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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则鸣-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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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挽澜细细看着,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她缓缓回头,便见一女子倚在门边,杏脸桃腮,柳腰娇柔,只似喜非喜地瞧着她,眉眼间一派慵懒。徐挽澜见她如此,便拱拳笑道:“娘子想必就是岳小青罢。我乃是徐三,今日叨扰上门,为的是和娘子说两句话儿。”
  那岳小青腰肢缓摆,步入门中,闲闲坐到那月牙凳上,手儿搭在窗楹之上,扭头望着那庭中景致,口中则轻声道:“我早听过你的名头儿。徐三娘,你放心罢。我定会咬死了,说是那郎君想多了。”
  徐挽澜立在堂中,含笑道:“娘子便是不咬死,也是那郎君想多了。本是故旧亲家,如何非要闹得对簿公堂不可?待这案子了了,咱若是过得下去,那便和好如初,旧事不提,若是过不下去,和离了便是,不必非得呛个你死我活。只是我想问问娘子,却不知那被冤枉了的婢子现在何处?我有几句话儿,想要和她多说两句。”
  岳小青缓缓垂眸,轻声道:“她身子不好,受此一番惊吓,病势愈重,到底没能捱过去。”
  一听这婢子已死,徐挽澜不由微微抬眼,暗想那岳大娘昨日也不曾提过此事,如此一来,着实蹊跷,难保不是杀人灭口,抑或是为了解气泄恨。眼见着这岳小青神色怏怏的,气懒而少言,徐挽澜心中自是有了计较,但又问了她半晌的话儿,之后又寻来一众仆侍,依次问了话,总算是将这官司给捋顺厘清。
  她今日起了个大早,特地依照先前之约,来了这岳府问话。待到好不容易将这官司问了个清楚明白,却已是天色大黑,灯烛荧煌之时,而这其间晌午,她急着问案,只匆匆扒拉了两口饭,勉强填饱肚子。
  问了整整一个白日,徐挽澜可算是明白了——这岳小青和那姓杨的婢子,还真是正儿八经的一双鸳侣,只可惜却是生错了时代。一来,二人性别有差,若是相恋,即是违法。二来,这两人身份有别,一个是主子,一个是贱民,那便更不能在一起了。至于这杨姓婢子之死,徐三娘也不敢断定是那岳大娘下的手,毕竟这杨氏,也确实是有痼疾在身,旧病难医。
  徐挽澜含笑送走了最后一个仆妇,接着收敛笑容,负手立于廊中,暗想道:这桩案子,不好举证,只能见招拆招。幸而那秦娇蕊手里头有甚么凭证,她能粗略估算出来,也已然想好了应对之策。而这岳小青与婢子磨镜之事,虽被那袁家郎君撞个正着,但毕竟隔了一层纱帐,只听得着响动,算不得是被抓了现行。
  若说这官司还有甚么难处,那便是时间太紧,再过短短三日,便要开堂审理。在这三日之中,她必得将这番说辞,梳理得密无缝罅,盛水不漏,方才有望报怨雪耻,将那秦娇蕊驳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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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若言此兆为前定(三)
  若言此兆为前定(三)
  徐三娘见过了一众仆妇之后,便听得有人来报; 说是岳大娘已回府上; 请徐三娘前去说话。徐挽澜一笑; 连忙随着那妇人迳入中堂; 一入堂中,便见那岳大娘倚在案边; 正手持玉箸; 用着晚膳。而她吃的这东西; 却是简陋到了极点,不过是半块馍馍,一碗玉米糊糊; 再配上两条小咸鱼,分明是寿春首富,却吃得比那穷苦人家还不如。
