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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茶舍2部全-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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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楫一愣,已有冷怒之色,她抬手摸了摸额角的伤,漫不经心地笑了:“这伤若再不处理,下次可就经不起皇上砸了,月某告辞。”
  她转身离开,紫风铃从风中飘扬而下,像一只紫蝶立在她的肩头。
  沈楫长子从拱门内出来,凝重道:“她果然打算对沈家出手了。”
  沈楫望着她的背影,恶狠狠道:“听见她最后那句话了吗?拿皇上做后盾呢,若不是皇上在背后撑腰,她怎敢如此行事。”
  知道东厂的意思,沈家早已做了防备,可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月相思的不择手段。
  五年前换囚一事被揭发到皇帝面前时,沈家方才得知,连准备说辞的时间都没有。五年前沈楫长子还是刑部尚书,为了拉拢朝官将犯事的独子利用乞丐换了出来,这件事做得极为隐秘,五年都无人发现。
  可月相思偏偏就能将藏了五年的朝官之子找出来,还找到了当年明明被他们灭口的牢卒,带到了皇帝的眼前。
  沈楫被召进宫时,月相思刚从后殿退出来。她已做完她该做的,皇帝会如何处理便与她无关了。经过沈楫身边时,她听见他咬牙的沉音:“月相思,你当真要将事情做绝吗?你就不害怕蹊儿……”
  他的话没说完,她已大步离开,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在乎。
  沈家长子被撤去官职,皇帝念沈家多年功劳,免牢狱之罪,流放钦州。本以为这便是结果,可没过多久沈楫连同杨继林霸占公田挪为私用,并开设赌馆经营苟且勾当又被捅出来。
  千亩地契就摆在皇帝面前的案几上,在朝会时被大怒的皇帝甩到了沈楫和杨继林的脸上。
  月相思摸摸额头,心想,这可比砚台轻多了。
  不日之后,沈楫入狱。沈家三朝为官,污点不少,月相思顺藤摸瓜,陈年旧事一桩桩被翻出来,足够令沈家满门问罪。
  月相思离宫时已是深夜,她拒绝了东厂接她的马车,背着手走在洒满月色的青石路上。
  夜晚的京城很寂静,偶尔能听见打更声。漆黑的夜幕上挂了一轮幽凉的月,照得树影婆娑。她低头踩着那些斑驳的黑影一走一跳,因轻功极佳,若中间一段长长的石板路没有影子,便脚尖一点从空中飞掠而过,正好落在前方的黑影里。
  踩影子,是少年时她常和沈蹊玩的游戏。她觉得练轻功极为无聊,沈蹊便想出这样一个办法训练她,那段时间,整个棠花山都充满了少年与少女的笑声。
  她就这样踩着影子拐入巷口,尽头那棵海棠树下,站着她最熟悉的身影。
  终于来了。
  一步一步,她离他越来越近,能那样清晰地感受到刺骨的冷意。没有杀意,她松了口气。她还不能死。
  “师兄,”她轻轻地叫出了声,“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可以吗?”
  他在夜色中缓缓抬眸,双眼没有情绪,嘴角却有笑:“月相思,你报了仇,开心吗?”
  她微微偏头:“是挺开心的。”
  他静静地看着她,良久,好笑似的叹了一口气:“我怎么就相信自己化去你的仇恨了呢?满门血仇,岂是平反便能释怀的。”像是了然的神情,“你为家人报仇,做这些事,我不怪你。可月相思,今后不要再叫我师兄了,沈某何德何能,当得起月大人一声师兄。你想对沈家做什么,我阻止不了,可我会和沈家共进退。月相思,你还有什么招数,冲着我来吧。”
  他不再看她,抬步离开。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猛地拽住他的衣袖,死死压抑的哭腔从嘴角溢出来,轻轻的、颤抖的,像小时候那般无助绝望的一声:“师兄……”
  他没有停留,衣袖从她手中像风一样滑落,一点温度都没有。
  第柒章
  暗探接到信号来到棠花飘落的庭院时,那个永远冷冽坚硬的女子双手抱膝坐在棠花树下,月色将她的影子照得小小一团,周身都是破碎的光芒。
  听见动静,她缓缓抬眼,面上一派冰冷,仿佛刚才的软弱只是假象,仍是没有情绪的嗓音:“之前我让你们压下不动的事,今夜可以开始了。”
  暗探有些迟疑:“全部吗?”
