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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荐河山-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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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这次,要害他的人,是他自己的三哥。
三殿下心怀鬼胎地为顾泽长引荐了一位商人,说是可信。可那商人实际狡诈阴险,对顾泽长说想来京中发展,无奈没有人脉,怕受人欺凌,想请顾泽长为他作保引荐,如此,他可以让利三分以做报答。
顾泽长缺钱呐,一个不受宠又不聪明的皇子,他自然缺钱。
可他好歹也知道,自己身为皇子,声誉尤为重要,此事万不可轻信。任由对方巧舌如簧,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未曾答应。
可这商人最奸诈之处就在于,深谙人心贪婪险恶。
他手上的确有一批好货,从四处搜罗过来,带至京城。随后正大光明地请行家品鉴,确认无误,以合理的价钱卖了出去。卖出后,还给顾泽长送去了三分利的钱。
京中众人对该商户的货品赞不绝口,顾泽长又收了钱,这脑子就晕头了。
商户来找他说,自己家中商队还有不少存货,可都远在南方。此次带来的货物销得快,京师里不少人找他购买,他得回南方运货。可要向这群商户收取定银,以防被骗,得有人作保,于是又顺势朝他提了一遍,还将让利三成加至了四成,同他计算了一下最后的银钱。
顾泽长见此前交易都没有问题,便同意替他作保,还给他盖了自己私章。
大秦五殿下亲自作保,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京师商户是如此想。
自己乃皇亲国戚,哪位商户敢如此大胆前来蒙骗他?顾泽长是这样想。
双方都如此有信心,那不轨商户更是借此大吹特吹,信口开河,跟着京城几位名商签了一沓交易的文契。
顾琰听闻的时候,已是觉得不对劲。
天底下哪有此等好事?凡是以三分利来诱的,并非是要真给你三分,而是想从你身上榨出五分来。奇货可居啊,若他真有这么多的良品,何必还要让利请顾泽长来?他这别是被人利用,自毁声名。
他知道人心险恶,可想插手已经晚了。
果不其然,那商户去了没多久,就从别处搜罗来一堆次品,照着当初拟定的契约,高价卖给京师各大商铺。
众人损失可谓惨重,又以为一切全是顾泽长的阴谋,敢怒而不敢言。
顾泽长连句诉苦的机会都没有,还不能辩驳。被人算计到了这地步,怎能叫顾琰不气?
那商户拍拍屁股消失不见,连累京中几大商铺皆被牵连,经营险些难以为继。
顾琰烦躁道:“幕后那人究竟是谁?你找到他了没有?”
“没有。我只在之前见过他一次,后来他似乎就离京了。”顾泽长说,“我当初警告过了,叫他今后别再提我的名字。”
顾琰:“你的警告有何用?你越是担心此事,他便越是猖狂!你连自己的私章都盖给他了,这等无耻之人说什么你还信什么?他要是再偷偷拿你的名号出去招摇撞骗,你还是一样要这样安慰自己?迟了!养痈成患,你早晚要将自己害死!”
顾泽长抬起脸道:“可是……可是我也不敢大肆去找呀。他是三哥引荐的人,如今又跑了,我若是逼急了他,他会将一切抖出来吧?”
现如今商户忌讳他的身份,与他和顾琰的关系,还会主动为他遮掩。此事只有少数相关人知晓。若是宣扬出去,那可如何是好?
一代皇子,借由身份之便牟利,反被无良奸商唬骗,最后坑害京中百姓袖手旁观?
听着又蠢又毒又贪,他这辈子可都完了!
“那谁……”顾琰不记得那串奇怪的名字,“那狗犊子!你把他找出来,我还对付不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另外,我要说一下。
父皇/儿臣,诸如一类的叫法,在明清之前,是不存在的。臣是臣,儿是儿,儿臣这种叫法显得不伦不类(反正唐朝时期是肯定不存在的,宋朝也没有看见相关记录)而且皇家间互相的叫法其实是很亲民的,就跟普通人家差不多。叫阿耶、父亲,或者干脆叫陛下。皇子自称为我,吾,或臣。太后还会自称老身。皇帝、太子、公主也经常说我怎样怎样。本宫这种是不能随便叫的,尤其是后妃。后妃可以称妾、我。而且没有臣妾这种自称,《周礼注》也说:“臣妾,男女贫贱之称。”这玩意儿同样是不存在的
我还记得《科举》里有读者评论说,皇子居然直接喊父亲,皇帝竟然自称“我”,这什么垃圾小说?我……我能怎么办啊!反正我就照着平民的来!但是我要为自己正名,我两篇文的背景都不是参考明清啊!