  徐挽澜看在眼中; 心上不由一顿; 面上却是笑意盈盈,缓步上前; 待岳大娘点头示意之后; 便于这岳大娘身侧坐了下来; 含笑道:“咱家这官司是何等情状; 我已然是心中有数。虽说这官司; 着实不好打,但也并非毫无胜算。岳大娘只管放心,这案子; 我是接下来了。”
  一听这话,岳大娘不由勾起唇来,搁下筷子,放下馍馍,温声笑道:“三娘子愿意为我排难解纷,这实在是我的福分。你啊,别看我吃得这么寒酸,这该给你的好处,我绝对一分都不会少。”
  她细细抚着徐挽澜的手儿,又缓声道:“晚些时候,我便教人抬上五百两银子,送到你院门前头。你且放心,这五百两银子,不过只是定金罢了。你若是打赢了,保下了我这不孝女的性命,到时候我给你的,可绝不止是这点儿银钱了。”
  五百两银子,若是按斤两来秤,该也有三十余斤之重。一见这岳大娘出手如此大方,徐挽澜不由缓缓笑了,倒也不曾推辞——她骑虎难下,临危受命,短短三日内便得扭转乾坤,她为这岳氏母女做的,绝对当得起这五百两锭银,便是更多,那也当得起,受得住。
  待到这徐挽澜拜辞而去,归于家中,那徐阿母一见这两小箱锭银,自是被这白花花的小银山晃得睁不开眼来。这妇人睁大了眼睛,细细摸了两回那银锭,喜得眉开眼笑,满脸生花,接着急急招手,教唐小郎与贞哥儿一同将这锭银搬到里屋去,好生将这宝箱收起。
  而这徐阿母,到底是过来人,晓得这天底下,绝没有白拿的好处,喜过了之后,忧便漫上了心头——那岳大娘,乃是寿春县里有名的悭吝鬼,向来是锱铢两较,不肯人与,而现如今却不惜血本,慷慨解囊,足以说明这官司,断然不是桩便宜买卖。
  她思及此处,不由得蹙起眉来,紧紧跟在徐挽澜身后,压低声音,着急道:“徐老三,你可得掂量清楚了!那岳大娘是个铁公鸡铜仙鹤,一毛也拔不得。若果真有这般便宜事儿,如何能落到你这丫头的脑袋顶上?徐老三,你端是个糊涂蛋!”
  徐挽澜不急不恼,但勾起唇角,抿了口清茶,随即笑道:“往常我接官司,阿母嫌我赚得少,骂我是财神庙里上布施,专做那费力不讨好的赔钱买卖。现如今我赚了钱,怎么还要落得一身骂?阿母,你好好歇息去罢,孩儿我呢,是心中有计较,行事有分寸。不说别的,你好好算算,甭管最后是赢是输,咱都得了五百两银子,半点儿亏都没有吃。”
  徐阿母只冷哼一声,又道:“我看你是‘得胜的猫儿欢似虎’,真还觉得自己有能耐了。早些年赵屠妇那案子,你忘了你是怎么输的了?”
  眼见得这徐荣桂哪壶不开提哪壶,徐挽澜无奈而笑,只好转移话题,道:“前些日子,魏家阿姐跟我说,今夜便能将玉藻的衣裳送来,却不知可曾有人来过?”
  徐阿母一听这话,暂且息了怒气,手搭到徐挽澜肩上,来回抚了两下,随即呵呵笑道:“送来了,送来了。那衣裳好看得很,一会儿叫他穿出来,给你瞧瞧。”
  徐阿母拿腔作调,说得很是暧昧,直听得徐三娘眯起眼来,暗自生疑,端着茶碗的手都在空中凝了半晌,感觉格外别扭,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别扭。她蹙着眉头,饮尽清茶,这便笑着将聒噪不休的徐阿母哄了出去,自己则端坐于案前,挽袖执起毫笔,细细寻思起来。
  却说这徐三娘花了一个时辰的工夫,伏案笔耕,熬更守夜,总算是将整份状书赶了出来。她但将那状纸摊于案上,只等着墨迹晾干,自己则仰面靠于椅上,开始闭目养神。
  只是这眼睛才一合上,便是再难睁开,半晌过后,徐挽澜半梦半醒之间,忽地听到那唐小郎在耳边柔声道:“娘子醒醒。奴来替娘子沁口浴足了。”
  徐挽澜唔了一声,这便有些疲乏地睁开眼来,微微侧头,朝着唐玉藻看去。哪知她这一转眼,便被眼前所见,惊得困意消散,立时清醒过来。
  若说这唐小郎身上,有甚么不寻常之处,那便是此时此刻,他身上穿的这衣裳了。这衣裳薄而轻透,白纱为底,红梅铺绣,那少年郎清瘦的身躯,及那阴私之处,也于薄纱之下清晰可见。徐挽澜匆匆一扫,便知他衣下别无他物,仅披了这薄纱在身,直臊得这小娘子急急转眼,清了两下嗓子,哭笑不得道:“这便是那魏大娘给你做的衣裳?”