  她眼底闪过狠色:“全部,一个不留。”她弯起嘴角笑了笑,像夜里猎食的狼,“他们不是说我心狠手辣吗?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心狠手辣。”
  很多年以后,上京百姓仍能想起那个夜晚,连月光都带了血色。凄厉的惨叫一波一波划破夜空,连遍地盛开的蔷薇花都掩不住浓烈的血腥味。
  东厂一夜之间残杀11名朝官,抄家20户,入狱近百人。鲜血流到了府外,染红了人来人往的青石路。
  尽管每一位被杀害的朝官东厂都能拿出罪证,可这样的杀戮仍引起民怨沸腾,令人想起十几年前皇帝刚刚登基时,由月家引起的民愤。多么可笑,时隔十多年,如此民怨竟又是因月家后人而起。
  午时,皇帝命大理寺捉拿东厂督主月相思,并暂封东厂以缓民怒。
  大理寺上门拿人时,月相思已脱下官服,她穿着素白的一身裙,未绾的黑发上簪了一朵白花,像送葬的模样。
  她被押出东厂,围观百姓朝她扔来石头,打中她的额头。上次被砚台砸的伤还未好,顷刻流下血来,流到她的嘴角。她伸出舌头舔了舔,若无其事地一笑。
  判决书是十日后下来的,东厂督主月相思违背圣意残害朝官,即日于闹市处斩。东厂助纣为孽,为非作歹,当即查封。
  圣旨一出,满京欢声。
  处斩的前一夜,皇帝纡尊降贵来到天牢。透过晦暗的光线,白衣黑发的女子就坐在墙角,双臂抱膝,烛火将她的身影投在地面,几乎就要破碎。
  他说:“除了你的性命,朕许你一个心愿。”
  她抬起头,清澈的双眼,眼角泛红,可她没哭,她想了想,嗓音带笑:“我还想再见沈蹊一面。”
  皇帝挥手,心腹会意离开。心腹约莫半个时辰后回来,低声道:“沈蹊不愿意来,他说他不认识月相思。”
  皇帝眼露不忍,转头看她,她却只是笑笑,泛白的手指覆上双眼,轻轻的一声叹息:“不认识,也好。”
  翌日午时,月相思被押往闹市处斩。一路行来,围观的百姓纷纷投石掷物以示愤怒。她始终埋着头,沾了蛋黄的长发从脸颊垂下来,遮住如冰雪的一张脸。
  午时一刻,天落惊雷,顷刻汇集倾盆大雨,那把斩刀在一声雷鸣中落下,鲜血落在雨水之中,就像水面开出殷红的花。
  大雨浇散了围观的人群,寂静的刑场只有雨滴声,而大雨之中蓝衣男子独行而来,每一步都似千斤,走近那无人收拾的尸首。
  鲜血流到他的脚边,却顺着雨水流远,没有染上他的鞋边,像是不想令他沾上半分污点。
  他垂眼看着再无生机的尸首,突兀一颤跪倒在地,伸出颤抖的手将尸首抱在怀里,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只有眼泪从眼角落下,就像这漫天的雨水。
  尾声
  窗外的雨依旧倾盆,他冷得发抖,紧紧地捧着茶杯:“这些年我总在说服自己忘记,可一日一日,她的模样却越来越清晰。”他抬头看着流笙,清风霁月的公子,恐惧又迷茫,问出那句话,“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真相?”
