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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荐河山-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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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如今身体,就是想霸占又如何?”顾琰叹说,“我百年之后,总得有人接管此事吧?若倒时再安排,未免过于仓促,也难免会有小人动龌龊心思,防不胜防。届时京城要乱成什么样?真是平添麻烦。我当日决定筹建船厂,就是为了能替大秦一解燃眉之急。避灾免祸,才是我的本心。至于谁做这主人,于我而言,并非如此重要,难道我赚那么多银子,能用的掉吗?”
  刑部尚书开始大献殷勤:“王爷拳拳之心,下官敬佩。”
  “我知道,大家都是为定国安邦,叔父担心我,是以百般纵容我,又觉得船厂为我所建,不该欺负我。可莫非我就能恃宠而骄吗?为人臣子,不能总给人添麻烦吧。”
  “王爷言重!王爷乃国之栋梁,何来菲薄之言?”刑部尚书推却道,“只是这船厂,下官万万收不得。朝中有诸多合适人选,譬如王尚书,再譬如工部尚书,转运使、发运使、盐运使。这些人都比下官有经验,也更值得信任不是?”
  “何来此言?”顾琰说,“如何抉择,我心中自然有数,我这定下的数,可不就是你吗?”
  他一长串说到这里,已经是极限,又弯下身弓成一团,开始咳嗽。
  方拭非连忙倒水。
  他这阵势,真是每次一咳嗽,都是生死一徘徊。
  刑部尚书看着他额角流出的冷汗,跟因气血凝滞而逐渐发红的脸,明了了。
  强弩之末,油灯枯竭。
  想装都装不出来。
  原本看他两年身体在调养中有好转趋势,不想落水后影响真的如此巨大、
  只不过顾琰这油灯枯了很久了,还不知道这次是真枯还是假枯。
  顾琰擦干嘴巴,让方拭非退开。又重回正题。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
  “让贤之事我早有考虑,只是一直定不下人选。王尚书身为户部尚书,户部管水利道途,他身份不同与我,得避嫌。我虽信任他,可也不敢害他。礼部除却王尚书,其余人要么没有可信,要么不够有胆魄,再要么无力接管。同我关系好的官员却不都。至于工部,算了吧,曾经的漕运莫非与他们无关吗?其中纠葛,想必你也清楚。唯有你,立场干净,为人刚正,又有威信,不惧有人闹事,能保下这船厂。正是我思虑周全,才下了这决定。”
  刑部尚书自然是不敢接话的。
  但他自己也觉得很有道理。
  顾琰:“周尚书,你觉得我的船厂值多少钱?”
  “下官不知。”刑部尚书说,“粗略估计,少也有百万两吧。”
  顾琰:“那你知我的船厂一年可以赚多少钱吗?”
  刑部尚书:“不知。”
  看如今繁华程度,少说也是上万两银两。这还是顾琰定价低廉,光靠着为商人运货,以及从别的船厂处收来的“护航”费算的。
  要换成自己,就是将所有的价钱都往上翻上五番,也不觉得贵。
  顾琰:“他。”
  刑部尚书顺着他的手看向方拭非。
  “你让他自由去你刑部,翻阅几卷案卷。配合他,不要多问。”顾琰说,“他若要县衙的名册,你也带他去。”
  刑部尚书从巨大的利益中警醒,皱眉道:“这不合规矩吧?王爷是在打趣下官?”
  顾琰:“他母亲是江南人士,当年二人在人海中失散,之后下落不明。他一直怀疑是被什么寇贼所杀,又苦无证据也没有线索,所以想从刑部过往的卷宗中查一查。是人其实还活着,还是真已去了。”
  这谎话未免编得太瞎了,刑部尚书笑了出来。
  然而顾琰并不在意。
  在场几人都不在意这谎话可信不可信。
  “我给你选了。”顾琰半侧着身,含笑道:“聪明人都不会选错的。”
  刑部尚书:“王爷当真。”
  “自然。”顾琰说,“你要是想明白了,我可以去找陛下,找王尚书作证,将船厂全部的船只,以及文契都给你。你可别怕陛下会骗你。”
  刑部尚书似在认真思索。
  他始终觉得此事有诈。
  顾琰接着说:“他先看,他查出来了,我再给你。你若是半途阻止他,我不同意。”
  “那若是他查不到呢?”刑部尚书自觉这是个坑,快速道:“这查不查得到,不全在他一念之间吗?”
