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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喜嫁-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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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一哭闹一闹的,就能多占好处了?
  朱家的心思不难猜,这是怕女儿死了,大皇子将来必定要续娶,那他们家可就不能算是正经的皇亲了。急着问孩子,不过是想在孩子身上下功夫,想笼络住两个小的。
  曹皇后再好脾气的人也不能忍耐朱家人这样行事。
  曹皇后问:“宗室里谁在那边主事?”
  “老郑王爷病了,现在是……宣王爷自告奋勇去那边帮管一管。”
  曹皇后闭了一下眼。
  真是乱到一处去了。
  宣王爷说白了,就是个干啥啥不行,偏偏一张嘴能把牛皮吹破的主,自大、轻浮,喝多了酒的时候甚至说过皇上也不如他,要不是他体弱有肺疾,这天下指不定是谁打下来呢。
  皇上听了这话也不跟他计较。
  毕竟是亲弟弟,再说他只是好吹个牛,真没有什么造反作乱的本事。
  “行了,让宣王回去好好养他的病吧。”
  刘琰问:“我大哥呢?”
  说来说去没听到大皇兄做了什么。
  母后把孙女孙子留在宫里,一是怕他们失了生母没人照料,二来……刘琰觉得朱氏死因还没查明,他们回府去不好,还是留在宜兰殿要安全稳妥。
  但是大皇兄呢?
  闵宏斟酌着回话:“大皇子十分悲伤,今天也传唤了太医,看样子是难以料理这些事情……”
  曹皇后没让他再说下去:“把他叫来。”
  十分悲伤?悲伤到都没法儿支撑病体去料理妻子的后事?
  这话只好骗骗鬼。
  两夫妻早就恨不得你死我活了,哪里来的情分?朱氏要真是暴病死的,大皇子只怕头一个要开宴摆酒庆贺。他拖病不出去,无非是怕朱氏不是好死,怕自己也为人所害。
  曹皇后不记得自己教过他这些,可这孩子,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明哲保身,避重就轻,越来越会说漂亮话,但曹皇后不记得他做过一件实事。
  结果去传大皇子的人回来禀告,说大皇子不在。
  闵宏差点儿跳起来:“不在?去哪儿了?”
  来回话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说:“只说不知道……不过小的去打听了,大皇子应该是出宫了。”
  “应该?”
  “不,是一定,一定出宫了,看守西边善直门的人说,看见大皇子出去了。”
  “带了几个人?”
  “没带多少人……”
  “去哪儿了?真不知道?”
  小太监摇头。
  这个他是真打听不到了。
  不过也不用他再多打听了,闵宏已经猜着八成了。
  要是回府给朱氏办后事,又或是去别的地方,都必然会交待个明确的去处。
  肯定是去的地方不能说。
  那还能去哪儿?
  闵宏是去了根的太监,可是那些有根儿的男人干的事儿,叫他这个太监都看不起。
  老婆昨天横死,到现在怎么死的还没查明白,搁在那儿不能装裹入殓,他不去管。儿子女儿没了亲娘,现在在皇后那里暂时照应着,他也不管。皇上皇后为了这件事儿焦头烂额,他也不上前分忧,倒是外面那不知来路的女人才是他的命。比他的父母、原配、儿女和名声都要紧!
  这话要是原样儿回禀给皇后娘娘,准保又把娘娘气狠了。
  可是不回又不行……这哪瞒得住啊。
  只听说大皇子置了个外宅,十分心爱,自有了这个人,不要说朱氏,就是府里头那些鲜花嫩柳儿似的姬妾也都丢开手了,天天住在外头。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天仙,能把人迷得这么神魂颠倒。
  闵宏越往回走,脚步越慢。
  就算真是个天仙,也不至于迷得大皇子这几天都等不了吧?