  流笙将茶盏朝他推近:“忘川茶舍能告诉你所有真相,但真相是需要承受的。”
  清澈的水纹微微荡漾,显出一幅幅画面。
  那是眉目年轻的月相思,进宫行礼时躲在帷幔之后,听见了皇帝和心腹的交谈。
  新皇即位,外戚干政,他怎会甘心做一个傀儡皇帝。他要收回君权,树立君威,权势熏天的沈家是必须除掉的目标。
  他想通过推行新政来集权,将那些反对皇权的朝臣尽数除掉,而他需要一个人来做这件事。这个人要有足够的背景,担得起东厂督主这样大的官职;这个人要足够忠心,不忤逆他的任何旨意;这个人还要不怕死,在新政推行成功后带着满身罪孽死去,平复民怨。
  去哪里找这样一个人?
  月相思被皇帝心腹察觉抓出来时,她眼底有惧色,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可说出的话却令皇帝都惊讶。
  “我可以帮你做这件事。可是我有一个条件,放过沈蹊。”
  如果权势过大的沈家一定要被连根拔掉,她起码能保住一个沈蹊。
  如果一定要有人来做这件事,这个人只能是她。除了她,没有人能保护沈蹊。
  那个在她年少时陪她度过黑暗的少年,那个无论何时都将她护在身后的少年,那个东奔西走帮月家平反的少年,那个她爱着的少年。
  她这一生除了他,再无牵挂。她只能用这个方法去爱他,所幸她还能用这个方法去爱他。
  她的改变连自己都害怕,有时在深夜,在黑暗中举起这双沾满鲜血和人命的手,她害怕得瑟瑟发抖。
  可是想想沈蹊,她用这双手保护了那个人呢。哪怕他恨她,可他活着就好了啊,他能留着命去做他自小梦想的大侠。想到这些,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有皇帝的默许,甚至她不愿杀害的对新政万般阻止的侯玠,皇帝都会亲自派人杀掉。所有阻止新政的朝官,都死在了她的刀下。皇帝如愿收回君权,从今再无外戚。
  她帮他做好这一切,他也如约放过了沈蹊,这是一场完美公平的交易。
  而这场交易背后的真相,终于在多年后的这个雨天,显出它本来的模样。
  而这个女子用命来保护的人,此时就坐在这里。他竭力维持着情绪,嗓音却抖得厉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呢?无论知道什么,如今却再也来不及了。


第13卷 忘川·兰阙 
  青衣送兰风,独上九重阙。
  第壹章
  幽冥的风吹开忘川两岸铺天盖地的彼岸花,赤红的花瓣飘落在清澈的水面,流向奈何桥。桥上站了个白衣墨发的姑娘,静静地望着桥下水流,褪去千万年来的殷红,这条神河终于洗尽铅华,露出本来清澈的模样。
  这些年,无论世道变迁,沧海桑田,她始终守着那座忘川茶舍,她点醒了无数为爱前来的痴男怨女,守着心中亘古不变的执念。
  只为了一句话:若忘川水清,则沧陌归神。
  她一直在等他回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句话的真假,抱着这唯一一丝希望,一个人在这渺渺尘世等了千年万年。如今忘川河水终于清澈了,她站在桥上看着河面自己的倒影,她在等着白衣男子分水而来,他风华绝代无人能及,总是淡定自若的神情会露出隐隐笑意,对着她说:“我回来了。”
  她等了很久,从忘川水清那一日开始,像一尊雕像立在这奈何桥上,可那静静流淌的河流却没有半分波动。
  “别等了,他不会回来的。”
  宋成仙君出现在她身旁时,时间已不知过去多久。她一眨不眨地望着没有尽头的忘川,嗓音就像这平缓河水没有半分波澜:“天帝亲口对我说,忘川水清,沧陌归神。”
  “那是骗你的。”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清冷的眼底没有一丝情绪。他别过头去,像是不忍看她的眼睛:“那只是天帝为了安抚你的借口。他死了,流笙,沧陌死了。”
  她的脸色一点点白下去,仍固执地抿着双唇:“我不信。”
  “神魂散尽,灰飞烟灭,他不可能再活过来。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等多久,他都回不来了。”
  宋成的声音像魔咒响在耳边,她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看着遥遥远方:“他会回来的。”
  她语气坚定地说出这句话,眼泪却从眼角落了下来。
  几日之后,宋成去向天帝求了一道旨意。念流笙历经人间浮世,净化忘川之水,劳苦功高,要在这九重天阙赐一座仙宫给她。
  天帝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宋成拿着旨意欢欢喜喜地跑到幽冥。流笙仍站在奈何桥上,他望着她孤寂的身影叹了口气,又搓搓脸堆出一个笑容。
  “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他将白玉牌递到她眼前,“这是沧陌行宫的玉牌,天帝将这座仙宫赐给你了,今后你便是妙音殿的主人。”
  她没有接,只是身子颤了一下,轻轻闭上眼睛,良久,嗓音喑哑:“你说得对,他回不来了。”
  宋成捏着玉牌,不知该如何安慰。
  她却笑了一声,幽冥突然掀起狂风,吹得彼岸花漫天飘洒。纷纷扬扬花雨中,她周身溢出刺眼的白光。宋成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大惊失色:“你做什么?”