  “那要么在我死后,要么在两月之后,这船厂也是你的。”顾琰说,“本王说话算话,从不屑骗人。”
  刑部尚书脑海中各种想法都冒出来转了一圈。
  各种阴暗的猜测,未说出口,又被自己否决。
  陛下作保,王尚书作证,这船厂的文契肯定不会是假的。至于船厂本身,那就更是真的了,天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那船厂如今的红火。自然还有顾琰这段时日的豪气挥霍。
  原本朝中官员行商,明面上不允许的,容易被御史台盯上。可这顾琰送过来的船厂,谁能挑得出错字?
  看他这幅奄奄一息的模样,总不会拿江山社稷来坑害自己吧?若有变故,届时再看。
  刑部尚书打定主意,躬身行礼:“愿为王爷分忧。”
  顾琰没什么欣喜或轻松的表情,反而显出了一丝疲惫。
  刑部尚书见此越加心安。
  顾琰指着方拭非道:“我跟他说一句话。”
  刑部尚书会意,自觉退开,站到门口。
  方拭非小步弯腰靠近,静听他的吩咐。
  顾琰说:“你知道我想你查什么了吗?”
  “我知道了。”方拭非说,“我明白。”
  顾琰抓紧她的手,用力握住,说道:“不是你死,就是他死。你二人如今这地步,谁都保不了你,你明白的。”
  方拭非:“明白!”
  顾琰闭上眼睛:“好,无事了,你二人今日先离开吧。我累了。”
  方拭非哑声道:“您请保重身体。”
  顾琰不耐挥手。
  方拭非朝着刑部尚书示意,二人快速出了房间。
  见他二人消失在门口,顾琰立即趴向床内,捂着嘴压抑地咳嗽。
  小厮在外面焦急等着三人公务商谈完毕,见人出来,都无心招待,直接从侧面溜进去。看见顾琰的模样,扑到床边,给他顺气拍背,哭道:“主子!”
  “嘘——”顾琰掐着自己的喉咙勉力道,“把药给我拿来。”
  小厮用力一抽鼻子,将声音憋回去,点头说:“是,是主子。”
  方拭非同刑部尚书并肩行走。
  二人脸上皆是冷漠,完全看不出有交情,倒像对仇人。
  “久听闻顾侍郎同方御史关系交情甚深,今日一见,原来竟不是传闻。”刑部尚书说,“不知你二人何时建立的交情,如此信任的事也可托付。”
  “靠什么?靠真情实意啊。”对方说话阴阳怪气,方拭非自然也不客气:“人若无所图谋,他为何要防备于你?”
  刑部尚书嗤笑:“呵。真情实意。”
  方拭非说:“我二人也别在这里恶心对方,不如实话实说吧。免得浪费时间。”
  “如此甚好,我也想实话实话,不去拐弯抹角。”刑部尚书道,“王爷为何忽然愿意将船厂交给我?是有谁同他说了什么?”
  方拭非嗤笑:“您若是不愿意,拒绝即可。若真觉得我与顾侍郎要坑你,也尽管不接这船厂,我二人可没有勉强您。”
  刑部尚书说:“听你语气,似乎对我颇有怨言。”
  “那您是想错我了。”方拭非笑说,“我方某向来是,谁怎样对我,我就怎样对他。何况我直言相告,哪里来的怨怼?”
