫请示赐给肩與接送黔国公太夫人,也是连拒了两次才准的。”
  “张淑妃的要求是有些过分了,但她是为了把中秋宴办好,她初次办节礼,急于想得到皇上和皇族的认同。你且忍一忍,今天是胡尚宫第一次沐休回家,宫里不能出事,别把胡尚宫临时召回来,她家里还有十岁的幼妹要照顾,就让她好好的在家过个节。”
  陈二妹听了,说道:“好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尚食局尽力而为。”
  话虽如此,到底有些意难平,陈二妹说道:“张淑妃要立威,宫里六局一司,偏偏从我们尚食局开刀,难道认为我们尚食局是软柿子,好拿捏不成?也怪我平时爱说爱笑的,都以为我好性子,好欺负。”
  陈二妹进宫二十多年,还是往昔爱吃爱玩爱说爱笑的爽朗性格,心里憋不住话,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陈二妹帮助黄惟德寻亲,找到了亲侄女,还养在陈家,最近陈家还做主为黄惟德的侄女定了一门绝好的亲事,男方姓梁,是广东顺德当地名门望族。黄惟德将多年积攒的积蓄交给陈家,要陈家帮忙给侄女置办嫁妆,故,黄惟德和陈二妹私交甚好,足可托付亲人和金钱,两人之间说话比较直白。
  黄惟德继续劝她,“仁孝皇后国丧,梓宫还停在柔仪殿,国孝期间,中秋宴不能有舞乐,只能在吃食上下些功夫,张淑妃急于邀功,所以要你们尚食局把压箱底的菜谱的都翻出来,没有张淑妃,也会有李淑妃,并非故意针对你。”
  陈二妹不服,“以前孝慈皇后、小马皇后、仁孝皇后都没这么多事,张淑妃一上台,就把尚食局指使的团团转。”
  黄惟德说道:“问题就在于名正言顺,若是皇后主持家宴,办的简单些,就是白粥就着咸菜,也能美其名曰忆苦思甜,谁能挑不是?嫔妃当家都不一样了,稍做的不周全,哪些皇子公主那个是好惹的?你莫要恼火,张淑妃比我们压力更大。”
  陈二妹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不过嘴上还是说道:“我们体谅张淑妃的难处,张淑妃不体谅我们的难处,剃头担子一头热啊。”
  黄惟德一笑,“张淑妃不是个蠢人,她撞几次南墙就会明白该如何当一个代掌后宫大权的嫔妃。咱们静观其变吧。”
  有了黄惟德的配合,陈二妹终于在中秋家宴之前凑齐了所有的食材,吩咐厨房:“既然张淑妃把压箱底的菜单都翻出来了,你们就把压箱底的厨艺展示出来,别让张淑妃失望,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是烧到谁身上,我可没有那个脸面帮你们灭火。”
  张淑妃撩火,陈二妹憋了一肚子的火,便给张淑妃拉仇恨,
  张淑妃要立威,都不敢当出头鸟,众人乖乖去干活。幸亏八月份天气转凉,否则烟熏火燎之下,工作量还翻十倍,这谁扛得住啊。
  于是宫人更加思恋仁孝皇后。
  宴会开始之前,陈二妹去了延禧宫汇报工作,“禀淑妃娘娘,尚食局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宫人正在给张淑妃梳头打扮,国孝期间不能用脂粉,用鲜亮的首饰,不过张淑妃自有天然去雕饰的容颜,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一袭布衣都能穿着凹凸有致。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皇帝身边最近的女人,一切都要完美。
  五个宫女拿着五面西洋把镜,方便张淑妃从各个角度看到自己的容颜。
  张淑妃拿起梳子,沾了些许刨花水,强迫症似的往根本就没有散乱碎发的发髻上抿了抿,她头发保养的很好,犹如乌云似的堆在头顶,只有一根毫无纹饰的青玉簪。
  这一下发髻光滑如镜,苍蝇腿停在上面都要打滑坠亡了。
  张淑妃这才满意的一摆手,五个宫女收起把镜。
  张淑妃说道:“知道了,陈尚食辛苦了。”
  陈二妹说道:“微臣不累,只是动动嘴皮子,厨房和采买的人受累了。”
  陈二妹话里藏着软刺,张淑妃身边的宫人忍不住说道:“陈尚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之前要你换个菜谱,你就推三阻四,现在又来说这些话堵我们娘娘。”
  此人是张淑妃的陪嫁丫鬟魏哈思图雅,蒙古人,人高马大,大脸盘子,会武艺,有着草原民族彪悍、性烈如火的性格。在蒙古语里,图雅就是美玉的意思,十个蒙古姑娘就有一半叫做图雅,她的名字就是魏哈思家的美玉的意思,和中原姑娘叫淑贞的数量差不多。名字太长不好记,一般只叫她图雅。
  陈二妹身为六品女官,会怕图雅这种没有品级的宫女么,她不慌不忙说道,“六局一司全力辅佐淑妃娘娘协理六宫之事,我一个小小尚食,岂敢对娘娘无礼。图雅姑娘若对我刚才的话有异议,我们就去宫正司对质,求宫正裁决,不要在这里吵架,扰了淑妃娘娘清净。”
  混了三朝,陈二妹自问能够把握住说话的分寸,晓得说话的艺术,骂人不带脏字,明明是讽刺,却让人揪不住把柄。若去了宫正司,图雅必定扣上个诬告的罪名,吃不了兜着走。
  图雅眼睛一瞪,“你——”
  张淑妃使了个眼色,打断了她,对陈二妹说道:“家宴即将开始,陈尚食去忙,图雅这个丫头不知礼数,本宫要好好教她。”
  陈二妹撒了气,心里舒坦了,行礼退下。
  陈二妹一走,图雅就嘟囔道,“六局一司太欺负人了,明明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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