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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茶舍2部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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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年新雪,他趁着燕放练兵的时候偷溜出去。墙头寒梅点缀漫天大雪,他穿着锦衣裘服翻墙,但因包得像个粽子,手脚十分不麻利,从两丈高的高墙摔下去。
  以为会断胳膊断腿,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扑面而来的浓郁酒香几乎将他熏醉。乞丐打扮的女子垂着眼笑意盈盈地打量他,语气有揶揄:“这是哪家的公子哥从天上掉下来让我捡个正着?”
  一向桀骜的他竟然有些讷讷,挣扎着从她怀里跳下来:“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她拍了拍腹部:“我是个叫花子,肚子饿,在讨饭。”
  他看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女子,白雪覆上她长长睫毛,眼底笑意在这天寒地冻间竟生出几分暖意。
  他指了指高墙:“可惜我不能从正门进去,这墙我也翻不过去,我房间有好多吃的。”
  女子双眼一亮,蓦地环住他的腰,脚尖一点已拔地而起,惊呼声卡在喉咙,转眼他已经落在自家房门前。
  一个要饭的乞丐武功都比他高,这令燕君北十分忧郁。
  女子啃着鸡腿,一摸酒壶发现空了,不由失望:“无酒,饭菜难以下咽。”
  他愣愣看着她:“我爹说,小孩子不能喝酒。”
  她看着他大笑:“你是小孩子,我不是。”
  听她的声音也知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燕君北无法接受这种轻视,当即找来酒和她对饮,结果醉得一塌糊涂,朦胧间女子已翻墙而出,而他晕在门口。
  醒过来又被燕放狠狠教训一番,可他只是遗憾,没有问她的名字。
  这之后他又翻了好几次墙,可惜都没再遇到她。他想出一个法子,让侍卫买了最烈的酒,蹲在墙内架起火炉煮酒。
  白梅包裹酒香,夹着雪花的冷冽,织成一张朦胧妙曼的纱网笼罩这方天地,几柱香过后,果然有人翻墙而入。
  是她独有的洒脱嗓音,踩着温柔雪地,吟着惬意诗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将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嗜酒如命,逍遥如风,哪怕是别人口中最卑贱的乞丐,却比太多人过得潇洒。
  他蓦然便明白自己为何对她念念不忘,因为她过的,正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几年他很少再偷溜去集市玩闹,燕放以为是他收了心十分欣慰。其实是他总煮酒将白骤引来,她谈笑风生,讲述她乞讨生涯遇到的轶事。听说他功夫不好,在地上随便捡根枯枝便能舞出他喜欢的招式。
  对于一个乞丐为何会武功,她只是笑道:“什么武功,不过是几招花拳绣腿,上不得台面,在江湖上要饭也是个技术活,总要有点傍身之术。”
  但他学得很认真,似乎只要跟她学,就能变成和她一样的人。燕放见他日渐沉稳,打算将他丢到军营里训练,吓得他连夜收拾包裹逃出府,又去酒馆买了好酒,到凤凰亭找她。
  她躺在一阶石台上,以手枕头,翘着腿睡得香,身边滚落几只酒坛,看来又是大醉一场。他脱下披风给她盖上,又挨着她坐下,将她的头轻轻抬起放在自己腿上。
  月白如霜,酒气萦绕,凤凰花在夜色中开得明艳,落在她唇角,像蓦然绽放的一个颠倒众生的笑。
  她悠悠转醒,看见他也不惊讶,第一件事便是摸酒。他把买好的酒递上,她果然眉开眼笑,豪饮几口才问:“怎么一副离家出走的打扮?”