  刑部尚书:“你我都是一心为国,何必分你我。”
  方拭非:“若是如此,最是。”
  二人到了门口,刑部尚书问:“你往哪边走?”
  方拭非颔首:“您先请吧。”
  刑部尚书便选了个方向先行离开,方拭非与他反向而行,特意绕了个路才回去。


第124章 憋着
  顾琰都替她做好了准备; 方拭非只要顺势查案即可。
  可她在台院还有要务; 抽不出太多空闲; 便去找御史中丞告假。
  但官员不能随意告假; 尤其是如今朝中纷争不断,台院首当其冲的情况下。只能请出两天; 再回去做事。或是借着去县衙查取名册之时顺便调查。
  第二日就去找刑部尚书帮忙; 请他与县令知会,自己要在县衙翻阅一人的档案。
  她知道时间紧迫,已经很是用心地查找。可京城偌大,翻到了那户人家的姓名来历; 却找不到那几人现在的住所,他们名下只有那座如今空闲的院子。
  他们可以不买新房,但平时总要赚钱。虽然不知道几人是做什么营生,但若大力排查,应当能找到些许踪迹。
  方拭非当天又熬夜,将城中所有摆摊记录在册的人家也找了一遍。
  各册间的信息并不详实,加上记录成册的官吏并非同一人,也无法前去问讯求证。其中有管人的; 管商道的,管税赋的……除却名字相同,根本无法确认是否为同一人。
  方拭非又借着白日空闲; 一个个跑过去查证。
  只有她一个人做事,难度比大海捞针也小不到哪里去。
  台院众人原本就对她明明身为一院御史,却接连告假、不务正业而甚感不平。又因船厂一事; 忙得焦头烂额神智不清,那股不平就升成了怨念,打算下次看见方拭非好好找她评理。
  可过了两日,待销假回来的方拭非真出现在他们面前,众人就无话可说了。
  方拭非神情疲惫,分明是疲惫奔波后的模样,哪里有半点享乐的样子?
  做了两日,又去找人说要休息。
  御史中丞都郁闷了。
  “你究竟都是在忙些什么呀?连个人影儿都翻不到!别忘了自己是台院官员,若真有什么线索,告知你的同僚!千万别逞个人之强,反将自己置于险地。”
  方拭非:“下官明白!”
  御史中丞:“所以你在查什么呀?”
  方拭非:“在替顾侍郎查点私事。”
  “哦……”御史中丞闻言不追问了。
  顾琰如今尚未痊愈,连船厂的事都管不过来,却会去嘱托方拭非查的,肯定是极其重要又不便宣扬的。
  他还想好好活着,暂时算了吧。
  方拭非继续顺着线索查,终于在山穷水尽时查到了一对疑似目标的夫妻。按照记录,对方会在庙会举办之时,在寺庙山脚摆设摊位,贩卖油饼等吃食。
  她抄录下地址,在庙会当日得空,就赶过去验证。
  寺庙一早开始敬香的时候是最忙的,已经过去了,到了中午反而闲下来。
  方拭非在山脚逛了圈,一见到那对夫妻,就知道自己找对了。
  女方鼻下有一黑痣,皮肤黝黑,脸型偏方。男方脸型圆润,手背有一大块烫伤疤痕。
  所有细节都与名册上描述的一模一样,连带旁边附的画也有八分相似。
  实不相瞒,方拭非鲜少在名册的人像画上认出谁是谁。
  难得难得。
  此时人多口杂,贸然过去还提起要事,会引人注意。同卢戈阳说得一般,恐给二人带去杀身之祸。
  既然人找到了,也不急这一时,出于各方考虑,方拭非并未直接动作,而是先在对面的台阶边上选了个位置,观察他们。想等二人收摊后再悄悄跟着,等确定他们的落脚之处,再去秘密商谈。
  可一直坐着是很无趣的,也不知道那对夫妻什么时候才会收摊。方拭非百无聊赖,在附近小范围地逛了一遍,再时不时回来观察二人。
  方拭非不期然,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青年失魂落魄地走到山脚,缓慢停下,手里捏着一块竹牌,埋头用手摩挲,摸着摸着,肩膀就低幅度地震动起来。
  “呵,五公子。昨日顾侍郎还跟我说你长大了,在他面前从不哭,今日就看见你在这里抹鼻子。”方拭非冒到他身后,冷不丁吓他一跳:“我要告诉他才行。我们五公子还是需要琰哥照顾的。”
  顾泽长转了个身,背对着她,声音还带着哽咽。
  “我是没在他面前哭。随便哭哭也不行吗?”
