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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荐河山-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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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巴掌用力拍下,继续去翻别人的。
  主考官闭着眼睛,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冷汗连连,好在被闷在官帽里。
  顾登恒又翻了几份,都不满意,咋舌道:“比刚才那个卢添堵还不如。都什么呢?今年的举子就这种水准?是要气死朕罢!”
  外边内监忐忑来报,顾登恒身边的内侍小步下去,捧着一本书回来。
  顾登恒瞄了一眼,才想起来,问道:“对了,那个叫谁……谁来着,朕让你加进去的那个学子。”
  “方拭非。”考官连忙道,“他的卷子应该在后面。”
  卷子都被翻乱了,顾登恒在最底下找到了方拭非的名字。
  被放在最后边的卷子是什么意思,顾登恒自然明白。但他并未表态,只是拿过在手里,沉下心去看。
  方拭非破题,与先前几位举子全然不同。开篇单刀直入,大胆陈言。言辞间比卢戈阳写得还要凌厉两分,入木三分。
  第一句话就不客气地点出,既然已得大过卦,即便行事谨慎,求的就是无过,而非有功。
  于寻常人来讲,无过自然比有过要好,但于朝廷社稷来说,无功即有过。层层堆叠,便是大过。
  “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
  今朝廷,边关有勇将镇守,数十年未叫外敌入侵。内有三公九寺卿,公正廉明,恪尽职守。御史大夫、户部尚书等,皆是两代老臣。忠心耿耿,素有贤名。
  陛下忧国忧民,明断是非,求贤若渴。
  为何国政会至于今日?
  江南贪腐案绝非一日之寒,上官贪污狠戾,下官粉饰太平,万万百姓深受其害。法制虽详,精神不贯,失格也。
  边关战乱不止,通西商道被拦截多年,致使大秦各处经济萧条。
  京师水道不对民公开,旧时商船荒废,水道畅通,但运送货物价格上翻数倍不止。有好事者借此牟图暴利。利民之策却未能利民。
  她从本次治灾上,借以延展,分析了百姓的心理及今后的发展。
  认为无论是治旱还是治涝,单单的发粮免赋,都不是治理根本。“然而小民不知远计,各便私图,非官为倡率之,则苟且因循,年復一年,而荒废愈甚。”甚至可能因此叫百姓生出了懒惰之心。
  随后从纲纪、教育、科举、惩贪治腐、安定民心等,开始逐一提策。
  洋洋洒洒写了有两千多字。
  字迹略带潦草,看着却很舒服,并不妨碍辨认,还有些狂放不羁的意味。
  书房内落可闻针。
  主考官盯着自己黑色的鞋尖,站久了,未听陛下发言,不由轻叹口气。倏然发觉耳边最响的竟然就是自己的呼吸声,连忙憋住。
  前方内侍看他一眼,又去沏了一杯热茶,端到顾登恒手边。
  顾登恒拿住卷子,一时放不下来。看到一半的时候,因她这文风,失神想到了别处。人总是怀旧的,他能从中隐隐感受到杜陵的词句。
  字迹也是。
  想了一遍,然后才重新接着看。
  这一篇策论真是看了许久,一直没有结果,看得那官员心如擂鼓,惶惶不安。
  统共就些许字,有什么那么值得如此细看的?难道还拆开了一字一字品读吗?不过就是一十七八岁的青年所著文章而已,从未见过陛下如此认真模样。
  主考官又开始回忆。
  方拭非他……写了什么来着?
  他好像还没看过,方拭非的卷子一轮都未过,直接被筛了。
  顾登恒一直看到最后。
  国土各处皆有蠹虫,牵一发而动全身,致以陛下似无入手之处。然,“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动也。”既已病入膏肓,应当刮骨疗伤。
  从没听说过哪一位君主,是靠着谨慎牵制,而成就贤名的。古历来只有大胆变法者,或成功,或成仁,方为后人铭记。
  “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真正应当万分谨慎的,该是谨慎百姓对国君的怨恨。疾驰的马车,怎能用腐烂的绳索来驾驭?如今天下形势,哪里还能大意?
