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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事-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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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就没教你几套倭国刀法?你家的五峰船主呢,你这么不中用,他知道吗?”
  叶明半跪在地上,崔蓬又踹他一脚,“跪下,对着沿岸,对着岸上的百姓,说你对得起大明朝的百姓吗?你说你是不是卖国贼,海盗!”
  船板上有水有沙砾,叶明觉得膝盖磨得慌,崔蓬又踹他一脚,“别动!你涂脂啊,抹粉啊,抢钱啊,你抢啊!你这个不要脸的,你用鸟铳这种弹。药去对付海上手无寸铁的渔民,你怎么想的,你还要脸吗?你还是个人吗,你他妈的还是个男人吗?”
  贝兆楹的人登上了叶明这艘船,贝参将开始研究叶明船上的子母机,他看了半晌,发现自己不会用。
  ‘咳’,崔蓬扭头看他,道:“你来看着他,我去放炮。”
  崔蓬将炮筒对着海上,她准备放炮通知曹令君带人来收尾,殊不知就趁这么个空档,叶明跳海跑了。海波荡荡,贝兆楹要跳船去追,崔蓬摇头,道:“算了吧,别追了。”
  这一回的横扫烈港很顺利,曹令君带着贝兆楹的军队来收尾的时候,收缴了海盗一百一十名,大船三十三艘,大弗朗机十二台,还有鸟铳四十支,并其他火器若干。
  贝兆楹要整装部队,打道回府,曹令君与崔蓬随行。
  几人共乘一船回宁波,在船上,贝兆楹想跟戚英姿说句多谢,女人明明就站在甲板上,他几回走上去,又几回退回来,他开不了口。
  倒是崔蓬见了他,笑一笑,说:“贝参将又要立功了。”
  贝兆楹感觉戚英姿这个女人还恨着他,肯定还恨他,要不然为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然为什么又拿刀子扎他的心。
  当年是他用不光明竞争手段上位不假,可这世道本就如此,弱肉强食。再说了,他拿了几万两银子敬献上峰,就是让戚英姿拿钱去敬献上峰,她也拿不出来啊。
  贝兆楹心想,总之此事怪不得我,原因是这世上本就没有甚么公平竞争之事。
  这边贝兆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烈港,在他们返程宁波的路上,马世远就收到消息了。马世远不知道贝兆楹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或者说魄力,他将他宁波卫的两千兵士全部调兵去烈港,这到底是谁同意的?
  马世远不知道唐纵拿着兵部的调令去钳制贝兆楹,他更想不到贝兆楹竟然心甘情愿被唐纵指使,总之到头来,日本方面遣人来找马世远要个说法,说他们损失惨重,要求赔偿。
  日本来的是两个浪人,不知道是哪家的武士,这两人操一口极难听的东南方言,马世远耐心听了几句,后头听说人家要他赔钱,赔金子、银子、玉器,还有女人,听到最后一桩的时候,马世远就更烦了。
  女人?去哪里找女人?烟波楼被唐纵封了,他总不能去宁波府大街上抓几个女人回来吧?那还得了,那大明朝还有没有王法了?
