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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绣春-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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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住,不想他竟会提出如斯要求,心中忽的感动不已,“游牧生活虽是潇洒,终究还是不惯。也许采文这一生便要交代在此处了。”
  岱钦有些痴喏,只顾喝着茶水。
  我笑问道,“岱钦将军日理万机,怎么能抽出身到了这里来。”我往外面看了看,压低声音笑道,“这可是大明朝的京师!如若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多少人会来抓你你知道吗?”
  岱钦听了我的话,不由得一笑,“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你会不会去报官请人抓我?”
  我看了他一眼,“可不一定哦,不要这么轻易相信旁人。”
  “所以我为了避免事后的枝节,现在就该掳走你以免后患。”岱钦忽然认真的说道。
  我惊了一下,半晌又笑了出来,“将军总是吓唬小女子。”
  岱钦也笑了起来,不再与我说话,而是起身在我这屋子内转悠起来,摸了摸摆设的瓷器,又抚了抚挂在墙上的瑶琴,“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你不该在这里。”
  此是京师,岱钦方才虽与我“玩笑,但他知道我说的话可不是玩的,要是他的身份暴露,足以引起一场官场的争夺…………谁都会想着将他活捉献给朱元璋邀功。
  我只消将他哄走,他在这里呆不了几天就要离开。“将军怎么好好地到京师来了?”
  “买盐。”岱钦轻声答道。
  我不在往下问,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春分刚过,天儿亮的早,与岱钦胡乱说了一会,东方竟露出鱼肚白,岱钦看看天色,有些依恋似的,“天色不早,我该回了。得空再来看你。”
  我站在楼上看着他的背影怅然若失。
  徐云华手上捏着越龙城,朱棣与我决裂,谁也改变不了我的命运了。
  回头一看,蓦地看到岱钦竟将他那一把宝刀又丢在我的桌上。诺敏说过,这乃是他们送给心上人的物什。我心中更加惆怅。
  为了躲避岱钦再来,我休书送至李府,问碧落可方便收留我几日,共叙姐妹情谊。碧落自然求之不得,月娘知道我要去李府,正是求之不得,哪有阻止之意。我特特将短刀交给月娘,告诉她这是那个蒙人富豪丢下,被我捡到的,他若再来,便说我不在,将这刀还给他。
  月娘听了很是诧异,对我更加刮目相看,笑嘻嘻的应了。
  甫到了碧落的宅院,才见她懒洋洋躺在一张美人榻上,吃着山东新供来的樱桃,正淘气的把籽儿吐得到处都是。
  “哪里就这样懒起来,一动不动的。”话音未落,却见碧落小腹微微隆起,正笑嘻嘻的看着我,我拍了一下脑袋,“看看我这样眼睛……什么时候有的?”
  “四个月了。”碧落轻抚自己的肚皮,未脱稚气的脸上却露出一股不符年龄的母爱出来。
  “真是太好了。”我感动的几乎落泪。这才终于算是圆满。
  “姐姐,我整日累得很又困得很,只想躺着。”碧落像个孩子一般,仰头看着我,“所以这段时间都没有去看你,你可怪我吗?”
  “生养乃是大事,你如今可别到处走动。好好养胎才是正经。”我蹲到她脚边,将耳朵贴在她肚子上细细听了起来。
  “怎么所有人都跟我说这一句。听得耳朵都起茧子啦!”碧落不耐烦道。
  “嘘嘘!”我连忙打断她,激动道,“我听见他动了!”