第36章
顾琰被顾泽长一气; 竟然真的病了。剧烈咳嗽止不下去; 连喝了几贴药都不见好。
顾泽长心里发虚; 又不敢再凑到他前面; 来看过他一回,就被赶了回去。
顾琰终究是不放心这个兔崽子; 又派人喊叶书良来王府议事。
“你还是好好想着; 别整日操心这些繁杂之事。”叶书良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殿下的事,我能查就帮着查; 若查不到,也给你个信。到时候再叫下边的人多注意一点。投鼠忌器,他们总不至于太嚣张。”
顾琰冷笑道:“他如今自己退缩,惶恐不安。虽与他们接触,却连那些人的状况都描述不清,不打听清楚就着了道。偏偏还胆子够大,等人都跑了才告诉我。谁知道他们现在去了哪里?”
叶书良坐到茶桌旁:“总会有疏漏之处。我户部掌天下交易,若真要有心; 那些人定然难逃法网。”
顾琰叹道:“是有疏漏。可偏偏不能正大光明地查。也不知道老三想的是什么,从哪找来的人,他在里面又做了什么。这群人忽然离开又忽然消失; 总该不会是有他在里边推波助澜。”
叶书良觉得有些说不通。他猜测也许三殿下也并不是那么知情。
若是三殿下有心要谋害顾泽长,那朝堂上,早该将此事抖落出来了; 可是他没有。再以三殿下的性格来看,他向来瞧不起顾泽长,又怎会特意如此复杂地去陷害?
他为人生性多疑,怎会包庇那样一个已经臭名昭著的人,去给人抓住把柄?
叶书良觉得,归根究底,还是与钱有关。
顾琰叹了口气:“何况找到他们也不好办。要追究往事的话,他们的确是有正规的商契,那上面可没说,是因为顾泽长才买的东西。”
商契上定好的东西其实都卖过去了,只是高价买了一堆劣质品而已。而文契上又写得不够详细,叫他们无处诉苦。
叶书良沉吟片刻,点头:“总会有办法的。我想让方拭非试着去查一查。”
“你疯啦?”
顾琰受惊,又开始咳嗽。旁边的小厮赶忙上前为他顺气,埋怨道:“叶郎中。您请体恤一下王爷,他尚在病中。”
“方拭非是个什么人?他那种人……”顾琰皱眉,“他是谁来着?”
叶书良:“他是我金部下的一位主事。就是先前请你进宫求情的那个人。”
顾琰烦躁说:“啧,我知道,这名字我还记得!我要问的是,你为何要把此事告诉他?”
“我也没有告诉他,只是朝他露了口风而已。品不品得出来,或者品了要如何做,就看他自己了。”叶书良说,“我见他很有魄力,为人刚正,于此事受到不小的牵连,不肯善罢甘休。又是一位初入仕途的晚生,要他去查,合情合理,也不至于叫人警惕。”
顾琰:“那更糟糕。为人刚正,查出来后也一正,就把老五更正上去了。”
叶郎中:“他为人其实挺有分寸,也够聪慧,我想不会做这样的事。何况他不过一区区主事,即便真想这样做,上面还有你我、王尚书,要怎样才做到?”
顾琰躺回去,气息稳定下来,沉默许久,说道:“方拭非……这样说来,我还没亲眼见过他。”
叶书良笑说:“你们还是别见面了,只怕你二人要打起来。”
顾琰:“哼!他若如此不识时务,我自然是要整治他的。起码得叫他明白,我是四品侍郎,他是八品主事。”
方拭非自然是个识时务的人。不过此时她还没做好跟传说中那顾琰碰面的准备。
同叶书良分别之后,就一直在沉思,揣测他话里的意思。
意有所指是肯定有的,可他暗指的是什么呢?
林行远看她连吃饭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走路险些给自己打了磕绊,真是跟往常那精明的模样迥然不同,还担心她就此走火入魔。结果一个不注意,发现盘子里少有的肉都给她挑走了,还留了一池的脏碗给他,真是……
无话可说。
林行远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这地步。
方拭非日常留在户部,便是抱着一本布庄送来的新账册,目不转睛地盯着。
若不是看她的表情过于认真,也没做什么别的小动作,屋内里里外外所有人,都要以为她是在玩忽职守,故意偷懒。
为什么?因为她根本不做事呐!