  马世远这时候就想起来了王法,在他和倭人合伙赚钱的时候,可没想到王法。那武士说:“我家主人说了,说马大人不赔偿的话,我们就将马大人的账簿公开,看看马大人这些年欠下我们钱庄多少钱,欠我们。。。。。。”
  马世远笑一笑,他站起来,“稍等,我去取钱,两位稍等。”
  桌上有茶,有点心,过了片刻,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端了个酒壶过来,那姑娘脸圆圆的,看起来很年轻,也很细嫩,两个浪人呵呵笑,摸了小姑娘的手又摸脸,那小姑娘倒出来两杯水酒,“您们请。”
  ‘呲’,一人全部灌下去,一人慢了一步,先喝下去的那人瞬间就扼住自己喉咙,口吐白沫,眼珠子往上翻。
  “你!”另一个浪人要杀了那小姑娘,后头却抛出来一根麻绳,正好套住他的头颅,那浪人挣扎几下,脸颊爆红之后,也停止呼吸了。
  “丢化粪池里去。”
  马世远可没有甚么耐性,他又不欠那几个倭啊寇啊的,他们的船不见了,自己可管不着。更别说压着他的头,让他签那甚么不平等条约。哼,想弄死他马世远的人,还没出生呢。
  宁波卫指挥佥事马世远马大人预备去迎接参将贝兆楹凯旋,现在贝兆楹贝参将风头正盛,没必要和他拧着干,等唐纵一伙人走了,再回头收拾他也是一样的。
  马家的酒里有乌。头。碱,沾一点就毙命,那倒酒的小姑娘望着马世远的背影,最后抿抿唇,退下去了。
  唐纵也在海边上等他们归来,崔蓬一下船,就见唐大都督朝她招手。‘咳’,崔蓬低头咳嗽一声,贝兆楹已经开始拍马屁,“戚将军雄风不减当年,雄风不减当年。。。。。。”
  唐纵满脸笑意,他笑看着崔蓬,“嗯,我看也是。”
  贝兆楹这回将功劳全部推在崔蓬身上,简直极尽夸张之能事。
  站在旁边的曹令君不禁也多看了崔蓬几眼,心道,传言贝参将和戚将军不合,看起来不像是真的啊,果然传言靠不住。
  冬生也随唐纵来了,他见了崔蓬和春生,细声说了几句,崔蓬蹙眉,“沈大人往南直隶去了?”
  崔蓬与贝兆楹回来,她没见到傅默宁和沈约,听说是杨宝儿在南京遇到一些障碍,唐大都督让沈约去帮忙了。
  至于唐大都督还有没有一些别的私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大家觉得文章沉闷,没有过多的情爱,原因是作者早前写过一本《大明漕事》,是两年之前写的。
  当年作者就想写一个结构完整的文章,正剧,有风骨。无奈,当年的作者水平糟糕,写出来一本腻腻歪歪的浆糊情爱,看过的观众无不说难看至极。
  其实作者自己本身也很失望,觉得想象总是和现实差距太大,明明心中不是这样期望,最后成品却通篇的情情爱爱。
  写海事的时候,作者原意并不是只想写个生死虐恋,我也明白有些读者们希望男女主互动同框,就像有人背地里问我,“你是不是感情缺失?”
  我知道那个伙计的意思,就是说,你写的毛言情小说,连个亲吻摸手都没有,罢了,不好看,我不看了。
  我实在是太懂这类大姑娘小媳妇的想法,平时生活那么累,谁尼玛要看你写这个,你既然在晋江混,知道晋江的规矩吗?
  是的,我知道,晋江的卷首语是,“最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知道,但爱情有时候不是人生中的主旋律。作者年纪不轻,大概在十五年前,我自己读大学的时候,那个时候歌手们还年年出专辑,同学们几乎人手一部cd机。我有个同学是北方人,个头很高,骨架也大,她看起来是个汉子,但她有一颗极度的少女心。她最爱说的话就是“为爱而生,为爱而死。”
  作者当然不能干涉人家的人生观,人家为爱而生,我不能说这样不好,但作者本人吧,听见这种话是头皮发麻的。
  我们当年的大学时代,没有微博,我们那时候玩博客,还中意在博客上放音乐,毕竟人不中二枉少年嘛。
  说实话,现在晋江小姑娘多,作者大多都年轻,我这种人掺和在里头,于我本人来说,有种白头翁入少年场的尴尬感觉。
  无论如何,我觉得所谓爱情,所谓动人,都是在某种特定背景下才动人,例如家国大义。如果一男一女在村头村尾天天卿卿我我,爱来爱去,我估计咱们得照乡村爱情的套路来写。
  作者本人也是被言情小说轰炸长大的,自小躲在被窝偷看口袋书,要不然就是将口袋书夹在课本里,乐不思蜀。后来工作了,也会被一些猎奇的东西吸引,甚么“小姨子和姐夫不得不说的故事”,“我好像爱上了我的哥哥”,诸如此类。
  可人生啊,还是要点别的东西,例如信仰。作者也不敢说自己高大光明,特异独行,但在某些时候,还是想挣扎一下,写点有益处的东西的。
  咱们的读者已经被大浪淘沙筛的差不多了,作者为什么要这么赶客,原因也简单,就是怕理念不合,后头天天追着作者骂,“你究竟在写甚么,这不是我们要看的东西,这不是我们喜欢的东西,这不是我们要的结果!”
