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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茶舍2部全-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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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玉像,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呢?因为她长得美吗?”
  陆朽笔直地站在一旁,握刀的手抬在半空,纯白的衣袖在空中荡漾,连嗓音都微微不稳:“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声音缓缓低下去,最后一句几乎听不清,“为什么非她不可?”
  秦帝和文德皇后的故事,苏白衣也知晓一二。
  听闻秦帝当年游玩江南,在拍卖行看中一尊玉像,惊为天人,一掷千金拍下玉像。而竞价过程中,对面的雅楼始终有人与他竞拍,但如何能赢过一国之君,玉像落入秦帝囊中,雅楼有人气势汹汹地掀开帘子,阁中女子竟与玉像九分相似。
  这便是秦帝与文德的初遇,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广为流传。
  文德说:“这尊玉像以我相貌成型,自然属于我。”
  秦帝把玩着扇坠,笑吟吟道:“这玉像既然雕的是姑娘,那更不能由姑娘你所得了。姑娘每日梳鬓画眉便可见到自己的面貌,我却只能通过这尊玉像以解相思。”
  不得不说,秦帝说起甜言蜜语来和他治国的能力不相上下。
  故事之后如何发展已不难猜到,文德倾心,秦帝力排众议纳她为后。可这段佳话只传唱了三年,三年后文德病逝,不足三个月,秦帝再纳新后,便是如今的苏白衣。
  秋日的落霞透过半开的轩窗照在玉像上,月白玉石泛出流彩的光芒,陆朽就站在光芒之后,看不清情绪。
  “既然爱到入骨,为何只能保她三年,为何迫不及待纳新后?”一声冷笑自光芒中飘散出来,“终归是不够爱罢了。”
  第肆章
  入冬之后,内廷司送来不少暖炭,听闻西域进贡了一批香炭,燃之有异香。内廷司本该由皇后执管,这香炭理应也先送到甘露殿,但苏白衣半块香炭没见到,反倒全送去了昭阳宫。
  宫女将这件事禀告给苏白衣时,她掐了一朵探到窗前的白梅,凉飕飕道:“她怀有身孕,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也得给她摘去。”
  奶娘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淡淡地开口:“我们娘娘用不着那些,以后这些不用禀告了,下去吧。”
  宫女领命退下,苏白衣从窗台上蹦下来,漆黑的眼亮晶晶的:“奶娘,酒烫好了吗?”
  奶娘将酒葫芦递过去,有些担忧:“娘娘,你每日都拿着酒往外跑,可不要惹出什么事来。”
  说话间,苏白衣已经从窗口蹦了出去,撞落一院的白梅。
  玉宁宫的桂花早已凋谢,留下满园子光秃秃的枝丫,没了桂花的宫苑越发凄凉。她一路行来踏碎落叶,酒香缥缈,陆朽老远便听见她的声音。
  “陆大哥,今日带桂花酒了吗?”
  玉像已快完成,她担心他冬日雕刻会冻伤手,每日都带来烫酒给他暖身。秋日时他将满院的桂花收集起来带出宫去,交由上京老字号酒家酿酒,苏白衣日盼夜盼,每天都要问一次。
  他无奈地看着她满身寒风地撞进房间,将早已备好的手炉递过去:“酿酒需要时间,哪有这么快。”
  她仰着头嘻嘻笑了一阵,又看向他身后的玉像:“玉像快要雕好啦?”
  陆朽喝了一口烫酒:“收尾了。”
  她抿着嘴唇,有些失落:“那你以后不会再入宫了吗?”
  他执酒的手一顿,好半天,看着她淡声道:“白衣,你贵为大秦皇后,实在不该与我亲近。”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却不知为何又沉默下去,直到离开时才开口:“陆大哥,在这宫里我谁都不认识,除了你。我知道我的身份会给你带来麻烦,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陆朽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神情晦暗不明。
  往日这个时间回到甘露殿,殿内总是冷冷清清的,正好方便她溜进去,今日隔着老远便听见闹哄哄的声音,她的身影才出现在路口,宫女侍卫已经拥了过来,奶娘也在其中,面色慌张地看着她。
  她在原地站定,有些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皇后娘娘,昭阳宫容贵妃的孩子没了……”
  她挠了挠头发:“那挺可惜的,你们送点补品过去慰问一下吧。”
  奶娘“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是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在容贵妃的药膳里下了药,她已经招认,说是受娘娘指示……”
  她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我没有啊!”