  碧落止住牢骚,满脸甜蜜,“一天要动上好多回呢。大夫说这样好动,只怕是个小光头。”
  “我还是喜欢姑娘些。”我笑道。
  “我也是。”
  与碧落闲聊半晌,碧落又嚷着饿了要吃桂花糕,我笑她当真变作了一个大肚婆娘,她忽然顿住,眼眶微湿,吓得我连忙哄她,“姐姐与你开玩笑啊,你哭什么啊,你瞧瞧你现在,除了肚子里养了个孩子,哪里像个大肚婆娘嘛,还是很漂亮。”
  “姐姐。”碧落认真的看着我,“你打算在花满楼一辈子吗?”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愣在原地。
  “姐姐,我如今算是离开那个泥潭了,可是想到姐姐你还在里面挣扎,心中就忍不住难过,怀了身孕以后我不是行动不便才不去看你,而是我自己好了,却拉不了姐姐一把,心里难受。”
  我抱住碧落,“傻丫头,你想什么呢,姐姐巴不得你过得好。”
  “我知道。”碧落依旧泪如雨下。“姐姐,我一直有件事瞒着你,不是我不想跟你说,而是景隆不叫我告诉你,说跟你说了你会难过。”
  “什么事?”我呆了一会,碧落和李景隆都不是藏话的人,连李景隆都不叫她说,应该是真的不想让我知道吧。
  “我们成婚的时候燕王妃来了。婚礼结束后和我们老夫人喝茶,我也在场的,王妃与老夫人说……说……”碧落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第163章。67。三年

  我心中思绪涌动,在碧落准备再次开口之前,伸出食指按在碧落的唇上,“别说了。”
  碧落表情迷茫的看着我,我笑道,“你与李公子已经结为夫妻,如今又有了孩儿,李公子乃是你一生的依靠与伴侣,他特意嘱咐你别说的话,你还是不要说了。我知道你与我姐妹情深,姐姐心领了。”
  丫头子已经送来了桂花糕,碧落也止住眼泪,接过桂花糕,却再也没有了吃下去的心情。
  碧落如今乃是李景隆正儿八经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夫人,虽说出身低贱,但是身上也是有诰命的,再加上李景隆和从前一样,对她依旧很是宠爱,现在母凭子贵,下人们都非常待见她,我瞧着也很高兴,更有欣慰和放心。
  碧落毕竟年纪小,又是活泼的性子,在李府的几日,她每天除了吃东吃西,就是到处想着法子玩耍,过得安逸而又充实。我一直陪了她五天,才告辞回花满楼。
  果不出我所料,月娘告诉我岱钦确实来过,而且连续来了三天,一直没有等到我,最后才留下一封信给月娘,叫月娘转交给我。月娘将刀子还给他,他也没有收下。
  “那位爷说你一个姑娘家身上要有防身之器。”月娘将那嵌着宝石的刀子复又递回了我手上,“他还说,虽是给你防身之用,但是希望你一生也没有机会用它。”
  我抚摸着刀鞘上熠熠生辉的红宝石,心头涌起一阵亏欠之意。月娘心领神会,“单看这宝刀上的饰物,便知不是俗物,只怕抠下来都能买下我们整座花满楼。那公子言行举止更非凡人。采文,妈妈不知你是何来历,也不想过问你从前过往,只是年纪大了的人,难免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心甘情愿的蛰居在我这里。徐公子,那位蒙人爷,就是碧落一声令下,谁都不缺点银子将你赎走。莫非……莫非……你得罪了燕王爷?”
  我凄然一笑,对着月娘道,“这些人一个个都大得遥不可及,可是他们再大,也大不过我哥哥的性命。”
  月娘愣住,许久才恍然大悟似的,“我想也没人拦得住你,必是受到了什么威胁。”
  “妈妈快别说这些话。把我当个普通姑娘就可。”
  月娘脸色微红,有些羞赧,“我总是有些心虚,从前碧落在这里,不瞒你说,我是把她当棵摇钱树的,如今你替了她,我却知道你不是我这花满楼能养得下的人。”
  我噗嗤笑道,“难道妈妈要赶我走?那我可就要睡大街了。”
  月娘也被我说笑了,“妈妈就是有这个心,也没那个胆儿,恨不得把你供起来呢。”
  我想我在这里还要很久很久,能让月娘对我有些忌惮也不算坏事,便也懒得解释,“妈妈这样说要折我寿了。”
  日复一日,可巧便在中秋节那天,碧落诞下一个女婴来。我亲手绣了几件五毒肚兜虎头鞋虎头帽带了过去看她。初为人母的喜悦来得那么猛烈,碧落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居然嫌弃我的虎头鞋虎头帽不适合她闺女。
  “那你也不必这么早就嫌弃起来,留着给你将来儿子穿戴也无妨。”
  碧落不妨我这样埋汰,脸红的像个柿子,“做姨妈的人了,还这样贫嘴贱舌。”
  “做娘的人了还这样害羞。”
  斗嘴归斗嘴,我们俩都把这孩子当做心肝宝贝儿似的,李景隆也是喜爱异常,只是大老爷们儿,面上不显。碧落让他取名字,他憨憨笑道,“我对这方面不通,再说女孩儿名字我也取不好。赫连先生这样喜爱孩儿,不如就由她来取名字吧。”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李景隆,“我……真的吗?”