  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能深想,赶紧进殿去回禀,一个字不加一个字不减的只说大皇子出宫了,去向不明。
  说完了这话,他低头一直瞅着自己的鞋尖,大气不敢出。
  过了半晌听见曹皇后说:“知道了。你也出宫一趟,办件差事。”
  闵宏赶紧领了命,忙不迭的从殿内出来。
  他倒不是怕皇后心情不好迁怒于他。
  皇后娘娘素来不是那样的脾气,即使自己再恼,也从不拿身边的下人撒气。
  闵宏也不是怕受责罚,或是以后会坐冷板凳。
  他纯粹是……看皇后娘娘这么气急堵心,自己也跟着不好受。
  说给别人听,别人肯定不信,说不定还要捧腹大笑。
  他闵公公居然是这么有良心,这么尽忠于主子的一个人。
  可这又有什么难理解的?皇后娘娘把他们当人看,他们对着娘娘自然也有人情有人味儿。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参与
  后面闵宏来回话时,刘琰已经出了宜兰殿。
  桂圆给她披上斗篷,细心的把系带系紧,手炉也在自己手里捂了一下试试,不烫也不凉,才递给刘琰。
  刘琰一直不出声,桂圆跟在一旁挖空心思的想劝解劝解,或是给公主找点儿消遣,让她别这么闷着。就算好好儿的人,总闷着也容易闷出毛病来,更何况公主现在心里存着事儿。
  可是现在真不比以前了。
  以前大公主在,这事儿根本不用桂圆担心。
  二公主在的时候,也可去她那儿喝杯茶,二公主这人吧,虽然话少,但是性情平和,和她在一块儿,常常不多时心里就会安定下来。
  再不济还有三公主——
  可是现在都指望不上了。
  嫁了两个,病了一个,这……虽然还有一个刘雨,可即使她没禁足,刘琰和她也合不来,两个人在一块儿不吵不打就不错了。
  眼下怎么办呢?
  “公主,咱们去不去锦秀阁?公主有好一阵子没去借书了。”
  刘琰无可不无可:“行啊,那去看看。”
  确实有好一阵子没去了,一来二姐嫁出去的时候,特意将自己的书留了一些给她,还没看过来呢。二来,从入秋一直到现在,总是大事小事不断,看书也得要有闲情才行。
  她确实……好一阵子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看书了。
  锦秀阁一惯冷清,殿阁、宫墙外面都显得比旁的地方陈旧。
  本来因为过年,宫里各处都要妆点一下,再俭省,门上也要挂两只红灯笼。可因为昨天出事,到底是皇子正妃,曹皇后发话,就把红灯笼撤下来了。
  锦秀阁这地方,十天半个月未必能见着有人过来,可刘琰她们这才刚走到门前,就看到门外站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个尤为面熟。
  “毛德?”
  桂圆很是意外,近前来:“毛公公你怎么在这里?”
  毛德见着四公主过来也是意外,赶紧抢上前行了礼问安,这才回话说:“我是伺候我们殿下来的啊。”
  “小哥来了?”
  “不光我们殿下,还有两位太医院的大人,一位从大理寺暂调来帮忙的,还有,陆公子也来了。”
  “他怎么也来了?”
  这下刘琰更纳闷了。
  桂圆暗悔自己出的主意不好。
  太医院和大理寺的人怎么会搅和在一块儿?如果是查大皇子妃的死因,内宫监有的是人手,何必还要从宫外调人?从宫外调人也就罢了,或许人家就靠这个吃饭,有什么拿手绝活儿也说不定,但是陆公子怎么也会来呢?
  “公主,四殿下他们怕是有要紧事,要不咱们先回……”
  刘琰提着裙子就迈过了门坎。
  桂圆还能说什么?赶紧跟上呗。
  “小哥。”
  刘敬差点儿让她这一嗓子吓一跳,站起身转头看见是她:“你怎么过来了?”
  “那你怎么也过来了呢?”
  刘敬哭笑不得:“我是有正经事要办,这么冷的天,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快回去吧。”
  “我不。”刘琰往里看了一眼,隔着层层书架,能看见不止一个人在锦秀阁这书堆里翻找:“你们这是找什么?”