  唐玉藻点了点头,眯起月牙眼儿,笑吟吟地在她身边蹲下,先将盛满温水的锡盆摆到椅边,接着又将伸出手来,要去给她褪去罗袜。徐挽澜却是坐于椅上,蜷起双腿,避了开来,只叹了口气,无奈笑道:“这等眼福,我可消受不起。你小子,赶紧歇了那等贼心,换件衣裳再来。”
  唐玉藻瘪着小嘴儿,抬起眼来,委屈道:“阿母说了,得到明日天亮,方才准奴更衣。”他稍稍一顿,又低下头来,撩了两下那锡盆里的清水,试了试水温,并低低怨声道:“娘子都将奴看全了,又怎能随意打发了奴?”
  徐挽澜长叹一声,双手搓了两下脸,随即无奈道:“好玉藻,你主子在外奔波数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累得睁不开眼来,哪里还有工夫应付你这小狐狸精?你莫听阿母作乱撺掇,我跟你说过,你只要不做那伤天害理之事,我便必不会逐你出门,用不着见天儿想着爬我的炕席。”
  唐玉藻见她如此,委委屈屈地努起了小嘴儿来。可他倒也晓得这徐三娘的苦处,知道她这几日未曾得歇,着实乏累,便也不好在这当口儿分了她的心神。犹豫半晌后,这唐小郎到底还是立起身来,磨磨蹭蹭地更衣去了。
  徐挽澜见他走了,这才转回头来,哭笑不得地寻思道:真不知道该说这魏大娘甚么好,简直变着法儿的添乱。她这闺房里的事儿,哪儿用得着这么多人操心?
  经了这么件事儿后,这徐三娘便冷了这唐小郎两日,直教这唐玉藻柔肠百结,怏怏不乐起来。而那徐挽澜,此时此刻,自是顾不上想这唐小郎是怎样一般心思,两日过后,她便带上那改了两回的状纸,去了县衙后院,依着规矩,在开审之前呈给崔娘子细读。
  这徐三娘才步入院中,便见那崔钿盘腿坐在那黄檀躺椅之上,穿着不齐不整的绿色官服,眼见得她来,很是高兴地朝她招了招手,高声喊道:“徐老三,你来的可巧。我托那做漕运买卖的魏三娘,给我带了个稀罕物回来,咱两个正好一块儿分食。”
  婢子搬来了月牙凳,又抬了黄花梨的茶案过来。徐挽澜敛起裙据,坐于凳上,接着便见一美貌婢子缓步行来,而那婢子怀中所抱,恰是一个半大不小的翠绿西瓜。她眯眼看着那西瓜,接着便听得崔钿欢喜道:
  “这东西,你肯定不曾见过。此物名唤西瓜,产于金国漠北,吃起来又脆又甜,我便是在开封府,都不曾见过它几回。那魏三娘,还真会投我所好,倒是个机灵的。唉,我只盼着有生之年,能去北边待上几年,到那时候,甚么奶冰、西瓜、胡饼、酥油泡螺,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待到吃得腻歪了,再回开封府去。”
  徐挽澜闻言,连忙佯作惊异,口称稀罕,只是待到她咬了一口这宋朝西瓜之后,这徐三娘面上带笑,心里却是慨叹起来——这瓜虽是甘甜解渴,可比起现代改良过的西瓜,口感差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而那知县娘子,却是没她这番心思,如今能吃上想了许久的西瓜,已然是喜笑颜开,高兴得不行。她边持着银匙,急匆匆将那瓜瓤送入口中,边对着徐三娘含混说道:“我说你今日来的巧,不光是因着魏三娘送了西瓜来,还因着我才领过圣旨——打从开封府,快马加鞭送过来的圣旨,就在你来县衙之前。”
  徐挽澜听罢,抬起头来,凝声问道:“却不知官家有何旨意?”