  李景隆真诚的点点头,“我瞅着这孩子跟你有缘分,在我手上还哇哇乱叫呢,到你手上就不闹了。”
  我看着窗外月圆,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赶巧今儿是中秋节,这孩子便叫明月可好?”
  还没等李景隆说话,碧落先就愿意了,开始逗弄着小小的婴孩,“好好,明月,小明月,你有名字了。”
  李景隆看起来也很满意,“朗朗上口,好生好养。”
  秋去冬来,时间飞逝如斯,明月从在我手上咕咕啼叫的婴孩长成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姑娘。我扶着她母亲蹒跚走步,她只管问我,“采文姨姨,娘亲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
  我点了她额头一下,“嘘,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呢!”
  明月两只漆黑明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樱桃小嘴因为吓到而张成了一个圆形,“两个宝宝?”
  “是的,所以你不能在你娘面前乱跑,弟弟妹妹总在肚子里睡觉,你会吵到他们。”
  明月懂事的走到碧落的肚子前,摸着碧落的肚子,“弟弟,妹妹,娘亲的肚子不够大,你们千万不要在里面打架啊。”
  黄口小儿天真无邪,几句话逗得我和碧落都哈哈大笑起来。碧落又有了孩子,因为此次肚子奇大,一直疑惑,今儿唤了太医来,才证实这胎中乃是双生子。碧落高兴得立刻将我喊来,要将这好消息分享与我。
  李景隆娶了媳妇儿有了孩子,这两年成熟稳重许多,时不时还要摆些一家之主的架子,不过我每次来,他都还是一副当年的愣头青模样,从不把我当外人看。
  此时他正一手拿着乌纱帽,一手披着朝服,往我们这边走来,脸上笑容可掬,一看就是刚刚散了早朝回来。
  “爹爹!”不等我们与他说话,明月已经扑了过去,李景隆将她举起来,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儿,直逗得她哈哈大笑,才见她放下来,牵着走到我们这边。碧落见他的模样,咂咂嘴,“啧啧啧,李老爷今儿穿得这样庄重,又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莫不是升官了?”
  我见惯他们年少夫妻调笑,也不以为怪,也看着李景隆,等他说话。李景隆看了我一眼,犹豫片刻,还是道,“升官倒是没有,只是今儿皇上龙颜大悦,朝上嘉许许多大臣,这是难得的事,所以大家今儿心情都不错。”
  “遇到什么喜事了,能让皇上他老人家这么高兴?”碧落一手扶着腰,一手接过李景隆手中的衣帽问道。
  “燕王在大宁卫彻彻儿山大败元军,索林帖木儿等数十人被俘虏。燕王神机营骑兵更是追击到兀良哈秃城,又遇北元将领哈剌兀,再次大败北元军,如今凯旋班师回朝。这乃是我大明朝第八次北伐,算是把元军余孽彻底清除了,北部边关应该能宁静很长一段时间了。你说皇上能不高兴吗?”李景隆说得满脸通红,好像大破元军的人不是朱棣而是他一样。
  我却一把抓住了站在我边上的明月,明月年幼不知事,只是挣扎着道,“姨姨,您抓痛月月了。”
  我回过神来,连忙松手,对着明月道歉,“对不起明月,姨姨刚刚走神了,有没有抓痛你。”
  “没有。”明月笑着跑到一边去扑蝴蝶玩儿去了。
  李景隆尴尬一笑,他一定以为我是听到了朱棣的消息所以才不能自已,与碧落使了个眼色,夫妻俩都有些讪讪的。我却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让声音发颤,“索林帖木儿被俘虏了?那可是个狠角色啊。听说是王保保的旧部,好像还是一族呢。”
