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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公是奸雄-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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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摄政王回来了。”平梅一眼瞧见那从回廊处走来的陆朝宗,低声提醒苏阮。
  苏阮转身,提着裙裾往陆朝宗的方向走去。
  刚从宴上回来,陆朝宗的身上带着酒气。苏阮伸手拽住他的大袖闻了闻,然后嫌弃的道:“一身酒味。”
  陆朝宗牵过苏阮的手,进到殿内换上干净宽袍,然后搂着苏阮坐在绮窗前看天。今日天色不好,天际处飘着黑色云气,似是要落雨。
  “哎,这不是皇上的绣囊吗?怎么会在你这处?”苏阮眼尖的看到那随意挂在木施上的绣囊,赶紧起身去取了过来。
  绣囊鼓鼓囊囊的,里头装着新鲜的糕食,都是小皇帝爱吃的。苏阮又从换下的衣物大袖内翻出了小皇帝的娃娃,神色奇怪的看向陆朝宗道:“这不是皇上的娃娃吗?”
  陆朝宗弹了弹宽袖,从绮窗前起身道:“是送给你肚子里头的孩儿的。”
  苏阮的眼中显出一抹笑意,她捧着那绣囊和小娃娃道:“也是难得那小东西有心了。”算起来她们也多日未见了,不知那小东西是不是又胖了一圈。
  陆朝宗未接话,只盯着苏阮手里的绣囊和娃娃看。
  夜间,天色渐沉,苏阮近几日嗜睡的很,她趴在罗汉塌上,枕边是小皇帝那个陈旧的小娃娃。小娃娃有些破损,苏阮用新布垫了破损的地方,重新给这小娃娃缝了一层外衣,乍眼一看就像是新的一样。
  陆朝宗坐在罗汉塌旁,伸手轻触了触苏阮的面颊。
  苏阮小腹微隆,身形已显孕态。
  殿内点着一盏琉璃灯,穿着宽松春衫的苏阮身上搭着一条薄毯,孕后的肌肤更显莹白丰润,平添几分女子媚态。
  南阳殿绮窗半开,宋宫寝殿处隐有青色火光闪动,似夏日萤光,却大如车轮。陆朝宗抬手,遮住苏阮双耳。
  “轰隆”一声巨响,不远处的宋宫寝殿一瞬倾塌,有火球升起,翻腾而出,直冲云霄。
  苏阮被震醒,她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陆朝宗,神色懵懂。
  陆朝宗俯身,轻亲了一口苏阮的面颊道:“无事,睡吧。”苏阮迷迷瞪瞪的又闭上了眼,双耳处却轰隆隆的带着厚实的回响,扰人的厉害。
  南阳殿离小皇帝的寝殿极远,所以当苏阮听到消息的时候,寝殿那处已然变成了一片废墟。
  “平梅,你再说一遍?”苏阮手里的药碗翻倒,黑乌乌的药汁砸在地上,颜色狰狞。
  “皇上,驾崩了……”平梅伏跪在地,声音哽咽。
  “怎,怎么会呢。”苏阮单手撑着圆桌,哆嗦着唇瓣双眸通红。她用力的翘起自己僵硬的唇角,眸中却是汹涌而出滚烫热泪。
  “昨日里还好好的人,你们是骗不到我的……”哽咽着声音,苏阮用力的掐住自己的手背。
  平梅伏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己。
  苏阮静站在原处片刻,然后突然猛地朝殿门口冲了出去。
  “王妃,王妃……”止霜随在苏阮身后,声音急切的呼喊着。
  苏阮闷着脑袋往前冲,直直的撞到刚刚回到南阳殿的陆朝宗怀里。
  陆朝宗伸手箍住苏阮纤细的身子,紧紧把人搂在怀里。
  “陆朝宗,陆朝宗……”苏阮伸着一双发颤的手,紧紧抓住陆朝宗的衣襟,眼眸赤红。
  “阿阮,你信不信我?”陆朝宗垂眸,面色沉静的看向苏阮,声音低沉。
  “陆朝宗,皇上她,她怎么了?寝殿,寝殿又怎么了?”苏阮抓着陆朝宗的衣襟,唇瓣发白,面色更是惨白一片,声音沙哑虚弱,似乎下一刻就会昏死过去。
  陆朝宗看着那在自己怀里奋力挣扎的苏阮,伸手使劲的抱住人,然后发狠似得按住她瘦削的肩膀,声音扬高。“阿阮,你信不信我?”