  崔钿一笑,抹了抹嘴,又微微扬起那小尖下巴,挑眉道:“你先前替吴樵妇打的那官司,不是被我判作‘奏案’,上报到大理寺了么?说来也巧,大理寺裁决这案子时,本来都定好了,说这吴樵妇虽情理可悯,但却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成想那日里,官家恰好驾临大理寺,周内侍也跟着一同去了。他见你字写得好,便随手拿了你写的那状纸细读,这一读,便给吴樵妇翻了案。”
  徐挽澜听过之后,不由一笑,又追问道:“这倒是巧了。那吴樵妇这案子,到头来又是怎么判的?”
  崔钿应道:“周内侍将状纸呈给了官家,官家读罢状纸,又翻阅案宗,说那吴樵妇,是为臣死忠,为子死孝,实乃我朝忠孝节义之典范。如此一来,便赦免了这吴氏二人的罪过。你进门之前,我才令那差役娘子,去放了吴氏二人。”
  言及此处,崔钿忽地又压低声音,凑到这徐三娘身边,撇嘴道:“只是依我来看,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凑巧?官家分明是想寻大理寺的衅,而那周内侍,不知翻了多久,才找出你这份状纸来呢。这开封府的水,实在深了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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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若言此兆为前定(四)
  若言此兆为前定(四)
  开封府的水如何深,徐挽澜却是浑不在意; 只顾着为那吴氏夫妇翻案一事; 兀自高兴起来。这个女尊男卑的朝代; 自有它的金科玉律; 而在这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徐三娘心中,却另有一杆铜皮吊秤。便是在这个时代; 被骂做是捏词辨饰; 颠倒黑白; 她也是无怨无悔,无愧于心。
  便是此时,那知县娘子风卷残云一般; 吃罢了那金国传来的西瓜,接着仿佛想起了甚么似的,眯眼一笑; 拍手道:“倒是忘了正经事儿了。我听说岳大娘那麻烦官司; 寿春县里无人敢接,一众讼师是你推我; 我推你; 最后倒是你拾去了这烫手山芋。徐老三; 你瞧瞧;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是硬着头皮充好汉; 不上也得上了。”
  徐挽澜边细细思量,边含笑试探道:“那秦娇蕊,可曾来找过娘子?”
  崔钿瞥了她两眼; 随即挑眉笑道:“来是来了,可我也不知,她这是在吊弄甚么玄虚,竟只带了半份状书过来。我便笑问她,是不是赶不完状纸,随便写了半份来糊弄我。她却是老神在在,说甚么等这案子审完,我自然便能明白她的用意。”
  徐挽澜一听那秦娇蕊只送来了半份状书,不由得稍稍蹙眉,略略一思,随即勾起唇来,玩笑道:“她在这儿故弄玄虚,分明是信不过知县娘子,怕咱两个过从甚密,暗中通气。”
  崔钿一笑,啐道:“你少在那儿拨弄是非!那秦娇蕊,虽和那秦娇娥是姊妹,但说话办事儿,可比那小娘子讨喜多了,跟你都有的一比。便说这夸起人来,你那嘴未免太油,一听就知道是玩笑话儿,而这秦娇蕊,溜须拍马起来,却是郑重其事,一本正经的,让人听了,很是受用。”
  言及此处,她忽地话锋一转,又压低声音,缓缓笑道:“依我来看,那岳家小娘子,该是真的有磨镜之癖吧?其实这也不是甚么稀罕事儿,我在开封府里,见过不少有钱娘子,身边都豢养了几个貌美的小丫头。只是这岳小青,一来,是骗了那太常卿家的公子,明媒正娶过来,却害得人家独守空闺,二来,她这事儿一捅出来,连累得那婢子也一命归西,她自个儿倒好好的,还想着法子脱罪,这可说不过去。”
  崔钿稍稍一顿,坐直身子,抿了口茶,又笑看着徐挽澜,轻声道:“我知你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逼不得已才接了这官司。只是徐老三,你这良心,当真过得去么?”
