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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蜜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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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没用的。”江老夫人絮絮叨叨的,念起亡夫,江老夫人目光柔和。
江氏让小蜜娘站在她膝盖上,小蜜娘腿上已经有不小力气了,可以蹬起来,江氏牵着她的手,嘴角含笑,小蜜娘说着杂乱无章的字,一会儿叫妈一会儿叫耶。
“又快要到阿耶的忌日了,姆妈,今年用蜜娘的名义给他做一盏长明灯吧,下个月带小蜜娘去慈云寺拜个佛吧,之前小蜜娘身子好了,我们就简单地在家里上了几炷香,这次得好好去庙里拜拜菩萨。”江氏说道。
江老夫人用牙齿咬断线,认同地点点头:“是该去的,振邦的书局要动工,求佛祖菩萨保佑,可要好好的。”
元宵节一过,年味就淡去了,年刚过,地里还不需要耕种,男人们都会寻一点短工,沈三就找了村里的一些壮汉,把两间铺子隔着的墙给敲掉了,沈二这一段日子都住在镇上,尽量早一些把店铺装修好,好重新开业。
店铺主要把墙粉刷一遍,地上铺上瓷砖,格局并不多改变,做上一些装饰,让书局看上去更文雅一些。
沈三请了不少人,只求能快些完工,好早日开业,半个月紧赶慢赶,可算是装修好了。下面只摆两排书柜,其余的地方买笔墨纸砚,大部分书都放二楼,原先书局就有四个书柜,又让沈二做了四个,新做的四个高大美观,简洁的雕花,比原先那四个好看不少,沈三想着过一段时间把之前的四个也换了。
上边六个书架子一摆,就不显空旷了,靠窗的地方摆上桌椅,沈三还做出了几个小雅间,仅用几个屏画、雕花木屏就隔出了几个小雅间,摆上一张小圆桌,文人们讲究意境,这种附庸风雅之事便是他们的心头所好。
二月中旬,沈记中旬终于重新又开门了,两家店铺的门面一敞开,开阔敞亮。
挂出了一块牌子:可租书,店内有座。
不少读书人驻足在此,议论纷纷。
小伙计笑眯眯地站到门口:“各位官人可尽管进来瞧瞧,咱们家进了不少新书,借一本书只要三文钱!看不完第二天继续来看,不过只能在咱书局里看,不能带走,咱书局里头有位子……”
那小伙计说着一口流利的官话,字正腔圆,让人心生好感。
书生们相互议论:“竟有此等好事?看一本书三文钱?”
家境不宽裕者有些心动,那小书生问道:“小哥儿,可晓骗我,三文钱看一本书可真的哩?”
小伙计:“官人,小的虽比不的官人们,可老板、掌柜的交代的事儿小的可不敢瞎说哩!官人们可进去瞧瞧呀,小的也说不清,咱家大官人写了告示,且去瞧瞧!”
书生们面面相觑,三三两两地一块儿进去了,屋里头明亮开阔,一股书香墨味,正是他们熟悉的味道,掌柜的笑着作揖:“官人们随意瞧瞧,上头还有,如要租书,可瞧瞧这上头的告示。”
柜台那边的墙上贴着一张大纸。
“噫!竟还要半两银子!刚刚岂不是骗人!”有书生惊呼。
小伙计脑子灵活,立马接话道:“官人,那是押金,只要官人退还了书,这押金自会退给官人,那银子还是官人的。”
掌柜的颔首:“正是,咱这儿也是小本生意,官人们放心,咱家不砸自个儿招牌,读书人都爱书,若是租书,只消到咱这柜台上写个字据,押个钱,便可去上头或者后面读书哩,咱书局都有位子给官人们。等当天看完了要走,到柜台来还书,书没有损坏,这银子便可退给官人。”
书生:“若是书坏了呢?”