  “我们相信娘娘,可陛下不信啊!廷尉司方才已经来过了……”
  她的话没说完,苏白衣便看见不远处渐行渐近的明黄身影。这是她入宫后第二次见到这位尊贵的陛下,第一次是在她嫁到大秦的那一日,那时候,她连他的模样都没看清。
  今日终于看清了,是少有的俊郎面貌,布满了凌人的怒气。身后的宫女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她愣在原地尚未来得及行礼,便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蒙。
  “蛇蝎妇人!心毒至此!”
  她捂着脸愣了片刻,眼泪忽地涌上眼眶,但紧咬着嘴唇不哭出来,反而像一头发怒的小豹朝他撞了过去。
  秦帝闪身避过,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她大吼一声低头咬上他的胳膊,顷刻间便见了血。侍卫大叫着护驾拥上来,却被秦帝挥手止住。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双眼通红的苏白衣,冷声道:“皇后失德,禁足甘露殿,内廷司停止供应一切用度,任何人不准探视!”
  苏白衣被他甩手摔在地上,嘴角溢出殷红的血丝,不要命地怒骂:“秦沂漠,你这个王八蛋!”
  周围的宫人均是瑟瑟发抖,秦帝脚步一顿,随即甩袖离开。
  奶娘扑过去将她扶住,颤颤巍巍地叫着娘娘,她抬起一张红肿的脸,倔强又微弱的嗓音从唇间飘出来:“这里的人都太坏了。奶娘,我想回家……”
  但联姻的国婚,岂是说走就走。不出下午光景,宫中便皆知苏白衣下药加害贵妃被削度禁足的消息。本就冷清的甘露殿越发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殿中不少宫女侍卫托了关系希望能调离此处。
  苏白衣病了一场,召不了御医,病怏怏的身子一直拖到今冬的第一场雪。
  停止内廷司的供应后,连取暖的炭火都不够用,苏白衣总是看见奶娘站在窗外偷偷抹眼泪。但身为草原儿女,岂会惧于区区风雪,她将院内的白梅树全都砍成枝条,烧炭时烤在一旁,待枝条烘干便在院内燃起一堆篝火,笑着招呼那些偷懒的宫女来烤火。
  父王曾经告诉她,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办法。无论何种境地,只要还活着,就是天神最大的恩赐。
  大概因为自小底子好,就算没有吃药,病也一点点好起来。奶娘看着很高兴,拆下殿内的帷幔给她做了件斗篷,总是时不时地安慰她。
  “等冬天过去,陛下大概就会下旨放行了。听闻容贵妃的哥哥几次要求陛下废后严惩娘娘,陛下都没有同意,可见陛下还是念及旧情的。”
  她蹲在雪地揉了个雪球,抬起雪白的一张脸:“旧情?我同他可没有什么旧情,他不敢废后,不过是不想同父王开战罢了。”
  奶娘叹了口气,朝外院走去,没走几步苏白衣便听见她惊奇地道:“这里怎么会有一坛酒?”
  甘露殿的酒早已被苏白衣喝完了,内廷司也不可能送酒过来,她两三步跑过去,青瓷坛就静静立在雪中,伴着冰凉的雪意,传出一丝淡淡的桂花香。
  秦帝打了她一巴掌的时候她没有哭,被冤枉禁足的时候也没有哭,可此时她看着那坛桂花酒,它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无论她被多少人遗忘,这偌大的秦宫终究还是有一个人记得她的。
  等桂花酒酿好了,我就给你带进宫来。
  无论她如今处于何种困境,他给她的承诺,一定会做到。
  “娘娘,你怎么哭了?”
