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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兄长他如此撩人[重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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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街闹市处,济世堂门前围了一圈人,路人皆是窃窃私语。
街道喧哗,一辆马车从东大街缓缓驶来,经过医馆时被这一圈人挡了路。
马车上的粗眉汉子大喝了一声:“前面的,挡路了,还不快让开!”
最外围的路人看着那汉子一脸横肉,便急忙往里面挤了挤。
帘子掀开了一个小角,看不清轿子里的人。帘子放下后,里面传来女子清越的声音:
“大山,去问问,发生了何事。”
“是。”那叫大山的汉子得了令,停了马车就跳了下去。
“都让让。”他风风火火的往人堆里走,遇到挡路的就给人家挤开了。
旁边的人见他一脸凶相也自觉地挪开了。大山进去了一看,就见着门口几个披麻戴孝的人坐在地上放声嚎哭,旁边停着一辆板车,车上躺了个蒙着白布的人。
一个青年男子扶着一位白发老者站在济世堂门口,那青年男子还在义愤填膺地跟对面的几个人争吵着。
“我说你们拖个死人在这儿挡路干什么?”大山拧了拧粗眉,这些人哭哭啼啼直吵得他耳朵疼。
那几个披麻戴孝的一听这不敬的话,顿时生了火气,为首的中年男子把眼一瞪:“你说的什么浑话!你以为我们愿意啊,我们这是来讨公道的!”
对面的青年男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什么叫讨公道,你们分明是来敲诈勒索的!”
那个中年男子指着他的鼻子就破口大骂:“我去你爷爷的,别给老子血口喷人。你们这济世堂给我大哥给毒死了,还想赖账不成?”
一听这话,旁边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和另一个老人家哭得更凶了。
“你……”那青年男子想来是个读书人,听他满口污言秽语自然是气得不轻,“你兄长的死与我济世堂无关,休要胡搅蛮缠。”
“我顾老二从不说胡话,就是你们害的!我大哥前段时间得了病,就是你们卖的药,那是越喝身体越差。上午来你们这儿喝了药,还没出门口人就吐血没了。可怜我大哥还有一家老小,他就这么死了,这孤儿寡母可咋子活啊!”那名叫顾老二的中年男子越说越激动,拍着大腿就嚎了起来。
人群中不知道谁开了头,说了一嘴:“那顾老大是个实诚人,前些日子我碰着他,看着是脸色差。他还跟我说济世堂开的药肯定没问题,哎哟哟,今天咋个就死了?”
一听这话,旁边看戏的那些人也开始一边交头接耳,一边对济世堂门口的爷孙指指点点。
那青年男子见周围人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当即气得嘴唇都发抖了。这些人平日里来济世堂买药,哪个没受过他们的恩惠?
如今他们蒙了冤,竟然是一点情分不都念。
“你胡说,我爷爷开着济世堂数十年,何曾出过纰漏?定是你们自己出了错,反而栽赃于我们。”
眼见着那青年男子和顾老二又开始吵了起来。旁边的大山听了个七七八八就往回走去复命了。
大山将刚刚的事给轿子里的人复述了一遍。
“姑娘,咱们走吧,这事等会儿自有衙门的人来处置,那边还等着呢。”大山似乎对这事不感兴趣,就催着想启程。
轿子里传来一声轻笑:“倒是有趣,我也去凑个热闹。”
“姑娘,这如何使得?门口是个死人,晦气啊。而且人多,小心别伤了您。”
“无妨。”门帘一撩开,一个带着白纱帷帽的女子就从轿子上下来了。
那姑娘穿着白线镶边的宝蓝里衫,罩着翠色外褂,露出半截素白的水袖。虽然被帷帽遮着看不清面容,听声音却像个十六七岁的。
大山见她下了轿子,立马迎了上去,小心翼翼地给她开着路。
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之前那两个人还在吵架,老弱妇孺就扑在尸体上哭。
“这位大哥,你说这济世堂谋了你兄长的性命,可有何凭证?”
正在争吵的两个人一听有人打岔也就停了下来,那顾老二一见开口的是个小姑娘,也不好发火:“要什么凭证?人都是在他这儿没的,刚喝完药就吐血,还有什么好说的。”
“胡说,我们的药断无问题。”那青年男子皱了皱眉,但是人确实是喝完了药,还没出济世堂大门就死了,这事他也想不通。
帷帽女子沉思了一会儿,看了看旁边的尸体:“既然说是中毒身亡,何不让人查验一下?”