“按照书的价格赔给店里,若是哪位官人字好看,也可抄上一本,只需付个纸费。我家老板说了,这读书人爱书,熟读孔孟之道,哪会想着去坏书!”掌柜的给他们戴高帽子。
那群书生心理一算计,若是能够在这儿看些书,月把下来可省下不少银子,再说了,看过之后方知那书好不好看哩,再想着要不要买。
书生们虽还有些顾虑,但已没有起先的怀疑,纷纷在书局里逛了起来,小伙计机灵,带着他们到楼上去,六大柜子的书给人的震撼还是挺大的,有四个窗口,窗口边上都摆着桌子,窗明几净,走到里头,还有几个雅间。
书生们都还年轻,对这般风雅之事都有一种附庸之心,若是起先还有些矜持,此时竟有些狂热。
书局这些事儿只能靠着口口相传,这时代读书人毕竟少,小地方更是不多,镇上的读书人就像是一个圈子,靠着口口相传得知这事儿,倒是吸引了不少家境一般的读书人,这些人大多数家境尚可,但也并不宽裕的,想为家中省些钱,租书这一项就尤为合适,半两银子尚且拿得出,却每月算计着如何省钱买自己喜爱的书。
刚开业几日,基本上都是来租书看的,其中妖魔鬼怪也不少,全赖掌柜的和小伙计火眼金睛。那雅间的上座率是最高的,其次便是后院里头。春天日渐暖和,院子里景致好,引得不少读书人当场写下几篇诗词。
沈三日渐心安,又给书局找了个小伙计,让之前那个小伙计看管楼上,以防那些存着侥幸心的人。
江老夫人也喜不胜收,每日对着菩萨的像更为虔诚。
二月二十五日,江老秀才的忌日,一家人都上慈云寺烧香。
第12章 012
慈云寺是这儿最大的寺庙,旁边有座塔叫慈云塔,这四周就是镇上最繁华的地段,每年特定的拜佛日比如佛祖生辰观音生辰,就是这儿香火最旺的时候,从四村八里摇着船儿晃悠晃悠的,慈云寺前就是一条河,这儿河多数都是通的。
这边的孩子自小就在河边湖边长大,几乎没有男人不会凫水,如若这儿哪家的孩子不会摇船,那是要娶不到妻子的。不是谁家都能有牛车马车,但是一般人家都会有一艘小船,走访亲戚什么的,把东西放船里,摇着船就可以到另一个村子的河岸口。
这就是水路发达带来的便捷。
马车踢嗒踢嗒慢悠悠地走在街上,路上的行人都纷纷避让,青石板道路很狭窄,只能行驶一辆车,马车慢慢地在慈云寺前停下了。
江河把小马扎放下来,沈三先跳下来。
沈三一身藏青色儒衫,身姿挺拔,面容昳丽,不经意的一瞥让人心生神往。
那街头的西施豆腐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路过的姑娘们掩着面偷偷地瞧着他,这般丰郎的郎君也不知是哪家的。
沈三又转向马车,沈兴淮走出来,想要自己踩马扎下来,沈三一只手搂住他,一瞬间就落地了,沈兴淮郁闷了一下。
姑娘们心犹幻想,指不定只是阿弟哩~
江老夫人被搀扶着慢慢下来,最后江氏才抱着小蜜娘出来,把小蜜娘给江老夫人,江氏握着沈三的手臂小心踩下来,踩着马扎的脚晃了晃,沈三立即抱住她,江氏抬头笑了笑,两个人竟如同神仙眷侣。
姑娘们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碎了……
沈三接过江老夫人手里的小蜜娘,别小看这小肉墩子,虽是骨架子小,可肉一点也不少,现在有时候还保不住她。
小蜜娘已经九个多月了,眉眼间尽是沈三的影子,所见之人皆夸一句好样貌,笑时又有一浅浅的小梨涡,由于腿上渐渐有力了,大人拎着她的手可以带着走一会儿,也会在学步车踩哒踩哒。
之前天气冷,一直被关在家里,最远也只在周围转悠几下,算是第一次被带出来,小蜜娘兴奋极了,被沈三抱着,脚一个劲地蹬,看着新奇的景致,小手指着慈云塔啊啊叫,似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建筑物。