  她满脸是泪地抱着那坛酒半跪在雪地上,却轻轻地笑出声:“奶娘,这酒太好喝了,好喝得我都哭了。”
  陆朽有办法将桂花酒送进来,自然有办法将其他的东西送进来。卧房内终于燃起了暖炉,他不知如何得知她病气缠身的消息,竟也送了一些药材来。奶娘每日做了药膳给她,她的气色果然好了很多。
  苏白衣忽然就想起草原上的那个传说。传说雪山上住着一位白衣神仙,会在大雪之中驾着四匹白马游荡人间,为那些身处困境之人送去希望。
  第一次见到陆朽,他就是她心中的神仙。
  第伍章
  在陆朽的暗中帮衬下,苏白衣总算熬过了这个寒冬,可院内的杏花已爬出墙垣,她仍旧没等到赦免的旨意。
  奶娘再不像之前那样宽心,开始担忧苏白衣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有时候半夜醒过来,她看见奶娘就跪在院内唯一没有被她砍来烧柴的白梅树下,以草原最神圣的跪拜礼向天神祈求。
  她也曾纵马草原,自由似鸟,如今囚身牢笼,寸步难行,如何不叫人绝望。
  春雨潇潇,每夜都敲进她的心里,她开始频繁地失眠,只有靠陆朽送进来的桂花酒才能入眠。她想,幸亏还有他。
  幸亏还有陆朽。
  春末花落尽,苏白衣的身子却一日日消瘦下去,大约是染了春日的病气,一来二去难以根治。夜晚她总喜欢靠在树下赏月,奶娘说月光是世上最纯洁的东西,能驱散一切的恶意。
  但这世上有那么多难以防备的恶意,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
  刺客闯进甘露殿时,她刚刚在树下睡着,手边还搁着装了桂花酒的酒葫芦。奶娘惊恐的声音将她吵醒,睁眼的瞬间眼前闪过寒光,下一刻奶娘已扑过来,长剑刺穿她的身体,她整个人都被奶娘护在了身下。
  鲜血从胸口浸出来,流到她的掌心,刺客一击未中,一脚将扑在她身上的奶娘踢开,扬起长剑又朝她砍过来,她翻身而起堪堪避过,但自小学习的几招防身之术对付穷凶极恶的刺客根本毫无胜算,几招交手后长剑刺穿了她的肩胛骨,她脱力跪倒在地,听见头顶剑刃划破空气的尖锐声。
  她闭了闭眼,那一刻竟无半分恐惧。
  但长剑并没如预期落下来,随着几声闷哼,刺客被踢翻在地。她捂着肩伤吃力地抬头,视线一寸寸扫过飘摇的白色衣袂,终于落在眼前端直的背影上。
  她认得这个背影,无数次她就站在门口,看着这个背影手握刻刀雕玉生花,仿佛这世间的光芒都聚集在他身上。
  她缩成紧紧一团,呜咽声终于低低传出:“陆大哥……”
  大约是担心引来侍卫,被陆朽纠缠的刺客寻了个空当越墙而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他疾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抱住,总是没有情绪的眉眼紧紧皱成一团。
  她缩在他怀里,轻轻地哭了一声:“奶娘……”
  陆朽看着满地的血迹和早已没有生机的妇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番动静已引来宫中为数不多的几名宫女,但之前苏白衣不允许她们进入内殿,是以如今赶过来时,只看见奶娘的尸体。陆朽为了避人耳目,已抱着她进入房内。
  屋外吵吵嚷嚷,侍卫终于发现这里的异常,一时火光人声不断。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娘娘,你开开门啊!”