一听这话,顾老二瞪大了眼,不耐烦地冲她摆手:”去去去,你这黄毛丫头赶紧回家去,别在这儿捣乱。”
哐当一声,大山腰间的重刀就砍到了地面,直给一旁的人吓得后退了几步。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大山往那儿一站,整个人真的跟一座山一样,一双虎目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出言不逊的顾老二。
顾老二也被吓到了,看了看他手里的刀,也不敢招惹那个女子。只好冲着济世堂那对爷孙大声嚷嚷着:“好你个傅家龟孙,还喊来了帮手,今天是要把我们都砍了灭口吗?”
那青年男子还没有开口,帷帽女子就上前了一步:“这位大哥,我和济世堂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偶然路过,但你含糊其辞不肯让人查验尸体,莫不是心里有鬼?”
“这位姑娘说的没错,你们就是做贼心虚。”那青年男子也挺直了身子,为她壮势。
旁边围观的群众听她这样一说,倒有不少也反应了过来,一时议论纷纷。
顾老二看了看四周,已经有不少人在戳他脊梁骨了。他正犹豫不决,旁边的一个颇有姿色的少妇抬手擦了擦眼角:“你们想验就验吧,也好早日还妾身的丈夫一个公道。”
“春娘,怎么能让他们碰大哥呢,这帮人指不定怎么瞎说。”顾老二倒是急了。
帷帽女子笑了笑:“人既然是在济世堂出的事,由他们查验自然有失公允。小女子不才,医术上也略通一二,而且我和你们都不相识,不妨由我来验。”
那顾老二刚要开口,就被大山一个瞪眼给吓得缩了回去。
旁边的青年男子弯腰向她行了礼:“姑娘,小生傅思翰,有劳姑娘了。”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帷帽女子移步上前靠近了那尸体,刚刚要撩开白布,那顾老二似乎想阻止却被大山给喝退了。
白布打开后,旁边的妇孺皆是低声哭了起来。女子道了一声歉,就开始细细地观察着尸体。
看尸体的僵硬程度,应该是几个时辰前死的。眼下青黑,可以初步判断是中毒所致。她将尸体的头往旁边偏了偏,脖颈血管上有些许的小红点。
这倒是奇怪了。
她正在蹙眉沉思,余光就看到顾老二一直紧张地盯着她。她翻开尸体脖颈时,那顾老二更是眼神一变,手动了动,似乎想来阻止她。
女子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傅思翰:“不知傅公子可否还留有死者服药的方子和药渣?”
“有,小生这就让人给姑娘取来。”
不多时一个药店的帮工就端着药罐和药方子过来了。
女子看了眼药方,这方子倒是没问题。她接过药罐,倒出一些,一边闻着,一边用手捻了捻。
“这药方没有问题,只是普通的治病方子。”
傅思翰听她这么一说,眉眼瞬间舒展,冲她行了个礼:“姑娘明察秋毫,我济世堂感激不尽。”
顾老二一听就火了:“我看你就是和他们一伙的!”旁边的春娘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那顾老二也忿忿地闭了嘴。
“大哥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女子放下了药罐,“药方虽然没问题,但是你的兄长确实是死于中毒,那么就是草药的问题。这药渣里含有苦菊草。此药要是用量过多,就会变成毒药。按药渣分量来看,确实是用多了。”
“这,这绝无可能,我济世堂用药都是按方子来的,断不会抓错药,这方子也根据病人病情所定。”傅思翰有些着急了,苦菊草用量过多对身体有害他们自然知道,但是这用量都是把控过的。
顾老二高兴了,拍了拍手:“这姑娘看来真是个神医,一下子就查出来了。就是你们这群庸医给我大哥诊错了病,把那个什么草放多了,害死了我大哥。”
傅思翰被他拿话一噎,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旁边的老人倒是喃喃低语:“这不可能啊,老夫看过他的病,他病症带了热毒,用苦菊草祛除热,按理说是不会有问题的。”
“别说了,你们这群庸医害人,大家都看看啊,这济世堂的老不死开错了药,害死我大哥,这破医馆。赶紧关门吧!”顾老二拍手叫。好,似乎是出了口恶气,一阵畅快。
“哎哟,没想到济世堂也会给人看错病。”
“我看傅大夫年纪大了,说不定老眼昏花了。”
旁边一群人窃窃私语,也有不少人幸灾乐祸。
“我说这位大哥,你兄长死了,你怎么看起来还这么高兴?”帷帽女子轻笑一声,似乎只是戏言。
“我……”那顾老二脸上一阵慌乱,看了看四周。
“妾身的丈夫的冤情得以澄清,我们自然是替他高兴。他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旁边的春娘还低顺着眉眼,抱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
“对,对!我就是替我大哥高兴。你们这群庸医,杀人偿命,赶紧跟我去见官老爷!”顾老二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就要拉着那个老者去见官。
“混账,别碰我爷爷!”傅思林也急眼了,一把抓住了顾老二伸过来的手,“你要见官,我去就是!”