江氏牵着沈兴淮的手,笑得一脸柔和,江氏的五官称不上多精致,但看着极为舒服,毫无攻击性,笑容也非常有亲和力。
“蜜娘第一次上这般闹的地方,瞧那眼睛,都看不过来哩!可别把小头给转掉了。”江老夫人打趣道。
蜜娘听到自己的名字,转动头看江老夫人,趴在沈三的肩上,嘴里叫着:“婆啊,啊,婆……”
江老夫人笑着捏了捏她的小手。
蘇州的寺庙少有在山上的,这儿少山丘,多为平地,走几层台阶就到了慈云寺,进去就是大香炉和一排排蜡烛,香味呛人,沈三把小蜜娘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等走过了院子,跨进第一道门,是十八罗汉,模样吓人,沈三不敢让她乱看,怕吓着她,加紧步伐,走过这一道后才松开手让她直起身。
后面院子里有个小沙弥,看到几个人,立即就上前问好:“几位施主安好。”
江老夫人握着佛珠朝他点头,微微鞠躬:“奈师傅阿在,我们今朝来要再点一盏长明灯。”
“在的,师傅早就交代过了,施主且跟着我来。”
小沙弥带着他们拐到寺庙的最后面,推开门,首先入目的是一座大佛像,佛像的两边都是长明灯,进了寺庙,小蜜娘就不如在外面时的激动新奇,反是缩在沈三怀里,亦或者趴在他的肩膀上不敢乱看。
江思娘心中爱怜,但思及亡父,且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带小蜜娘出去。
老和尚坐在佛祖下面,面前摆着一盏长明灯,他正在念经,听到门口的开门声,睁开眼睛,起身:“施主。”
“济慈方丈。”江老夫人双手合十微微弯腰。
江氏和沈兴淮也跟着做,沈三抱着小蜜娘只是微微鞠躬,小蜜娘竟是双手合掌,也学着她阿婆的模样,沈三忍住没笑出来。
济慈方丈笑着摸了摸旁边沈兴淮的头,目光又落在小蜜娘身上,“这是施主的外孙女吧?”
“正是,已经九个多月了。大师可能瞧瞧我这外孙女的命格?”
济慈大师缓缓摇头:“命格这事儿,于孩童,本就缥缈。他们日后如何,全赖家中长辈。孩子就如同那一面白墙一张白纸,日后是一副名作还是一张废纸,父母才是握着那支笔的人。命格再好,放在三下九流的教坊之中,也难成气候。小施主出生清明、和善之家,且不出意外,也定是有福之人。”
沈兴淮自小接受的是西方的唯物观,像命格这种东西,谁又是一出生就固定的,更何况,他也更相信教育和生长环境对人的影响。他瞬间对这个和尚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
江老夫人:“方丈说的是。”
“长明灯已备好,可以点了。这地方不适合小孩子久留,能快则快。”济慈方丈做了个请的动作,转身走回蒲垫子上。
“有劳方丈了。”
点完长明灯,江氏和江老夫人还要上上香,沈三先带着小蜜娘和沈兴淮出去了。
沈三抱着小蜜娘,牵着沈兴淮,这一条街上多数是餐馆、茶馆或小吃,人来人往得非常热闹,那小推车上卖饼子的卖糕团的,扛着糖葫芦的小贩吆喝的。
看得小蜜娘眼睛直打转,她不知那是什么玩意,但看到小孩子央着大人买了吃,她便知是可入口的,嘴中口水就止不住了,指着那儿啊啊啊。
沈三只得把她换个方向。
这庙宇边最多的,还应是算命的,一张桌子,撑上个招牌,就在那儿做上个一天。亦或有装成道士的,眯着眼睛假装是瞎子,抓人便说您近日运道不好。但凡烧香拜佛的,总有些不顺心之事,一天下来,瞎猫碰上死耗子,也能赚上几笔。
这几日,慈云寺边来了个最独特的小摊子:卖字卖画。
也不瞧着这进进出出都是些老头老太、地里人,哪儿识的那字,倒是认得算命桌上的摇铃。围观了许久也不知那老头要做啥。得旁人解释方知这老头卖字画,瞧着那老头像模像样地在那边写字,这小地界的人瞧不出名堂,只觉好笑。
“老头儿,奈那字儿咋卖的啊?”