  刘敬直想叹气。
  他是真心不想让妹妹知道这些事。
  可是这丫头,听话的时候是真听话,犯起倔来也真拿她没治。
  哄她是哄不走的,也没法儿硬赶她出去。
  “找一册旧书,记着一个偏远地域的风物。”刘敬实在不想再往下说了,问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没去宜兰殿?”
  “去了,才回来。”
  刘敬顿了一下又问:“纹儿和琪儿可还好?”
  “琪儿能吃能睡的,纹儿到底要大一些,住在宫里不适应,刚才还问起爹娘。”刘琰没被刘敬哄过去,还是要追根究底:“小哥你们在这儿找什么书?”
  刘敬躲不过去,只好说:“想查清楚眼下这件事情。大嫂……她这既非受伤,也不象中毒。大理寺的这位王点检说,这可能不是毒。他是老刑名了,家里四代人都是做这行当的,说曾经记得父亲从前说过一件案子,是讲偏远的边域有一种无名花草,人若误食了,从喉咙往下直至心肺都会肿胀血淤,严重的就会因为无法呼吸而身亡。但这花草单验是验不出毒性来的。”
  刘琰轻声说:“那不就和她一样?”
  “还不能断定是不是。毕竟那是一种不多见的东西……”
  刘敬没说的是,偏僻乡野之地,缺衣少食的,误食野菜野果的情形不奇怪。但朱氏是堂堂的皇子妃,她每天锦衣玉食,吃的再精细富贵不过,她府中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这说不通。
  刘琰虽然对有毒的东西没多少了解,可是听小哥说起这种花草,这药性应该很剧烈,服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得发作。
  但朱氏一早进宫的时候是好好的,在宜兰殿里说话的时候那精神头儿可足着呢,一点儿不象中毒的样子。
  只是去更衣之后,她就有不适了,然后出宫之后发作的更厉害,都没撑到府门口就断气了。
  可她怎么也不可能在宜兰殿里中毒啊。
  刘敬恰恰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假如朱氏真是中毒,而非得了什么怪病,那她中毒的时间、地方就太费思量了。
  曹皇后的宜兰殿里哪来的毒药?又怎么会有人在宜兰殿中对朱氏下手呢?宜兰殿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英罗是个再精细不过的人,宜兰殿里就算飞过一只蚊子她都得弄清楚是公是母。况且,在宫中下毒,牵涉太广,能有这个本事,何必去毒朱氏?那还不是想毒谁就毒了谁?
  父皇之所以下令严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过蹊跷了。若不查清来龙去脉,只怕宫中会人人自危。
  “那陆轶怎么也来了?”
  这个没什么可瞒她的,刘敬痛痛快快的告诉她:“是王点检请他来帮忙的,他们二人原就相识,交情不浅。王点检说陆轶见识广博,也懂些刑名之道,拉了他来帮忙。”
  再说陆轶昨天也在宫宴上,朱氏的死他一早就知道了,也算得上个知情人。
  阁内传来一声惊呼:“找到了!就是这个。”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打听
  刘琰转头看了一眼,有些奇怪的问:“找这种东西,不是该往大理寺那些卷宗里去查吗?”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傻了。京城经过不知几轮战火,连皇宫都给烧的只剩下一半,那些陈年卷宗谁还去看管?保不齐一点儿也没留下来。
  倒是宫里,那些精美的殿阁宫院烧掉了许多,锦秀阁却保存的很完整,里面还有几百年前甚至更早年代的书画留存。
