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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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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蓬只是笑,舒芬在一边说:“大都督怕崔公子给不起钱?大都督瞧见崔公子头上的那根发簪没有,白玉风鸟海棠簪,徽宗时期的东西,值钱着呢!我看今天唐大都督想把崔公子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光,得加大筹码了。”
  “哦?”唐纵笑嘻嘻朝崔蓬望过来,“其实唐某人最想是把霍国公爷的家产都掏光,但霍国公爷的家产好像海水一样多,实在是掏不光,唐某只好小人一回,转而把崔公子身上的财物掏光,也算今天唐某小发一笔横财了。”
  崔蓬望向唐纵,唐纵也正看着她,两人眼神一接触,崔蓬就知道,这位中军大都督不是开玩笑的。
  霍韬道:“大都督,那个。。。。。。”
  唐纵摆手,说:“这一局不如就赌我和崔公子谁先胡牌,输的人留下一样东西。崔公子,你看如何?”
  崔蓬自觉唐纵在设圈套套她,但她躲不掉,也不能躲。崔家的三少爷笑了笑,“全凭大都督做主,不知大都督瞧上了崔某人身上的甚么东西?”
  唐纵指着崔蓬头上束发的玉簪,“就这个甚么白玉风鸟海棠簪,徽宗用过的这个。哎,崔公子别介意,唐某是个粗人,说错了也别见怪。”
  唐纵正在和崔蓬饶圈圈,此刻霍韬站起来,他对沈约说:“我去厨房看一眼,沈大人来替我一局。”
  话说到重要关头,霍韬不知跑哪儿去了,沈约在崔蓬下首坐下了,崔蓬说:“大都督瞧上了崔某人的簪子,那又不知大都督准备留下甚么东西作为筹码?”
  唐纵的手伸出来,“这枚戒指上的火钻是从波斯。。。。。。”
  崔蓬摇头,她笑,“大都督说笑话了,别说甚么波斯高丽,这辈子咱们有缘,下辈子就是您生在波斯,我生在高丽,咱们漂洋过海渡零丁洋,也不一定能见到彼此。既然今天相见,我留下根簪子,那不如大都督把您的腰带留下,咱们也算是扯平了。”
  舒芬先是咧嘴,后头笑出来,然后捶着桌子爆笑不停,“好呀,好呀,啧啧,崔公子真是有眼光,唐大都督的这组腰带来头可大了,这是咱们唐大都督打女真的时候,女真部落献给他的东西,你瞧上头的珍珠,是不是比东海龙王头上的珠子还大。好,好,好,崔公子有眼光,真是有眼光!”
  舒芬拍手大笑,唐纵不说话,他看着崔蓬,心道,真是一点不吃亏的人,我要你一根簪子,你就要我的腰带,我要是真将腰带给了你,我日后如何做人?
  崔蓬才不管他唐纵日后如何做人,崔蓬心想:你叫我不好过,我就把你的裤腰带给你扒下来,叫你提着裤子爬回去。
  崔蓬笑着与唐纵对峙,沈约则看着崔蓬的侧脸,他想,她变了,不仅是声音变了,连人都变了,她以前可没这么大胆叫着要扒掉男人的裤子腰带。


第39章 爱恨情痴
  崔蓬与唐纵眼神交接一回后; 舒芬在旁边起哄:“废话少说; 这就来吧。”
  沈约略看了崔蓬一眼; 其实崔蓬的牌技不太好; 但她自己好像不知道; 还回回往唐纵放的钩子里钻。唐纵放了一张牌,“碰”,崔蓬正要喊碰; 沈约先下牌; “胡了。”
  众人莫名其妙; 才第一圈没到头,沈约就推牌喊胡了。
  “喂喂喂; 沈大人,这局不是说好咱们让唐大都督和崔公子斗的吗,你怎么截胡了?”舒芬无限惋惜; “我还等着看唐大都督除裤腰带呢!”