  他目光灼灼:“我不想从军,我想跟你走。你是丐帮弟子对吗?我听人说,丐帮之人,侠之大义,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她抱着酒坛起身,斜靠亭柱,狭长眼眸带着他看不懂的笑意:“我这样的人?小屁孩,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若知道了,永远也不会想成为我这样的人。”
  他有些不满,捏着拳头:“我不是小屁孩,我已经十五岁了。”
  她噗嗤笑出声,将怀中酒坛扔过去,砸得他胸口闷疼,听见她说:“如果你把这坛酒喝光还能不醉,我就承认你不是小屁孩。”
  跟着她这么久,酒量却丝毫没有进步,他喝了半坛便吐得一塌糊涂,但还是固执地拽住她的衣角:“我要跟你走,我要过你过的生活。”
  她跳起来打掉他的手:“别扯别扯,衣服快破了,我的钱只够买酒了。”
  他执意要跟着,她没办法只能带上他。她用黑泥抹黑他的脸,又割破他的衣服,连头发都不放过,弄得乱糟糟的,然后和她一起蹲在集市要饭。
  她笑眯眯地问:“你看,我过的就是这种生活,你还想过吗?”
  他硬着脖子回答:“这有什么!”
  有人经过,扔下几个铜板,白骤飞快捡起来,朗声道:“谢谢大爷。”
  他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一张脸涨得通红。白骤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是回去当你的公子哥吧,还能随时接济我几坛酒,多好。”
  话落,有人从旁经过又倒回来,看了半天突然怒斥出声:“燕君北!你个臭小子在这干吗!离家出走就算了,居然还沦落到在街边乞讨!”
  燕放脸都气歪了,直接照头捶了一顿,燕君北在白骤看热闹的眼神中被他爹抓了回去。
  那之后无论燕君北怎么在墙角煮酒白骤都没有再来,哪怕是他找到传说中的百年老酒,去凤凰亭等了她一天一夜。
  不知为何,他生出一种被抛弃的颓废感。而他成天往凤凰亭跑,终于有一天被燕放的仇家绑架了。
  如果是绑架勒索也还好说,偏偏这个仇家不要钱,只想让燕放体会痛失爱子的痛苦,着实令人无奈。
  就在这个人思索着怎么弄死他好时,白骤抱着酒壶摇摇晃晃闯入他的视线。仇家紧张地掐住他的脖子,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酒。
  “早就听闻酒影白骤和燕放的独子走得近,你此次若能置身事外,这坛百年女儿红就归你了。”
  她眼神发光,对着那坛酒吞口水。燕君北想,完了,自己在她心里连一坛酒都比不上。下一刻,只觉人影如魅,她竟一脚将酒踢翻,刹那酒香扑鼻。
  仇家被她一掌打晕过去,燕君北感动地看着她,却见她拍着胸脯说:“好险,要不是一脚踹翻,我差点就答应了。”
  燕君北气得咬牙,她鄙夷地看着他:“跟我学了那么多招式,竟还被这种人劫持。”
  之后开始专心教他功夫。燕君北觉得自己此次被绑架得十分值得。
  第肆章
  燕放大寿,将军府热闹非凡,连当今太子都前来贺寿。燕君北不耐烦这种场合,打了个照面便离开。是夜突然人声大作,他跑出去询问才知,方才宴会上有人刺杀了前来赴宴的大秦第一剑客范穆。
  第一剑客的名头是国君亲封的,剑术之高令燕放都赞叹不已,可竟然有人将他刺杀了。燕君北觉得不可思议,但也与自己无关,他溜了一圈回到屋内,闻见熟悉的酒香。
  白骤正坐在屏风后喝酒,他高兴地凑过去,一丝血腥味窜进鼻间。他看见她汩汩流血的腹部,被她一只手捂住,眉眼间却全无痛楚。
  “怎么回事?”
  他着急地找来纱布替她包扎,她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小屁孩,你不会出卖我吧?”
  他手指一顿,半晌,艰难地开口:“是你杀了范穆?”
  屋外人影攒动,他猛地起身将她抱到床上用被子遮住,又将酒壶剩下的酒洒了满屋盖住血腥味。
  侍卫早知自家公子爱酒,在门口象征性地看了一眼便离开。他松了口气,偷来伤药替她上药。她轻拍他的头:“谢谢。”
  他别扭地躲开,嗓音有点怒意:“你为什么要杀他?”