“我傅家行医数十年,行得正坐得端,就算是见官,我们也不怕!”
“那你就跟老子走!”
顾老二和傅思翰拉拉扯扯的。帷帽女子不知何时又到了尸体旁边。
“姑娘,还要看什么?我丈夫就是死于苦菊草之毒,是他们看错了病症,枉害了一条人命。”那春娘说话间又抬手擦了擦眼泪。
帷帽女子看着她,忽地目光落在她带着红痕的手腕上。
“春娘姐姐,可是受伤了?”
春娘一听她的话,赶忙扯了扯衣袖,目光看向一边:“做活时不小心碰着的。”
帷帽女子“哦”了一声,倒没有再问,只是凑近了她的衣衫闻了闻,似乎有些惊讶:“姐姐平时用的什么香,可真是好闻。”
春娘目光闪烁了一下,颇有几分不自然:“姑娘说笑了,妾这等寻常妇人,哪用得起什么香,不过是些寻常的脂粉味。”
帷帽女子轻笑了一声,只是目光还落在她的袖子上。
而旁边,顾老二就硬拉着傅思翰,两人一前一后,要去见官了。
“姐姐不去么?看样子,是要对簿公堂了。”帷帽女子站在春娘旁边,看着她一直失神,就轻声开口。
似乎经她一提醒,春娘才回过神来,不慌不忙地向她辞行:“妾自然要去,姑娘再会。”
“再会。”
帷帽女子还站在原地,看着离去的那群人的背影。
旁边围观的人也都散开了,不少人想去衙门口凑热闹,想想也进不去便各自回家了。
“姑娘,咱们这会儿要走了吗?那位怕是要是等急了。”大山见她不动,轻声提了醒。
女子笑了笑,微风吹起她的帷帽,露出白皙的脖颈。
“不慌,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第34章 对簿公堂
日头高悬,照着兆京府尹头顶上正大光明四个大字。
堂下跪着一男一女,郑府尹眼睛一转见有两个人还站着,惊堂木一拍:“何人见官不跪?”
傅思翰抬手作揖:“小生傅思翰乃是秀才,有功名在身。”
功名在身自可不跪,郑府尹看了看傅思翰旁边的帷帽女子,当即皱了眉:“你又是何人?”
帷帽女子摊了摊手:“我勉强算个证人。”
“荒唐,你一个小女子,既非原告又非被告,还不速速下去。”郑府尹心里暗骂,这些衙役怎么当差的,案情未审,竟胡乱放人进来。
帷帽女子没有动,郑府尹旁边的通判上前跟他耳语了一番。郑府尹目光落在了女子腰间的挂牌上,脸色微变,随后掩嘴轻咳了一声:“既然是本案人证,便留下吧。”
“谢大人。”帷帽女子抬手行了个礼。
旁边的傅思翰偷偷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郑府尹又拿起诉状看了看,似乎是个好处理的案子。
“谁是原告,如实将冤情说来。”郑府尹坐得端端正正,不怒自威。
顾老二跪伏在地上,抖着嗓子:“回青天大老爷的话,小人顾来福,我要告那济世堂的庸医,害死了我大哥,我大哥今早上就是死在他们那儿的,求青天大老爷为小人做主。”
“济世堂的人何在?”郑府尹点了点头,和状纸上说的倒是不差。
“回大人,小生便是济世堂的少东家。”傅思翰向前一步。
“顾来福所言可属实?”