  被陆朝宗的声音一震,苏阮眼泪蒙蒙的看向他,似乎这才听清楚他说的话。
  “我,我……”苏阮哆嗦着唇瓣,面色颓丧。
  “阿阮,你信不信我?”陆朝宗放缓了几分语气,又说了一遍。
  苏阮如梦初醒般的点头,“我信你的,我是信你的。所以皇上她,她是不是没事?”
  “皇上驾崩了。”陆朝宗沉着脸说完这话,然后俯身抱住苏阮,贴到她的耳畔处低语。
  苏阮搂着陆朝宗的腰肢,呼吸急促,半响才平静下来。
  抚着苏阮的脑袋,陆朝宗开口道:“陛下丧仪在即,你好好养胎。”
  苏阮大口喘着气,身子虚脱般的靠在陆朝宗怀里,泪流满面。止霜与平梅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过人进内殿休息。
  幼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中上下,文武百官联名上书,请陆朝宗任新主。
  陆朝宗久不应,百官伏跪南阳殿外,一跪就是三日。
  第四日,身穿丧服的陆朝宗从南阳殿出,众臣高呼万岁。
  宋陵城一日变天。言天火从天而降,旧朝去,新朝至。改朝换代,天命不可违。
  国丧三年,举国皆哀。新主登基,天命所归,纪年改元,举封后大典。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大家收好刀,等过几天甜滋滋的番外哈,乖o(*^@^*)o


第175章 
  粮仓冒赈案牵扯到国子监,郑家武国侯涉嫌贪污舞弊,私自贩卖官粮和军粮换银,罪不可恕,被抄家严惩。
  由于这一案,东厂名声鹊起,原本就是陆朝宗面前大红人的刑修炜更是变成了众人巴结的对象。
  六月小暑,刚刚生产完的苏阮躺在榻上,身旁是正在给她擦手的平梅。
  天气虽热,但殿内并没有放很多的冰块,苏阮垫着软垫,侧头时露出一张纤媚面容。即便是生了孩子,苏阮的容颜也没有受损,反而更加白皙细腻,犹如褪了壳的鸡蛋般白的发亮。
  “平梅,刑大人给你的聘礼备好了吗?”软着嗓子开口,苏阮浑身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味道。
  “这,奴婢不知。”平梅微垂下眼帘,显出一抹羞涩。
  “这可不能不知,他备了聘礼,我还要给你备嫁妆呢。”苏阮笑盈盈的开口道:“我们平梅定然要风风光光的出嫁。”
  平梅小心翼翼的替苏阮擦着手,良久后才道:“其实奴婢对这些东西都不是很在意,奴婢觉得只要刑大人真心欢喜奴婢,那就够了。”
  “还唤刑大人?”苏阮朝着平梅逗趣,“这马上就要出嫁了,刑大人来刑大人去的,岂不是生分的紧?”
  平梅面色更红,她扭捏着没有说话。
  榻旁绮窗大开,窗棂上覆着一层细薄的窗绡,外头的烈阳被芦帘遮着,隐隐绰绰的显出几层细碎的光斑。
  奶嬷嬷抱着小太子从内殿出来行礼,“娘娘,小太子睡了。”
  “给我吧。”小太子才几个月大,平日里哭声嘹亮,常常被陆朝宗嫌弃的不行,一般都扔给奶嬷嬷带着,但苏阮心疼,在陆朝宗不在的时候还会抱着安抚一会子。
  “娘娘,小太子醒了会闹,您这几日本就歇息的不好,抱会子就给嬷嬷吧。”平梅柔声劝道。
  “我就抱一小会儿。”苏阮轻轻晃着怀里的小太子,脸上笑意明显。
  小太子小小软软的一团缩在襁褓里,睡觉的时候还在往外吐着小泡泡。细细的绒毛发粘在小太子的脑袋上,玉粉可爱的就像是面粉捏出来的奶娃娃。
  “真是淘气。”苏阮伸手轻点了点小太子的鼻子,然后把他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小太子蹬着小藕腿,颠颠的打了一个小哈欠。
  “哎呦,娘娘啊,不是奴婢为了讨您欢喜,奴婢瞧着小太子跟咱万岁爷长的那是一模一样哟。”奶嬷嬷笑眯眯的开口。
  这个奶嬷嬷是老夫人送来替苏阮照料小太子的,苏阮先前是有些担忧的,但观察了一些时日后她发现这奶嬷嬷确定是个真心实意做事的,也就放下了心。
  “说句不嫌臊的话,万岁爷小时候奴婢也是带过一阵的,这小鼻子小眼睛的呀,就连撅腿的模样都一样。”
  “哦?那你倒是与我说说,万岁爷小时是怎么个淘气模样?”