  方拭非好笑道:“自然行。您随意。”
  顾泽长抬手将脸擦干净,没心情哭了。
  对着方拭非,就是想哭也哭不出来。
  二人靠坐在旁边的碎石上,顾泽长把竹牌小心塞进怀里。
  方拭非看见了,问道:“您来这里做什么?出门竟也不带个侍卫,知道多危险吗?”
  “谁人会来与我为难,我在众人眼中不过一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顾泽长自嘲笑说,“而且我是陪嫂子来的。现在侍卫都跟在她身边。带太多人来,怕冒犯了佛祖,所以没带。”
  方拭非:“哪个嫂子?”
  “就是琰哥的妻室。”顾泽长说,“那日我去看他,听到嫂子说要前来祭拜求个平安,就请她带我一起来。我……我又没人带我拜过,怕犯了什么忌讳,会有何处不周到,所以请她教教我。”
  方拭非想到在何山县的时候,他还是不信佛的。
  其实坦诚来讲,她觉得身为皇家子弟,还是不要信佛来得好,最好是信什么都不要。杜陵就不大同意她涉及任何宗教事宜。
  凡事何需求天?他们就是百姓的天。他心中应该有数,求神拜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我以为你不信这个的。”方拭非说,“若是有难,该找众臣相商,反正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什么真正的神佛之力的。”
  “尽人事听天命。既然已经到听天命了,所以来求个心安而已。我自然知道,成事在人嘛。”顾泽长问,“你呢?你也来求佛?哦,不如我替你引荐一下此处的方丈吧。听他们讲讲佛经,还是觉得很有道理的,我听了一会儿,觉得能叫心境平和下来。”
  “不必了。”方拭非说,“其实我是来查案的。”
  顾泽长点头:“原来如此。”
  方拭非说着又跑回去看了一眼,确定对面两人还在,才悠悠走回来。
  “你这是在看什么人?”顾泽长问,“需要我帮助吗?”
  方拭非说:“看着人而已,两只眼睛还是四只眼睛没什么差别。”
  顾泽长换了个姿势。似乎是忍久了,见到方拭非,忍不住想要宣泄一下沉闷情绪。他叹了口气,感慨道:“方御史,你说琰哥会无恙吗?自他出事后,我忽然觉得京城里危机重重,谁人都不可信。开口说话,就生怕被人抓住了把柄。京城茫茫人海,我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倾诉的人。沉重、苦闷。莫非大家都是如此吗?”
  顾泽长以为方拭非怎么也会说,你可以跟我讲讲。然后自己就告诉他,有些秘密不能同他人讲。
  他根本没想到对方会给出第二个答案。
  结果就听方拭非冷冰冰地吐出四个字:“那就憋着。”
  顾泽长:“……”
  这还是朋友吗?