  正巧霍家的下人端着净手的水过来; “诸位请净手; 那边要开席了。”
  赌约才到一半; 唐纵瞧着崔蓬,崔蓬伸手就要去拔自己的白玉簪,“既然大都督喜欢; 那咱们权当交换个物件好了; 大都督的腰带我也很是喜欢。”
  唐纵笑着看崔蓬,崔蓬一把拉掉自己的白玉风鸟海棠簪,她大大方方将簪子递过去; 正巧霍韬从外头进来,他将崔蓬扯开,“崔公子,唐大都督是和你说笑话的,人家不要你的簪子。”
  唐纵被崔蓬架在火上烤,人家把簪子都拔了,自己还扭扭捏捏,于是真的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崔蓬就这么看着他,目光冷淡。
  崔蓬才不在意唐纵心里想怎么样,或者是他想证明甚么。崔蓬拔掉簪子,其实唐纵和沈约早早就望过她的头发,但她头发束得很紧,并且她在朝鲜的时候就已经将头发绞了,现在就是散开头发,也瞧不见甚么青丝垂背,最多是一把长不长短不短的乱发而已。
  崔蓬将唐纵的心思卡得很准,唐纵即使怀疑甚么,也绝对想不到崔蓬能对自己下这种狠手。绞发、坏嗓子,一个女人,或者一个人能承受这种苦楚,那她或者他还怕甚么呢?
  果然,唐纵煞费苦心设计的赌发簪大戏刚刚落幕,他就扑了个空,崔蓬没有耳洞,他的头发上也并没有形似一个女人的痕迹,都没有他想论证的点。唐大都督想,若要勘察到底,只能逼着崔蓬将衣裳脱下,躺在床上看了。
  唐纵将镶嵌着珍珠宝石的腰带取下来,“既然崔公子喜欢,那就拿去吧。”
  赌到这个份上,两败俱伤。霍韬早早备好了另一条碧玉蟒带和一根琉璃半月簪,“来来来,请两位换上吧,我这里的东西虽不如两位原先的好,好歹也是那么个东西,二位都不要嫌弃。”
  霍家的东西自然的好的,霍家就没有拿不出手的东西,霍韬看了舒芬一眼,使了个眼色,舒芬连忙拿了蟒带就往唐纵腰间扣,“来,大都督,小的给您系腰带。。。。。。”
  舒芬摇头晃脑,“大都督是不是怕了,生怕我要‘我与将军解战袍’?”
  “咳”,唐纵偏开身子,“你仔细些,我是怕你手脚笨,我自己来。”
  那根琉璃半月簪还搁在盘子里,沈约望着那簪子,崔蓬也不伸手拿,他准备要动。
  沈约的手指才动,霍韬已经笑嘻嘻地取了簪子,往崔蓬头上插,弯腰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差不多就行了,再扭下去,他就惦记上你了。”
  这桌子饭是个甚么滋味,众人都不知道,霍韬安排的酒水,大家都没怎么喝,将近散场的时候,唐纵才来了一句:“国公爷这里的确是歌舞场、温柔乡,但既然已经成家,就不该成天地往外头跑了。”
  没有人说话,唐纵这是在敲打沈约,做大舅哥的敲打自己的妹婿,谁能说话?
  唐纵慢悠悠搁下酒杯,“好了,今日圣上生辰,圣上高兴,咱们做臣子的也高兴,霍国公爷又大方款待,咱们都很开怀,时间也不早了,这就都散了吧。”
  唐纵领着沈约走了,舒芬撇嘴,“啥玩意儿,人家沈大人又不是他家养的狗。”
  霍韬一个冷眼瞟过去,舒芬连连拍自己嘴巴,“我说错了,说错了,唐纵是当天下人都是他唐家的狗,除了咱们圣上。”
  崔蓬起身,“国公爷,舒大人,崔某也告辞了。”
  唐纵带走了崔蓬的白玉风鸟海棠簪,他自己的宝石腰带还搁在桌上,崔蓬没拿,那宝石腰带就丢在原处。
  舒芬道:“这朝鲜来的崔公子还挺有性格啊。。。。。。不过唐纵的妹妹唐三也挺有性格的,这俩人倒是可以上一个桌子打一回牌,斗个胜负。”
  霍韬打个哈欠,“好的不灵坏的灵,你且等着吧。”
  舒芬撇嘴,“崔公子是个讲脸面的人,但凡讲点脸面的人都不是唐三的对手。唐三的恶行在陕西那一片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家年轻男人见了她都跟避瘟神似的,唐纵看着挺正常的,怎么会有个这么歹毒的妹妹?”