怎么能有人反反复复看着一样她都已经会背的东西?
林行远隔着一扇门同她喊话:“你究竟是在看什么?”
“这账簿上,究竟是有哪里不对呢?”方拭非将账册转了过来,说:“我还是觉得哪里都不对。他们为何要这样作假?”
林行远都笑了:“会不会你做个梦就知道了?”
陈主事与严主事听着胆战心惊。这是要做什么?可千万别查了。年轻人都是这般唯恐天下不乱的吗?
严主事偏头示意了一下,陈主事抱着一摞东西走过来道:“方主事,方主事你想必已经适应了金部,该帮忙分担一下了。”
方拭非起身,朝他抱拳告歉,低垂着头,从旁边溜了出去。
“方主事!”两位主事在后边气得跺脚,“金部公务繁忙,你推诿出去的东西,谁帮你看呐!”
林行远乐颠颠地丢了扫把,跟上去问:“你要去哪里了?”
方拭非说:“想太多不如去问个清楚,我还是要找锦绣布庄的人好好查查。”
林行远很是无语道:“哪天你要是能学会听话两个字,我肯定找个地方给你烧高香。”
方拭非一路赶到锦绣布庄前,大步跨了进去。林行远则留在外面。
还未开口问,她就瞧见了熟悉的掌柜。
那掌柜看见她就要掉头走,方拭非一个错步拦了过去。对方没想到她身形如此之快,只能尴尬问好。
方拭非笑道:“您别紧张。今日生意还好吗?”
掌柜:“好好。劳您牵挂。只是这新的账簿已经送过去了,一笔一账应该都写得清楚。官爷是还有哪里看不明白的吗?”
“有一点。”方拭非说,“您这次是如实所写了吧?”
掌柜闻言叫苦,朝她拜道:“自然!千真万确!实不相瞒,今年交上去的商税已是不少,感谢官爷先前体恤谅解,不予追究小人错处。可再多,真是没有了。否则店里生意难以转圜,望您多多海涵。待明年再来向您致谢。”
他当方拭非是来敲打收取银两的了。
凡上交户部的账册,多少有点水分。这举倒不算少见。
今年金部三位主事接连卸职,他还暗自庆幸此事可以省去。原来真是自己多想。
“我说的不是您的商税问题,我说的是云缎的问题。”方拭非笑道,“我又不是锦绣布庄的人,您这一笔一账真相为何,实在无从知晓。”
掌柜颇为诧异,说道:“这云缎有哪里好聊的?”
方拭非:“那您又为何买这东西呢?”
掌柜说:“买就买了。做生意,总是难报会买到一些次品。这次长了教训,下次才好规避。正是这个道理。”
方拭非与他靠得极近,似小声嘀咕一样地说话。
“是,这云缎是次品,可依我翻阅宫市交易的记录,锦绣布庄原本要售与宫中的布匹,就是云缎,最后却紧急换成了高档的绣品。这样看来,在亲眼见到云缎前,您应该是想将它送去宫中去的,那收购用的价钱自然不会低廉。”方拭非说,“这与您在账簿里的记载可不一样。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掌柜自己被吓得不轻,神色严峻道:“那又如何?是宫里的人不满意,还是户部的人又要追责来了?”
“别误会掌柜。”方拭非朝他作揖道,“方某此次来,不是以户部官员的身份,只是来与您随意聊聊。”
掌柜思量片刻,无奈朝里一指,说道:“这里请吧。”
二人进了角落里用垂布遮住的小道,进了布庄后面。里头是一个简单摆设的房间,平日应当用来休息。
掌柜领着她上了二楼,楼梯有些老旧,踩上去后咯吱作响。二楼幽静阴冷,窗口摆了茶具,是掌柜用来秘密谈事的地方。但他住的不多,平时一般也不会有人上来。
“是谁让你来查的?”掌柜不等她落座,干脆问道:“你来查之前,问过你上面的人了吗?”
方拭非反问:“如若不然,我哪有那胆子?”
掌柜看着她泰然自若的表情,自己脑补完了事件的全过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此事未了,户部还是要查下去嘛。”
方拭非正儿八经地坐着,说道:“那是自然。否则户部颜面何存?”