  磅礴的灵力自她袖中弹出,宋成侧身避过,看见她微微含笑的眼睛:“我去陪他。”
  神魂散尽,沉于忘川,既然那是他最终的归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永远陪着他。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忘川之底有多么黑暗和孤独,他一个人,她怎么忍心。
  宋成气得跺脚,提剑便和她交上手,以此阻止她使用涅槃咒,他一边打一边喊:“沧陌做了这么多只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吗?”
  她却一言不发,死意坚决。
  他咬咬牙,挥剑斩断她半截衣袖,提高声音道:“沧陌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她愣了一下,白光瞬间褪去,脚不沾水地轻飘飘落在忘川河面:“什么东西?”
  他收剑入鞘:“他早就料到今天这一幕,留了一面昆仑镜,我……我把它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几天就给你带来。”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踏水走上岸,白色的衣袂拂开彼岸花盏:“好,几日之后,我在这里等你。”
  白色身影消失在幽冥,宋成偷偷抹了把汗,想着到时该如何善后,已经平静下来的幽冥却狂风再起。
  他以为流笙又回来了,吓得一转身,却见忘川对岸的浮屠林腾起黑雾,那座巨大的青塔抖落碎石,塔尖黑气缭绕,是即将崩塌的征兆。
  这座青塔下封印着仙魔大战时的一个大魔头,当年沧陌便是因封印松动魔气泄漏来到忘川,遇到了分水而出的流笙。
  如今封印再次松动,宋成抬手捏诀准备将其加固,却发现晃动丝毫没有停止,整个幽冥都颤动起来。忘川咆哮,翻腾而起,青塔骤然炸裂,魔气喷涌而出,将没有防备的宋成狠狠撞开。
  他摔倒在地,立即抬手覆了一层结界在周身,却见幽冥已被黑雾覆盖,雾色浓稠成水,打湿他青色的衣衫。
  片刻,一声轻笑像投入水中的石头在四周荡开涟漪,那笑声越来越大,直至变得刺耳。宋成抬眼看去,缭绕黑雾中有人拨雾而来,黑的衣,白的发,红的眼,嘴角一抹令人心惊胆战的冷笑。
  他愣了愣神,这张脸突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他认得她,仙魔大战时被封印的魔族魔君——兰阙。
  第贰章
  魔头打破封印逃出幽冥,宋成觉得自己身为一个仙君,不能对这件事坐视不理。他捏了个传音决将此事上报天庭,随即循着魔气一路追了过去。
  千万年过去,这世间沧海变桑田,三界六道八荒,已不是兰阙熟悉的模样。封印这么多年,她的魔力已不如当年,不过毕竟是曾经的魔君,其魔气自幽冥四散开来后,唤得群魔纷纷离穴,躁动不安。
  宋成找过去的时候,黑衣白发的魔君就坐在一潭浅湖边,黑衣黑裙尽数沉在水中,她将水中的倒影看了又看,叹着气对身后走近的宋成说:“看来本君真的是老了,头发都白了。”
  岸边垂着几株粉黄的菖蒲,她摘了一朵拿在手上,头也不回道:“你是本君出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本君今日心情好,便不杀你了,走吧。”
  宋成站在繁茂的老树下没动,反倒走了几步,离她更近,躲了躲刺眼的阳光。
  她抚了抚额头,菖蒲被她随手搁在一旁,身子没有动,怒声却夹着磅礴魔力冲着宋成呼啸而来:“本君让你滚没听见吗?”