  最后说句玩笑话,说来惭愧,谁能想到貌不惊人的美丽的我,竟然是龙的传人。


第64章 嘉靖十年
  杨宝儿从祁玉手里拿到了戚英姿一案的最原始的资料; 里头许多东西并不完善; 但致命的一点; 里头有戚英姿写的亲笔信; 她认罪的亲笔信。
  杨宝儿反复比对过戚英姿抄写佛经的笔迹; 他来回看了许多次,觉得没有问题,但戚英姿如何又会写下这样的认罪信; 他决心请沈约来一同看看。
  “沈兄; 你看; 这是不是戚将军的笔迹?”
  沈约自杨宝儿手中接过种种资料的时候,他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早几年,他便很想看看其中的猫腻,看看戚英姿这个案件究竟是怎么办理的。可等他拿到了都察院给的档案; 又觉得此事很不简单; 并非是由贝兆楹一人就能办成的。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 心不动; 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 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戚英姿字字句句都透露出一‘苦’字。
  沈约觉得他当时也苦; 是以忽略了戚英姿的苦。戚英姿苦在想爱又不能说,自己却苦在想上天无路,想求富贵却无门。
  六年过去; 当年的新科进士已经年入中年,沈约其实也想娶个妻子,生几个孩子,所以等唐纵的橄榄枝抛到他手中的时候,他接受了。
  沈约不甘心做个一辈子的六品七品小吏,他还有远大抱负,他还有他的济世理想,这些唐家都可以给他。他想要的,唐家都能给他。
  于是沈约接住了唐三小姐的绣球,尽管他知道唐家的人口碑都不好,例如唐纵生活放荡,也例如唐三小姐是在陕西众豪门中嫁不出去了,才会低嫁给他。
  沈约很想得通其中关窍,事实上他也死心了。他想,不管唐三小姐如何不贤惠、如何霸道,他都可以忍,总之夫妻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谁知戚英姿回来了,她不声不响地回来了,沈约觉得自己的心湖又漾出了了涟漪,他的心湖,起浪了。
  那是不是心活了,沈约不知道,他忽然发现自己看见唐三从害怕转变成了漠视,从讨厌转变成了怠慢,他忽然不想去管唐三是个甚么怪物了,她想挖坟掘地也好,她想养蝎子毒物也好,都随她。
  是的,都随她去吧,反正自己也不爱她,管她做甚么呢。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沈约捧着戚英姿手抄的佛经,逐字逐句往下读,他不知怎么的,竟想落泪,等他手指抚到‘泪’那一字的时候,那上头有晕染开的墨团。
  沈约以为是戚英姿当年流下的泪,若要崔蓬自己去回想,她会想,约莫是汗吧。嘉靖十年,那年的太阳太烈了,兴许是汗。
  其实是泪。这一段不是戚英姿在烈日下抄的,是在晚上,她点着灯,坐在沈约的门口抄的,而在一个时辰之前,沈约抱着她,吻了他的头发,他喊她:“母亲。”
  沈约病了二十多天,他病得最厉害、病得要死的时候,戚英姿进去给他灌药,她捏着他的下颌骨,强行给他灌药,沈约许是觉得药太苦,心里也苦,便搂着戚英姿的腰,喊:“母亲,好苦。”
  戚英姿的头发真长啊,沈约母亲的头发也很长,他搂着这军队行伍里唯一的一个女人,说:“母亲,我想你了。”
  沈约吻过戚英姿的头发,沈约自己不知道,戚英姿知道,还有窗外的杨宝儿知道。等杨宝儿端着一盆清水进来的时候,戚英姿才站起来,说:“他糊涂了。”
  杨宝儿不知道沈约是不是真的糊涂了,还是诈病装疯,或者单纯是想他母亲了,于是思念女人温柔,趁机占占戚将军的便宜。