  不过说到这儿,刘琰问:“小哥你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以四皇子的性情,他不会主动揽事的,更何况是这样的事情。看到四皇子和内宫监、大理寺的人一同出现在这儿,刘琰别提多纳闷了。
  “是父皇的吩咐。”
  “啊?”刘琰疑惑的睁圆了眼睛。
  “这件事情……”刘敬不知怎么跟妹妹说。
  其实父皇吩咐他的时候,刘敬也很意外。
  死的是大嫂,大哥可能不方便,也无暇分身。可是还有二哥和三哥在,这件事情就算要一个监管的人,数来数去也轮不着他。
  可父皇说,毕竟是家事,若真有什么不堪的内情,这事未交由外臣经办,也免得皇家阴私外泄,家丑外扬。
  在里面找书的人走了出来,太医院的人刘琰见过,只叫不出名来。有一个穿着深褐面儿玄色压边的太监服色,这应该是内宫监的人,四品可不算低了,刘琰觉得有些面善,只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陆轶她是认识的,另一个穿深绿官袍的是个陌生面孔,想来就是大理寺来的那位王点检。
  这几人出来先给公主问安,刘琰摆一摆手:“算了算了,你们且忙吧,我就是路过这儿进来看看。”
  太医院程兆阳小心翼翼捧着一本书,这书看着可是够旧的,纸页泛黄,看着用的力气稍大一些,说不定就会变成一堆碎片。
  看守锦秀阁的太监手脚麻利,在桌上铺开一块细绒布,程兆阳将书放下,动作轻盈的翻开书页。
  刘琰探头看了一眼,这上头的墨迹也有些不那么清楚了——这明显不是一本印出来的书,而是手抄的。幸好上面的字写的端正,要是跟一些文人写诗作赋那样,一笔字龙飞凤舞狂草似的,那真不能看了。
  “就是这个,当地人叫毒窠子,枝、叶、花、果都有毒性,味道不苦,有些酸涩,但只要不吃下去就没事。当地的走兽都不去碰它,牲畜也不吃。不过因为这东西的根和水煎了能止疼,所以当地人有时会把它挖了来当药使。”
  王点检不象程太医那么高兴:“找到这个没用……咱们又找不着那草药,哪怕现差人去当地找也来不及了。”
  毕竟大皇子妃不可能一直停着不入殓,而且这件事要紧的是找出药的来路,以及下药的人。
  但是那天朱氏进宫前一切如常,出宫之后就开始发作,她究竟怎么中的招,是谁投的药,药从何来,这些事情王点检还没有头绪。
  他们又没那个本事去讯问宜兰殿的人,更不可能进宜兰殿去查验。
  王点检一咬牙,这事儿他既然已经牵扯进来了,倘若无功而返,那这辈子的前程只怕也没什么指望了。可是如果他能把这事查个清楚,给上官、给宫中一个满意的交待,旁的不说,他这个点检已经当了快五年了,至少也能往上升个一级。
  “殿下,程大人,我想再去一次汲云殿。”
  朱氏的尸身现在还停在汲云殿,那儿荒僻寥落,平时空置着,现在用来暂存尸首。
  既然旁的地方使不上力,王点检就想重新再验看一次尸首,也许有什么是他头一次忽略了的,这一次说不定就能发现。
  毕竟,他时间不多,要么今晚,要么明天,朱氏的尸首肯定要入殓了。
  “也好。”程太医说:“我和你同去。”
  他们又谢过四皇子,替他们行了方便,不然锦秀阁的这些旧典籍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人进来查找的。
  桂圆只觉得晦气,心里还有些惧怕。
  这种隐秘之事她可不想听见。听见的越多只怕自己的处境也不妙。
  “公主,咱们回去吧。”
  她这会儿后悔的很,刚才劝公主去别处多好?偏偏她怎么就想起了来这里,正遇上这些人这些事。
  “嗯。”刘琰问四皇子:“小哥要不要去安和宫坐坐?”
  四皇子摇摇头,看着妹妹有些歉然的说:“等过两天得空了再说吧。”
  王点检他们往汲云殿去,与安和宫正是两个方向,陆轶却大步朝这边过来。
  “公主,有件事情想请公主帮忙。”
  四皇子皱了下眉头:“这事她能帮上什么忙?”
  刘琰却说:“你是想问我昨天宜兰殿的事?”