  “我送公子五个字。高处不胜寒。”方拭非说,“当你越发强大,站得越高,就会有越多秘密。但是请记住您的身份,即便您再想倾诉,也绝对不可以告诉别人。不是人人都这么幸运,可以找到一个全然信任的朋友。即便找到了,那朋友也未必能陪你一生。权势,必是孤独的。”
  方拭非拍他后背说:“您有此想,说明您开始有担当了。继续憋着,别告诉我。”
  顾泽长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人都是有倾诉欲的,向自己信任的人,向崇拜自己的人。这就是为了有些高管被检举贪腐,都是由小妾给的证据。
  “我憋。”顾泽长说,“我别的本事没有,但起码言出必行。”
  二人正在说话,顾泽长说的嫂子就从上面下来了。
  方拭非之前在府中与她匆匆见过一面,还有印象,同她颔首问好。
  顾泽长看见她十侍女手中的红绳,忽然想起,叫道:“哎呀,我还有东西留在上边,请高僧帮忙念两遍经咒,这就给忘了。请嫂子在这里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贵妇点头,顾泽长就毛毛躁躁地跑上去了。
  方拭非抬手扶额。
  这孩子真是不惊夸。
  贵妇看着方拭非,并未避嫌离开,反主动与她攀谈起来。
  “你很得他的信任。”
  方拭非忙道:“蒙顾侍郎抬爱,惭愧。”
  “每次你来过后,他都会很高兴,还时常跟我提起你。”妇人说,“他从不与我提朝堂上的人,你是第一个。其实王爷看似随性,实则谨慎。一言一行,皆有分寸。我从未见过比他更矛盾的人。他人很好的,他人其实真的很好的。才没外面传得那么嚣张可怕。”
  方拭非:“是。多亏顾侍郎屡次替下官说清,下官才能脱险。他面冷心热,此番恩情,下官终生感记。夫人往后,若有事相求,也请可告知在下。”
  妇人说着伤心起来,情难自禁,用帕子半掩住面:“他曾经说过,若是有朝一日要他缠绵病榻痛苦求生,他宁愿就此离开,好来个潇洒痛快。我是真怕他了了心愿,一心求死。”
  方拭非说:“他不会的。”
  他不会的。
  他都答应自己了,不看她将事情翻得水落石出,怎么会死?
  “如此自然是好。”妇人对她说,“你若有空,劳烦去多看看他吧。他嘴上或许会说着你烦,但我知道他是欣喜的。他如今总是不乐意见我,可我又不放心留他一人胡思乱想……”
  方拭非:“是。方某明白。若是顾侍郎愿意见我,自然时常前去叨扰。”
  顾泽长从上面冲下来,见二人还在聊,便提醒道:“方御史,你不是在这里看着什么人吗?”
  方拭非点头,又跑过去看了眼。
  下午与晚上,庙会最热闹的地方会转到街上去,那夫妇二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似乎也准备换位置。
  方拭非远远给几人打了个手势,拔腿追上去。


第125章 证人
  那对夫妇走到半路; 拉着木车在街中间争吵了起来。看似是妇人说服了她的丈夫; 两人重新转向; 往右侧的小路走去。
  方拭非抬手擦了下鼻子; 叫自己显得不那么刻意,警惕身后是否有人跟踪; 然后也绕进了那条街区。
  前方两人兜兜转转; 最后停在院前,看来是先回自己的住所。
  妇人去后院拎着一袋磨好的面粉出来,开始装车。男人去拎了桶油,朝一旁负责装的容器里倒。
  二人将推车调转方向; 准备重新出去。刚一转身,就见一身着白衣的男子堵在他们前面。
  “啊!”男人一声惊叫,连连倒退。大腿撞到了木车,才仓皇停下。
  “你怎么进来的?!你是谁!”
  方拭非负手笑道:“坐下吧,不忙,我们先聊聊。”
  夫妻对视一眼,目光飘离,眼珠颤动。
  方拭非在二人要出声呼救前说道:“千万别出声; 这是最愚蠢的行为。我既然能在偌大京城中找到你们,自然也有回去的办法?”
  妇人:“你想做什么?我们……我们就是种地做营生的。这今日没事,才去卖炊饼。哦; 您要炊饼吗?”
  “我说坐下,别紧张。”方拭非说,“不知道二人如今的模样; 简直就是被撞破坏事后的心虚胆颤吗?”