  这就是杨宝儿最看不上沈约的地方,戚英姿这么好的女子,人家用无私的心待他,可他沈大人心里全是心眼儿,全是算计。
  沈约仰着头,他想不起来过去的种种,想不起来关于戚英姿的细节,还有他们经历的那些两灾三事了。
  于是沈大人捧着卷轴,他想,原来戚英姿给自己写了这么多字,听说当年还焚烧了好些抄卷。
  杨宝儿与傅默宁一道进来,沈约不知想甚么发了呆,他手碰到桌上的茶盏子,杨宝儿迅速用衣袖去拂,“当心,快当心弄湿了案卷。”
  杨宝儿这么一拂,沈约也连忙去擦拭,他们两人忙了半晌,竟然将纸上的表皮擦掉一点下来。沈约与杨宝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水。”
  傅默宁赶紧端了一盆清水进来,沈约将戚英姿的认罪信铺平展开在水里,纸上的墨没有化,沈约将手伸进去,慢慢揭开了信纸上的头层,又过片刻,纸上的字全部漂开了,水中出现无数个小方块字,小字从一张削得很薄的纸上浮起来,最后与底层的纸张剥离开来。
  戚英姿认罪书的谜底解开了,这是一张伪造的认罪书,有人将戚英姿的字抠下来,贴在了一张经过处理的信纸上,然后呈交公堂。
  杨宝儿的折子递上去的时候,庆王正在为他十岁的儿子请封,嘉靖帝扣下了庆王的请封奏折,也扣下了杨宝儿的奏折,庆王府的奏折如同石沉大海,暂无音讯。
  庆王是不理解自己的折子出了甚么问题,但庆王妃隐隐约约感觉与自己有关,与祁玉有关。等钟水斋再次在他南京郊区的别院里请客的时候,庆王妃就知道了,杨宝儿和沈约发现了戚英姿一案的秘密,嘉靖帝生气了,她的儿子封王无望了。
  祁氏是个很奇怪的女人,她出身平民小户,却野心勃勃,她家里明明一个栋梁之材都没有,却幻想依靠自己的兄弟们振兴家业,最好从此挤入贵族行列。
  祁氏凭借姣好的容貌嫁入皇家,却嫌弃自己的丈夫没有出息,在宗室落寞的今天,她竟然践踏皇室尊严,企图维护自己一个不成器的弟弟的前程,最后葬送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承袭之路。
  庆王的奏折没有回音,祁氏心里很害怕,她也明白自己的事情暴露,难逃罪责,于是祁氏在别了钟水斋之后,回到庆王府就自尽了。
  庆王妃悬了梁,丫鬟们推门进去,尖叫着跑了出来,庆王是个好安静的人,他不允许丫鬟们嚷叫喧哗。但祁氏死了,死在了她平生最爱的绸缎锦绣堆里。庆王妃穿着最时兴的翘头鞋子,穿着南京城的贵妇们都趋之若鹜的缂丝云锦,真是黄金带、金缕衣。
  庆王不了解他的王妃为何要自尽,丫鬟们吓得乱作一团,祁玉早就被钟水斋所抛弃,兼之庆王妃祁氏去世,祁玉横了心,他去找了杨宝儿与沈约。
  “杨大人,沈大人,对于嘉靖十年游击将军戚英姿一案,我有些话想同两位大人说。”
  沈约与杨宝儿自是欢迎,敌方啃不动的壁垒自动撕开了一道口子,一道因祁氏自尽而自动撕裂的口子。
  杨宝儿说:“祁大人请坐。”
  “坐也不必坐了。”祁玉从袖中拿了一套装订过的册子出来,“这是账册,是这些年钟水斋和余姚谢氏、松江景满楼沆瀣一气的证据,余姚谢氏横行乡里的事迹整个南直隶莫有不知,两位大人可以去查。”
  祁玉丢下一本账册就走了,账册里详细记载了钟水斋和谢家的人情往来,谢迪纳妾,钟水斋送上金佛一座,银条十根,锦缎三十匹,另有玉器两雕,再并上香料一箱。
  杨宝儿看了册子,道:“纳个小妾也要这般动静,真是荒谬。”
  沈约心道,这回把谢家扯进来实属不智,祁玉若是只攀咬钟水斋基本是个铁板钉钉的事情,若非要将谢家也拉下马,皇帝就该不高兴了。
  果然,杨宝儿的折子一递上去,那弹劾谢家的折子好比石沉大海,一丁点动静都听不见了。
  南京城里还有个景满楼,沈约觉得应该到此为止了,庆王妃自尽,钟水斋想必也逃不过,南京这一条线就算是断了,最后再赔上个祁玉,还想要怎么样呢?