“回大人,此人信口雌黄,我济世堂开馆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蒙受如此不白之冤。”
郑府尹又看了看一旁摆着的药方和药罐等证据。
“传人证。”
府尹话音刚落,就进来几个百姓,都说了亲眼看到顾老大从济世堂出来就口吐鲜血死了。
这些话一说,顾老二脸上也多了几分自信。
“状纸上说是你们诊错了病症,滥用苦菊草,才害得死者吐血身亡,仵作已经验过尸体了,确实是苦菊草之毒。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傅思翰沉着脸,一双手握紧了几分:“大人,此事还有待查证,苦菊草乃是对症用药,绝不是诊断病情有误。”
“那你们有何证据,可证清白?如若拿不出证据,你便先行入狱。本府自会再派人查探,等案情有了进展再行审理。”
傅思翰抿着唇,眉头紧蹙。说是会再行查探,若是真的入了狱,他想翻案恐怕希望渺茫了。这些官府之人,他信不过。
可他现在也却是拿不出证据……
良久他肩头一松,似乎心有不甘:“小生还未查出证据。”
“既如此,来人啊,把傅思翰带入大牢,押后再审。”
惊堂木一拍,左右衙役上来就要将傅思翰押下去,郑府尹就准备退堂了。
“大人,我这个人证,您还没有问过呢。”帷帽女子的声音不大,倒是清晰可闻。
“青天大老爷已经把这个凶手给逮住了,你就不用再给我们作证了。”顾老二乐呵呵的,冲她摆了摆手。
旁边的傅思翰冷着脸轻哼一声,他已经懒得同这个顾老二多言了。
“我有说过是为你们做证么?”帷帽女子轻笑了一声。
“你啥意思?”顾老二有点懵了。
帷帽女子面朝郑府尹,恭敬地做了个揖:“大人,我是为傅思翰作证。”
傅思翰像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微张了嘴,直愣愣地盯着她。
“你这黄毛丫头,老子撕了你的嘴。”那顾老二直接站了起来,满是怒容。
惊堂木一拍,郑府一声大喝:“肃静,再敢扰乱公堂,杖责二十!”
此言一出,倒是给顾老二吓住了,又跪了下去,只是恨恨地瞪着那个女子。旁边的春娘一直都低顺着头。
“你说你为傅思翰作证,可有何证据?”郑府尹倒是坐了回去,他也不是个昏官,绝不会枉害一个无辜百姓。
“回大人,济世堂说死者生前得的是热毒之症,热毒病人服用苦菊草并不会出任何事。今日我也查过尸体,表面上看,确实是死于苦菊草之毒。”
“那就是说明他们查错了病,我大哥不是热毒。”顾老二喘着气,又引来郑府尹一声惊堂木。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说,你觉得人都死了也查不出来对么?不过你错了,死者手和脸上皮肤皲裂,指甲脆薄,可以肯定患的就是热毒。”
旁边傅思翰愣了一下,这姑娘怎么这样说?
“姑娘,妾的丈夫乃是农夫,风吹日晒罢了。热毒之症可不是光凭这些便可断定的,如今查验咽喉也是无用的。”旁边一直沉默的春娘柔柔的开了口。
“春娘姐姐好像也颇懂药理啊。”
帷帽女子的话音刚落,春娘身子就一僵,随后她低下了头:“妾信口胡说的。”
帷帽女子似乎也不想再去纠结这个,而是换了个话头。
“热毒之事确实无法定论,不过苦菊草之毒,患者会发红斑,死者也都有这些症状。但怪就怪在他身上的红斑却是只发在了脖颈血管上。”
“这也有可能是体质有异。”旁边的通判说了一嘴。
“通判大人所言极是,行医治病,病例无数,自然也有体质特殊之人。但巧合的是,若是苦菊草配上一种花,就算得了热毒症,最后死状与中苦菊草之毒也一般无二,但因为是缓慢中毒,红斑便只会发在血管上。”
“斑罗花!”旁边的傅思翰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的开了口。
“没错,就是斑罗花,那街边有人说过,死者服药期间脸色越来越差,今日就吐血死了,可不就是斑罗花在慢慢勾毒么?”
帷帽女子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春娘跟她耳语的一番,似乎是在说跟她女儿家的私房话,“春娘姐姐,我现在知道你涂的是什么香了。”
春娘目光呆滞,脸色都有些白了:“妾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
帷帽女子将春娘的手抬了起来,露出上手腕上的红痕。
“春娘姐姐,斑罗花的毒可也不好受,你若是再不回去医治,恐怕这只手便留不下来了。”
“什么?那花有毒啊!”顾老二一声大喊,焦急地看向春娘,只见她睁大了眼看着自己。
随后满堂人的目光也集中在了他身上,顾老二顿时反应过来,身体一软就瘫倒在地。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赶紧爬到了堂前,一边磕头一边哀嚎:“大人啊,小人错了,是我做的,都是我。是我想要争家财,才用那花害了我大哥,嫁祸给济世堂。”
“休要嚎叫!”郑府尹被他这么一嚎,震得耳朵都疼了。
那顾老二低声哭着,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是我干的,都是我。”
“这件事你做不到。”帷帽女子轻轻开了口,语气似乎也有些不忍。
“老子凭什么做不到?就是老子干的!”顾老二眼睛都有些红了。
帷帽女子没有再说话,只在心底凉凉一叹。
到底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好了,来福,你不要再为妾遮掩了。”一直沉默着的春娘开口了,可她脸上却没有丝毫害怕,只有解脱。
“我没有!就是我做的,春娘你别犯傻!”