  “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们老实本分……”二人说得激动,被方拭非用手势示意,将声音收回去。
  那农妇两手按着木车的边角,满目惊恐道:“你……你要杀我吗?”
  “我为何要杀你?”方拭非在她面前站定,问:“你觉得是谁要杀你?我不想杀你,我只要你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你……我真的不知道啊。”妇人声音因带了点哭腔,眼神频频瞥向她的身后:“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您能查就多去查吧,我们每日就在家里耕作,哪里能知道什么东西?我二人连字都不识一个,只想讨口饭吃啊!”
  眼见她要自己打翻油锅,方拭非一把捞住她,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回来。妇人立即扯着嗓子尖叫,并大力挣扎。
  方拭非捂住她的嘴,凑近她的耳边说:“要杀你们的人,甚至不会给你说你不知道的机会!你叫什么?我看着这么像坏人?!”
  同时凶猛回头,对着身后正举着木椅准备偷袭的男人瞪道:“放下,冷静一点!朝廷办案,不是灭口!”
  二人僵在原地。
  方拭非拽着妇人到身前,然后甩到她男人的怀中。二人顺势抱在一起,打量起方拭非。
  方拭非抽出牌子展示:“御史台。查一人死因。怀疑此人与官员贪腐有关。是以秘密造访,不得外传。懂?”
  二人眼泪还挂在脸上,用力点头。
  “真是,”方拭非将腰牌塞回怀里,“”
  妇人委屈说:“是,是您先吓我们的呀。”
  方拭非:“我怎知你二人是否与死者死因有关?故意隐瞒踪迹,行为鬼祟,是以先行试探。”
  男人马上道:“毫无关系!他是死是活我们都还不知道!”
  方拭非点头:“看出来了。”
  没见过这么胆小的。
  二人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一时腿软,摸索着翻出两个小马扎,先行坐下。
  方拭非在他二人面前走了一圈,问道:“为何自己的宅院不住,要来住这里?院子是什么时候借给别人的?可知道凶手是谁?”
  男人张口结舌,还紧张着,不知该如何讲述。困惑道:“官爷,我们要先回答哪个?”
  “一个一个来。”方拭非,“在你家借住的那人姓甚名谁,来自何处?”
  “我叫他胡老二。他从江南那边过来。是我的一位远方表亲。”男人补充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我哪门亲戚,反正我爹是这么告诉我的。原本并不相熟,就他爹,带着他来我家,见过几面。可自我父亲去世之后,就完全断了往来。有二十来年了吧?他忽然过来求助,我也是很惊讶的。只是我父亲当年耳提面命地交代过,若他前来,能帮衬,就帮衬一把。我这也不好忤逆了他老人家生前的心愿吧?说要借助两天那就……借呗。”
  方拭非:“他本名是什么?”
  “本名?难道胡老二不是本名吗?”男人耸着脖子说,“这个,您不是为难我吗?我们这一代几人叫大名儿啊?都随意叫叫。”
  方拭非:“那他做什么活计为生?”
  “应当也是掌船的吧?反正他父亲是掌船的。就在江南与京师两地跑。”男人说,“他们这些开船的都危险,指不定什么时候忽然暴雨,涨潮,船就给搁置了。停在河面上上不去又下不来。但挣得也多。那是以前运河还开的时候哩,他父亲会被人请去开船。后来河道不是不让随便开了吗,还能掌船,就得有点本事背景了。”
  方拭非说:“他应该也是掌船的,他是这样跟我说的。”
  男人悻悻跟了一句:“哦,那可真厉害。”
  方拭非:“他父亲与你父亲相识,莫非你父亲也是掌船的?”
  男人:“我父亲不是。我父亲就是在船厂帮忙点货搬货,给他们发发银两,是船厂里管账的。可后来船厂关了呀。”
  “你父亲船厂的账簿你这里还有吗?”