那老头回的是官话,比这边儿说得都标准:“一个字十文钱!”
十文钱!那人群里哄然大笑。
“哦呦,老头儿,奈咋不去抢哩,一个字十文,啧啧啧。”
“这找冤大头吧……”
没一会儿就散了不少。
老头静静坐着,也不说法,神色却有些郁闷,他考虑了很久,十文钱一个字,他已是觉得侮辱了。
沈三瞥了一眼,江老夫人和江氏出来了,小蜜娘也看到了阿婆和姆妈,激动地要往那边去。
“老头,别卖哩,卖不掉的,诺,给奈一文钱。”一个小癞子笑嘻嘻地扔下一文钱在桌上。
那老头也是有心气的,甩甩袖子,那一文钱就落在地上,砸下来发出清脆的声音。脸一撇,竟是连正脸也不瞧一眼。
小癞子那一伙素日是这儿的地头蛇,专收一些小摊费,素日没个正行,只进不出的,难得愿意给个一文钱,那老头子竟是不识好歹。
那赖皮上前抓住老头子的衣领子,“臭老头!给脸否要脸!什么东西!”
江老夫人正从老头的后面走过,慢慢定下脚步,有些迟疑。
“欺负我一个老头子,年轻人真是好生厉害。哼,老头我不缺这一文。”老头竟是硬气得狠,也不松个嘴。
周围人皆劝道:“老人家服个软吧。奈们也别多计较了,老人家也不容易。”
“和奈们有什么关系,走开走开!这老头子就是欠收拾,还嘴巴硬。”
江老夫人便道:“奈们真当是什么地方都闹腾,也否看一看这是什么地方,佛祖的门前就这般闹事,也不怕遭了报应。”
那群痞子想笑,瞧着江老夫人的衣着打扮,应是好人家,有些讪讪,嘴上不敢挑刺。
赖皮恶狠狠地盯着老头,又拎着衣襟用力摇了摇,把他用力往后一推,那老头没个坐稳,连同椅子一块儿往后倒去。
江老夫人就在后方,竟是不备,被那椅子砸中了腿,猛地倒地,江思娘扶也来不及。
人群后退三步,不少人已经悄悄离去,可不想惹上一声的腥臊。
沈三吓了一跳,快步走上去,把那小蜜娘放江氏怀中,蹲下来急问:“姆妈,姆妈,奈咋样?”
那老头也从椅子上翻下来,倒在地上,没了个动静。
那群小赖皮后怕,面面相觑,一哄地全跑掉了。
江老夫人屁股着地还有些晕乎乎的,这不光脚踝疼,这难言之处也疼得很,抓着沈三的手便叫着:“哎呦,脚伤了,不打紧不打紧,奈快去瞧瞧那老人家咋样了?”