  以往陆朝宗与苏阮说过一些他小时的事,比如爬树掏鸟蛋什么的,苏阮对此兴趣尤其之大,但陆朝宗那厮就是死咬着不松口,根本就不与她多提,任凭苏阮如何威逼利诱也没用。
  “娘娘不知道,万岁爷小时那可是个混世魔王,偷姑娘家的胭脂,掀人家裙子的事做的多了去了。”
  “哦,是嘛。”苏阮轻翘了翘唇,脸上显出一抹笑意,但这笑意却未达眼底。
  奶嬷嬷是个有眼力见的,年岁五十多了,但面容却不显老,梳着干净的发髻,身上的宫装也规规矩矩的十分整洁。
  显出一抹尴尬笑意,奶嬷嬷继续道:“万岁爷小时虽浑噩了些,但那诗词歌赋,读书习字却一点都不落人后呢。”
  珠帘轻动,穿着龙袍的陆朝宗缓步走进殿内,身后跟着毕恭毕敬的刑修炜。
  平梅抬眸看了一眼刑修炜,然后赶紧朝着陆朝宗伏跪叩首。奶嬷嬷面色惊惶的低头,动作慌张的下跪磕头。
  “下去吧。”陆朝宗摆手,撩袍坐到榻旁,执起苏阮的手轻抚。
  平梅端着面盆退了下去,奶嬷嬷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太子退至内殿。
  苏阮斜靠在榻上朝着陆朝宗挑眉,“偷姑娘家的胭脂,掀人家裙子,陆朝宗,你的胆子可真大。”
  纤纤素手点上陆朝宗的心口,苏阮眼尾上挑,显出一抹娇媚色。
  陆朝宗用指尖擦了擦苏阮泛红的眼尾,然后捏住她的耳垂轻揉,“今日睡得如何?”
  “不甚好。”苏阮挥开陆朝宗道:“梦见你在偷姑娘家的胭脂,掀人家裙子呢。”
  “呵。”听着苏阮那阴阳怪气的声音,陆朝宗笑道:“猴年马月的事了,阿阮这醋吃的可是有些陈。”
  “你管我陈不陈。”苏阮敛眉,勾住陆朝宗腰间的绶带轻拉。“不否认,那就是有这回事了?”
  陆朝宗俯身,凑在苏阮的耳畔处道:“我想阿阮,想的夜不能寐。”
  苏阮刚刚生产完,身子还没复原,陆朝宗又是新帝登基,事务更杂,两人已好几日未见上面,便是见了面,苏阮的心思也一直放在小太子身上。
  “我信了你的邪。”苏阮使劲的拧了一把陆朝宗的脸,“别给我扯开话,好好交代,你都偷了谁家的胭脂,掀了哪个姑娘的裙子?”