  陆朽正打算跃窗离开,一直沉默的苏白衣突然扯住他的袖子。她满身是血地站在他身后,双眼哭得通红,整个人都在发抖,断断续续的嗓音飘到他耳边:“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他看了眼正在想办法破门而入的侍卫,仍旧点了点头。
  屋外混乱不断,屋内却安静得仿若另一个天地。他替她包扎了伤口,她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睁着眼,听见他说:“睡觉吧,白衣,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缓缓地闭上眼,眼泪却依旧不停地掉下来:“这个地方会吃人啊,陆大哥,它吃掉了奶娘,以后也会吃掉我。”
  他握住她的手,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肩头的痛一阵阵袭来,她渐渐昏睡过去。他的手指抚过她眼角的泪,听见她睡前似呢喃的声音:“陆大哥,我只有你了。”
  他抿了抿嘴唇,像是不忍心地别过头去。侍卫即将破门而入,他看了眼已经睡着的苏白衣,终于跃窗离开。
  皇宫竟然闯入刺客,杀了皇后身边的奶娘不说,竟然还重伤了皇后。秦帝大怒不已,严惩了禁卫军,也同时撤了对苏白衣长达半年的禁足,并赐了不少药品珍宝,御医更是一日三次地往甘露殿赶。
  一直以来她都在渴望赦免的旨意,可原来竟然需要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
  秦帝来看过她几次,她都闭门不见。宫中不少人说她因祸得福却不知好歹,可只有她自己明白,如果不是陆朽,她早已丧命于此。
  秦帝之所以会紧张,不过是因为担心两国开战罢了。
  听闻追杀刺客的旨意一道道下发,却毫无结果,刺客身手高强,又不明身份,很难追查。但其实所有人都明白,最想让苏白衣死的人是谁。
  她的孩子没了,她要让苏白衣偿命,这的确符合容家一贯的作风。
  但容贵妃的兄长手握重兵,秦帝根本不可能拿他问罪,何况死的只是奶娘,皇后并无大碍,没有证据,谁也不会去秦帝面前胡说。
  苏白衣又想起陆朽的话,他说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是的,她该醒了。
  要想在这吃人的后宫活下去,就必须从曾经天真的梦里醒过来。
  伤好之后她去了玉宁宫,本该完成的玉像却仍有瑕疵,凭陆朽的雕玉技巧,不可能拖这么长时间,唯一的理由只能是她。
  苏白衣踮着脚从身后轻轻抱住他,他拿刀的手就顿在空中,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笑意盈盈的玉像,听见她轻声说:“陆大哥,谢谢你。”
  不日之后,总是闭门谢客的皇后突然开始了后宫例行的请安,许多嫔妃都是头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皇后娘娘。
  她穿着五色凤羽的盛装,总是稚气未脱的脸上挂着一抹淡笑,宫中曾传她心无城府,鲁莽行事,如今看来却并不是这样。
  接受完嫔妃的问安,她目光淡然地在殿下扫了一圈:“容贵妃为何没来?是本宫没通知到,还是她不愿意来?”
  与容贵妃交好的几名嫔妃借容贵妃身体有恙辩解了几句,苏白衣挑了挑嘴角,掸掸衣袖站起身:“既然她不能过来,那本宫就去瞧瞧她,看她到底病到何种地步。”
  从那一日起,苏白衣便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女孩了。
  皇后的成人礼在春末,内廷司上报了秦帝,秦帝下旨盛办,各宫各殿都开始忙忙碌碌准备礼物。生辰的前一天,苏白衣又来到玉宁宫。光线中那尊玉像盈盈而立,仿佛下一刻便要活过来。
  陆朽站在玉像旁,像是一对璧人。