沈三觉是那老头牵连了老夫人,无心顾他:“且不管他,我先送你去医馆。”
“可别,那老人家若是有大碍就是罪过哩。”江老夫人心慈,却亦是有自个儿的打算,暂且不说。
沈三瞥那老头一眼:“那老头我瞧着硬实得很,且出不了什么事,带上亦为麻烦事儿。”
沈兴淮站在一旁,那老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珠子却是能转动的,也不欲让家人趟这趟浑水,“阿婆,先送奈去吧,他自有人管。”
江老夫人坚持要带上他。
江氏也是心急:“振邦,带上吧,可别出了人命。”
沈三不欲多管其事,却经不住女眷的恳求,让江河一同带上了马车,送去了刘家的医馆。
刘泉夫妇正在医馆里坐诊,江河便大呼小叫地喊进来,要抬架子,说是老夫人。可把沈英妹吓了一跳,等到马车上接下江老夫人,原来是扭到了脚。
江老夫人面色难言,拉着沈英妹,沈英妹低头附耳,两人低声说了几句,沈英妹便知,让人抬着她去了内室。
那老头抬进来,便自个儿醒了,刘泉瞧着并无大碍,这诊断一下,那老头立即抱头喊疼。
沈三看着不顺心,不想瞧他,便说道:“老人家,我们可是好心救你,别恩将仇报。我岳母还伤着哩。”
老头松开头,打量他:“救我的可是老夫人,这恩可不是你的。我渴了,要喝水。”
沈三让江河给他倒点水。
老头又道:“有吃的不?老头我饿了一天。”
沈三严重怀疑他是靴他的,看过去,老头也正盯着他,竟是理直气壮。沈三气闷,让江河给他买个包子。
此时,江老夫人在沈英妹和江氏的搀扶下走出来了,她的尾骨摔着了,脚踝也扭了,看来要在床上修养个把月。
老头收起对沈三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站起来,朝着江老夫人作揖:“多谢老夫人相救,今日要非老夫人,老头我就要横死庙前喽。”
他窥着沈三父子,眼睛一斜一斜。
父子两竟是同一时间撇嘴,这老头真是记仇得很,且不过说了句不想管他,就记恨至此。
江老夫人:“老人家家住何处?今年贵庚?家人可知奈在此?”
那老头:“亲人皆在北方,我素来飘荡无定所,多年以来也不多追究,我定期书信回而已。鄙姓范,名留,知天命之年。”
江老夫人惊言:“那奈岂不是比我小上几岁……”
余下之语便是,怎么的头发都已花白了。
范老摸了摸头发苦笑:“吾年三十失独子,四十丧妻,此后便是一夜白头……”
短短数语,竟是让江老夫人感同身受,心中酸涩。
“奈可有住处?”
“四海为家,暂住慈云寺。”
江老夫人便道:“若不嫌弃,请范老弟到寒舍少做休息,养好了伤再做打算,且可?”
范留老头犹豫,是觉寄人篱下并不美妙,余光瞥见那黑心女婿竟是又想阻挠,故道:“打扰了!”
第13章 013
沈三本就不愿带那邪怪邪怪的老头回去,也不知她岳母今日是怎的,对这老头这般礼遇,谁知那老头竟还想回去收拾他破摊子,当真是个麻烦人!
沈三作为沈家三个兄弟里头最为精明的,骨子里却冷得很,除了家里人,不相干的人和事对他来说都是麻烦,这世道冷心冷肠之人总是比古道热肠的人活得好。
老头那摊子还在,乱糟糟的,椅子还是倒在地上,还有几张字画落在地上,被人踩了几个黑脚印。
老头捡起来,颇为心疼,擦了擦,已而擦不掉了,“诶!那个王八羔子拿了我的纸!”
范留好不容易买了几张好纸,打算写上几副好字,转眼就被人拿走了,气得他咋呼咋呼。
沈三看不过去他那磨磨蹭蹭的样子,还叽叽歪歪的,走过来把剩下的一刀都拿起来。
“诶诶诶松手松手,可别坏了我的字画。”范留劈手夺下他的字画,小心翼翼地检查有没有折痕,瞪了他一眼,“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沈三还想说谁稀罕你的字画,站在一旁看着他一张一张地收起来,目光落在他的宝贝字画上,沈三读过书,但他读书的目的相对浅显,是为了日后可以过得好些,老秀才说他可以试着去考考科举,沈三自觉没多大希望,考上个童生已是满足了。
老秀才是个标准的读书人,痴迷诗书字画,如若沈三只为了之前的目的而读书,他且不一定会了解这些。而他成了老秀才的女婿之后,老秀才待他也好,将他心爱的字画都给他瞧,沈三自小少了这些熏陶,没得这份情操,但这些年开着书局,对这些字画也多加了解,那老头的字,比他店里挂出来的那些好得多,具体好多少,沈三也看不出来。
甚至于当初老秀才给他看的那些字画,也是比不得。
范留收拾整齐后,上前走两步,回过头:“还不走?”