  顾登恒惊叹于其文风之大气,语言之毒辣,眼界之宽广。字字句句皆落在他心口。
  文章里所提到的担忧,就是他一直顾虑之处,可一直难以下定决心。站在各方角度,叙述详尽。其见解深度,都是寻常学子根本接触不到的。
  这是杜陵教出来的学生,顾登恒已经可以确认了。
  “这篇文……”
  顾登恒终于出声了。
  他这三个字,唤回了几人的注意力。
  前排几人纷纷抬头聆听。
  顾登恒忽得叹了出来:“颇有肖似之感。”
  他一瞬间,很想见见这个人。
  主考官不明所以,无法接话。
  这是指舞弊抄袭被看出来了?还是说什么?或这方拭非是从哪里猜到了陛下的心思,正巧不谋而合?
  礼部尚书开口道:“或有先生风骨。”
  “倒是。”顾登恒放下卷子说,“如果他在,恐怕也是如此不客气。痛斥,狠批,三言两语即可将人辩得哑口无言。一顶顶大帽往你头上盖下来,一桩桩罪责给你数出来,今日那些敢红着脸说废话的奸臣,都不用朕生气,他一个眼神过去,肯定都闭嘴了。”
  礼部尚书:“陛下是想他了。”
  “他有什么好想的?”顾登恒哼了一声,“这卷子,是怎么判?”
  主考官听他们打这哑谜,心中考量片刻,当即抬头,说道:“头名。”
  顾登恒未有多言,伸出手,旁边的内侍立即将笔递过去。
  他在卷首亲自批上第一名,认同了这头名。
  主考官冷汗连连,暗道好险。同时惊疑,这方拭非是何方神圣?
  顾登恒将方拭非的卷子放到一旁,心情好了一点,再看举子们的文章,也不至于这么暴躁。
  他公务繁忙,没多少时间在这里批阅考卷。遂从前面粗略选出两篇,定好前三名后,示意他们将卷子拿走。
  剩下的名次,就照着礼部拟定的来即可。
  此事商定,二人奉命退下。
  走出书房,考官被外头的日光晒得眯起眼睛,沉沉吐出一口气。
  礼部尚书意有所指道:“好在今日他的卷子还在陛下面前。”
  官员后怕道:“是。”
  礼部尚书问:“你看过了吗?为何见你紧张至此,手脚盗汗?”
  “我……”官员说,“粗粗扫过几眼。”
  礼部尚书干脆抽出卷子,二人在门前,将脑袋凑在一起,边走边看。
  看完后考官更震惊了。
  就这份卷子,陛下竟然没有当场撕了,气得杀人,已是贤仁大度,竟然好像还看得挺满意。
  真是……无法理解。


第25章 殿试
  礼部尚书明白他所想,说道:“你知道陛下为何生气; 又为何高兴吗?”