  “玉像完成,我已禀明陛下,今后便不再进宫了。”
  他本该在半年前就离开,为了她多拖了半年,这额外的恩赐已足以令她高兴。她揉了揉眼眶,朝他挤出一个笑容。
  “陆大哥,走之前,给我雕个小玩意儿好不好?就当送我的及笄礼物。”
  他抿着嘴唇,好半天,淡淡地开口:“抱歉,我今生不会再雕玉了。”
  她看着玉像,却说起另一个话题:“陆大哥,你把文德皇后雕得真好看,连五官表情都一模一样,比陛下殿内的画像还要好看。”
  如果不曾朝夕相处,眉目相对,怎么可能不凭借任何画像,就雕出如此栩栩如生的人像。
  他像是不敢看她的眼睛,从身后拿出一坛桂花酒递给她:“这是礼物。白衣,生辰快乐。”
  她笑了笑,伸手接过。这酒不同于以往任何酒,它就像山间香甜的雪水,令她在这孤寂的深宫仍能感到一丝慰藉,如同陆朽一样。
  第陆章
  陆朽离宫之后,苏白衣没有再去过玉宁宫。听闻秦帝在里面待了三天,三日之后,玉宁宫永闭,宫外砌起三尺高墙,将这座开满桂花的宫殿彻底掩埋。
  而那尊凝聚陆朽毕生心血的收官玉像,再也没有人见到过。苏白衣有时会听人提起,说凡出自陆朽之手的玉雕,皆价值连城。朝贡之日,好玉之国西署愿以一座城池交换陆朽今生最后一件作品,而秦帝没有答应。
  陆朽虽然离宫,但桂花酒却是一日不断地托人送进宫来,他是人人尊崇的雕玉大师,哪怕是抛出他雕玉时落下的玉屑,大概都有人愿意为之赴汤蹈火。
  在这人心险恶的宫里,她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而桂花酒是唯一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力量。无论何时何地,他没有将她忘记,这就是她最大的依靠。
  苏白衣和容贵妃水火不容人尽皆知,她按照宫规收回对内廷司的掌管,气得容贵妃去找秦帝告状,但秦帝对她们之间的争斗一向不插手,便以遵守宫规将容贵妃打发回去。
  苏白衣不是曾经那个软弱好欺负又没背景的文德皇后,她身后有一整个国家,只要番邦不灭,秦帝就永远不会置她不顾。
  初夏之时,苏白衣邀请嫔妃赏莲,容贵妃也在其列。两人相处之时总是针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大家都习惯了,保持沉默明哲保身。
  不到午时,容贵妃身边的宫女便急匆匆赶来,伏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容贵妃当即面色大变匆匆离开。下午时,苏白衣便听闻将军府失火,烧掉了一半的房屋,容将军的母亲也死在大火之中。
  她懒懒地躺在软榻上对宫女道:“那真是可惜了,送点东西去昭阳宫慰问一下吧。”
  宫女领命而出,行至门口又道:“娘娘近日身体不适,是否召御医看诊?”
  她揉了揉犯疼的头:“不用了,去把桂花酒倒一些来。”
  夏困将至,她变得嗜睡,这宫内烦心事令她头疼不已,就算召了御医也不过是开些安神的药,还不如桂花酒的效果。
  容母过世,容贵妃出宫奔丧,秦帝赐了不少东西以示慰问。中秋将至,秦帝又下令筑摘月台,成京中第一高台,祭中秋之礼。宫中一下忙起来,苏白衣身子日日困倦,索性闭宫不见人,待再邀嫔妃时,已是中秋前几日。
  秦帝朝政繁忙,便让她去看看摘月台的进度。她寻了个天凉的日子,领着各嫔妃前往。这是摘月台建成后第一次开放,高耸入云的楼台以玉石筑成,一行人上了没几步,楼台突然一阵晃动,她预感不妙,当即一跃而下。不过几息之间摘月台突然朝地底凹陷坍塌,大块玉石砸下来,来不及跑开的嫔妃当即被砸得头破血流,苏白衣亦没能幸免,被砸中额头晕了过去。
  秦帝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和大臣议事,又惊又怒地匆匆赶往摘月台。摘月台已乱作一团,满地血迹,御医正跪在苏白衣身边为她包扎。
  “皇后怎么样?”