  “燕王多么骁勇,索林那点名声不过是蒙人吹出来的,遇到燕王就避猫鼠儿一样逃窜,不过还是被燕王活捉啦。”李景隆得意道。
  “那……其他数十人都有些什么人呢?”我不动声色问道。
  李景隆皱眉思索,“这个我倒是真不知道,燕王今儿清晨才赶到金陵,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回金陵,早朝上报告了一下战绩,便被其他几个王爷拉去叙兄弟情谊了,又要给各宫妃嫔请安,哪有时间搭理我。等我有机会了再去问问他。那个……那个……我也去帮你说说话,你都从北平来金陵三年了,什么事儿都该过去了。”
  我已经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只是擦擦汗,对碧落道,“今儿不知为何,总是头重脚轻,好像是病了似的,别是风寒,回头过给明月就麻烦了。我还是先回去了。”
  碧落与李景隆好像都知道一切似的,“没事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一步步挨着回到花满楼,从枕头下摸出那把宝刀,看着刀子出神。索林都被抓了,那岱钦呢?


第164章。68。指婚

  当年索林还是个四处打游击的野战营将军的时候,岱钦与其说是将其拉拢结党不如说是收入麾下,这两人这些年一直守着那片草原,如何也不肯投降。是以在草原上威望很高。他们可谓荣辱共进,如今唇亡必定齿寒。这是我忧虑的一点,然而还有让我更忧虑的一点,那就是朱棣居然来到金陵了。自太子驾崩,他已经四年有余未踏足金陵,许是怕朱元璋担心他多入京师有不当的野心,又许是他不想来到这个有我的地方吧。
  本以为自己会波澜不惊,可是想到他此时便与我同在一城,心中依旧惊涛骇浪。
  三年了,原以为有些人在生命中趟过一趟便不留痕迹,没想到有些痕迹乃是镌刻上的,抹也抹不掉,抚也抚不平。
  这三年来,月娘都待我很好,我从来未在客人面前露面,过得还算太平。明月出生之后,因为我太喜欢她了,时常去李府逗弄一下,除此以外,我几乎足不出户。我已经快到二十四岁了……………这在现代当然不算什么,但是这是大明朝,甚至有的州县会规定子女年满十四岁未嫁,父母有责,可想我的尴尬处境。当然,除了月娘时不时的提醒一下我的处境,我也差不多活的忘记了自己的年龄了。
  朱元璋已经渐渐地将眼光从对锦衣卫的抓捕上移开了。他一心想着怎么赶紧将朱允炆栽培出来。朱允炆才十九岁的年纪,据说已经显示出非常的才能,比他早逝的太子父亲果敢,又比他爷爷仁慈,是一个难得的仁君。
  朱棣此番大胜元军班师回朝,却给这个局面一个小小的震动。燕王的实力雄厚,呼声又高,虽说并没有说什么,难免朱允炆心中会有些忌惮。
  朱棣此次算是只身回京,部队停在城门之外,他没带一个家眷。李淑妃心疼儿子,干脆留他在宫中歇宿,说是有人照料…………她一味的与朱元璋说,你看,儿子瘦了好些呢。朱元璋本来满腹狐疑,听了这话,倒是也心疼一把,听说接连几日与朱棣都十分亲近,还曾秉烛夜谈,共叙父子深情。
  大臣们都伸长了脖子观看者眼前的势头,心里想着皇上如今已至耄耋之年,难道立皇太孙不过是个皇子,临了还是要把皇位传给儿子?终究也只是揣摩,并没有看到朱元璋做了什么实质性的事。
  徐辉祖来看过我几次,他算是完完全全的改变了,不知是不是性情大变的缘故,连着样貌都换了个样儿,从前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更兼着放荡不羁,现在行至哪里都是拧着个眉毛,让人觉得非常难接近。刚开始的时候,月娘对他还是满心的期待,后来索性不敢与他说话了。
  “这个徐公子,好大的派头,我这花满楼整楼的姑娘竟然都入不了他的法眼,欢欢圆圆她们说,从未见过徐公子斜过一下眼睛。”
  我淡淡一笑,“说不得人家也有苦衷。”
  “哪里来的苦衷?!袭着徐将军的公爵,几个姐妹都嫁给了当今的王爷,再没有比他家更声势大的了。”