  良久,听见她像酒香一样缥缈的嗓音:“他是九冥堂高价悬赏的人,只有我能杀了他,我很厉害,是不是。”
  他难以置信地抬头,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九冥堂,这个在江湖上臭名昭著却无人能撼动地位的杀手组织。白骤不仅是九冥堂的杀手,还是分堂堂主。
  他曾以为她是路见不平的大侠,原来却是背负人命的杀手,这样的落差令他无法接受。白骤也不在意,待外头动静小了便翻墙离开。他站在门口看着她远去,混杂着血腥的酒香还未散去,令他心绪凌乱。
  白骤以为燕君北不会再来找她了。可没过几日,他便带着上好的伤药找过来,抢了她手中酒怒道:“伤没好不许喝酒!”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个少年已经长得这么大,陪在她身边,也已经这么久。他替她换药,却比她还紧张,不停地问她疼不疼。
  她身上的伤数不清,这点小痛压根不算什么,可从未有人这样在意过。
  他劝她离开九冥堂。要钱,他可以给,要酒,他可以买。他不希望她活在这样危险的组织中。
  可她总是悠悠望着迷蒙的天,是他听不懂的语气:“你还小,有些事不会明白。”
  那些她所说的他不明白的事,终于在那日看见玄衣男子时都明白了。她看那个人的眼神不一样,连面上神情都是燕君北从未见过的。
  白骤称他为冥主。九冥之主萧何。
  燕君北第一次看见这个掌控整个九冥堂的男子,不知为何觉得有些面熟。他面上的笑半真半假,轻声询问白骤的伤势,燕君北觉得这种装出来的关心实在太假,可偏偏聪敏如白骤却在这种假意关心中红了脸颊。
  他就像个外人在看一对恩爱的夫妻,只是女方看不懂男方的虚情假意。
  萧何转过身打量他,笑问:“这是谁家的小孩?”
  白骤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一个缠着我要学武功的小屁孩。”
  他捏着拳头反驳:“我不是小屁孩!”
  萧何大笑起来:“既如此,便领他进九冥堂,让他跟着你如何?”
  白骤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一个长在温室里弱不禁风的纨绔能有什么作为,不配为冥主效力。”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她似乎没看见,所有目光都落在萧何身上。萧何也不再勉强,临走前问她:“伤势恢复得如何?明日有新任务。”
  她目光微暗,笑着回答:“可以行动。”
  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在乎她,仅仅将她当做可以利用的棋子。他前来慰问并不是真的关心她,只是嘱咐新任务罢了。他只一刹便可看清想通的事情,白骤这么多年却依旧沉沦其中。
  她对一切都满不在乎,只因她将所有在乎都给了那个人。而她一直将他当做孩子,这让他如何将自己从仰慕到爱慕的心意说出口。
  派到白骤手上的任务越来越棘手,她时常浑身是血地闯进他屋子,这个世上,似乎除了他,再没有别的人可以帮她。
  终有一日他忍不住,将酒坛狠狠摔在地上,怒吼:“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他!”