掌柜叹说:“这也是。那想必殿下也是不知情的吧。我就说,他好歹是一介皇子,哪会如此短视,又岂会为了一点银子做下如此丑事。他自己今后还要留在京城,反叫那群祸害逃得干干净净。原来也是被骗了。”
方拭非听见了几个陌生的人名,不动声色地继续点头。
掌柜的说:“可我所知也甚少,没什么能帮你们的了。”
方拭非顺着猜测说:“唉,这次众人被骗,也是因为不够机敏。”
“不错。我若是足够机敏,哪还会上他们的当?单是这从西域来的商队一条,我就该知道他们是在撒谎啊!”掌柜拍桌,痛心疾首道:“可惜当时蒙蔽了双眼,不知怎么就轻易信了。明明我有千百种机会能在中途全身可退,可偏偏……就把自己害到了这地步!”
“哦,不过。”掌柜的抬起头捶手道,“我们几人倒也是留了一手。官爷,我猜那个骗人的家伙还会继续行骗,只是不知道离开了京城,现在又在哪里。可他带走了我们几家不少的实货。”
方拭非来了兴趣:“哦?”
“当时这商契的价钱定得太高,对方又非要我等大批购买。我们倒不是不相信五殿下,只是做了那么多年生意,难免有些小心。就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通,以现银不足为由,想用铺里的旧货,折价去抵他们的货物。”掌柜的说,“我们几家在京城那都是有口皆碑的,拿出来的虽然是旧货,可品质依旧上等。对方看过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方拭非:“那些货呢?”
“他们带走了呀!”掌柜手指一直在躁动,悔不当初道:“仔细想想就明白了。他们刚来京城售卖的那些好货,可能也是这样来的!所以又杂又乱,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方拭非:“那你还能认得出自己的货吗?”
“自然,刺绣与其他东西是不一样的!就跟字画字迹一样,是谁绣的一目了然。”掌柜一时激动,握住方拭非的手腕说:“那几份绣品只有我铺中有售,因为那绣娘只为我制作绣品。只要叫人过一眼,我就能认出来!”
“哦……”方拭非说,“可惜你没有。”
掌柜:“唉,是啊,我上哪里找啊!他们要是在京城还好,可现在都不知道逃去了哪里。”
方拭非在他说话间,已经大致将事情的全貌推出了六分,这六分足够她捋清事情的走向,唯一令人不解的就是忽然冒出来的五殿下,莫名其妙地插在这里,叫人有些不解。
可她不好此时发问,惹人怀疑。于是问道:“掌柜,既然你对布匹如此有造诣研究,那依你看,那些云缎是从哪里来的呢?”
“随处搜罗来的吧。”掌柜说完,又迟疑了一下,说道:“不过那些颜色,的确是很漂亮。我最初远远看见就很喜欢。只是未能上手试验,这才吃了大亏。”
第37章
方拭非又跟掌柜确认了一遍; 借了纸笔铺到桌上; 问道:“你还记得送出去的绣品款式吗?”
掌柜点头。
“当时送出去的不少。有些是布匹; 有些是成衣; 还有些是绣品。这布匹外人怕是难以辨认,但成衣总是好认的。我可以找人给您画下来。至于绣品; 也是可以认的; 我先去拿上来给您瞧瞧。”
他到楼下挑了同位绣娘做出的绣品,递给方拭非以做辨认。
“兑换的绣品里各式花样与颜色都有,我可再去问问具体的模样。”掌柜说,“至于辨认; 其实也不难。有些知名的绣娘,会故意留下些自己的特色。譬如颜色,譬如某样特别的标志。这位绣娘在绣线的色彩选择上一向偏暗,而且她的针法是这样的……”
方拭非点头,跟他学了一点。
锦绣布庄这样大的一间商铺,被外人狠狠骗了一把,着实难堪。但好在他们心眼活络,知道要给店里留下足够的现银; 用实物去抵了,才能在发现布料有恙的情形下有余钱去及时替换,重新去选购了一匹合格的布料送进宫去; 同时保证商铺的日常经营。否则如今这布庄恐怕已经倒闭了。
掌柜欲言又止,说道:“官爷,不是小民想探听朝廷办事; 只是随口一问,请您解答。您是想怎么找?”
方拭非将纸张卷起来,塞进怀里道:“有笨的办法也有聪明的办法,但总归是有办法。你安心等候消息吧,自会还你公道。”
“是。”掌柜说着低下头,竟不觉有些哽咽。
方拭非正要离开,见他置于腹前的手指有些:“怎么了?”