  我觉得月娘虽则聪明,但是她只在识人和捞钱上聪明,难甩一身娼妓的俗气,你要是跟她说什么情啊爱的,她只怕即听不懂,也难理解,便不再解释。
  朱棣一回京,徐辉祖没几日便来了我这里。我见他风霜满面,还有些醉意,奇道,“你来则来矣,青楼本是取乐的地方,不到这里喝花酒,倒在外面喝完了才来,真是不解风情。”
  徐辉祖淡笑,“皇上今儿高兴,为了犒赏姐夫宴请群臣。大家伙儿都喝了两杯。”
  我面色沉了下来,也不再搭话。
  徐辉祖道,“姐夫此番回京,可来看过你?”
  “徐公子又说笑了,王爷为何要来看我?”
  徐辉祖低头笑了笑,“没来最好。”
  不知徐辉祖是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他要来两壶酒,自顾自喝了起来,我见他一人实在无趣,便道,“一人独酌,当真是我待客疏忽,算了,今日开个荤陪你吧。”
  徐辉祖正待嘴角扬起笑意,我已经拦道,“只一句,我可不是借酒浇愁,只是有些喉咙痒。”
  徐辉祖替我斟了一杯,我与他碰了个杯,便喝下了。有人陪饮,徐辉祖开怀许多,也立刻喝下了。不知不觉,倒把两壶酒都捣鼓完了。月娘何等样眼力,难得见徐辉祖纵情,立即便着人送上一坛花雕。
  久未沾酒的人总是很容易喝醉,我很快便头昏脑涨,难以支持,对徐辉祖说道,“徐公子,我不行啦,你可以出去另找人陪你了。”
  徐辉祖看着已经想往桌子上趴下的我,“嗯”了一声,依旧在喝着剩下的花雕,良久才道,“皇上今天给我指了个婚事。”
  我满脑子的酒一下子就清醒了,“谁家的女儿?”
  “户部侍郎的千金。”徐辉祖惨淡一笑。
  “你应了?”
  “皇上指婚,岂有不应。”徐辉祖笑笑。
  我蓦然有些伤感,不知是为他开心还是为他难过,按说徐辉祖早该有个人照料了,只是我心知他几度受伤,只怕是难以再接受什么女子,一直也不敢与他提起这件事。“这不是好事吗?该庆祝的呀。”
  “我当时是拒绝的呢,倒是姐夫在一旁替我说的话。”
  我心中一惊,想来朝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怕还和朱棣有关,不由得静静的看着徐辉祖等他说话。徐辉祖叹了一口气,“姐姐姐夫只怕还不知我心中所念,但我想你是一个特别的人,只怕能知道。我这一生都不想再娶什么人了。所以皇上一下令,我就说自己不算稳重,还不能成家。姐夫坐的离皇上很近,便说我是喝醉了,其实心里高兴还不过来呢,替我谢了恩。”
  我愣愣的看着徐辉祖,他脸上的愤恨已经压制不住,只怕随时都要爆发,怪不得他今晚这样惆怅,我怕他对朱棣再有什么误会,便道,“皇上指婚,你哪里能不答应,这是有违圣命,天大的罪名啊!王爷身为你的姐夫,自然不敢让你在朝堂之上背了皇上的旨意。”
  徐辉祖忽的笑了,“你还是为他说话。”
  我愣住,“我是怕你们亲戚反目。”
  徐辉祖起身,摇摇晃晃去了。
  我也迷迷糊糊走到床前,和衣倒下便黑天黑地的睡下了。
  午夜梦回之时,忽觉面上有一只手在摩挲,触感粗糙,似是成年累月的操劳结成的厚茧,我很想看看是谁,只是眼皮太重,睁不开来,再加上那手抚摸得舒适,便很快又睡得安稳了。恍惚中觉得那只手的主人一直都没有离开,直至天亮醒来,房中什么人也没有,我才苦笑,不过是一个旖旎的美梦罢了。
  走到昨晚与徐辉祖喝酒的案前,往岸上一看,我便呆呆的立住,两腿好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挪动不开。
  我最后一杯酒只喝了一半,再也不胜酒力,放在了一边,可是现在那杯子里却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下。夜里有人来过。
  夜里真的有人来过,不是梦。
  我穿戴好,唤了一个丫头进来收拾残酒,不经意问道,“昨夜可有人到我这里来?”