  事实上嘉靖帝也是这么想的,当他看了杨宝儿的奏折,心里很有些怨气,埋怨钟水斋不争气,也埋怨杨宝儿不该逼死庆王妃,惹天下人口舌。
  皇帝的想法是差不多就行了,他暂时没有说要把他的南方官员全部从泥土里挖出来清洗一遍的意思,这一次庆王妃悬梁自尽,已经算是很对得起当年五品游击将军那一桩所谓的冤案了。
  沈约将嘉靖帝的心意揣摩得清楚,然而唐纵想得也差不远,他们都觉得,此事到现在基本可以画上句号了。
  庆王府办丧事的消息传到宁波也就两日功夫,贝兆楹的人亦是很快得到消息,贝参将决定去跟唐纵讨个人情,他想戴罪立功。
  “大都督,末将知错了,当初不该争功,以求表现,末将真的错了。”
  贝兆楹的请罪是真情还是假意暂且不论,但此时此刻还有没有用,唐纵可就不敢保证了。皇帝的一口浊气还没出,这口气最终会出在谁身上,这就有点儿显而易见了。
  唐纵保护不了贝兆楹,即使贝兆楹刚刚在不久前卖了他一个人情,还立功了。可那又如何,就算贝兆楹能扭转他唐纵的心意,恐怕这位贝参将也扭转不了皇帝的心意。
  傻子都能想明白,但凡嘉靖皇帝还有点心气儿,也不可能纵容贝兆楹继续胡混下去。
  偏偏嘉靖皇帝绝对不是个傻子,当年浙江巡抚因为打击海盗不力被撤走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接着赖苞就被捕了,他贝兆楹因此越级从游击将军提升成了参将,朝廷嘉奖了他,可这项荣誉到最后竟然是个骗局。
  贝兆楹好大喜功,又因好大喜功排挤同僚,贝兆楹品德有失。当然,品德不端还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贝兆楹当了皇帝是个傻子,他戏弄了皇帝,戏弄了皇权和皇帝的尊严。
  尊严当然不可挑逗,尤其是帝王尊严。唐纵没法给贝兆楹任何保证,贝兆楹也从唐大都督的脸上读懂了自己的未来,他要考虑给自己办身后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沈约你没有感情的吗?”
  沈约:“你们如何知道我没有感情?”
  阿姿:“我也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一点点可能,问作者吧。”


第65章 国家利益
  就在贝兆楹向唐纵黏黏糊糊讨要生路的间隙; 嘉靖皇帝给宁波卫指挥佥事马世远的指令已经到了; “拨乱反正。”
  这拨乱反正是个甚么意思; 马世远原先也没想明白; 这也不是内阁下的朱批; 这是皇帝用锦衣卫的人送来的回复。
  马指挥佥事在家来回走了两步,他不知道嘉靖皇帝是在敲打他,还是让他去敲打贝兆楹。马大人在犹豫了小半天之后; 决定逮捕贝兆楹。当然; 参将贝兆楹有可能会在拒捕的过程中被误伤; 或者拳脚无眼,死在逮捕过程中了; 这些意外都是不可预计的,反正法不责众嘛。
  马世远决心与贝兆楹划开界限,他还吃不准他皇帝妹夫的意思; 但要是写信回去问康嫔; 恐怕也来不及了。
  宁波府初冬时节的一个深夜里; 宁波卫指挥佥事马世远带着一列卫兵二十多个人闯进了位于市区的贝家宅子里; 贝宅是宁波卫所参将贝兆楹的居处。马世远带人一闯进去,他就发现他错了,贝宅里头可不止二十多人; 里头齐齐整整站了一百多人; 这些人好像都是贝兆楹忠实的拥趸。
  “马大人,晚上好啊。”贝兆楹在人群中站着,院子里有灯笼; 兵士们手里握着火把,篝火之下,马世远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走。
  “马大人,来都来了,别走啊!”贝兆楹笑嘻嘻的站在人群中央,好像他才是这宁波府真正的王者一样。
  “马大人,来,里面请。”贝兆楹要请马世远进屋做客,马世远看身后的兵士,“上。”
  虽说个人能力有强弱,可在人数的绝对优势面前,马世远就算带的是精英小队也无济于事了。
  贝兆楹抽出自己腰间的大刀,指着马世远,他说:“马指挥,马佥事,马大人,你凭什么来抓我,就凭你那个骚。货妹妹被皇帝睡了?就凭你屁事不做在宁波府狐假虎威的骚。样儿?马世远,老子贝兆楹好歹也是上过战场打过倭寇的人,你他妈的是个甚么东西,也配来抓我?”