沈三跟上去,望着那老头的后脑勺若有所思。
到了家,沈三安排他住进了东厢房,那不是一个客房,毗邻沈兴淮的房间。
江老夫人如今只能侧躺着,脚伤固定了木板,腰间也缠上了绷带。
江氏心疼她,责怪道:“姆妈何必多管闲事,好了,瞧着现在遭了意外之灾,这伤筋动骨的,没个月把可养不好。”
沈三推门进来,环顾一圈没见着儿子和女儿,问道:“淮哥和蜜娘呢?”
“都在淮哥房里,让福婶儿照看着。”江氏道。
沈三搬个小椅子坐到江氏的旁边:“姆妈如何?阿有不舒服的?晚上让福婶睡房间里。”
江老夫人遭了点罪,面色有些虚,却还没个大碍,“没得事儿,哎年纪大了,就是不经摔。”
沈三:“姆妈,奈今个为的啥非要救那个老头?(你今天为什么非要救那个老头)”
江老夫人虽是心善之人,但也不是那自找麻烦的人。
江老夫人让江氏扶她起来,后面垫上厚厚的垫子靠在床边,“振邦,你看过他写的字吗?”
沈三点点头。
“你们也知道,你们阿耶生前非常喜欢字画,几乎是痴迷的。若不是我擅长经营,指不定家里都要给他买字画买空了。他生前最宝贵一张字画,其实非常简单,只有两个字,被他一直挂在书房里,日日夜夜观摩。他曾告诉我,那是他去蘇州秋闱之时,偶然间得到之,是当时一位副考官的手笔,我非读书人,记不得那人的名字,只知那位的大人的书画极其得好,一字千金。你们阿耶去世后,我想着这字是他最为喜爱的,就一起陪葬了。我曾细细看过,虽是多年之前的字,却仍有今日那范先生在摊上随手一写的风范,那题字之人正是姓范。”
江老夫人细细道来,心思之细密令人折服。江老夫人自小跟着父亲读书,成婚后跟着丈夫耳濡目染,于书画之道有些造诣,那副字又是长年累月地瞧见,今日一见那范留的字,心下惊讶,竟觉眼熟,心中有了个对比。后又得知姓范,更是相信。
沈三内心颇为震惊,那老头竟然是个官身,似是不小的官,想起自己之前的无状,有些讪讪,又想,那老头的脾气可真不好。
“姆妈还真是火眼金睛,那老先生竟是有大来头,咱之前是无礼了,日后且得敬重些。”江氏摸着胸口,有些砰砰然。
江老夫人挥挥手:“也别太过,就当不知道他的身份,寻常待之。”
“姆妈将其请回家中又有何打算?”沈三缓缓问道。
江老夫人赞许地看了一眼女婿,闻弦歌而知雅意,“之前振邦一直说要给淮哥儿寻个好老师,这不正出现了吗?”
江氏张大嘴巴,“可,若是老先生不愿可怎办?且不说愿不愿意,非本地人,也不知能待多久?”
“好师难寻,能教上一个月胜上私塾一年。”江老夫人笃定要留住他。
沈三微微扬起嘴角:“这事儿,还是得交给姆妈……”
沈兴淮和小蜜娘面对面坐在床上,“哥哥。”
“嘎嘎。”小蜜娘学道。
“哥…哥。”
“嘎嘎,嘎嘎,啊啊。”
沈兴淮泄气地捏了捏她的脸,“小笨蛋。”
“蛋,蛋!”小蜜娘知道什么是蛋,激动地叫了起来。
沈兴淮笑得一脸无奈,从床头拿出一本书,然后塞了一个玩具在她手里:“好吧好吧,还是念书给你听。”
小蜜娘玩着玩具,时不时抬头看兄长,许是从婴儿期时就见惯了兄长给她读书,她打心底以为这是她阿兄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就像她吃奶奶一样。
范留听着隔壁稚嫩的读书声,心里犹如猫抓,哼,那如同他父亲一般的黑心小娃娃,他且去瞧瞧。
范留溜到隔壁屋子的窗口,瞧了瞧,屋里头只有两个小娃娃和一个婆子。
小孩子敏感,头四处望,望到窗口这边的范留,睁着眼睛:“啊?”