  “回陛下,皇后娘娘伤口不深,只是受了惊吓,不多时应该就会醒了。”
  苏白衣身手敏捷情况尚好,但其他的嫔妃却死的死伤的伤,大秦建朝如此之久,从未发生如此事故。秦帝怒不可遏,下令严查,礼部和工部皆受到牵连。
  事件一出,朝野轰动,不少官员弹劾容将军挪用宫中建材用于建造府邸。几个月前的那场大火将将军府烧个精光,而在区区几个月时间内,将军府不仅重建,且华楼阁宇好不气派。有人发现将军府的建材用的便是用于筑建摘月台的东海玉。
  朝会之上,一向深受皇恩的容将军被秦帝扔出的砚台砸得头破血流,降罪的旨意当场便下了。此次摘月台坍塌砸死三妃两嫔,重伤者不计其数,有女儿遭此不幸的朝官老泪纵横,容家绝不可能逃罪。
  秦帝下朝后刚回书房,侍卫便传容贵妃过来了,一想到她哭泣请罪的模样他就觉得心烦,太监心领神会道:“陛下,要不去甘露殿看看吧?听说皇后娘娘还没醒呢。”
  “还没醒?”他愣了一下,皱起眉头,“比她受伤严重的妃嫔都已伤好,她怎么会还不醒?随朕去看看。”
  苏白衣一向不受宠,宫女已习惯不向秦帝禀告她任何事,是以当秦帝来到甘露殿时,宫女们都有些惶恐。
  苏白衣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头上的纱布已取下,伤口也已结痂,人却依旧昏迷不醒,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想起初见她时的样子,送亲的使臣曾赞她是草原上最美丽的花,可如今这朵花也在深宫之中慢慢枯萎了。
  “御医呢!把御医给朕叫来!皇后情况如此严重你们竟然隐瞒不报,若皇后有事,朕拿你们是问!”
  屋内跪了一地的宫女,御医匆匆赶来,请罪道:“陛下,这几日臣一直在给皇后娘娘诊治,可……可什么法子都用了,娘娘还是醒不来,臣……无能为力啊!”“庸医!庸医!”
  “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秦帝冷冷地看着他:“说!”
  御医更深地低下头去:“皇后娘娘的症状,和当年……文德皇后一模一样。”
  秦帝猛地一震,回身看着双眼紧闭的苏白衣。是的,昏迷不醒,呼吸若有若无,随之而来的便是高烧,然后死亡。
  文德皇后死的那一日,他守在她的身边整整一天,临死前一刻,她突然清醒过来,挣扎着起身打翻了那尊令他们结缘的玉像。
  “我后悔认识了你,后悔随你进宫。”
  这是她死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因为情深蒙蔽了现实,却不知后宫深似海,皇后身份又如何,没有背景家世,她唯一的依仗就是秦帝。可他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江山远比她重要。她过得一点都不快乐,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而苏白衣又何其无辜。
  他缓步走近床边,俯身将她抱起来,手指抚过她的耳畔,耳后处,果然有一块青黑印记。
  “风夕草……”
  果然是慢性毒药风夕草,文德皇后死于此毒,苏白衣亦不能避免。
  良久,侍卫听见秦帝缓缓开口,带着风雨欲来的愤怒:“将容贵妃收押,关入天牢,容家上下,无一可免!”
  恩宠一时的容家终于倒了,容将军偷用宫中建材,容贵妃下毒加害皇后,两样都是大罪,容家再无翻身的可能。
  容贵妃下狱后日日喊冤,要求面见秦帝,而那一日,秦帝亲手带着赐死的毒药,来到了天牢。
  “陛下!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没有毒害皇后娘娘,请陛下明察啊!”
  “明察?”他冷笑一声,“你利用风夕草害死文德时朕就已经查清楚了!只是当时容家势大,你哥哥又手握重兵,朕不能为了一个文德拿你问罪罢了!但苏白衣是什么人,你也竟敢下此毒手,真当朕不敢动你吗?!”
  容贵妃瘫坐在地,嘴唇几乎咬出血来:“是的!文德是我杀的,区区江南女子,凭什么坐上后位,还被你那样恩宠!我就是嫉妒她,所以我用风夕草杀了她!但我没有给苏白衣下毒,就算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也没有想过对她下手!”
  “苏白衣没有害死你的孩子。”他将毒酒拿在手中,语气森冷,“她身边的宫女是朕的心腹,是朕借苏白衣之手打掉了孩子。你这样的蛇蝎妇人,怎么配生下朕的皇子!”