  考官低头道:“君王心意; 我等岂敢妄测。”
  “本官倒是觉得; 没什么妄测不妄测的; 只是简单的道理罢了。”礼部尚书说; “漂亮的诗词或文章,谁都会写,朝中大臣上千; 能吟得好诗作得绝对的,不在少数。可陛下想看的不是这些; 百姓要的也不是这些。所谓风雅; 终究之是饱食之后,做的锦上添花而已。陛下如今要的是一个馒头; 你送上一朵花来; 他怎能不生气?可方拭非这人,他虽然还有诸多不足与尖锐之处; 却足够清醒; 足够大胆。他就敢端一盆水上来,浇得人瑟瑟发寒; 也浇得人如梦初醒。陛下自然高兴了。”
  考官不言语。
  他觉得恰恰相反。方拭非说的; 太过不现实。
  这人不过是商户出声,见识尚浅; 所言所述,都是想当然的“良策”; 细想实则不可为。其他学子不写,是因为他们认为不该写。
  “本官还觉得,方拭非有一条说得极对。”礼部尚书说,“真要选拔寒门,该规范科考,取消行卷,加设糊名,考官亦要慎重变动。可要选拔贤才,还应当广建书院,推行教育。大秦如今,两者皆不可缺。”
  官员笑道:“但是缺钱。”
  “太祖建国之初,不仅缺钱,缺人,缺粮,缺铁,还有外敌,有内乱。但谁能想到会有今日?”礼部尚书将卷子折好,放回去,说道:“若是什么都备好了,拿着钱就可以去安排做事,还要我等做什么?总是不思进取,回忆过往繁华盛世,不怪旁人说,尸位素餐。”
  那官员遭他如此直白奚落,很是不高兴,抱着东西快步离去。
  礼部尚书看他背影叹了口气。
  提醒他,他不听。
  陛下今日未曾直言,可心如明镜。几位考官借科举谋利,谁知道以前有没有第二个类似“方拭非”这样的举子,因触及考官个人利益而被遗憾埋没?陛下广开科举之门,是为了征引贤士,不是乌烟瘴气的权钱交易。
  改日寻个错处,肯定不会再重用他了。看他到时候连被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官员将卷子带回贡院,一路上都在细想,觉得哪里不对。
  今日陛下看他的眼神,的确阴冷得很。
  众考官都还在等着,见他进门,围上来问:“如何?怎么去了这么久?”
  官员回神,答道:“应当是满意的罢。”
  一官员捋着自己的胡须颔首轻笑:“今年这头名是谁?”
  “方拭非。”
  “……谁?”
  “方拭非。”
  众臣皆是一惊。
  官员再次求证:“谁?”
  “可别问了。”那官员叫苦说,“今日陛下大发雷霆,看过方拭非的卷子才好了一点。亲笔题的榜首,毋庸置疑。去拟好名单,开榜吧。”
  此次科考榜单对外公布,惊呆了京城所有人。
  任何人拿到这个头名,他们都不稀奇。那人或是有钱或是有权,离他们太远了。他们盯得是剩下的进士名额。
  遇到认识的,可以津津乐道地夸奖两句,谁落榜了,再遗憾地惋惜三声。
  方拭非在京城也是很有名的,只不过这最大的名气,来自被国子司业诬陷舞弊,而后力证清白上。
  若非先前闹得如此大,众人都要以为她就是靠着门路拿的名词。而现在都知道了,这就是一个连行卷都没有递过的商户之子,初来京城,毫无根基,是实打实的寒门子弟。奚落的话反而说不出口。
  这样的人,中了。得是写了什么锦绣文章啊?
  “你还真考上了?”林行远对着送来的帖子揉了揉眼睛,依旧不敢相信道:“不是哪个同名同姓的吧?”
  方拭非打开扇子,在面前一摇一摇地笑道:“这有什么奇怪?”
  林行远:“你还能想到自己考中榜首?我可不信。”
  方拭非说:“那倒是没有。天下间人才济济,可我方拭非也是其中一个。考上或考不上,考第一或是考榜尾,都不值得稀奇而已。”
  林行远嫌弃道:“那你倒是别笑得这么夸张。”
  “哈哈哈!”方拭非甩袖,大摇大摆地走开。
  林行远又看了眼帖子,摇头道:“不行不行,总之就是不行。”
  “坐下!等你方爷殿试再拿个头名,你惊讶不迟。”方拭非指着他说,“你要是不舍得走,我留你在户部做一个扫地的杂役也可以啊。”
  林行远:“你做梦罢!”
  此时贡院外,也是聚集了一群人。众举子颇为忿忿地问那出来贴榜的官员道:“这头名是方拭非?真是头名?谁判的?为何是他?”
  官员淡淡一瞥:“陛下御笔,亲定的头名。你有何异议?”