“来福,斑罗花名贵,非寻常人可得,不懂医理之人也把握不了下药的度。妾懂医理,这位姑娘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姑娘医术高明,春娘自愧不如。”春娘对这帷帽女子展颜一笑,可那笑分明带着几分凄凉。
“大胆顾氏,谋杀亲夫,构陷他人,你可知罪!”郑府尹惊堂木一拍,面上也带了怒气。如此毒妇,真叫人胆寒。
“妾知罪。”春娘伏在地上。
“说,你为何要谋害顾喜财。”
闻言,春娘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却带着笑意:“妾无话可说。”
郑府尹正要发难,旁边的帷帽女子却开了口:“不如,由我替姐姐说吧。”
春娘身子一抖,眼眶微红地看着帷帽女子:“姑娘……”
“春娘,我可以说么?”帷帽女子似乎正在等她的同意。
春娘神色苍凉,却没有抱任何希望:“妾已如此,姑娘想说什么,便说罢。”她也不相信帷帽女子能说出什么真相。
帷帽女子得了她的许可,先是叹了一口气,才幽幽地开口:
“此事说来也简单,兆京有户叶姓人家。叶家二老人至中年才得一女,视若珍宝。叶家小女性子温婉,又生得貌美。偏偏被管家谋了家产,害了叶家二老,他还要强娶叶姑娘为妻。
幸好叶姑娘被家中旧仆所救,藏于家中,后来叶姑娘嫁给了旧仆的大哥。
若是夫妻和睦,也算得上一件幸事。偏偏,那个管家还是不肯放过叶姑娘。她的丈夫又是个胆小的,便亲手将自己的妻子送到了别人手里。
这样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这个妻子忍受不住了,她杀不了那个管家,只好偷采了管家后院的斑罗花,毒杀了自己的丈夫。”
此言一出,连郑府尹都沉默了下来。
说话时,春娘就一直睁大眼睛看着帷帽女子,只是眼眶越来越红。
帷帽女子话音刚落,春娘脸上的神色就近乎癫狂,一边流泪,一边大笑。
“若不是他顾喜财对我用强,我怎会嫁给他!而这些……都是他打的。”
春娘放下袖子,白皙的手臂上遍布着青紫伤痕,如同丑陋的蜈蚣一样爬满了那个本该如无暇美玉一般的女子身上。
一众男子都回避了目光,可就算不听不看,也不能抹去这个事实。
“都说他忠厚老实,可他夜夜殴打于我时,又有谁来帮我!”
“是啊……这世间哪个男子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委身于他人,他的一腔怒火便全撒在了我身上。可当初就是他,亲手将我送给别人的,只为了几锭银子罢了……”
“我本心有良人,父母安在,我本不该如此……”
春娘早已泪流满面,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双眼里满是恨意:“他顾喜财该死,霍邱文更该死!”
“哪个霍邱文?”堂上的郑府尹向前倾斜了身子,胡子都抖了抖。
被人捅破了窗户纸,春娘似乎也没有任何畏惧了。她仰着头,眼泪滑过脖颈,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就是刑部侍郎霍邱文!”
郑府尹眼珠子慌乱的转了转,指着春娘大喝:“大胆罪妇,你可知构陷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妾知罪,可妾现在不怕了。他霍邱文丧尽天良,十年前,用我叶家的钱财买官进爵,一步登天。可笑,你们这些朝廷命官,蛇鼠一窝,妾一纸诉状都被驳回,更是差点被你们活活打死!”
春娘指着郑府尹头顶的匾额,笑得凄凉:“正大光明?真是可笑,不过是官官相护罢了。”
“大胆!竟敢辱骂朝廷命官,来人,把这个罪妇给我拖下去杖责二十!”郑府尹气得胡子直抖,他为官这么多年,竟然被这么个小妇人指着鼻子骂。
一左一右正要来架春娘,她却毫不畏惧,像是早就知道了会有这样的结果。这些官,她从未指望过。
“走开!”帷帽女子一声娇喝,几个衙役差点被她吓住了。
“郑大人,你既食朝廷俸禄,百姓有冤不理,反而杖责。如此做派,是真想让百姓对朝廷寒心,对沈氏寒心么?”