  霍国公爷先是笑了笑,后头手在桌上敲了敲,说:“在京城的地面上,唐玉蝶不敢造次,出了榆林那片地方,谁管她是唐三小姐还是邹七小姐?不说别的,就唐玉蝶自己开炉炼丹这一桩,唐纵敢公开让他妹妹在京城修灶吗?他们兄妹以为京城是甚么地方,他们以为在京城和在他们老家陕西榆林一样,烧掉半座山头也无人管?哼,唐纵还当他在陕西做土皇帝呢?”
  “那也是,唐玉蝶今天敢暗里起灶,明天锦衣卫就有人去踹了她的窝。”
  舒芬正觉在锦衣卫的监视下,唐家人有了约束,又转念一想,“国公爷,不对呀!若锦衣卫出手弄折了唐玉蝶,那唐纵也不能放过沈约,唐玉蝶要是滚回陕西去,沈约恐怕也得陪着去。这桩生意,咱们亏了!”
  霍韬瞧了瞧自己的手,“唐纵想叫沈约给他家的一个疯姑娘陪葬?哼,想得美!”
  崔蓬自然不知道霍韬和舒芬在说唐家的疯姑娘,她离了霍家,本想慢悠悠往自家走,崔家的宅子和霍宅不远,就在霍宅后院拐角的第二条街上。若她从霍家的后门出去,应该是更近的。不过崔蓬并不想走后门抄近路,她走到霍家正门口,才准备拐弯,却见一辆马车停在十字路口,马车的帘子被撩开,那人手指上的戒指在夜色中都熠熠生辉,崔蓬一见那双手,便低头笑了。
  唐纵撩开帘子,说:“崔公子来了?唐某特意在这里等你。”
  崔蓬心道,你找我能有甚么好事,心里这么想,到嘴边的话却是:“唐大都督在这里等在下,真是教在下受宠若惊啊。”
  唐纵低声笑,他笑的时候眼角有些轻微的鱼尾纹,这种纹路只属于中年男人的痕迹。崔蓬抬头看他,发现他长得竟然还不错,起码他笑起来的时候,那种故作的迫人的气势淡了,反而添了一些含蓄的儒雅美。
  崔蓬当然不相信他特意对自己笑只是单纯想释放他的男性魅力,唐纵一笑,崔蓬也笑,她心道:我又不吃你这套,你完全是笑给瞎子看。
  唐纵不觉得自己是在笑给瞎子看,他好看的手伸出来,“来,我把簪子给你戴上。”
  唐大都督的手伸出来,停在半空中,露出骨节均匀的手指和粗细正好的手腕,他含情脉脉,好像召唤情人一般,“蓬蓬,过来吧。”
  唐纵一脸伪善的笑,崔蓬低着头,唐纵以为她害羞,便再接再厉,“蓬蓬,你生得美,若是换上女装,那更是。。。。。。”
  “哧哧,哧哧”,崔蓬由低声发笑到痒到喉咙,最后大声笑出来,她说:“想不到大都督还有龙阳之癖,但崔某人不好这一口。崔某人还是比较喜欢生得貌美些的姑娘,若大都督有姐姐妹妹,都可以介绍给崔某。若大都督的姐姐妹妹们都如大都督这般闭月羞花,崔某肯定是高兴的,也必将竭诚以待,断不会委屈了大都督的一番好意。毕竟好马配好鞍,美人不可辜负嘛。”
  崔蓬望着唐纵,说:“真是可惜了,大都督的一番美意,崔某怕是无福消受了。”
  崔蓬笑一笑,扭头走了。唐纵捏着那根白玉风鸟簪,他望着那雌雄不辨的平壤崔三公子,冷哼了一声,“装不过三日,总要露出尾巴来的。”
  冬生出去夜市里头混迹,夏生在门口等她,“少爷,你回来啦?”