  宋成抬手一挡,青光漫漫,和魔力重重相撞,在湖面炸开一朵巨大的水花。湖水似雨珠在日光照射下簌簌而落,将坐在岸边的兰阙浑身浇得透湿,显出妙曼的身子来。
  四周一时静寂,半晌,宋成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双肩抖了一下,像是在笑,随即缓缓转过身来,赤红的双眼褪去初时的杀意,透出妖异的艳。水珠自她的下巴滴下来,她拂了拂贴在鬓角的湿发,笑吟吟道:“这位仙君好强的仙力,不知司的是哪方仙职?”
  她转过身来后曲线越发明显,衣襟紧紧地贴着精致的锁骨,隐隐可见其下雪白的皮肤。宋成耳根绯红,看向远处的青山:“小仙宋成,天庭一介散仙而已。”
  她单手撑着额头,眼角微微上挑:“宋成仙君?”她眯了眯眼,一副遥想的模样,随即缓缓道,“天元有录,白帝传位长子宋成,拒,禅让其弟,传为美谈。看来你便是那位贤名在外的帝君了?”
  他连忙摆手:“哪里哪里,只是些闲名罢了。而且承帝君之名的是我小弟并非在下,姑娘谬赞了。”
  她像是来了兴趣,嗓音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当初白帝将帝君之位传于你,你为何不受?白帝之位可与天帝平起平坐,难道不是人人都向往逐之的吗?”
  他用袖子擦了擦方才溅在鼻尖的湖水,笑道:“在其位谋其政,我天性懒散,不适合承帝位,不如交给自小就勤奋的小弟。我啊,做做散仙就心满意足了。”
  “仙君心胸如此豁达,令人佩服。”她掸掸衣角起身,顺手捏诀烘干了衣服。宋成终于敢将目光移回来,听见她的嗓音又恢复了冷然,“仙君既然如此心胸宽广,何必追着本君不放,不如让本君离开吧?”
  她作势要走,宋成猛地伸出手臂拦住她的去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那可不行,降妖除魔是小仙的责任和义务。”
  对方若真是个小仙,兰阙早就像方才那样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了。但对方虽然自谦为小仙,却实打实是位帝君血脉,这打起来指不定谁输谁赢。她才刚冲破封印,有许多事还没做,实在不愿意再惹麻烦。
  眼前这个仙君结结巴巴、面红耳赤的模样还挺可爱的,应该是个讲道理的神仙。她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被封印这么多年火暴脾气果然有所改善,若当年她也懂得这个道理,后来那些事大概都不会发生。
  她朝他眨眨眼,薄唇扯出一个浅笑:“你现在若是要抓我回去,势必会和我打起来,伤及无辜就不好了。不如你跟着我,我保证不做坏事。待我处理完事情,我们再好好谈谈我的去留问题?”
  宋成有些错愕。千万年前那场仙魔之战,他不是没有经历过。传说中脾气火暴、蛮不讲理、动不动就大开杀戒的魔君,可不是如今这副通情达理的模样啊。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赤红的眸子没有半点情绪,眼角却含着微微笑意,他不知为何打了个战,点头道:“那行吧。”
  兰阙勾了勾嘴角,抬步向前:“走吧。”
  宋成跟上来:“去哪儿啊?”
  “身为魔君,当然是回魔界。”她捏了个诀将握在手上的菖蒲变成铜镜,照了照,“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样?威不威严?高不高贵?”