  “我想偷阿阮的胭脂,掀阿阮的裙子。”陆朝宗贴在苏阮的耳朵,声音沉哑道:“想的不得了。”
  绮窗处吹来一阵热风,轻飘飘的浮起苏阮的碎发。天气炎热,苏阮身上浸着一层薄汗,陆朝宗含住苏阮的唇瓣,宽袖扬起,将人虚搂在怀里。
  “我就亲亲,什么都不做。”带着笑意的声音散开在殿内,活着蝉鸣鸟叫之音,尤其勾人好听。
  殿外,天气酷热,柳条蔫拢,有鸣蝉细叫,震的人耳朵嗡嗡响。
  “平梅姑姑。”小宫娥上前接过平梅手里的面盆,退至一旁。
  平梅转头看了一眼额上浸着薄汗的刑修炜,压着声音道:“去侧殿吃口凉茶吧。”万岁爷与皇后娘娘小别胜新欢,不腻鼓几个时辰怕是出不来了。
  刑修炜伸手摘下头上的太监帽搭在手里,露出一张阴柔白皙的脸。
  一旁的小宫娥偷偷的看了一眼刑修炜,面色羞红。
  不可否认的,刑修炜长相虽不及陆朝宗俊美,但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平日里那些小宫娥瞧见人都会偷偷的看上几眼。
  “好。”刑修炜面带笑意的与平梅进了一旁的侧殿。
  侧殿内放置着两盆冰块,角落处有一冰鉴,内置瓜果凉茶。
  平梅替刑修炜端了一碗西瓜汁出来,那西瓜汁用碧色的玉碗装着,荷叶边微鼓,看上去精细小巧,尤其可人。
  “尝尝吧。”平梅提裙坐在刑修炜身旁,拨开粘在自己面颊上的碎发,露出一张清秀面容。
  刑修炜定眼看了平梅片刻,然后才接过玉碗轻抿一口。“很好喝。”
  平梅垂眸道:“虽好喝但也不能多吃,下肚凉快却伤身,吃完这一碗便用凉茶吧。”
  “好。”刑修炜点头应了,静静的吃完西瓜汁后将玉碗放置于圆桌上。
  小宫娥推门进门奉茶,一整壶的凉茶还带着几碟新鲜的糕食。
  现在刑修炜的地位不比从前,即便只是一个太监,但地位崇高,乃东厂之主,整个宋宫内谁不巴结着,再加上其面容阴柔清俊,一些小宫娥便难免动了心思想做对食。
  “刑大人。”描眉抹粉的小宫娥盈盈行礼,纤腰被素束勒出,面容鲜嫩,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的模样。
  平梅现年已经二十多,自然是比不上这些小宫娥了,但一身的沉敛气势却不是这些初入宫闱的小宫娥们能比的。
  刑修炜微微颔首,“放着吧,再去拿碟红枣糕来。”
  红枣糕是平梅最喜的东西,这事就连苏阮都不知道,但刑修炜只与平梅在一处用过几次膳食便记得一清二楚。
  “听说新进来一个做点心的御厨,红枣糕做的尤其好。”刑修炜笑眯眯的给平梅添了一碗凉茶。
  平梅捏着手里的绣帕垂眸,姿势端正的坐在那里道:“这次的御厨是你亲自挑的?”
  本来这种事是轮不到刑修炜去管的,但因为天气炎热,苏阮胃口不好,陆朝宗便下令刑修炜去寻些各地的名厨进宫做膳,刑修炜挑了几个御厨进宋宫,又拣了一个做红枣糕的糕点师傅混在了里头。
  “你这般徇私……”平梅压着声音,吞吞吐吐的开口。
  “无碍,主子爷与娘娘都是心善之人。”刑修炜笑着打断平梅的话,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袋子蜜枣道:“萧美人处的点心,昨晚上万岁爷派人去买的,我也托着福给你带了一袋。”
  仪真南门外萧美人制的点心,远近驰名,平梅只在苏阮那处尝过几次。
  “可惜还不到做红枣糕的时候,不然萧美人处制得你定然会欢喜。”刑修炜说话总是透着一股阴柔气,大致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你的东西我已经让小镜子搬到我那处去了,你过会子去瞧瞧可有什么遗漏的,别嫌麻烦,让小镜子再带过来。”
  小镜子是刑修炜新收的干儿子,年岁十二,刚刚进宫不久,是个机灵的小孩,平梅平日里多是差遣他。
  “吱呀”一声,殿门被打开,小宫娥端着红枣糕进来。
  将漆盘内的红枣糕置于圆桌上,小宫娥看了一眼刑修炜面前饮了一半的凉茶,上手去给他添茶,然后“不小心”的打翻了茶碗。
  “求刑大人恕罪……”小宫娥面容悲切的跪在地上哭泣,那碗凉茶湿漉漉的沾了她与刑修炜一身,两人看上去有些狼狈。
  这种小伎俩平梅自然看的清楚,她轻叹息一声,不是生气,只是在可怜这小宫娥。刑修炜虽长相阴柔,但却不是个好惹的,整个宋陵城都知晓的事,怎么这刚刚进宫的小宫娥也不打听打听就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往上撞呢?