  众人都是一愣:“我……学生没有。”
  方拭非先前高调得很,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姓甚名谁。可是如今中第,一举成名,又开始闭门不出。
  众书生守在她常去的酒楼,翘首以盼,想找她探听一下科考的答题思路。却左等右等不见人踪迹,倒是这酒楼人满为患,掌柜差点要拿方拭非当财神供起来。
  王声远很是满意。
  常人最忌骄傲自满,但凡自满,就容易露出破绽。无论是说话行事,总会有疏漏之处。方拭非如今风头正盛,京城不知多少人想寻她的错处看她的笑话,在没有功绩的情况下,
  可进可退,他越看越高兴。他要把人拉到户部来。
  ·
  待过几日,便是殿试。
  礼部将一众中第的举子聚集在贡院前,再统一带至讲武殿。
  此行要入宫,松懈不得。天未亮户部就要人来院前集合,重复讲解先前数次提醒过的要点。
  官宦子弟倒不会担心,就是一些平民富商子弟,或是非京城人士,生怕自己说错了那句话,做错了哪个动作,进去就回不来了。
  礼官见他们如此惴惴不安的模样,也觉得好笑。
  天亮后,户部将队伍带到宫门前。
  饿着的人去买饼吃,也不敢吃得太饱,半分就行。怕到时候出丑。
  气温渐高,众人身上穿着厚服,开始觉得有些发热。
  礼部尚书从官署走过来,见一群人列队杵在门口,便过去问:“都到齐了罢?齐了就进去吧。”
  下官答:“还有一人。”
  礼部尚书一挥手,想说现在还不来的怕是不要命了,那就索性别来了。
  “谁?”
  下官说:“方拭非。”
  怎么偏偏是他呀?
  礼部尚书打人的心都有了。
  他走到路口处,朝远处张望一眼,咋舌道:“再等片刻。”
  这次没等多久,方拭非就小跑着过来了。
  见她出现,礼部尚书的表情才松动些许。
  “怎么现在才来?”他喝斥道,“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方拭非连忙作揖:“多谢尚书包涵。学生方才在路上……”
  礼部尚书道:“罢了罢了,你别同我说这个。走。这边来。今日我亲自带你们。都听好了,待进得殿中,所有人不得喧哗。听礼官宣题,好好答题便是。面见陛下后,如遇陛下,不必慌张,口齿清晰。答什么,可以慢,但不可以乱。”
  他领着人进宫门,负责搜查的护卫见他们时间不多了,粗粗检查了身上没有铁器,就放他们进去。
  礼部尚书将人领到考试的前殿,遂转身离开。留下一干学子与侍卫在殿中面面相觑。
  不久后殿内传来互相间的小声交谈。
  一书生早已按捺不住,朝着方拭非靠近,问道:“敢请方兄赐教,这策论考题,你当初是如何破题的?”
  未等方拭非开口,礼官捏着一张纸出来:“回座,众考子仔细听题。”
  众人立马坐到空闲的木桌前。
  礼官开始宣读本次殿试的考题。
  这考题其实跟策论大同小异,或者说其实就是又一道策论题。只是题目由陛下亲自给出,与朝廷相关事务更贴近一点。会问理财,问兵制,问风气,问税赋。
  礼官一连念了三遍,方拭非提笔开写。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外边日头高挂,前方铜锣敲响三捶,礼官上前将卷子收走。
  众人疲惫吐出一口气。
  对一些已年近花甲的考子来说,实在是为难了。
  方拭非活动手腕,静静等待传召。
  又坐了半刻钟左右,陛下来了。
  众书生起身,立于殿内等候。不久来人通报,终于开始列队,通往前殿。
  众举子跪在殿中,乌泱泱的一片脑袋。各自穿着同样的衣服,又都不敢抬头,根本辨不出谁是谁。
  顾登恒看的第一份卷子便是方拭非的。看完后觉得好笑。将卷子铺到前面,叩着桌面唤道:“方拭非。”
  众人心中皆为震撼。此人竟然如此受宠?听陛下开口略显轻快的语气,应该是真的喜欢他。
  站在最前头的人闻言应道:“学生在此。”
  顾登恒说:“方拭非,朕看你先前的卷子,当你是个看似狂妄无礼,实则潇洒不羁的豪放之人,意气风发,碧血丹青。怎么今日又在卷子里大肆吹捧起朕来了?是怕朕治你的罪吗?”