  宋成有点想笑:“是前任魔君。”她脚步停下来,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吞了吞口水,继续道,“国不可……哦不,魔不可一日无君,你被封印了这么久,魔界若是没有新的魔君,早就被天界灭了。”
  她仿佛笑了一下,嗓音平淡,赤红的眼底却溢出滔天的杀意:“叫什么。”
  宋成想了想:“空疏。”
  她的红瞳猛地一缩,眼底的杀意化为难以置信,连身子都晃了一下。
  宋成赶紧扶住她:“没事吧?”
  她却没有说话,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那双眼睛像化开的红墨深不见底,半点情绪都寻不到。良久,她动了动手指,低声道:“暂时不想去魔界了。”
  宋成看了看从青山绿树后升起的半轮明月,并没有问为什么:“我在墟余山有座行宫,要不要去落脚?”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踏风离开。
  第叁章
  天界收到宋成传音后,立即派了仙君寻找魔头去处,不过兰阙及时收了魔气,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仙君不得不传音求助宋成。
  他抱着一床碎花锦被踏进房间,看了眼站在窗前似乎在赏花的兰阙,神定气闲地回复仙君:“不知道,跟丢了。”
  墟余山是他在人间的行宫,除了沧陌没人知道。山上一个仙仆也没有,倒是常有人间的修道之人进山寻仙。行宫无人打理,院子内的花花草草长得很是野性。兰阙听见声音转过身来,看见他怀中那床碎花被子,眼角抽了一抽。
  他麻利地把床铺好,对她道:“你好好休息,闭闭关什么的,不过山上我设了结界,你要是想跑我可是知道的。”
  她走到桌前给自己添了盏茶,桌上倒扣了四只茶杯,杯身上了五颜六色的釉,杯底烧了一朵花开富贵。她握着茶杯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他:“你们神仙的审美,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宋成坦然地望着她:“花花绿绿,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她嘴角抽了抽:“那你也应该穿得花花绿绿的,这身青衣着实和你的品位不搭。”
  他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炯炯有神:“你也觉得好看?我以前倒是爱穿,但是被沧陌见着一次后就不让我穿了,他说要是再让他看见就让我试试裸奔的感觉。”
  兰阙觉得这个沧陌是个大善人,及时拯救了仙界众仙的眼睛。她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沧陌?可是那位一把越邪剑斩尽四海妖魔的司战星君?”
  “你也知道他?”
  “自然。当年仙魔大战,我不是还同他交过手吗?”她将茶水一饮而尽,看向窗外蓝天,“他如今可好?”
  宋成垂着眸,语气沉了下来:“他死了。”
  “哦?”兰阙偏过头来,眉梢微微上挑,“这位沧陌神君当年可是四海八荒无人能敌,我魔族不少子弟都折在他手上,倒不知是哪位英雄好汉替我魔族报的仇?”
  宋成知道她说的玩笑话,倒也没有动气,只是淡淡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你好好休息吧。”
  他掩门离开,青衣消失在光线中。兰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手指缓缓抚上心口,突兀地笑了一声。
  宋成觉得自己的窝自己一个人住乱点没关系,但如今来了个美人儿,再这么乱下去就不成体统了。等兰阙好好休息一觉醒过来的时候,仿若废弃的行宫已经十分干净明亮了,庭院的花草也被修剪得整齐,很是赏心悦目。
  要说兰阙唯一羡慕天界的,大概就是到处都爱种点奇花异草了,馥郁花香,仙气缭绕,的确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不像魔界,所过之处皆惨不忍睹。
  宋成煮了壶春茶,躺在院内那棵白樱树下看书,花花绿绿的茶具配上此情此景,兰阙觉得也有点惨不忍睹。
  她咳嗽一声走过去,宋成抬眼望来,青衣翩然,俊朗的面上堆出一个殷切的笑容。兰阙很少看见这么慈眉善目的神仙,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见的神仙并不多。印象中的天界仙君,皆是威严清冷,不苟言笑,沧陌更是其中翘楚。这位与沧陌交好的帝君之子,却意外亲切。
  白樱似雪铺了一地,鞋子踩上去柔软得不像话。她在他的对面坐下,顺手拿起他搁在手边的书翻了翻:“你将我藏在这里,不怕天界发现吗?”