  崔蓬一进门,见崔礼在后堂里等她,男人一见她头上的簪子,便问:“怎么的,不喜欢我送的东西,趁着我不注意,出门偷偷丢掉了?”
  崔礼翘着一条腿,斜斜靠在榻上,崔蓬睃他一眼,说:“少想些有的没的,我今天去拜访镇国公,在镇国公家里遇见中都督唐纵,他将我簪子要走了。”
  “唐纵?就是那个?”
  夏生拿了茶水过来,崔蓬抿一口,回道:“是他,延绥总兵官,中军大都督,唐纵。”
  “他要你簪子做甚么?”
  崔礼慢慢坐直了,“一个男人要你一根簪子,他。。。。。。怀疑你是女人?”
  “嗯。”
  崔蓬望着夏生,年轻的男孩子慢慢进入变声期,他们很快就会有一些属于男性的特征,例如胡子。“你看我和冬生夏生他们都不一样,我怀疑我们有点自欺欺人,或者是掩耳盗铃。”
  崔蓬摸了摸自己喉咙,叹一口气“毕竟我不是真的男人,我没有喉结,我也没有胡子,这些都是破绽。”
  崔礼自从断了男。根,他的毛发也开始脱落,他原先的一些胡子也掉落得没剩多少。男人站起来,走到崔蓬身边,俯下身体与女人对视,“你没有耳洞,没有长发,没有悦耳的嗓音,没有情郎,没有闺怨,你一样也不是个合格的女人。”
  崔蓬低头笑,“说得也是。”
  “崔蓬,你得相信自己,相信我们这些人,我们都在你身边生活,我们与大明的皇帝还打过交道,我们相信你,你的皇帝陛下也相信你,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让你相信自己吗?”
  崔礼拍她肩膀,“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如何使别人相信,这不是唯心,想当男人还是想做女人,全看你自己。”


第40章 如是我闻
  崔礼的劝诫不属于空穴来风; 崔蓬想着自己是雌是雄的时候; 她忽然想到崔礼的个人问题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了。崔礼是个伤了根本的人; 他若是娶妻生子; 生不出孩子; 女方也是守活寡。若是给他找个男人生活,又该如何堵住外头人家的口舌?
  口舌是非,无是也非。
  崔蓬预备开一家香料铺子; 她让冬生去打探的货商也找到了; 冬生说全京城最受欢迎的香料都是产自南都的一家香料坊; ‘檀宫’。
  至于这个檀宫的进货源在哪里,还需要再找; 起码北京城里还没有挂上‘檀宫’牌子的铺子。崔蓬让冬生再去问,冬生还没摸出渠道来,却先带回来了一个市井消息。
  “少爷; 昨晚上出笑话了; 那个刚刚娶亲的沈大人; 就是兵部的郎中将沈约沈大人; 听说他昨儿在自家墙外站了一晚上,他新娶的媳妇儿没让他进沈府大门。”
  冬生探听来的当然都是市井中通过妇人的嘴改了几道还拐过八个弯的消息,事情真实的经过是; 八月初十的晚上; 沈约与他的大舅哥唐纵一道出门,但刚出门口,唐纵就遣走了沈约; 自己在马车里等人。
  沈约当然知道唐纵想等什么人,其实说心里话,沈约自己也想等那个人,他有很多话想问她,例如她这些年去了哪,又为何会成了朝鲜崔家的人?