  徐三娘不由笑了,挑眉道:“瞧娘子说的,我又算不得是正人君子,惯常是见风使舵,见钱眼红,见了贵人就一心巴结。那岳大娘一抬手就是五百两,阔气得很,我一见着那两小箱银锭,立时就两腿发软,这还没回过神儿呢,嘴上早就应下来了。咱这干讼师的,若真讲起了天理良心,多半早就做了那西山饿夫,化作白骨一具了,娘子说是不是?”
  崔钿状似漫不经心,淡淡地笑着,轻抿了口茶,却是不再多说,只拿起了徐挽澜的那状书细看。这徐三娘是甚么人,她自是心里有数,和这小娘子打交道,可千万不能信了她的胡话。
  二人一时无言,而那徐三娘,则手捧茶盏,细细寻思起来。
  其实崔钿说的没错,这岳小青骗了夫君,确实是她的错处。可是徐挽澜之前也问过了,这岳家与太常卿结亲一事,乃是由两家主母定下来的,绝不是那岳小青左右得了的。这亲事一结,便不能随意休夫,不然就是坏了两家的买卖,这岳小青,不过是枚棋子罢了,能做得了甚么主?她便是有错,也不该由着这朝代的律法,被处以极刑。
  现如今两家闹到这副田地,这亲事定然是结不成的了。无论这官司如何收场,这亲家都成了仇雠,而这门亲事,肯定会就此了断。而那太常卿家的小公子,既是处子之身,又有丰厚嫁妆,再嫁也是不愁,这寿春县里,多的是人想要娶他为夫。这小郎君,只要离了这岳小青,便算作是得了救了。
  因而现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想方设法,救下那岳小青的性命。而若要救她,那就必须咬紧牙关,死不认账,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因而方才崔钿问她,她也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并不直截了当地回答,生怕被她套了话去——她便是和崔钿走得再近,心里头也得认清楚了,一个是官,一个是民,雷池横亘,不可轻越。
  只是这徐挽澜,也是有些猜不透,那秦娇蕊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这秦家娘子,只送了半份状书过来,多半是藏有后招,不可轻易走漏,只是她这后招,到底是甚么呢?
  离了县衙之后,这徐三娘负袖而行,蹙眉低首,仔细思量起来。而待她走了好一会儿后,蓦地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由于太过专心,竟走岔了路,本想着回自家院落,不曾想却走到了这帽儿巷来。
  徐挽澜摇了摇头,笑叹一声,干脆走到了那赵屠妇门前,抬手叩起了门来。半晌过后,便有妇人拔了门栓,推开门板,先定定瞧了她两眼,随即皱起眉来,沉声缓道:“这大白天的,你不好好打官司,又来我这里作甚?”
  徐挽澜一笑,大步跨入门中,敛起裙据,搬了马扎,在院中坐了下来,随即含笑道:“恰好路过,便来讨碗茶水,阿姐难道还要撵我不成?”
  赵屠妇一声不吭,只给她倒了茶水,接着扫了她两眼,又自怀中摸了个银稞子出来,先在手中掂量了两下,随即冷笑道:“你这丫头,是瞧不起我,还是存心埋汰我?我这院子里,只你一个来过。再说了,怎么就那么巧,隔壁那晁稳婆,也得了个银稞子在手,见天儿拿给人家显摆。”言罢之后,这妇人一撒手,便将那银稞掷了过来。
  徐挽澜利落抬袖,一把抓了那银稞在手。她眼睑低垂,细细把玩着那银锭,口中则笑道:“阿姐倒是冤枉我了。这银稞子,瞧着像是古董,多半是前朝旧物,虽和那晁阿母的银稞长得相似,可却绝不是一样东西,更不会是出自于我之手了。阿姐你没有真凭实据,怎么好胡乱指认,白白冤枉了我这清白好人?”