  他俯身掐住她的脖子,在她难以置信的面容中灌下毒酒。她直愣愣地瞪着他,眼角滑下一滴泪来。他转身将她摔在地上,冷声吩咐:“拖出宫去,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容贵妃和容将军死后,容家树倒猢狲散,而这一切都没办法让苏白衣好起来。难得的是,秦帝每日都守在甘露殿,终于等到她醒过来的那一天。
  他知道这一天意味着什么,醒来之后,就是永久的沉睡。
  他坐在床边柔声问她:“你可有什么心愿?”
  苏白衣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秦帝,她笑了笑,轻声道:“我想再喝一口桂花酒。”
  宫女急忙将酒拿过来,秦帝亲手喂她喝下,她半躺在床上抱着那坛酒,偏着头像在想什么:“他们说我中了叫风夕草的慢性毒药,毒发时间长达半年之久。真是有够耐心啊,不惜花这么长的时间来杀我。”
  虽是笑着,她的眼眶却渐渐湿了,眼泪从鬓角滑下来,她轻声问他:“陛下,我就要死了,可不可以,让我见一个人?”
  陆朽进宫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侍卫领着他踏入甘露殿,一步步近了,几乎可以闻到浓郁的桂花酒香。殿内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躺在床上的苏白衣。
  她穿着白紫相间的罗裙,就像他初见她那日,脸上有不谙世事的天真笑容。
  他在床边站定,目光落在她惨白的脸上,满眼的愧疚。
  她却笑着对他说:“陆大哥,你终于为文德皇后报仇了,开心吗?”
  他轻轻一颤,叫出她的名字:“白衣……”
  她仿佛没听见,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我早该猜到的,若不是自小青梅竹马,怎么会雕出令陛下都惊为天人的玉像。三年前文德进宫,你便是那时发誓不再雕玉吧?心爱的姑娘因为自己雕的玉像而成为别人的新娘,你一定很痛苦吧?”
  他猛地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都在发抖:“别说了!白衣,对不起。”
  她闭了闭眼,连嘴角的笑容都苦涩起来:“毒是你下的,风夕草就加在桂花酒里面,对不对?奶娘被杀那一夜,你那么巧出现,刺客也是你安排的对不对?只有让我嫉恨容贵妃,让我和她作对,才会让陛下相信是她下的毒。毒死文德的同一种毒,陛下绝不会再坐视不理。”
  她想起什么一般,挑起眼角看着他:“让我想想,将军府的火不会也是你放的吧?容将军有挪用宫中物资的前科,所以你料定他会挪用摘月台的玉石。陆家与工部尚书是世交,摘月台也被做了手脚对吧?”
  他只是更紧地握住她的手,一句话也不说。
  她轻轻地笑出了声,随即笑声越来越大,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我一点都不笨,你看,我这么容易就猜出来了,可为什么以前我一点都猜不到,被你骗了那么久?”
  秦帝不会因为文德问罪容家,因为文德无权无势。可苏白衣不一样,她代表着整个番邦,若她被杀,容贵妃一定会被降罪。秦帝做不到的,便由他来做。
  文德真是幸福啊,哪怕死去,仍有两个男人千方百计为她报仇。
  她闭上眼,像是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这宫中我谁都不信任,我只相信你。可原来,连你也在骗我。”
  陆朽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呼吸一点点消失,而他什么也做不了。从他在桂花酒里下毒那一刻起,一切早已注定。
  秦帝和御医从殿外冲进来,陆朽看着他们还在垂死挣扎,苏白衣却再也睁不开眼。
  她的呼吸渐渐消失,嗓音一点点散在满室桂花酒香中。
  “嫁到这里以前,我以为这里将是我的乐土。这里有我的夫君,有我一生的幸福。”一滴泪滑入发间,她弯起了嘴角,“原来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只是埋葬她的地狱罢了。
  尾声
  苏白衣死后,秦帝赐谥号为明贤皇后将她葬于秦陵。雕玉大师陆朽再拿刻刀,为其雕刻了一只玉镯,随皇后下葬。
  而番邦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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