  贝兆楹的长刀有些弯,这一刀劈过来,马世远险些没有躲过,马大人原先在京城五城兵马司的时候,就很少动手,五城兵马司主要是管京城的防火和巡城工作,相对于五军都督府的人来说,五城兵马司本身要求就没有那么高。
  马世远身手原本就不算灵活,武功也并不高超,贝兆楹这么发狠一斩,险些斩掉他一条手臂。马世远见今天踩了发怒的豹子,连忙赔笑,“哪里,贝参将哪里话,我就是来做客的,我给贝参加准备了一条船,我是来助贝参将逃走的。”
  火上浇油,马世远纯粹是在给怒火熊熊的贝兆楹火上浇油,贝兆楹又是一刀劈下来,“我呸!你是个甚么东西,孬种!谁说老子要逃走?老子根本没想逃走,老子逃到哪里去?你们这些龟孙子,你仗着你家里的那个被皇帝老子睡了的婆娘耀武扬威,你他妈的又是个甚么东西,你也配叫老子逃走?”
  正经武官出身的贝兆楹和依靠裙带关系上位的马世远在这时产生了巨大的隔阂,马世远长袖善舞,善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一刻的贝兆楹却好像要被阎罗王上身,马大人死活找不到说辞,最后只好将矛盾往别人身上转移。
  “贝。。。。。。贝参将,您,您看,您砍死我没意思,您砍死唐纵才有意思,我算甚么东西,那唐纵当了中军大都督,还不是靠他陕西唐家的势力?论靠家里混饭吃的,谁及得上他啊?我就一个妹妹,人单力薄的,哪天失宠了也说不定。。。。。。贝、贝大人,我觉得咱们还是一条心的,咱们应该合力抵抗外敌啊!”
  贝兆楹的人已经将马世远带来的二十多人全部制住,贝兆楹冷笑着看马世远,“马大人,屁话就别说了,老子都有点耳鸣了。”
  贝兆楹举手示意指挥他的人,“绑了马指挥,咱们去见唐大都督。”两个士兵过来,马世远不知从身上摸出个甚么玩意儿,水滴一般,一撒开,就灼伤了贝兆楹的手,贝兆楹吃痛,他狠狠砍了马世远一刀。
  贝兆楹原先不想要马世远的命,他要留着马世远的命去给唐纵送人情,除掉马世远,马家的女人在宫里也不好过了,贝兆楹还没完全想通这对唐纵有没有用,但马世远活着能替他挡一些灾,这是肯定的。
  可贝兆楹剧痛之下的这一乱刀划破了马世远的喉管,马世远的肌肉弹跳数下之后,不动了。
  “大人,他。。。。。。他死了。”按住马世远的兵士向贝兆楹汇报,贝兆楹懊恼得很,怎么就把他砍死了。
  马世远的尸体都还没收,贝宅外头就被包围了,唐纵领人站在外头,唐大都督说:“开门,我等奉命捉拿宁波卫参将贝兆楹,快快开门。”
  贝兆楹在里头有一瞬间的惊慌,接着他就冷静下来了,他对院中百来兵士做出指示:“跑,外头有船。”
  唐纵并没有直接破门而入,当然,唐大都督带的人也不多,他和马世远一样,就带来了一支小队,贝兆楹院子里的人远远胜过外头的人,但贝兆楹显然没有似狙杀马世远一般的勇气去狙杀唐纵。
  事实上,贝兆楹看见了也确实看清了唐纵带来了多少人,在他武力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逃跑。
  次日天明,杨宝儿与沈约从南京城回到宁波,来了就听说马世远被贝兆楹杀死的消息。沈约当下就看了唐纵一眼,他疑心贝兆楹杀人是唐纵授意的。
  贝兆楹叛逃,宁波府卫的两个游击将军都成了叛将,先有嘉靖十年的戚英姿,后有嘉靖十六年的贝兆楹。
  贝兆楹跑了,在杀了宁波卫指挥佥事之后跑了。沈约有些心惊,他也有分化马世远和贝兆楹的打算,但不是如唐纵这般,以杀戮作为终结。