  刘琰的机敏让陆轶和四皇子两人都有些意外。
  “这事我另外找人问话,四妹妹年纪还小,这种事情问她只怕她也说不明白。”
  四皇子不愿意妹妹小小年纪就牵涉到这种事情里,下毒、杀人,死的还是大皇子妃,小姑娘家家哪里经得住这种事,别说让她去打听,四皇子恨不得她一辈子别听见这种事情才好,免得脏了耳朵。
  “小哥,不要紧的。”刘琰轻声说:“我其实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要是不弄个明白,我这心里也不会踏实。要是我能帮上什么忙的话,小哥你尽管和我说,你们不方便去的,不方便问的,我倒是要方便一些。”
  刘琰猜着陆轶找她是因为什么。
  这件事情要查,就绕不开一处地方。
  宜兰殿。
  是啊,那可是宜兰殿啊,不管是内宫监的人也好,禁卫的人也好,哪个敢往宜兰殿门前放肆?
  可她就不一样了,宜兰殿里里外外她都熟悉,宜兰殿的人更是个个对她笑脸相迎,象英罗她们还和她很是亲厚。想要问什么事,别人都没她这么便利。
  再说,就算她犯什么错,做了些出格的事,母后也绝不会因为这事怪她。
  “多谢公主。我想请公主问一问,昨天大皇子妃在宜兰殿中吃过什么,喝过什么,在她离开之前有没有什么异样。请公主和四皇子殿下千万不要多心,我并无对皇后娘娘不敬之意。”
  刘敬并没因为这个多心,他相信母后,也相信宜兰殿的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刘琰根本不用去问,陆轶打听的事情她几乎是张口就来。
  不为别的,因为朱氏这个人太能闹腾了,昨天从进宫就一直没消停过,那张嘴滔滔不绝,声音又格外洪亮,让人想不注意她都不行。


第一百五十七章 问
  “英罗姐姐,劳烦你了。”
  英罗一笑:“公主说哪里的话,这是奴婢份内应当的。奴婢也说句真心话,从昨天到现在奴婢心里也很是不安,生怕这件事情自己解释不清了。现在看是四殿下和公主过来,奴婢这心里一下就踏实多了。”
  昨天是她看着场面尴尬,示意小宫女给朱氏使个绊子,让她离开殿内。本来英罗想的挺好,给朱氏更衣的时候拖延些,再找个人跟她聊上一会儿,拖到开戏就好了,一开始,朱氏可是个爱看戏的人,那会儿她嘴自然就闭上了。
  结果更衣的时候朱氏说不太舒坦,英罗心想那更好,她出宫去,省得回来再担心她说出点什么不中听的话来,想打圆场都没法儿打。
  可英罗怎么也想不到朱氏会暴毙。
  英罗可以打保票,绝对不是宜兰殿的人害她的。
  真有人能在宜兰殿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朱氏害了,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大的本事,何必害一个朱氏?说句不中听的,朱氏算老几?大皇子妃说着好听,可实际上有什么份量?害了她有什么用处?
  害了她有什么用处?
  英罗忽然怔住了。
  “英罗姐姐?”
  “嗳,四殿下和公主稍等,我去把昨儿伺候过朱氏的宫人都叫过来,连送她出宫的那太监也一并叫来。”
  这要换做别的地方出事,这些宫人和太监早就被拘扣起来,没准儿这会儿已经上刑拷掠的审上了,但是他们是宜兰殿的人,是皇后娘娘的人。内宫监那一帮人狠也是真狠,但是要论看风色也没人比他们更机灵。
  皇后娘娘怎么能得罪?别说皇后娘娘不可能弄死自己儿媳妇,就算弄死她又怎么样?