“没怎么。”掌柜抬起头勉强笑了一下,走向窗边,沉沉吐出口气:“这家锦绣布庄,开业至今已有一百多年。我双亲早亡,今年正好是我接手的第三十年。我季家最初开始行商,是因为家中三餐不继,想要补贴家用。从街边小摊开始,做了十年,才在东市偏僻的地方,开了一间狭小的商铺。又是十年,来了西市。风风雨雨,一直不敢忘怀先辈艰辛,也时刻谨记前人教诲,做的全是本分生意,也不忘行善。”
掌柜转过身来,唇角用力,对着她道:“现如今,在京师,说到布庄,定然会想到锦绣。外人不明内里,以为我布庄家大业大,与朝廷关系切密,泰山可倚,实则不然。今日家业,皆是我等一步步,一点点用血泪打拼出来的。家业越大,我便越是惶恐,生怕行差踏错,每日战战兢兢。外人看我光鲜,可我等这些虚名,在朝廷眼中算得了什么?”
方拭非说:“我明白。我家中亦是行商为生。”
方贵靠着杜陵指点,以及背地里的关系,才能有今日的发展。何况水东县政情单纯,不比京城,他与何洺关系融洽,没人会刻意为难他。
在京师,毫无背景,能打拼至今日,甚至能与宫市搭上关系,锦绣布庄的确不简单。可它再不简单,兴衰也不过是朝廷一句话的事情,只能日日诚惶诚恐地敬着。
世人皆轻商重文,说商人满身铜臭,可又有谁人知晓商户的种种艰难啊。
掌柜说着难受起来,朝着方拭非走近一步道:“官爷,我自接手锦绣布庄起,三十年的基业啊,险些叫他们毁于一旦!我一百两买的云缎,到手后只能不足五钱地卖出去。此事五殿下纸上有名,我等小商小户根本不敢多言。也所幸有惊无险,我只能安慰自己,布庄尚在,我还可东山再起。起码这家商铺,能留给我的子孙,也不算是欺师灭祖,是吗?”
行商这种事,可能二十年方起步,却能一朝如山倒。
这骗的哪里是钱?分明是命啊。
方拭非道:“我知道。”
掌柜朝她作揖,并不多说,只是郑重道:“谢官爷。多谢。”
他以为今日之事,原由皇子起,不可深查,只能怪自己马失前蹄。还半句委屈不敢与别人说道,怕传说什么闲言碎语,反害了自己。
如今这年轻人竟然要查,还说要还他公道。
公道啊,公道。
这两字太重了。他早已用小心替代了所谓的公道,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听见。
哪怕这年轻人不过一小小主事。哪怕他与五殿下等人比起来犹如螳臂当车。哪怕他不能做到他所说的事情,可单单这一句话,心里也高兴了。
掌柜:“官爷,您自己小心,保重吧。”
方拭非说:“你放心吧。我方拭非向你保证,言必行,行必果。假若来日不能将这凶犯绳之于法。你被骗的银子,我来赔。”
方拭非转过身,潇洒大步离去。
她出了布庄,神色严肃。林行远过去迎她,担忧道:“怎么了,没问出来?”
“问出来了。”方拭非说,“只是我这人热血又冲动,这次真的,要任性妄为了。”
林行远顿了顿,忽然笑道:“反正这又不是你第一次,你做过的冲动事多了去,慢慢就习惯了。”
方拭非也笑。
要说林行远在,总叫她有种杜陵还在世的感觉。无论她在外面犯了什么错,遇到了什么难事,回到家里,杜陵总有办法解决。
好像她能自在四处闯荡,而不远处的小屋里永远点着一盏明灯。
随后方拭非又去找了另外几家受骗的商铺。
既然已经有了从布庄掌柜处套出的来龙去脉,凭借她户部官员的身份,另外几家掌柜就更好说话了。就会只是过问一句,就和盘托出。
倒是有几人还很谨慎,并未提及五殿下,只是将店里被骗的几样东西罗列出来,拿给方拭非看。
不得不说那群骗子是真聪明,骗的全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商铺。这些商铺做到今日,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特色。那替换出去的商品,自然也有独特的标记。
方拭非一一记录,直至天黑,跟着林行远回家中整理。
林行远在边关,对工艺类产品不甚了解。在他眼里,这些东西都是一样的,也只能凑凑热闹。
翌日大早,方拭非还是未去户部,而是穿着官服,同林行远一去,前往各城入口询问守将。
出城的队伍应当是很显眼的,如果见过,多半会有印象。
一守备手执武器道:“我城门是轮休职守,这事我不清楚。何况每日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哪里能记得住?你不妨可以去问问其他人。”
旁边一人插话道:“我倒是清楚。方主事,你若是问零散带出城的货物,我是不知道,可那天,有支装卸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商队出城,我还是记得的。当时还觉得奇怪,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做的什么生意。车里的东西,全都是京城里的上等货。”
方拭非:“不错,就是他们。请问他们是何时出的城?”