  方拭非道:“陛下若要治罪,岂会点学生为头名?实在感恩陛下知遇,说不出坏话。”
  顾登恒:“你抬起头来。”
  方拭非正视向前方。
  顾登恒:“你上前来。”
  方拭非起身,小步靠近。
  顾登恒眯着眼睛道:“朕看不清,你再往前面来一点。”
  方拭非提着过长的衣摆,又往前走了两步。
  顾登恒招招手。
  方拭非看一眼两侧立着的内侍和护卫,干脆抬步走到一丈多远的距离。再往前,那内侍已经摇手示意,不可了。
  方拭非正要重新跪下,顾登恒继续招手,不耐道:“过来。朕说了看不清。”
  方拭非又看一眼内侍,并不怯场,干脆走上前,直至顾登恒的面前,躬身跪下。
  顾登恒低下头,对着她的脸细细瞧。
  礼部尚书与非要来凑热闹的户部尚书抬起眼皮小心窥觑。
  不晓得他是在看什么,竟然看了这么久。
  “噫。”顾登恒点头说,“好,是个模样端正的孩子。难怪朕瞧你,就觉着异常亲切。”
  方拭非粲然一笑,眸光明亮。
  顾登恒吸了口气,觉得这孩子太好看了,专门就照着自己喜欢的模样长,偏偏还聪明识度,心里是说不出的喜爱。
  伸手轻拍她的头,放低了语气问:“朕想你常来宫中,就命你为左拾遗,好不好?”
  左右拾遗,掌供奉讽谏。官品阶虽然小,但分量不轻。身为谏官,有言事特权,甚至能与陛下当面争辩。
  方拭非小小年纪,若是拾遗做得好,今后就是前途无量。
  此言一出,殿中人心思各异,却都是嫉妒万分。
  户部尚书愤然抬头:不好!
  礼部尚书也是不悦:公然抢人!
  众人都等着她回复,不过都不认为她会拒绝。
  方拭非略一垂首,说道:“承蒙陛下厚爱,然学生实在难以胜任拾遗重职。言官当为德高望重者胜任,学生资历尚浅,目光狭隘,不会说话,怕耽误大事。”
  顾登恒故意道:“咦,朕看你挺会说话的。”
  方拭非:“那学生便斗胆提一句。家父乃江南商户,学生不才,但对于账簿一类颇感兴趣,也有所涉猎。加之江南贪腐大受震撼,想进户部历练,好他日可尽绵薄之力。”
  顾登恒沉吟道:“你想进户部?朕没叫你说那么多呢。”
  方拭非:“是。”
  顾登恒不大高兴,瞥向下侧问:“王尚书,户部如今可还有空缺?”
  空缺是肯定有的,哪个部想塞人会塞不进去?何况一个新科举子,要塞的话,是从最底下开始塞的,那就更无所谓了。
  但陛下这么问,肯定要说没有啊。
  王声远出列,说道:“回陛下,度支与金部两司,尚缺主事一名。”
  这都不是郎中令,而是一个从八品下的小官。品阶连左拾遗都比不上。或者不能说官,它就是个小吏。
  人拾遗起码还是个言官,有在陛下面前晃悠的机会,主事那可真就查无此人了。出了户部,谁还会记得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家伙?
  何况,所谓寒门难出贵子,他们这些寒门子弟,对于官府六部实打实的政事处理方式,实在是了解不深。
  如何做账,如何统筹,如何审案,如何外交,这些是他们的活儿吗?他们更适合一些纯粹的文官官职。譬如修缮史书,编制史料等等。再往上了,熟悉官场门道了,可以去国子监,或中书省。要是能做到中书舍人就最好了。所谓“文士之极任,朝廷之盛选。”,往后这路子就宽了,多好?