  “烧了。”男人说,“他嘱托我全烧了。”
  “他不过是个帐房,还能将船厂的账簿全给烧了。”
  “反正就是烧了。”男人说,“后来河上出事,整个船厂都关了。几人聚了一下,再未见面。”
  方拭非皱眉,绕着二人正转了一圈,又反转了一圈。
  两人跟着摇头晃脑。
  方拭非停下问:“你父亲是怎么去世的?”
  “我年纪不大他就去了。说是去江南行商进货,带着我母亲,可是一直都没能回来。”男人叹道,“那时的世道呀,京师去往江南的路上,难免会遇到些草寇。有些夺财就罢,有些残暴些非要夺命。他一直没回来,我就替他准备了后事。”
  “你听过罗庚、李胥二等人的名字吗?”方拭非压下上身,目光灼灼盯着他道:“姓氏相同也可以。当初的船厂里,有没有这几个人?”
  男人沉思片刻,随后歉意道:“可这姓氏来来去去不都那几个吗?您这样问我,我实在是想不起来。”
  方拭非点头,严肃问道:“胡老二千里迢迢来京城,所求为何?他找到我,却根本没机会说出口。为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听他提过一嘴。好像是……”妇人揣着犹豫道,“好像是被灭门了?太惨了,一家全死了。他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十几条人命呐。只他一人侥幸得生。他说衙门不查此事,自己又忍不不了这冤屈,便辛苦跋涉到京师来申冤。你说能不可怜吗?”
  方拭非:“照他来说,此等灭门大案,县衙已有判决,肯定会有卷宗递到刑部!”
  妇人摇头:“这我不知道。”
  方拭非深吸一口气:“你们初见到我时为何这样害怕?你们又怎么知道他已经死了?”
  “牵扯到人命的事情怎么能不害怕!”妇人拍着大腿道,“他当时非把我们赶出家门,还说如果他不告而别,我们就别管这事了,当一切没发生过。说得我们浑身发毛。后来我们悄悄回去看过,没看见人,想到他说过的话,这心里头寒碜呀,怕得发慌,怕他是被寻仇,到时候牵连了我一家。想到他可能已经死了,又觉得可能会怕当成凶手,所以一直不敢回去。”
  “他的确死了。死不见尸。”方拭非说,“除了我几人与凶手,恐怕没人知道此事。如今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已经死了。”
  两人听得一愣一愣,满是后怕。
  “我就说……我就说啊!”妇人握拳成锤,用力敲打着自己的男人:“我让你别借房子你偏借!现在怎么办?你还敢回去吗?这不是害人吗?”
  男人不敢回手,嘴硬道:“你看他当时那模样,你说你不借,你这心过得去吗?”
  方拭非回屋里,搬了张椅子出来:“我要听船厂的事情,任何的小事。”
  男人叫唤道:“哎呀我真不记得了!”
  “废话我也听!”方拭非掏出钱袋,将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钱袋丢到一旁,说道:“赏银。”
  二人眼睛都直了,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妇人用力掐住男人腰部的赘肉。男人吃痛出声。
  妇人催促道:“你快说!”
  方拭非与他二人聊了有两三个时辰。天南地北地胡侃。
  事情追溯到了二十多年前,正好在太子谋逆,河道被封的那几年。
  民间并不知道这事,只有些许风声,且流传不广。
  男人当时还小,并不在船厂做事,左右皆是耳闻之音,知道的信息不算重要。或许这也是他可以活到今天的原因。
  方拭非还是怕他二人遇害,又找不到人可以保护他们,就将二人作为人证先带到台院,找御史公说情。
  将两人安置好,快步赶去刑部。赶在散值关门前到了,拦住刑部尚书,要求查几卷刑部卷宗。
  刑部尚书见她神色严峻,又有约在身,请她在刑部等了一个时辰。官员人少了之后,才带她秘密到存放案卷的书房,打开锁孔,让她进去。
  方拭非抬步进去,刑部尚书在门口转了个身,也在入口处坐下,看样子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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