  丫头迷迷瞪瞪,“没有啊。小姐这里从没有客人踏足的。哦对了,昨天徐公子来是小姐自己情愿的啊。”
  “你把这些东西收拾好便去吧。”我对着小丫头道,又指了指昨晚我喝酒的那个杯子,“哦对了,那个杯子洗好还送上来给我。”
  小丫头有些迷糊,不过还是应了。我走到床前,果见窗棱上有淡淡的足印。
  难道是他?
  我不敢多想,只装作无事人一样,却难以再像往日一样平静。朱元璋把户部侍郎的小姐指给了徐辉祖,婚期定的十分仓促,半月后便要成婚。我有些诧异,月娘却把这桩公案八卦给我了。她们坊间对于这些官场的风流轶事最是好奇和消息灵通。
  原来这侍郎家只得一个千金,因他家八个儿子,第九胎才生下一个女儿,便唤作九娘,宝贝似的宠大了,一时间觉得天下男儿没有一个配得上的。偏生这九娘也是艳冠京城富家小姐圈,眼界比天还高,瞧不上媒人来讲的每一个男人。
  奇就奇在三年前,这九娘随着母亲参加李景隆与冯碧落的婚礼,一眼瞥见了徐辉祖,这惊鸿一瞥便留成一段心事,这丫头对徐辉祖一见钟情,私募不已。侍郎曾与官媒暗暗提示过,那官媒却回了一句,“徐公子的婚事全京城没人敢说的。”那时候侍郎便死了这条心。无奈他的女儿竟鬼迷心窍,非徐辉祖不嫁了,一耽搁便是三年,如今已经二十岁,十足十的老姑娘了,这侍郎才心焦不已,偏生他今年治理黄河水患十分得力,眼下是朱元璋面前的红人,家里就这么一颗掌上明珠,便大着胆子请朱元璋指婚了。朱元璋与徐达感情十分深厚,见着故人长子单身至今,当然是十分乐意成人之美。


第165章。69。九娘

  “你瞧瞧,读书人都说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们弱质女流只能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找咱们,可是这九姑娘不是拼着一己之力追求到自己的幸福了吗?”月娘得意的说道。我不知可否,是不是幸福,只有她嫁进徐府之后,身临其境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并不是旁人看着好便是真好。
  听闻辉祖大婚之日,主婚人乃是他姐夫,骁勇善战军功赫赫的燕王,再兼圣上亲自指婚,热闹非凡,新娘子美艳,想郎官潇洒,可谓珠联璧合。新郎官大概是高兴坏了,一杯接一杯的与宾客喝酒,听说被扶到洞房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烂醉如泥。宾客中总有些良莠不齐的浪荡子捂嘴偷笑,“新娘子只怕要不高兴,这新郎官醉成这样,没法洞房啊!”