  沈约想说的话有很多,但唐纵挡在他跟前,他动不得。
  沈约回家之后,就发现自己的新房被翻了个底朝天,沈大人仔细讲究过的新房被新娘子翻得不成样子,唐家的姑奶奶就蹲在新房的床上,她在喂一条蛇。
  “咳咳”,沈约咳嗽两声,他差点没在门口吐出来。唐三小姐从榆林老家带来的两条蟒蛇又粗又大,当时沈约进去的时候,唐玉蝶将一条蛇放在腾空的水缸里,另一条则盘踞在新床上。床上是崭新的褥子枕头,那条颜色黑青的粗蛇正在和唐小姐嬉戏,唐小姐似在照顾爱侣一样抚摸对方的头。
  沈约站在门口,唐小姐扭头看他,“哟!回来啦?我的宝宝喜欢你的床,它既然喜欢你的床,你是不是不喜欢它?”
  “我。。。。。。我。。。。。。”沈约似乎被甚么掐住喉咙,那蛇似乎察觉到他的抵触情绪,扭头望过来,还吐着信子。
  “没关系,你不喜欢它们也没关系,既然你不喜欢,你就出去睡吧。”穿一身红裙的唐玉蝶嗓音娇滴滴的,她一对儿穿着绸面红靴子的小脚不着地,在床沿边上晃啊晃,“瞧你人模人样的,想不到胆子这么小,没意思,真没意思!”
  唐玉蝶放人,沈约如蒙大赦,他扭头进了书房,却见书房里也有唐玉蝶存在过的痕迹,唐玉蝶将他书桌下的土刨开了,洞刨得很深,里头似乎还有几只老鼠在来回探头打洞。沈约一口气提在心口,不上不下,他想去自己弟弟的屋子将就一夜,又听说唐玉蝶在沈醉屋里放了几只瓦罐子,请沈醉帮忙照看。
  沈约被唐玉蝶看似单纯无知的作风吓坏了,他不是个不知进退的人,却也知道唐纵在欺他没有后台,没有家族,也没有支撑。
  沈约过去在京城内买了个宅子,宅子有些小,但沈约觉得足够了,不管是他一个人生活,还是带着妻子一起生活。后头唐纵来看了他的宅子,说不行,说得换个大点的,沈约只得卖了京城里头的宅子,改在京郊买,这次宅子是大,前后都有院子,后院还有竹林连着河,唐纵来看了,连声道满意。沈约不知道京郊有甚么可满意的,今日见了唐玉蝶,才知道源头竟在这里。
  唐玉蝶需要大地方给她养那些莫名其妙的玩意,沈约住的偏,外头不着村和店,他受不了唐玉蝶和她的两条蛇,便在院子外头站了一夜。
  次日,沈约坐车回兵部,他在车上睡着,才被兵部同僚知道他彻夜没上床睡觉,便当笑话传出来。官僚们传给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妻子又转个弯儿,到了仆妇丫环手里,更是扭曲成不像话。
  末了,到崔蓬这里的时候,已经扭成了‘沈大人和新娘子闹洞房呢’。
  次日下衙,沈约迟迟不走,锁门的胥吏来问他,“沈大人,怎的还不回家,家里的娇妻可还等着呢。”月色之下,胥吏说着笑话,沈约却觉得他好像要被鬼东西咬上一口,去肉见骨。
  沈约低头,择了自己的东西,“这就走。”
  男人走在大街上,他没上自家的马车,好像无人可收留他,又想到唐玉蝶带着她的两条大蟒,沈约低着头,往人多的地方挤了挤。
  “诶,你的情郎,他好像被人偷东西了。”崔礼坐在阁楼上,崔蓬扭头,“谁?”
  沈约确实要被人偷东西了,他快睡着了,走在大街上,都快睡着。一颗石头打在那小偷的膝盖上,小偷受痛,又一颗石头打在那小偷的手上,小偷手里的钱袋子掉在地上。小偷扭头,见到一个男人指缝里夹着好几颗石头子,男人笑嘻嘻地看着他,小偷‘呸’一声,迈步跑了。
  沈约睁开眼睛,瞧见自己落在地上的钱袋,想俯身去捡,却跌坐在地上,他没有力气了,感觉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没事吧?”冬生去扶沈约,“喂,你没事吧?”