  这会儿英罗叫人进来,一共五个人,两个太监,三个宫女,都战战兢兢跟鹌鹑似的。
  “行了,不用害怕,又没把你们送进刑院,四殿下和公主问你们什么老实答就是了。”
  其实英罗昨天已经问过一遍,现在他们是把曾经说过的话再说一回,一开始还有些磕磕巴巴,后来就流畅多了。
  两个太监,一个是伺候朱氏进宫门的,一个是把她送出宫门的。进宫门的时候朱氏好好的,怕裙子弄脏了,还喝斥了小太监一句,嫌他走得快了,看着一切如常。伺候朱氏出去的那个看着就有些不安。因为那会儿朱氏已经不舒坦了,据他说,快到宫门的时候,朱氏就把束领扣子松开了,手抚着胸口说闷得慌。送人的这个太监一来也不喜欢朱氏,知道宜兰殿里没人待见她,巴不得她赶紧出宫。若换个人,可能会劝她再歇歇,用杯茶走,对朱氏他就没多这句嘴。
  宫里最后和朱氏说过话的人,就成了他。
  从昨天听到消息到现在这个太监就吓得魂不附体了,闵宏头一遍问他的时候,他前言不搭后语,险些尿了裤子,跪着抱着闵宏的腿喊爷爷求救命。
  闵宏当时嫌恶的踢了他一脚:“你小子就这点儿胆!当时挑人也不知道怎么把你挑上来的。告诉你,真要你的命,这会儿就不是我来问你了。把你能想起来的,全说出来。”
  可这个太监挖空心思,实在想不起别的了。朱氏又没搭理他,也没给他赏钱——这一点他格外怨念,记得的最牢。
  闵宏要确定的也只是朱氏出宫路上没有和人说话接触过,以及,朱氏出宜兰殿时已经身体不适了,一路上好几次用手捂胸口,揉脖子。
  等他两个说完,就轮到那三个小宫女了。
  这三个,一个就是往朱氏身上溅茶水的,一个是朱氏在宜兰殿时在她身后不远处服侍的——也不光是服侍她一个,那跟前坐的三四位王妃诰命都是她递茶服侍的。
  “茶都是从一个壶里斟出来的,杯子都用滚水烫过又擦干,依次递过去的,绝对没问题。”那个宫女跪下来只恨不能把心掏出来好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大皇子妃她添了三次茶,也都是奴婢伺候的。”
  四皇子有些意外:“添了三次?”
  刘琰小声同他解释:“大嫂话说得多了,自然口干。”
  四皇子与大嫂虽然这两年没打过交道,早年也见识过她的作派,深知这位大嫂那张嘴——不提也罢,就她喷出来的口水,三盏茶还不够补呢。
  其实多添茶,也是希望朱氏能多起身几次,水喝多了自然要小解,让她多出去几趟也是好的。
  这都不用皇后娘娘暗示,也不用英罗吩咐,宫女们也没个喜欢朱氏的,能让她多起身几次她们才乐意呢。
  就算没有溅茶这事,朱氏也得去更衣,水喝多了嘛。
  最后就是伺候朱氏去小解的那个宫女了。
  她也慌。
  因为其他人伺候朱氏的时候,都不是在隐蔽处,四下都有旁人。唯独她,伺候朱氏去小解的时候,宽衣、搀扶,完事儿再给她整理衣裳,端水伺候她洗手……
  这些都没有旁人看见,没人能证明她清白。
  “当时大皇子妃说胸口有些闷,奴婢以为是净房里门窗紧闭,为除秽气又燃着香,进去的人只怕都觉得气闷,也没当回事。等奴婢泼了洗手的残水回来,大皇子妃就坐在门边的椅子上,说胸闷头晕,精神远没有刚才好了。”
  “净手的水是哪里取的?燃的香呢?”
  “香……香就是宫中常用的,一直燃着,昨天我们进去的时候香已经燃了一多半了,等大皇子妃走后,还有旁的王妃、夫人进去过的。水就是旁边炉子上提来的,倒了小半壶,又兑了些水桶里的凉水,奴婢拿手试了温热才敢端进去的。”
  英罗点头证明了她说的话。
  如果香有问题那昨天出事的就不该是朱氏一个人。至于洗手,明显也不可能。宜兰殿虽然昨天人多,可各处门户都有人看守,在水里做手脚也太难了,和香一样,用的人很多,真要中招就不是一个两个人了。
  “那大皇子妃就没有做别的了?没有喝茶?没有什么入口的东西?”