  月娘一点点的把这些事告诉我的时候,我心里非常难过。徐辉祖这是终于向自己的身份和命运低头了。
  燕王在京师盘桓良久,理当回到藩地。可是这次皇上好像与从前不同,总有些不舍似的。许是自己年事渐高,觉得大限不远,难得与儿子再多亲近。朱棣便也十分爱重他,放下日理万机,每天只陪朱元璋下下棋,喝喝茶。
  只是我……他一日未走,我心里竟一日难得平静。
  终有一日,徐辉祖在婚后第一次来我这花满楼。
  这次见到他,我十分惊讶。
  自铁兮君离世之后,他都是颓废不堪的样子,今晚却收拾的面如冠玉,衣着光鲜!我上前去围着他打量一圈,啧啧称赞,“果然有了媳妇儿的人就是不一样,利落多了。”
  徐辉祖不止是外貌变了,连神态都恢复了从前的模样,他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这可不是她替我收拾的,是我自己收拾的。怎么着,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姑娘叫几个来,爷许久未喝过花酒,重新尝尝滋味儿。”
  我心中略略有些不安,他这份讲究并不是有了媳妇儿开始过正常生活了,而是有种“回光返照的意思,看来是又想堕落到底了。
  见他意兴大起,也不便拂逆,只得喊月娘拉来几个容貌尚佳的姑娘,徐辉祖将一手一个便搂住了倆,又唤着另一个倒酒。那样子便是最平常的登徒浪荡子。我坐在一边,支颐看他,也不说话,任他胡闹。
  夜半,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领着几个家奴来到了花满楼,一瞬间便引起一堆人围观,月娘正跟在她身后,“这位夫人,我们这里乃是烟花场所,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你一个女人来这里,倒不是说我月娘不欢迎,只是没有这个理儿啊!”
  我正诧异站起身来,那女子已经走到我面前,对着我不屑瞥了一眼,又走到我对面已经开始醉眼朦胧的徐辉祖身边,伸手便将他搀了起来,“深更半夜,还不回家吗?”
  徐辉祖睁眼觑了她一眼,嘴角露出笑,“这……这不是……九娘吗?”
  我身子一震,九、九娘?
  我又朝那女子看了一眼,果见她穿着大方得体,乃是富贵人家夫人的派头,眉眼极美,只是美得骄横,有种纵扬跋扈的感觉。
  “是啊,我是九娘,你新娶的娘子。如今你我成婚不过三日,你便出来寻花问柳,九娘倒不是肚量小容不得人的,只是怕你闹得实在有些不堪,传回娘家,亦或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要说你不满他的安排,怪罪下来,咱们徐氏一族都要受连累。想来想去,九娘还是耽个妒妇的不雅名头,总比败了家强啊。”
  听着九娘这一番伶牙俐齿,我倒颇有些吃惊,对她细细审度,只见她利利索索的将徐辉祖交到家丁手上,回身看了看我们几个,大约觉得我最不顺眼,却并没有叫骂,反而叫身边的人递了几张面额不小的银票到我手上,“多谢几位姑娘伺候了辉祖一晚上,山长水远,他日辉祖闲了无事,我再打发他来瞧诸位姑娘。”
  说着,便一阵风似的带着那帮子人及醉的不省人事的徐辉祖离开了。
  连月娘这样见惯大风大浪的人都目瞪口呆,半晌才与我面面相觑,“这是……这是徐公子新娶的夫人?”
  我点点头,“只怕是。”
  “天啦!”月娘连忙伸出一支素手拍着胸口,好像受到了惊吓似的,“吓死我了,我以为大户人家的小姐一个个都是足不出户贤良淑德呢。”
  我噗嗤笑了,“人家这也是贤良淑德,丈夫不回家,亲自带着家丁接回,哪里找到这么好的媳妇儿?你瞧瞧,手笔也不小,留下的钱比徐公子只多不少。”我把手上的银票递给了月娘,月娘点着点着,就笑起来了,“还真是。”
  第二日徐辉祖一早便来跟我赔礼,只见他满脸通红,似乎觉得非常没面子,“这个女人真是!她想嫁到我徐家,如今已经如愿了,还想来管着我!昨晚上我醉了,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过分的话?”
  我轻轻笑着,“倒是没有。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老婆,她不是关心你吗?你逛窑子人家不但没说什么,还亲自接你回家呢,哪个女人能有这样的度量?”
  徐辉祖摇摇手,“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跟她说的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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