  沈约打算让贝兆楹和马世远不再是一个利益共同体,这种分化的可能性有很多,但唐纵选了最快最便捷的一条路,他先是暗示了贝兆楹即将要死的讯息,接着马世远进一步激怒贝兆楹,然后两个本来在同一条船上的人开始互相恐惧和彼此愤怒,继而做出困兽之斗。
  沈约开始畏惧唐纵的手段,就以目前戚英姿和他的局面来说,显然唐纵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持续太久的。唐大都督的耐心,是有限的。
  唐纵到了宁波府,来势汹汹,他先扫了烈港的三十三艘战舰,接着揪出了有预谋叛乱的参将贝兆楹,这明面上是一盘大获全胜,但崔蓬觉得贝兆楹无路可逃,他是一定会回来的。
  杨宝儿上了折子,嘉靖帝收到了马世远的死讯,他召唤唐纵回京。
  唐纵是个善于摧毁的人,他再继续在东南沿海待下去,嘉靖帝怕他把各个地方的参将都逼成了叛将。
  唐大都督预备回京了,但崔蓬不准备走。
  崔蓬要和齐大有商讨佘奶奶的养老问题,齐大有说佘奶奶年纪大了,恐怕去不了京城,京城山水太远,怕佘奶奶不习惯。
  齐大有的女婿和女儿从牢里出来了,齐大有没有去看他们,尤其在贝兆楹的人已经佐证了他女婿给海盗们传送消息的情况属实之后,齐大有有些灰心。
  崔蓬不知道他是否绝望了,总之齐大有说:“我这辈子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没干过卖主求荣的事,更没干过卖国求荣的事。既然他们嫌我穷,嫌我没出息,那他们自己去有出息吧。但凡他们和海盗还有勾结,被我发现一次,我就去告官府,我要告诉官府,这里住着一窝海盗。”
  沈约与杨宝儿还要去南京城一趟,关于南都都察院左都御史钟水斋收受贿赂一案,他们要去刑部听审。
  然后就是徐乐乐的烟波楼,沈约也有很久没有见过徐乐乐,唐纵想着要不要把那小娘皮抓起来丟牢里去,可徐乐乐失踪了。
  一个大活人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冬生的妹妹也失踪了。一个老鸨子带着一个小姑娘活生生在一群人的视野里消失了。冬生便不肯走,他老觉得徐乐乐身后那姑娘是冬桂,是他妹妹。
  一番周折后,现在要回京的人只有唐纵,唐大都督冷不丁瞧了崔蓬几眼,说:“怎么的,我走了你很高兴是吧,你们自在了?”
  崔蓬回:“宁波卫的人起码被贝兆楹带走了一半,现在兵源严重不足,你上报兵部,看从哪个卫所调点兵过来。”
  唐大都督瞥她,“你还挺忧国忧民?”
  崔蓬摇头,“那我不说了,如果贝兆楹这时候杀个回马枪,那唐大都督要不要负责任?”
  事实上,唐纵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但兵部不知由于甚么原因,并没有迅速做出反应。
  世间上的事,无巧不成书,就在唐纵离开宁波的第二天,贝兆楹的回马枪就杀到了。
  漕河有些地段已经冰封,唐纵回京走陆路,沈约与杨宝儿还在商讨钟水斋的案情,就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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