  她偏着头似在认真思考,之后弯起唇角:“他救了我。这样大的恩情,让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他死死箍住她双肩:“离开九冥堂吧,白骤,这么多年,你已经偿还清了。”
  她摇头:“离不开的,九冥堂不会放任知晓秘密的影杀离开,若有一天我能离开,大概就是死了。”
  燕君北怎么舍得她死。
  他找到萧何,提出只要放白骤自由,他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他。他已经做出牺牲自己的准备。
  可萧何对他的牺牲并不十分感兴趣,好在对他大将军之子的身份比较感兴趣:“听闻燕放大将军贴身之物天蚕软甲是绝世宝贝,多次在战场上护得他性命,若你用这个宝贝来换,九冥堂保证今后不动白骤分毫。”
  他竟然将主意打到自己父亲身上。可再宝贝的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这与白骤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当他费尽心思拿到天蚕软甲来到九冥堂时,白骤刚出完任务回来,风尘仆仆的模样,肩头伤口还未处理。
  “东西我拿来了,也请你遵守诺言,放白骤离开。”
  她猛地抬头看他,一向散漫的眉眼紧蹙。萧何接过天蚕软甲,面上闪过莫名神色。他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要离开,萧何慢悠悠开口。
  “白骤,堂内前几日刚接了一个委托,我思前想后觉得只有你能完成,你可愿受托?当然,你想离开我绝不强留,毕竟,我还要遵守和燕小将军的约定。”
  萧何说完这番话,燕君北能感觉到她一点点挣脱开他的手,终于跪下:“属下领命。”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拳头紧握:“你在做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换得你的自由,你竟然……”
  燕君北被她冷声打断:“我从未求过你帮我,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燕君北,走与不走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她从未这样和他说过话,这些年她虽然总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在他面前都是笑意盈盈的。这样的白骤,他不曾见过,也再不想见。他转身离开,袖口拂过决裂声响。
  偌大房间寂静无声,良久,萧何嗓音淡淡。
  “下一个任务,我要你去刺杀燕放。并不需要杀了他,你只需挑断他的筋脉,让他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当个废人。”
  她咬着发白的唇,摸出腰间酒囊灌了几口,面色终于有所缓和,声音却微微颤抖:“你让我接近燕君北,获得他的信任,就是为了取得他父亲的天蚕软甲,以便刺杀?”
  萧何面色渐冷:“他时刻穿着这宝贝,令人无从下手,除了他亲生儿子这世上恐怕也没有谁能拿到手。”
  她低笑出声,压住肩头伤口,血从指缝滴下,一贯风轻云淡的嗓音,此刻竟含了几分悲怆:“我替你办这最后一件事,你放我自由吧。大约你也清楚,我活不长了,所以才会接连派那些棘手的任务给我。我知道你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最后为你办这一件事,也算还清你的救命恩情。”
  他负手看着她,就像无数次她完成任务回来,他面带笑意称赞她一样:“好。”
  她还记得那些年,她陪着他在刀光剑影的江湖闯荡,为他挡下无数暗袭,最终内伤难愈,这些年全靠续命丹吊着。可近来续命丹也开始失效,疼痛一波压过一波,喝酒本可以镇痛,如今也没什么作用了。
  她总是天真地认为,他曾经那样温柔地救下她,她在他心中终归是不一样的。可后来也终于清楚,她唯一的不一样仅仅是,她是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若有人比她更锋利,她便失去这份不同。
  她走到门口,将面上的悲戚一点点隐去,终于又变成往日洒脱的白骤。
  “冥主,我会为你办好这最后一件事。请你今后,放过我,放过燕君北。”
  那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啊,竟然和最狡诈的九冥之主做交易。她将他骂走了,希望他再也不会回来。
  片刻,听见萧何淡然嗓音:“我的目标只是燕放,自然和他无关。”
  将军府的地形她再清楚不过,和燕放交上手时,她竟然有微微惧意。她不怕死,不怕痛,她只是怕那个少年看见她对他的父亲下手,会如何恨她。
  当她将刀刺进燕放四肢,周围火光终于围过来。燕君北血红着眼,恨不得将她一口口咬碎吞下肚。
  “他所说的委托,便是让你刺杀我的父亲?”
  她手腕翻转挑断燕放最后一根手筋,在他的惨叫声中缓缓起身。
  “他还活着,我没有杀他。”
  她眸色浅淡看他一眼,从重重包围中飞跃而出,熟悉的嗓音还在他耳边:“燕君北,我等着你来报仇。”
  那是燕君北从军前,最后一次见她。
  第伍章
  “爱卿,你觉得朕的提议如何?”