范留心一跳,对上那小娃娃的眼睛,哎呦,同她老头子真是一模一样!一瞧就知道是他的种。(某某人的老头子:形容某人的父亲。)
小蜜娘以为他是要和她闹着玩,伸出小胳膊咯咯地笑。
范留僵直的身子又软了下去,可比她那老子讨人稀罕多了。
福婶也发现了范留的存在,停下针线活:“咦?老先生?您怎来了?”
范留被发现了,也就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干咳两声:“来瞧瞧两个孩子。”
沈兴淮停下念书,朝向范留,“老爷爷。”
心道:这老头想干嘛。
范留走至床前,那小女娃娃咧着嘴笑,指着他喊:“公,公……”竟是会叫阿公。范留独子早逝,无子无女,年轻时性子严厉,对独子也不见得和善,年老了便是有些懊恼,对这观音坐下童女般的小娃稀罕得很。
范留对着这乖囡真是绷不住严肃的脸,伸出一只手想去抱那小娃娃,却不知从何抱起。那乖囡自个儿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晃哒晃哒。
沈兴淮第一次觉得太不怕生也不好,若是遇到坏人了,也对着人笑?
小蜜娘抓着他的手,脚上用力,站起来了,可把范留吓了一跳:“诶诶诶,别别别,坐下坐下,哎呦,小子,别看了,快把你妹妹抱住,可别摔着了。”
老头着急地满头大汗,小蜜娘笑嘻嘻地小腿还四处乱动,怎的喜感。
沈兴淮憋着笑,屁股往那边挪了挪,也不伸手搭救,“你拉着她就不会摔了,她现在在学走路。”
范留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小手,那只手终于得空,拎住她胳膊,小蜜娘就往他那边走,扑他身上。
范留多大的世面都见过,面对皇帝呵斥起来都面不改色,此时面对这周岁不到的小儿竟是“花容失色”,那小女娃皮实,一会儿揪着他衣服要踩着他上来,抬头看到他的胡子,又伸手揪他的胡子。
“揪不得揪不得。”范留下巴疼,也心疼他的胡子,却也不敢松手,怕摔着这娃娃。
小蜜娘像是找到了新玩具,扯着他的胡子好玩得不行。
等她失去兴趣,范留的胡子已经不成样了,沈兴淮在一旁看热闹,这老头先前横得很,倒真是一物降一物,居然是败在了小蜜娘手中。
福婶儿把他从小蜜娘手中解救出来,小蜜娘饿了,下午要进一些辅食,一般是蛋羹或者米糊。
得以解脱的范留理好他的胡子,回过神瞧着那看戏一般黑心小子,黑心,真是太黑心了,瞧瞧那看戏的样子,和他老子一般黑,哼。
“小子,过来。”范留招招手。
沈兴淮腹诽你要我过来我就过来了,但他还是朝那边挪了挪。
范留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书了,是一本《论语》,对于还在启蒙阶段的孩子,《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已足够,“你可看得懂?”
“略懂。”
“略?多少?这点?这点?”范留用手比划一下,问道:“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
“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沈兴淮稍想之下就脱口而出。
“何解?”
“……讲信用,爱人民。”
“……”
两人眼对眼,范留动了动嘴,这牛头不对马嘴的……
实在是不怪沈兴淮,他可以轻轻松松地背下来,那是因为他的记忆力接受过锻炼,但是古文与现代意义差别实在太大,他的思考途径是按照现代来的。
相顾无言了一会儿,范留道:“所谓千乘之国,乃诸侯时代,可治理千辆车马的诸侯国。敬事而信,待所为之事严肃认真、恭敬信用,而不愚弄百姓。节省开支,不奢侈不贪图享乐,爱惜人才、善用人才,使百姓服役在农闲之时。”
范留也不知他是否听得懂,尽量用浅显的语言。
沈兴淮低头沉思不语。
范留只觉他能背下来已是天资优越,若要理解,定是要年长上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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