  方拭非这本身就偏了呀。
  户部主事……嗯,户部主事,于科考头名举子来说,实在是屈就了。
  手下倒是会有十数人来听她的话,可户部是六部之中公认的事务最杂,平日最忙的官署,过手银钱千千万,哪一笔都有可能出现问题。上头出事了下头担,每年被革职查办顶黑锅的官员在六部之中问鼎之最,普通人还真胜任不了。
  方拭非一个全无经验的小生去,如何服众?若是连一个从八品小官的位置都做不好,她往后还想升官吗?
  顾登恒低头问:“你自己怎么看?”
  方拭非:“往后还要多谢王尚书包涵。”
  王声远乐得不行,却不敢笑出来,只是含蓄地点了点头,退回一侧。
  顾登恒撇嘴:“不识时务。”
  众举子等着看她笑话。
  方拭非却认真道:“学生只想为陛下分忧,不想同陛下吵架。若是学生任左拾遗,以后怕多得是不识时务的时候。”
  顾登恒被她一句话气笑了:“你倒是会说话。”
  方拭非:“学生坦言而已。”
  顾登恒挥手道:“罢,朕不同你生气,想去户部就去吧,看看你能做出什么名堂来。王尚书,这人就交给你了。”
  王声远:“是。”
  礼部尚书想出声都没来得及。他觉得方拭非明明来礼部也很好的哇!主持科考事宜,不多时便可在天下文人中留下姓名,怎么也比王尚书那糟地方好多了。


第26章 告辞
  难得陛下赏识,不知她怎么想的。众人原先嫉妒之意消散殆尽; 如今只剩下同情。
  王声远自己倒是高兴。他就说喜欢方拭非这孩子。哪有那么多别的心思?都是拳拳报国之心呐!
  随后顾登恒又简略点评了一下其他几名较为出彩的举子; 见时间已是不早; 便叫礼官宣布殿试结束; 先行离开。
  如今众人都是天子门生; 未被分配官职官署的,得先去吏部报道,由专人教导; 学习如何处事公务。待考察了各自能力,再参照举子意愿; 来分配职务; 然后继续学习。
  新科中弟的官员,并不如外人想象得厉害; 都是从端茶倒水整理公文等杂事开始的。至于能从中学到多少; 就看上官愿不愿意提携,以及自己有多少能耐。
  烦人得很; 高中是不过刚刚开始。
  出了殿门; 王声远将方拭非叫到一侧。
  他对方拭非是真上心,同她叮嘱了两句; 问她要不要先在宫门口等候; 待自己议事完毕,亲自领她去户部报道。
  方拭非自然道谢。
  三品重臣领着八品小官前去赴任; 恐怕绝无仅有了。
  户部今日并无大事,王声远向顾登恒汇报两句后; 出来于她碰面。
  二人相伴一同前去户部。
  王声远路上为她介绍道:“户部所属有四司,想必你是知道的。即户部、度支、金部、仓部。”
  方拭非点头。
  户部四司中,户部掌户口、土地、赋役等杂七杂八的事务;度支掌天下租赋,水陆道涂等;金部管库藏出纳,京市及宫市交易等;仓部则掌管天下库储、出纳租税、官员禄粮等。
  各司间交集不少,然事务实在过于繁杂,总是疲于协调,叫人头疼。
  杜陵也说过,户部这地方,会做人,比会做事要重要。
  王声远自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对着她说:“我户部虽然辛苦了些,但在各部都是说得上话的。”
  毕竟管着官员禄粮嘛。
  接下去就开始诋毁了。
  “刑部官员叫人敬而远之。工部官员沉闷不善沟通。兵部等人野蛮粗鲁。礼部众人恃才傲物。吏部就更糟了,朋党比周,极不友好。哪像我户部?都是志同道合,赤诚相待。”
  方拭非:“……”
  王声远:“哦,你切莫往外说,本官是不认的。”
  “……”方拭非,“……”
  “哈哈,”王声远见她绷着脸强装严肃,不禁笑道:“只是说句玩笑话,叫你能轻松一些。其实你本次科举头名,殿试也未出差错,陛下还对你赞赏有加,换一个人,直接任个六品员外郎,也不是不可以。如今只能屈做一名主事。我知道你心中会有不平。”