  君王笑吟吟的声音传来,燕君北收起回忆思绪。室内沾了晨露的木芙蓉插在黄釉蟠螭纹双龙瓶里,龙涎香漂浮在鼻尖。
  他隐下眼底晦暗情绪:“如今战乱未平,臣无心为家,六公主惊艳无双,必另有良配,臣一介武夫不敢妄想。”
  他起身跪拜,凛声道:“且近来江湖势力越发猖狂,扰乱朝纲,臣愿请旨肃清乱势,为陛下分忧。”
  日光洒在金碧辉煌的雕梁飞檐上,他步履沉着,踩着这白玉台阶,暗自握紧了双拳。
  他带着他的铁骑归来,誓要踏平九冥堂,将那人斩于刀下。当年他骗自己偷取了父亲的护甲,才害得父亲卧床多年。他愧疚痛恨之际,唯有放弃自小的大侠梦,挑起燕家大梁,遵循父亲的意愿从军参政,向父亲赎罪。
  那个女人啊,他在军营多少年,便恨她多少年,可再次看见她,听见她满不在乎地说不认识他,愤怒竟然大过了仇恨。
  几日之后,江湖盛传,骠骑将军燕君北将领铁甲军队马踏江湖,首个目标直指九冥堂。而九冥堂也高价悬赏刺杀燕君北,赏金之高前所未有。
  白骤喝得醉醺醺,踏进分堂接了这个委托。
  分堂主有些迟疑:“白堂主…不,白姑娘,你离开九冥堂多年,这一次……”
  被她一甩酒壶打断:“我只是来当个挂牌杀手,接个委托,赚点酒钱,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可是你接的这个委托是有史以来最难的委托啊……
  她步履凌乱踏出去,微醺嗓音散在屋内:“告诉其他人,这个委托我白骤接了,谁也不准插手。”
  燕君北整顿了铁甲军,正在军营和副手商议进攻计划,突觉凛冽杀气四面八方袭过来,杀手未到,杀气已至。
  铁甲列阵,将燕君北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地护在中间,他们早已得知会有杀手前来,只是没想到这个杀手将杀意暴露得如此明显,给了他们充分的迎接时间。
  一缕酒香飘然而来,本来淡定无比的燕君北霎时变了脸色。片刻之后,白骤摇摇晃晃闯进军队的攻击范围,手上还提着一壶酒。
  “全部退下。”
  “将军!”
  “收队!退下!”
  他脸色恐怖得吓人,周围将士面面相觑只得齐齐后退,偌大的空地上只留下他和白骤二人。
  远山如黛,晨雾溶溶,她身后似有烟雾轻拢,眉眼氤氲在酒香中,步伐有些踉跄。
  他死死瞪着她,嗓音愤怒得颤抖:“我怎么也想不到,接下这个委托的会是你。白骤,为了他你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我在你心中,又算什么?”
  她偏着头,斜挑着唇角,是漫不经心地笑:“什么也不是,你是我此次的目标。”
  他听见这样伤人的话,竟然笑出声,握紧手中长枪,缓步走近她,每进一步,能感觉到他凛冽杀气刺穿她的皮肤。
  “都说杀手无心,曾经我不信,如今不得不信。白骤,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是不是?”