  刑修炜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他用帕子擦了擦宽袖上的水渍,眉目低垂,面色不明。
  平梅赶紧开口训斥那小宫娥道:“笨手笨脚的,去管事宫女处领罚。”
  小宫娥知道平梅是个什么底细,她不服气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抹着眼泪珠子去求刑修炜,“刑大人,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宫娥自诩美貌,看不上整日里素寡老气的平梅,她想着即便不能攀上那俊美的皇帝,能攀上这刑大人也是好的呀。
  刑修炜坐在那处未动,只转头看了一眼平梅。
  平梅面色微尴尬。她是个嘴硬心软的,本想帮这小宫娥一把,却是不想这小宫娥完全不领情,还当她是要阻她的路。
  刑修炜心狠手辣,自东厂兴起,不管宋陵城内外,哪个听到东厂的名头不惧的抖三抖。
  平梅平日里也看不懂刑修炜的心思,他对她就好似没脾气一样,说什么都应,但其实有时,平梅还是挺怵刑修炜的。在平梅心中,刑修炜也许只是觉得年岁渐大,想找个对食,但平梅对刑修炜还是有些情意在的。
  平梅也说不清楚这情意从何而来,但情这种东西,若是说得明白那就不是情了。
  “干娘,我给你带了红枣糕来了。”小镜子的声音遥遥从外头传过来,兴奋至极。
  平梅赶紧起身朝着小镜子招了招手。
  “干娘。”小镜子跳进殿内,一眼看到坐在一旁的刑修炜,赶紧伏跪行礼,“给干爹请安。”
  “嗯。”刑修炜轻颔首,语气还算和蔼。“给你干娘带了什么好东西?”
  刑修炜收了很多干儿子,甚至于还有些年岁比他大的,也腆着脸的唤干爹,刑修炜心中是没什么介意的,但平梅不行,她每次被那些比她年岁大的男人喊干娘,心里总是过不去这道坎。
  刑修炜最是懂人心,他知晓平梅不喜他的那些干儿子,只对小镜子还算不错,便将小镜子留在了平梅身边供她差遣。
  “是红枣糕,刚才回宫的时候特意给干娘带的。”小镜子喜滋滋的将手里的红枣糕置于圆桌上,然后低头看了一眼伏跪在地的小宫娥,突然上去就是一脚。
  “下贱东西,还不快滚!”
  小宫娥被小镜子吓了一跳,赶紧连滚带爬的出了殿。
  平梅轻吐出一口气,小镜子朝着平梅眨了眨眼。刑修炜端起手旁的凉茶轻抿一口,然后缓慢开口道:“宫外头的红枣糕不干净。”
  “是,往后不带了。”小镜子点头应道。
  平梅上前替刑修炜擦了擦宽袖上的茶渍道:“去换个外衫吧,不然过会子随万岁爷出去不好看。”
  “好。”刑修炜笑着点头,轻捏住平梅的手。
  平梅抽了抽,没抽开,面颊羞红的垂下了脸。
  小镜子站在一旁,轻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
  殿外,小宫娥抽抽噎噎的被管事宫女逮住狠狠的赏了几板子。
  “刑大人也是你能去惹的?吃顿皮肉苦,总归比丢了小命的好。”
  小宫娥抽抽噎噎的不说话,躺在地上抓紧了手掌。


第176章 
  小宫娥唤素梅,与平梅撞了个字。她现年十五,刚刚及笄的年纪就被招进了宫,她是个有心思的,使了银钱进凤宫侍候皇后,想攀那高枝头,却是不想进来了好几个月也没见着那皇帝,反倒是常常瞧见候在凤宫外的刑修炜。
  刑修炜长相阴柔,因为去势的早,形容相貌有些偏向女子,但第一眼瞧上去也是个俊秀的美男子。
  素梅动了心思,虽知这刑修炜与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姑姑做了对食,但她想着一个太监有什么长情不长情的,只要她能攀上他,那自个儿能得些好处不说,最重要的是还不必伺候人。
  端着手里的漆盘,素梅往侧殿的方向去。
  皇帝是个长情的人,偌大后宫只皇后一人,所以素梅基本每日里都能瞧见那恭恭敬敬候在殿外的刑修炜。