  方拭非:“学生不会。”
  “嗯。当年杜太傅,也是从主事做起的。”王尚书便不反驳她,只是鼓励道:“本官会记得你,你认真做事吧。”
  王声远在前头带路,直接领她去了金部。
  “金部主事暂且空缺,但你不能马上就任,先来观摩两日。看看他们都做什么,能上手了,我会让人给你安排。”
  方拭非点头称是。
  众官员见他过来,同他招呼了一声。
  王声远问了一句,知道今日员外郎不在,金部郎中倒是在。
  王声远高兴道:“我叫你来此司,就是因为这人在。你跟他好好学,不懂可以尽管问。”
  方拭非:“哦?”
  王声远回头:“不要学着他们阴阳怪气地说‘哦’,难听。”
  方拭非摸摸眉尾,尴尬一笑。
  王声远将人带到金部郎中办公的房前,叩门进去。
  郎中正在桌前整理书册。
  这金部郎中看着只有三十岁上下,五官很是清秀,更脱俗的却是气质。一身普普通通的官服,硬是穿出了股儒雅才士的风度。衣领腰带以及袖口,都理得平顺,腰板挺直,坐姿端正,叫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方拭非此生是第二次见到如此一丝不苟的人,前一个就是杜陵。
  真是天呐,这样的怪胎竟然还有第二个。
  叶书良起身迎接。视线瞥过方拭非,颔首示意。
  他目光很柔和,哪怕只是静静看着你,也会觉得是在笑。
  “贤侄。”王声远满面春风地将方拭非拉到面前,互相介绍道:“这是叶郎中。这位就是我同你提过的方拭非。今后他在你手下做事,若是冲撞了,望多担待一些。”
  方拭非:“学生见过叶郎中。”
  叶书良又是点头。
  王声远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本官还有事,就先离开了。人放在你这,可别吓跑了。”
  叶书良:“尚书请去忙吧。”
  王尚书很放心地离开了,将方拭非留在这里。
  叶书良问:“会看账,会做账吗?见过京市的账簿吗?各地各铺的账簿都有些不同,你得督促下面将不对的改正过来。有些事,责令下属去办,别怕得罪人,反给自己揽事。”
  方拭非:“是,也学过一点。”
  叶书良便主动把桌子清出一角,让方拭非坐下。出去喊人,拿来一本账册,让她做核实登记。
  方拭非在他跟前坐了一个下午,明白王声远为何要将她塞到叶书良手下了。
  这人不多话,特意停了手上的事来教她。见她的确会一点,就只是看着,出错了才提醒一句。可说的话都是紧要的。不催促,也不责骂。
  下属送来公文要他过目,他看着看着无奈发笑,也只是命他们尽快修正。
  天色渐沉,他让方拭非先回去休息,自己则留下继续处理堆积的公务。
  ·
  林行远在家里等了一天,苦巴巴吃了晚饭,才见方拭非从街头笑嘻嘻地跳着回来。
  林行远问:“今日不就是个殿试吗?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还留那么吃饭了?”
  方拭非说:“户部刚回来呢。”
  “这就去户部了?!”林行远惊疑道,“吏部那边都登记好了?就许了你户部?谁同意的?”
  方拭非身形慵懒地坐到宽椅上,吐出一口气,说:“王尚书提携嘛。”
  方拭非用手指触了下桌上的茶壶,发现是凉的。反正口渴得厉害,不好讲究。提起壶身,见林行远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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