  她微笑地看着他,好像风中冷冽盛开的凤凰花,竟是突兀收了杀气:“那便动手吧,燕君北,杀了我,为你父亲报仇。”
  长枪抵住她心口,他咬紧了牙,却没有再进一寸:“当年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其他杀手。你接下委托,是为了保住我,保住你自己。这些你明明可以解释给我听,却从来不说,让我误会你这么多年。白骤,你什么时候才能在乎我一点,哪怕是一点。”
  手掌用力,长枪终于刺穿她的胸口,却故意歪了一寸避开要害,她喷出一口血踉跄着要倒下,被他揽入怀里。
  他抚上她的后颈,低低的嗓音响在她耳边:“我定会踏平九冥堂,将萧何斩于刀下,断了你这一生牵挂。”
  她晕在他怀中,被他命人关进了监牢。而他整顿铁骑,马踏九冥。
  白骤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站了个小将,目光悲戚地看着她。小将是燕君北的亲卫,他打开牢门放她走。
  “将军说过,只要杀了九冥之主,这场仗就算打赢了。可这么多天,将军还没有回来,我知道你是九冥堂的人,希望你能把将军带回来。”
  腰间酒囊已满,是他担心她在牢里喝不到酒亲手装满的。她拍了拍亲卫的肩,眉眼坚决:“哪怕我死,也一定让他平安归来。”
  她赶过去的时候,九冥堂已被攻破,可燕君北和萧何不知所踪。她寻着踪迹找过去,在凤凰亭找到了他。
  他躺在凤凰花下,嫣红花瓣落在他玄色铠甲上,遮住了斑驳血迹。看见她时唇角微微挑起,气息微弱难寻。
  她艰难走近,用手去抚摸他冰凉的脸,听见他微不可闻的声音:“我已经杀了他,白骤,你终于自由了。”
  “你这个笨蛋。”她蹙紧眉恶狠狠地骂他,可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滴在他的眼角,像是他不舍离她而去。
  他却笑得越发开心,用尽全部力气动了动嘴唇,说出一句什么话来。她贴着他唇角,全身都在发抖。
  “燕君北,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你醒过来,再说一次。”
  可是再也没有人回答她。
  尾声
  她将琉璃茶盏拿过来,兴致勃勃地问流笙:“起先我看你这茶盏里的水是赤红,怎么一段故事讲完变得如此清澈了?”
  流笙笑答:“因为你口中那段最纯粹真挚的感情,涤清了水之浑浊。”她手指轻点水面,问她:“你想知道什么?”
  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其实就是想问问,那时候,他到底说了什么。”
  水面荡漾,画面缓缓浮现,男子死前的模样再次浮现,他拼着必死之心将长枪刺进萧何心口,终于两败俱伤,可他撑着血流不止的身子,一步步走到了凤凰亭,临死也想死在她喜欢的地方。她看似满不在意,眼底却满满都是悲戚,紧紧捏着酒囊,听见很久未曾听见的声音。
  “你终于在乎我一次了,我好开心。”
  那么久以来故作的坚强和不在乎终于在此时崩溃,她能感觉心脏被一寸寸敲碎,痛到了极致。她朝流笙说了句谢谢,踉跄着飞奔出门,连酒囊都没有拿。
  流笙看着消失在竹林间的女子,轻叹了一声,看向还有画面浮现的茶盏。
  是她年幼之时,瘟疫袭遍了村庄,她并没有染病,却和那些病患关在一起,周围的人逐渐死去,她紧紧抱着膝盖蹲在角落,也快要被饿晕过去。
  后来县令下令烧掉这个村庄,她拖着小小的身子爬出去,隔着窗户喊救命。可没有人理她,他们抱着木柴将窗户遮住,将她最后的希望掩盖。
  然后她听见清脆的嗓音:“里面还有个小女孩活着,我听见她喊救命了。”
  她已经快失去意识,趴在地上听着那个声音和县令争执,最终县令派人进来将她救了出去。她快要昏过去,却执着地睁开眼想看看是谁救了她,却只看见一个蓝色镂空玉佩,雕刻着一只独特的雪狼。
  后来她跟着乞丐讨饭,某一天玄衣男子闯进来,她一眼就认出那个玉佩,认出了他。少年说他被家族赶了出来,以后要开始流浪。
  她握着他的手,保证:“我会陪着你一起流浪。”