  说罢之后,她微一抬腕,这便将那银稞子,又直直掷回了赵屠妇的怀中。赵屠妇下意识地张手接住,却是皱起眉来,想要出言反驳,却又无话可说,但听得那徐三娘抿了口茶水,又含笑问道:“这大白天的,我不做活儿,倒也说得过去,怎么阿姐你个做屠妇的,也不做活?可是遇着了甚么难处?”
  赵屠妇默然半晌,方才坐到她跟前,缓缓说道:“现如今家中只我一个,那杀猪宰羊的行当,勉强撑了些日子,也实在强撑不下去了。因而我又寻了个活计,都是夜里头上工,白日便歇在家中,不必出门。”
  徐挽澜蹙眉道:“甚么行当,偏要夜里上工?”
  赵屠妇缓声道:“说起来不体面,但赚的倒还过得去。便是给死人抬棺。你也知道,按着咱寿春县的规矩,都是夜里头出殡,棺材绝不可落地,而这抬棺之人,八字也另有讲究。我么,杀了这么多年的猪,养出了一身力气,恰好又是八字全阳,不易中邪,干这行当,也算合适。到底是饿不着了,再也用不着三娘你,煞费心思,变着法子,屡次三番,接济于我。”
  徐挽澜笑了笑,却又听得那赵屠妇沉声道:“先前听那晁稳婆提及,说你接了岳家娘子的案子,那岳夫人出手大方,上来就是五百锭银。这倒让我想起来了,我前些日子,遇上一件奇事,倒是和岳府有些干系。”
  徐挽澜抬起眼来,平声道:“甚么奇事,不若说来听听。”
  赵屠妇缓声道:“前些日子,我和另几个妇人,夜间一同抬棺。那棺材里的小娘子,姓杨,乃是岳府的家奴,只可惜害了病,没能捱过去。连带上我,共有四个娘子抬棺,前头还有个仆妇领路。行至一半,那仆妇忽地开口,说要歇上半晌。按理来说,这抬棺入土,途中万万不可让棺材落地,更没有半道停歇的道理。可那妇人却说了,这小娘子是个贱种,生时是个祸害,死了也成不了气候,不必按着规矩来。”
  徐挽澜听着,心上一紧,接着便听得那屠妇续声道:“那妇人死活不肯往前走,咱这抬棺材的,收的是人家的银钱,便只能依言而行。可谁知她又寻了由头,支开了我们四人。而待我再一回来,抬得那棺材上肩,立时便觉得那棺材轻了不少,很是蹊跷。只是我又不好开棺察验,便只得将那棺材葬入土中,不复细究。”
  徐挽澜听及此处,电光火石间,醍醐灌顶,彻悟过来——这仆妇形迹可疑,几番支开抬棺人,多半是别有目的。而这棺中的“死人”杨氏婢子,约莫也还存活于世。那秦娇蕊隐而不发的所谓后招,该就是这死而复活的杨氏婢子了!若是杨氏指认了岳小青,于公堂之上,自揭奸情,那这桩官司,可就真是辩无可辩,毫无转圜之机了。
  她蓦地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垂眸细想,短短数息间,便将这案子的前因后果推出了个大概来——
  岳大娘要杀杨氏灭口,却没能杀成。秦娇蕊使计,令那太常卿买通仆妇,将这杨氏从棺材里救了出来,接着从中挑拨,多半是告诉这婢子,说她被害之事,与岳小青也脱不了干系……总而言之,这秦娇蕊,肯定是想了甚么法子,说动了这杨姓婢子,让她到公堂之上,伏首认罪,连带着把那岳小青也拉下马来。那杨氏痼疾缠身,想来也没几年活头儿,若是有心报复,该也是无所顾忌。
  她合了合眼儿,又蹙眉想道:现如今最关键的,就是找着杨氏,说的她回心转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至于这杨氏身在何处,她也拿不准,只能赌上一把了。
  思及此处,徐挽澜这便拜辞而去,大步出门,朝着秦府急步行去。太常卿府上人多眼杂,杨氏若是身在太常卿府上,用不了多久,便会被人逮住马脚。而那秦家,几代都是做讼师的,虽说小有积蓄,吃穿不愁,但到底是小门小户,仆人都知根知底,藏个人也算合适。因而徐挽澜便赌这杨氏,就在这秦家府上。
  及至秦府门首,徐挽澜才一叩门,便有人闻声而来。待到两扇门板由人推开,徐三娘定睛一看,却是秦娇娥一袭红罗裙儿,黛眉朱唇,伫立门后。眼见得徐三登门,这秦家娘子不由凤眸微眯,细细打量着她,挑起柳眉,尖声笑道:“哎哟,这可真是稀客。却不知徐巧嘴儿来我这三宝殿,为的又是哪一桩事?”