  他不在乎地摆摆手:“我的结界可不是谁都能打破的。”
  她笑了笑,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支着额头,眼角微微向下,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我睡了很久,这世间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不如你给我讲讲,仙魔大战结束之后的事吧?”
  宋成缓缓地合上书册,叹了口气:“你想问的,是新任魔君的事吧?”
  她正要搭话,头顶突然“啪”的一声,像玻璃碎开的轻响,四面八方延伸开来,日光更烈地照下来,她冲着一脸尴尬的宋成挑挑眉。
  “不是谁都能打破的结界?”
  宋成掸了掸落在衣衫上的白樱,十分尴尬地站起身。
  兰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灼灼日光下,白衣女子踏风而来,柳眉杏眼不染纤尘,像这满树的白樱,轻飘飘地落在他们面前。
  宋成往兰阙身后躲了躲,再躲了躲,讪笑道:“流笙,你怎么来了?”
  兰阙脸上浮现古怪的笑容,想着莫不是正室找上门来争风吃醋了吧?却听对面女子冷冷地开口:“你不来找我,只有我来找你了。东西呢?”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垂头丧气道:“没有什么昆仑镜,那是我骗你的。”
  流笙愣了一下,面上却没有半点惊讶:“我猜到了。”她闭了闭眼,嘴角隐隐有苦笑,“尽管猜到了,还是愿意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等下去。”
  “沧陌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哪怕没有他,你也要好好活着。”
  她没有说话,像是站不稳似的晃了一晃,兰阙就站在她身旁,想也没想一把扶住了她。她仿佛这才发现身边还站着旁人,皱眉打量了一会儿:“魔?”宋成刚想说什么,却见她突然面色大变,抬手捏诀白光乍盛便将兰阙制住。
  出其不意再加上兰阙尚未恢复,兰阙一时半会竟然没法挣脱,宋成在一旁跳脚大喊:“你别乱来,兰阙是我的朋友!”
  她仿佛没听见,那白光越发浓厚,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宋成祭出佩剑正要发力,白光却骤然褪去,兰阙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流笙却半跪在地上。
  他两三步走过去想要扶起流笙,她却一把拽住他的手腕,颤抖的嗓音从唇间挤出来:“沧陌……她体内有沧陌的气息。”
  第肆章
  兰阙作为魔界曾经的魔君,其魔力磅礴无人能及,天界与魔界多年来打得不可开交,却始终无法将妖魔镇压,都是因为有兰阙撑腰。就连斩尽四海妖魔的战神沧陌,和兰阙也只能打个平手。这样一位魔君,被封印在幽冥青塔下之后,并没有消停半分,反而时不时冲一冲封印,闹出个动静。
  直至流笙被镇压在忘川之底后堕入魔道,破底而出。忘川逆流,人间大乱,整个幽冥也翻天覆地。兰阙便是那时候钻了空子,将松动的封印撕了道口子,偷偷将元神藏于忘川之中,打算靠吸收忘川的灵力来恢复,届时就能彻底打破封印离开。
  可没想到沧陌为了驱除流笙的魔性,令忘川归位,竟散尽神魂,最后神魄化作封灵缓缓沉于忘川。本来他没有一丝生还的机会,却因为兰阙藏在忘川之中,她及时将那些碎成光点的神魄修补起来,并温养在自己的元神之中。
  兰阙的元神强大一分,沧陌脆弱的魂魄便恢复一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将沧陌的神魄养在自己的体内,并最终借着他的神力打破封印最后一道限制,逃了出来。
  她本以为没人能发现这件事,可与沧陌朝夕相处千年的流笙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哪怕他尚在沉睡,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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