  后来玉佩在一次厮杀中摔碎了,她再也没见萧何戴过。一直以来,她以为是萧何救了她,她付出一切心意全部为他,却在之后的岁月里被他的无情伤得体无完肤,心意也被消耗殆尽。直到燕君北的出现,她爱上这个善良的男孩,可她配不上他。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或许十年后,或许明天,而燕君北有最好的未来,她怎么敢打扰他。
  可茶盏中的画面,将更残忍的真相一点点揭示。
  燕放的大将军之位是世袭他的父亲,而燕放是燕家庶子,大将军的爵位本不该被他得到,是他刺杀了自己的兄长,燕家的嫡子。
  当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燕放,可萧何的母亲为他做了伪证,证明他当夜在青楼并没有离开。
  拿捏着燕放这个把柄的女子生下了萧何,住进了燕家,随着萧何日渐长大,她也渐渐不再满足妾侍地位。燕放可以杀掉嫡子,她也可以杀掉正妻生下的燕君北。
  这件事终于被燕放发现,他厌恶这个贪心毒辣的女人,用毒酒杀了她,甚至连萧何这个他并不喜欢的儿子都不打算放过。
  萧何得到消息逃了出去,临走前为了保险起见,偷了燕君北象征身份的雪狼玉佩,成功逃出城,直到遇到了白骤。
  他十分乐意利用她的报恩之心,凭着足够的智慧和手段萧何进入九冥堂,获得前冥主的青睐,坐上了冥主之位,开始了对燕放的报复。
  而白骤不知道这些,她错付了全部心意。
  流笙将茶盏收起来,似在感叹。
  “这些事情,你不知道,也好。”


第七卷 忘川·凉裟 
  有人在传说她的眼睛,看到使你更年轻。如果你得到她的拥抱,你就永远不会老。


楔子
  有人在传说她的眼睛,看到使你更年轻。
  如果你得到她的拥抱,你就永远不会老。
  第壹章
  屋外蝉鸣绕耳,流笙正在午睡,听见敲门声不紧不慢响起。她饮了一口清茶祛了睡意,摇着罗扇将门打开。
  青衣僧人怀抱四四方方的木盒,斑驳日光透过竹林洒在他身上,像幽然的禅意滋生。
  “天气太热,小僧想向姑娘讨一杯清茶。”他唇边笑意安然,“来之前,也曾听过姑娘茶舍的规矩。不巧小僧前日途经大漠,遇上一名女子,她向小僧讲述了一则传说,倒有几分意思。便想用他人之故事,换姑娘一杯热茶,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流笙笑意融融看着僧人,侧身将他迎进来,净手煮了清茶,顿时室内茶香醉人。僧人将木盒端端正正放好,品了茶,终于开口。
  “人们在传说,她的眼神缓缓掠过天空,风雪就马上停止;她的手指缓缓拂过土地,花朵就马上开放;她的嘴唇轻轻微笑,整个大漠就为她倾倒。”他看着流笙,“不知姑娘是否听过这段在大漠里流传甚广的传说?”
  流笙摇摇头,嗓音带着浅浅慵懒:“不曾听过,但这名女子想来是十分美丽的,若有机会,倒想见上一见。”
  僧人笑了笑,手指抚着木盒,面上是回忆的神情。
  “她找到我,要找我做一个交易。她可以告诉我关于这个传说所有的真相,作为交换,我将她死去朋友的尸骨,带回他的家乡安葬。”
  流笙将目光落在木盒上,盒面有繁复木纹。她看了一会儿,唇边突然露出莫名笑意,听见僧人浅淡声音。
  “有人在传说她的眼睛,看到使你更年轻;如果你得到她的拥抱,你就永远不会老。”
  第贰章
  圣火从坛顶燃烧至山脚,在伸手可触星辰的圣坛上看下去,犹如大漠中两条缠绕的火龙,将夜间冰凉的沙子都撩惹得燥热起来。
  风里传来驼铃的声音,像是来自天际,又似乎近在耳边。山下的教徒从房屋里走出来,抚摸心口单膝跪地,他们知道,今晚教中的护法又要去执行任务了。
  一切都是为了圣教大业,他们内心澎湃,期待着自己能成为护法的那一天。
  圣坛之上,星月如阳,这些被教徒所羡慕的护法们正垂着头等待接受圣女的祝福,然后不惧刀剑,虽死犹荣。
  良久,女子自月光下而来,莲足上一串铃铛作响。想象中应是及腰长发,却被头上白色连帽笼住看不真切。她垂着眼,红色面纱遮住了脸,步履轻盈,转眼已来到众人身边。
  她将吻轻轻印在为首护法的额头上,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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