帷帽女子这么一顿骂,那个郑府尹一时哑口无言,这么大顶帽子,他可不敢戴。
“本府绝无此意,此事干系重大,谁知道这罪妇是不是随口攀咬。”
话虽这样说,郑府尹心里倒是门清的,只差把霍邱文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骂一顿了。
平日里和他那个混账儿子就没少惹事,小事也就给压下来了。
如今他干了那么一桩蠢事,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
谁能想到一个普通的民间纠纷,最后竟然牵扯到了朝廷命官。郑府尹是越想越气。偷偷拿眼瞪着帷帽女子,都是她惹出来的!
“春娘,你可有证据?”帷帽女子轻声问着旁边的春娘。
春娘看了她一眼,虽然隔着面纱,也不知道她是何人,但是看郑府尹对她的态度,也许她真的能帮自己。
春娘咬了咬下唇,毅然决然:“妾有证据,这么多年,虽然报官无门,可妾还是未曾放弃,今日,无论成功与否,妾已心满意足。”
“人在做,天在看,他霍邱文早晚有一天会受到报应。”
旁边的顾老二这么个大汉,却早已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跪在春娘面前,狠狠地抽自己耳光:“春娘,我对不起你啊,是我没用,我没想到大哥他竟然干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
他当初在叶府当仆人,春娘总是对他们这些下人和颜悦色,他虽然心存了妄想,却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他将春娘藏在家里后就去外县了,好让霍邱文误以为春娘和他一起逃了。
没想到,两年后他回来,春娘已经嫁给了他大哥,他心灰意冷,只以为是他们情投意合,谁承想是这么个原由。
要是当初他不走,春娘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来福,不怪你,都是妾自己的选择,你已经帮了妾太多了。”春娘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来福抬起头,左右脸又红又肿,看到春娘的脸,更是哭得不能自控。
帷帽女子站在一旁,白纱蒙面,看不清神色。傅思翰看着春娘和顾老二,也是神色复杂,本来还气他们诬陷自己,如今倒也有几分同情他们。
“郑大人,您现在觉得该如此处理呢?”帷帽女子向前一步,直直地看着郑府尹。
郑府尹一时语塞,看向了旁边的通判,结果通判早就低下头装傻了。
郑府尹心头暗骂,这个该死的林同,竟然敢把烫手山芋扔给他一个人!
郑府尹皱着眉头,这堂下哭成了一团,成何体统。
最棘手的是,这案中案到底该怎么判?
第35章 君问归期
兆京府衙门口,大山驾着马车侯着。帷帽女子出来时,他立马迎了上去:“姑娘,没事吧?”
“无事,咱们走吧。”帷帽女子提了提裙摆,就要上马车。
身后的傅思翰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口:“姑娘留步。”
帷帽女子回过头:“傅公子还有何事么?”
傅思翰弯腰对她行了个大礼:“今日我济世堂险些蒙冤,多亏姑娘仗义执言,小生不胜感激。”
“傅公子不必客气,清者自清,就算今日没有我,济世堂也一定不会出事的。”
“就是不知,春娘和顾二会如何。”傅思翰轻叹了一声,心情倒是十分复杂。郑府尹已经暂时将春娘二人入狱了,但他对十年前的旧案也没有明确表示会如何处理。
“公子相信天理昭昭么?”帷帽女子不答反问。
傅思翰沉思了一会儿,才坚定地开口:“我不信天理,但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我亦如此,所以我相信蒙冤之人不会永无昭雪之日。”街头喧闹,人来人往,她的话却清晰可闻。
傅思翰愣了愣,随后也释然一笑。
“敢问姑娘府上尊姓,小生……和爷爷改日定当登门拜谢。”傅思翰看着她,目光中隐隐带着期待。
帷帽女子轻笑了一声:“我无门无府,公子也不必挂怀。”
说完帷帽女子就进了马车,大山吆喝一声就启程了。
傅思翰还站在府衙门口,遥遥地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颇有几分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倒真是个不一般的女子,也不知何时能再见。
马车上,大山驾着车,行至城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最近戒严,马车上是何人?”守城的卫兵上前来要探查。
帷帽女子撩开帘子,轻声细语:“我等出城办事,还请大哥行个方便。”
“姑娘,请将帷帽摘下,我等要盘查。”那卫兵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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