  今日天热,但刑修炜却依旧穿着一身厚实宽袍,素梅站在回廊处遥遥瞧了几眼,只觉小腿处还疼的厉害。
  管事宫女下手不轻,素梅却依旧不服软,她觉得那平梅也不过就是在皇后娘娘讨了个好,怎的就能得这般青眼。
  “刑大人,天色这般热,您怎么不进侧殿歇息?”素梅端着茶水上前,脸上略施粉黛,本就鲜嫩的年纪穿着一身水绿罗衫,更显青葱嫩色。
  刑修炜垂着眉眼没有搭话,素梅放下手里的漆盘,捏着绣帕准备给刑修炜拭汗。
  “啊,刑大人,您捏疼我了。”素梅被刑修炜猛地一下攥住手腕,疼的面色发白。
  刑修炜看着阴柔,手劲却十足,素梅佝偻着身子,只感觉自己的手腕要被从中捏碎。
  “这是怎么了?”平梅从侧殿内出来,手里捧着一碗凉茶。
  听到平梅的话,刑修炜缓慢放开素梅的手,然后笑道:“无事。”
  平梅看了一眼痛的伏跪在地的素梅,将手里的凉茶递给刑修炜道:“天气太热,吃口凉茶降降火气吧。”
  说到这里,平梅叹息一声,然后又道:“小宫娥不懂事,交给管事宫女就行了。”
  刑修炜端着手里的凉茶轻押一口,并未接平梅的话。
  气氛有一瞬凝滞,平梅低头看了一眼小宫娥道:“凤宫容不下你了,收拾包袱去吧。”
  “姑姑,姑姑我错了,求姑姑开恩,求姑姑开恩……”素梅面色惨白的磕头,却是不知这是平梅在救她的命。
  “嬷嬷,带下去吧。”平梅端着身子站在那处,背脊挺得笔直。
  一旁有老嬷嬷上前将素梅拖下去,素梅哭天喊地的声音凄厉而尖利。老嬷嬷一把捂住素梅的嘴,强硬的把人拽远了。
  刑修炜依旧在吃着茶,脸上似乎还带着笑。
  平梅站在一旁,神态有些惴惴不安。
  庭院内有一如盖大树,长势极好,葱郁非常。正值午后,庭堦寂寂,小鸟时来啄食,树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哎呀,这可不能啄。”平梅错眼瞧见那小鸟要去衔美人蕉,赶紧上前阻止。
  这是一株双色鸳鸯美人蕉,乃美人蕉中罕见珍品,整个宋宫内只此一株。所谓双色便是一片花瓣上有艳红与明黄两色各半,同株异渲,形如鸳鸯。苏阮最喜它,因为她觉得这红黄二色与她和陆朝宗十分相似。
  “去。”抬手挥开小鸟,平梅小心翼翼的仔细瞧了瞧那双色鸳鸯美人蕉,见没甚损伤后才缓慢的吐出一口气。
  刑修炜站在原处,视线所及之处是平梅捧着那株美人蕉的模样。
  平梅长相虽不及苏阮,但却自有一番韵味,让人看在眼中极其平和,心神沉静。
  刑修炜拢着大袖上前,站定在平梅身旁,“平梅。”
  “嗯?”日头下,平梅一身肌肤被照的透白,她转头看向刑修炜,鬓发轻垂,搭在面颊上显出一抹娴静神色。
  刑修炜伸手替平梅拨开那缕碎发,指尖轻抚过她的面颊道:“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
  刑修炜的手上覆着一层薄茧,磨在平梅的脸上有些微痒。平梅往旁侧了侧身子,面颊晒得有些红。
  “我,我并未不愿。”
  “既是愿的,那为何瞧见这些个小宫娥你反倒还帮着?”刑修炜说话时脸上带着笑,但那笑却不达眼底。
  平梅神色一顿,她捏着手里的绣帕,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殿内传来响动,刑修炜抬手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太监帽,转身回到殿门口,片刻后,穿着龙袍的陆朝宗从内步出,神色餍足。
  平梅站在原处行礼,瞧着刑修炜随在陆朝宗身后走远,手里的绣帕越捏越紧。
  他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瞧不上她了吗?也是,她一个二十几岁的老宫女,怎么能跟人家鲜嫩的小宫娥比,所以这是在怪罪她将素梅随意发落了?