  “没有。”宫女茫然的摇头:“就理了理妆,补了点脂粉。”
  宜兰殿内昨天很热,人多,虽然是冬日里,不少人都出了汗,借着去更衣的功夫扑粉补妆也是很自然的。
  刘琰忽然心里一动:“补了口脂吗?”
  朱氏说了许多话,喝了不少茶,口脂掉了不少。
  “补了。大皇子妃荷包里装着一个小粉锭子,一小盒指肚大的口脂,当时奴婢替大皇子妃挽袖子递面巾来着,大皇子妃自己扑了点粉,又蘸了口脂涂上的。”
  宫女平常是不能涂脂抹粉的,宫规不许。人嘛,越是不让干的事心里越惦记着,更何况宫女都年轻,年轻姑娘哪有不爱脂粉的,这宫女看着大皇子妃补涂脂粉的时候心里暗暗艳羡,想着自己要是涂上颜色这么浓的玫瑰红,一定比大皇子妃美多了。她那张嘴,嘴唇厚的快赶上母猪,厚厚的涂满了红色简直象猪嘴唇。
  大皇子妃还有个习惯,这习惯很多人都知道……
  “她还舔了嘴唇……”
  贵人的口脂里加了不少贵重的东西,常常会有甜味,朱氏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总喜欢舔唇,舔得多了,补涂的也就更勤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恍惚
  这也是入口的东西。
  而且昨天朱氏入口的东西里头,其他都是宫里的,只有这个是她自己从外头带来的。
  四皇子霍然转身:“大皇子妃昨天随身的东西都在哪里?”
  毛德连忙回话:“跟昨天伺候的人一起都扣着呢,殿下的意思是?”
  “让人挨个验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蹊跷。”四皇子轻声说:“查出什么来,就如实回禀给父皇母后吧。”
  这件事他本不该插手,甚至应该避得越远越好。
  到现在四皇子也没想通父皇为什么点了他来跟着这件事,难道父皇还觉得他们兄弟间感情太和睦了?
  从他坠马……也不是,还远在那之前,他们兄弟之间就早就已经不和睦了。皇兄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见谁都笑眯眯的,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真正想什么。二哥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我才应该是太子”的面孔。三哥……不提也罢,但现在想想,还就三哥还是过去的样子。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害怕,他似乎,也不再是过去的模样了。
  他们都变了,变成了皇子。
  以前听戏词儿上说,天家无骨肉,他只当是戏。
  四皇子捧着茶盏,看着偏殿地下铺的毯子。
  曹皇后平时一向节俭朴素,眼下是过年,地下换了一张新毯子,外方内圆,最外面是一圈花卉图样,枝叶延绵首尾相连,中间圆圈是一圈儿海水,一圈儿祥云,最里面又是一朵硕大的富贵花,配色鲜艳,织工细密,看着格外喜庆。高几上摆着一盆石榴花,乍一看象真的,仔细看原来不是,都是绢布做的,若不凑上去细看,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消息报回来的很快,比预料的快。
  朱氏随身带的胭脂里头掺了不该掺的东西。
  真是毒杀。
  虽然心里早就料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刘琰还是手脚冰凉,呆坐在那儿一动也动不了。
  大嫂是被人杀死的。
  就这么悄没声息的,把毒放在她的胭脂盒里。她自己把毒药涂在嘴唇上,自己习惯的舔了这带甜味儿的胭脂,然后横死。
  “公主,公主?”
  桂圆有些慌。
  刘琰抬头看她一眼,想说没事,但是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桂圆更慌了,转头向四皇子请求:“殿下,传个太医吧,我们公主象是吓着了。”
  传什么太医?不用传太医。她没事。
  刘琰心里明白,可是一时间嘴就是张不开,手也抬不起来。
  忽然耳边嗡一声响,这声响不大,却震得人身子一抖。
  刘琰象是从梦中惊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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