“也有个把月了吧。”
“那文书是谁签的?”
“这哪里还会记得?”
又另外一人说:“不都是你们户部的人吗?出城交的关税,你户部总可查证。”
“太杂乱了,查起来没有头绪。所以想先来确定一下。”方拭非又问,“那他们的文书上,写了是要去哪里?”
守卫道:“往南吧?具体可不知道。我听他们口音,是南方人呀。”
方拭非道:“是。我明白了。多谢诸位。”
方拭非大致得到了答复,转道去户部,找叶书良交涉。
叶书良见他过来,原本还不在意,只是问道:“你尽早去哪里了?没有点卯。你已经好几日迟来,再这样,你本月的俸禄要被仓部罚完了。”
方拭非朝他施礼,说道:“今日来,是向叶郎中汇报前几日说的事情。”
叶书良佯装不解:“什么事情?”
方拭非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只是略过了五殿下的名字。
叶书良听着神情越发凝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是从哪里打听出来的?”
“想查就能查的出来,只看有心无心。”方拭非说,“我不知道户部为何隐瞒,但那群行坑骗之实的恶徒,总不能放过。”
叶书良没料到她动作比自己想得要快,更多了两分认真,说道:“方拭非,我等会这样做,自然是因为有所顾虑。诈骗之徒是当整治,那你说说,你想怎么治?”
方拭非说:“他们身上带着货物,走不快。车内货品杂乱,且价值高昂,不似一般商户。一路问下去,就能知道他们是去了哪里。找到了,下官才知道该怎么组。”
叶书良摇头,一声不吭地摆弄桌上的书册。
找到人了又怎样?此案根本没有他们行骗的证据,钱亏就亏是顾泽长的“面子”上。最难的就是该如何保证,要他们把钱交出来,又不会牵连到顾泽长。
不知道对方来历,也他们将钱藏到了哪里。若是不小心打草惊蛇,才是糟糕。
方拭非见他不做声,便主动开口道:“那些商户,早就想着户部能有人去问。他们分明损失惨重,是无辜受害,可是每次户部去,不是叫他们上交账簿,补齐商税,就是大发慈悲地表示自己不追究。”
方拭非说:“我不知道户部有何来的脸面说不追究,不过就是依仗着那群商户识时务,有缩忌讳,不敢出声,才会如此小人作派。说是朝廷顾虑,可说得再难听一点,不过是官官相护,狼狈为奸而已。”
叶书良拍桌,怒然喝道:“方拭非!你住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方拭非目视着前方道:“方某明白,金部亦有为难之处,天下间不是非黑即白,适时需要妥协。但在能激浊扬清,拨乱反正之时,请叶郎中不要随波逐流。”
叶书良瞪着她,胸膛起伏,气得不轻。片刻后冷静下来,说道:“你不要激我。”
方拭非后退一步,商量道:“那我……夸您?”
叶书良失笑:“你不如给我闭嘴!”
第38章
方拭非挠了挠发痒的手背。
叶书良说:“那你说说看; 你所谓的激浊扬清; 拨乱反正; 是多重要的事。可别什么都冠一个担不起的名头。”
“一点商税; 对户部对朝廷来说,是; 它或许并不重要。可真相也不重要吗?不; 它重要得很。”方拭非说,“朝廷律法,本是为了维持天下安稳,以求清明太平。可如今有人漠视践踏; 有人非法牟利而不获罪,其中我户部不仅有失纠察之责,身处其中还倒行逆施,其恶劣影响,已远不是区区商税可比。今日我纵容这件事,来日我也用其他的理由纵容别的事。多少人就是这样妥协过来的,到最后我也成了恶臭沟壑里的一员。这不可以。”
方拭非义正言辞道:“下官是能说好话,可下官私认为; 叶郎中乃好善之人,不是那等虚伪之徒。是以话虽难听,还是直白地说出来了。所谓; ‘诞诞之声音颜色距人于千里之外,士止于千里之外,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矣。与谗谄而谀人之人居; 国欲治,可得乎?’,您说是吧?”
叶书良问:“那你想怎样?”
方拭非:“他们逃到哪里去,我自然就追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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