  “姑姑。”管事宫女上前,将今次凤宫的账本递给平梅过目。
  平梅接过账本,看了片刻后道:“将素梅送到刑大人那处。”
  “这……”听到平梅的话,管事宫女的脸上显出一抹惊诧神色,她小心翼翼的道:“姑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平梅摇头,捧着手里的账本进到内殿。
  殿内,苏阮正靠在榻上歇息,身上搭着一条薄被,浑身肤色雪白,滑如凝脂般的像个玉人。
  “娘娘,热汤备好了。”平梅放下手里的账本上前,轻声开口。
  “嗯……”苏阮闭着双眸,软绵绵的应了一句,然后就着平梅的手从榻上起身。
  平梅蹙着眉头,将苏阮扶进热汤内。
  苏阮睁开眼眸看到平梅那副紧蹙眉心的模样,好笑的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道:“这是怎么了?这脸怎么皱的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媪一样?”
  “奴婢无事。”平梅摇头,将竹篮子里面的干花瓣洒在热汤内。
  苏阮反身趴在浴桶边缘,藕臂下垫着一层厚实巾帕。“你呀,就是性子太闷,什么事都不愿多说。”
  平梅抿唇,犹豫半响后道:“今日,刑大人他,好似是生气了。”
  “哦?”苏阮显出几分兴趣,一双柳媚眼睁大,直勾勾的盯着平梅瞧。
  平梅面色微红,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与了苏阮听。
  苏阮听罢平梅的话,笑着躺倒在浴桶边缘。“哎呦,笑死我了。平梅呀平梅,枉你平日里规规矩矩的做事干净清楚,怎么一碰到这情情爱爱就跟个二木愣子一样?”
  凤宫内的大小事务皆要经平梅的手,苏阮平日里基本不管事,所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梅竟然对这些情爱东西这般迟钝。
  “我告诉你,你送那素梅过去,刑大人不仅不会消气,还会愈发生气。”
  “这是为何?”平梅抿着唇瓣道:“奴婢都顺着他的心意将人给他送过去了,他为何还不满意?”
  “傻平梅,刑大人这是在吃闷醋呢。”苏阮把玩着手里沾湿的花瓣,纤白指尖捏在上面轻抠出几个月牙状的痕迹。
  “若说吃醋,那也是奴婢吃醋。”他吃什么醋呀!平梅闷着脑袋,声音有些低。
  那时她端着凉茶从侧殿门口出来,一眼瞧见正攥着素梅手腕的刑修炜,心里头闷闷的也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滋味。
  “哦?我的平梅还吃醋了?”苏阮朝着平梅晃了晃脑袋,披散的黑发轻浮在热汤上,沾着嫩花瓣,漆发红花的尤其艳媚。
  平梅垂眸不说话,只替苏阮披了一块巾帕在背上,“娘娘莫泡久了,对身子不好。”
  苏阮但笑不语,手扶起一捧热汤散开,舒缓的靠坐下来。“刑大人跟在陆朝宗身旁久了,这脾性也沾了一二分,都是心里头狠的人。但只要他把你放在心尖上,那这辈子就错不了了。”
  平梅上手替苏阮绞干长发,眉眼轻动。
  翌日,天色微亮,小镜子就急匆匆的来寻平梅了。
  “干娘,干娘……”
  “怎么了?”平梅刚刚梳洗完毕,顺手推开房门。
  小镜子面色焦急的站在房门口,一眼瞧见平梅便赶紧道:“干爹出事了。”
  “什么?”平梅面色一瞬煞白,连什么事都没问就急匆匆的往刑修炜处跑去。
  刑修炜作为东厂都督,在宋宫内专门有一院落。三进三出,幽静宽敞,尤其是夏日里,绿水凉棚的看着好不清凉。
  “刑大人?”平梅一把推开主屋大门,看到躺在榻上的刑修炜。
  刑修炜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身旁绮窗大开,暖热的日头照进来,更是衬得他整个人虚弱了几分。
  小镜子随在平梅身后,抽抽噎噎的道:“昨日里还好好的,今日就病的下不来床了。”
  “怎么回事?”平梅坐到榻旁,小心翼翼的给刑修炜擦拭了一下脸上的热汗。
  刑修炜紧闭着眼眸,神色痛苦。
  房门口,素梅跪在那处,浑身抖如筛糠。
  刚才平梅进来的急,压根就没注意到房门口还跪着人,这会子她一眼瞧见素梅,猛地一下就站起了身,朝着她大步走过去。
  “是不是你?”平日里平梅说话虽严苛,但却从来都没有这般歇斯底里。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素梅用力的摆着手,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干娘,你快去看看干爹吧。”小镜子站在一旁直跳脚。
  平梅抿着唇瓣转头看向小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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