  秦娇娥这话,却是将徐挽澜那日所说,几乎原封不动,照搬了过来。徐挽澜听着,不由勾唇笑了,心中早就想好了说辞,口中缓声道:“我猜你还没动身去庐州,便特地前来给你报个喜。”
  秦娇娥闻言,不由嗤笑道:“何喜之有?”
  徐挽澜呵呵笑道:“我要报的,乃是我的喜事。吴樵妇那案子,官家金口玉牙,御笔作裁,判了个无罪当释。”
  一听这话,秦娇娥气得柳眉倒竖,咬碎银牙,骤一跺脚,高声道:“徐老三,你欺人太甚!倒还追着我屁股后头,上门膈应我来了!”言罢之后,这秦娇娥冷着脸,抬手就要合上门板,不曾想那徐挽澜的力气,却要比她大上几分。秦娘子这门板才要合上,便被徐三用手肘抵了回去,而这秦娇娥再一低头,便见这徐三娘的绣鞋儿,已然跨过门槛,迈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案子打完,晁四郎就上线啦,而且会上线很多天~
  其实这个案子,是非常关键的转折点~如果没有接这个案子,女主大概就老死寿春了2333
  这四章的题目叫“若言此兆为前定”,这四章里发生的事情,几乎都是引子。
  我已经很努力地加快进度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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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梦短女墙莺唤晓(一)
  梦短女墙莺唤晓(一)
  论起力气,秦娇娥比不过她; 死命抵了两回; 终究还是松了手。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徐三娘大步跨入门内; 这心里面; 却是犯起了急来。
  徐挽澜这一赌,还当真是赌对了。那死而复活的杨氏婢子; 此时就在这秦家院内。眼看着再过短短一日; 此案便要升堂开审; 这秦娇娥,原本都觉得这徐三是叫花子同龙王比宝——横竖都是输定了,不曾想这徐三却打上门来; 实在教她心惊不已,也猜不透这徐三登门,乃是有心; 还是无意。
  这秦娇娥暗中慌了神; 却又不敢显露于面上,唯恐被她瞧出端倪; 抓了马脚; 只蹙起眉来; 又气道:“你报完了喜; 气完了人; 转头回去便是,挤进我家门作甚?”
  徐挽澜缓缓笑道:“方才报喜,不过戏言而已。俗话说的好;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今日登门叨扰,便是有心与你,杯酒释前嫌,一笑泯恩仇。怎么,你这日后的朝内大官,便没有这点儿肚量,难道还要将我撵出去不成?”
  徐挽澜这话说到这份儿上,秦娇娥自是不能再撵她,若是执意轰她出门,难免显得形迹可疑。秦娇娥心上一叹,无可奈何,瞪了这徐三两眼,却还是不得不将她迎入院内,又唤了婢子摆酒,并差人知会阿母及姊妹。
  秦家婢子给那秦阿母及秦娇蕊送了信儿,秦阿母是措手不及,惊慌起来,连忙寻问这大女儿的主意。那秦家大姐儿听得徐挽澜登门,却是不慌不忙,只搁了书笔,起身冷笑道:“这徐老三,无事不登门,登门必有事,多半是得了风声,起了疑心,想来咱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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