  冬生将软绵绵的沈约搀起来,“两位少爷,这人病了,他烫得厉害。”
  沈约病了,他在病中瞧见了戚英姿的脸,男人昏昏沉沉,他想,我怎么老生病呢,怎么老当着她的面儿生病呢?
  冬生将沈约抬进崔家的时候,崔礼正从阁楼上下来,他抬起沈约的下巴,“嗯,长得是不错,你眼光还是可以的。”
  崔礼又道:“你喜欢他这样的,你怎么不喜欢我呢,我也是他这样的啊。”
  “咳”,崔蓬不接这话茬,问:“他怎么病了?”
  “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呀。”崔礼一脸准备看好戏的表情。
  “啊。。。。。。”沈约张着嘴,崔蓬靠近一点,“甚么,说。”
  “阿姿,阿姿,我。。。。。。”沈约望着崔蓬,“阿姿,我。。。。。。”
  “哟!阿姿?”崔礼简直要笑出来,他捏着嗓子学沈约,“阿姿,我可想你了,想你得紧,你想我吗?”
  崔礼翘着指头正来劲儿,沈约的气息却越发的沉,崔蓬一把抓了崔礼的胳膊,“笑甚么,给他看病,他到底怎么了?”
  崔礼不笑了,他在沈约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先捏了脉搏,又看他的喉舌,“病了,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崔蓬侧目瞥他,“说人话。”
  崔礼道:“怎么,人家喊你阿姿,你都不热情点,不哭嚎两嗓子,抹个眼泪?”
  崔蓬扭开头,“你不会看就不会看,治不好就治不好,少说废话。”
  “他是寒气入侵,浸了嗓子,看他咳嗽否,咳嗽可能就伤了肺腑,那是大病,大夫不好治,病人也不易好。”
  崔礼站起来,他招冬生,“走,我们去别处煎药,别耽误人家叙旧。他们是旧人,有许多旧要叙。”
  沈约开始发烧,他发烧的时候脸颊会通红,崔蓬瞧着他,伸手去铜盆里拧了个帕子给他降温,帕子才盖在他额上,男人就说:“我知道是你回来了,你好吗?”
  沈约闭着眼睛,“照你的性格,你肯定要说,‘我很好’”。
  沈约笑了笑,又似长长叹气,“你好就好,你好就好啊。。。。。。”
  崔蓬低头看他,男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阿姿,我过去时常觉得岁月很长,为什么岁月那么长,我们飘飘荡荡,浮萍一般,没有根基。现在我却觉得岁月很短,短到你甚么都来不及,甚么都来不及就消逝了,你消逝在海上,而我,消逝在旷野里。旷野里没有来时的路,也没有远去的灯,甚么都没有,或许只有命运的齿轮会碾过我,碾过我的白骨,让我曝尸荒野,尸骨无存。”
  崔蓬不知沈约为何要说这样的话,她认识的沈约应该不会说这种话,沈约是个很内秀的人,他很少为伤而伤,无病呻吟。
  崔蓬想,沈约能说这样的话,那他大概是病了,是真的病了。
  沈约拿开帕子,他一把坐起来,说:“多谢崔公子好意,但约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沈约似乎又来了力气,男人说:“得知你死的时候,我很伤心,我也曾去找你。我向贝兆楹借船去找你,我在海上找了一个多月,后头我又去漕河里找,我计算水流和朝向,以为你漂到内河去了。我顺着南京到杭州,再到山东,我找了两个来回,我找不到你。我以为你死了。后头我想,你死了也好,咱们下辈子换个活法再见,到时候我在海上等你,你来找我,你便也知道找寻一个人的滋味不好受了。”
  沈约一双莹白清瘦见骨的手按在门口的柜面上,“阿姿,你是个实心人,不要和唐纵打交道,你缠不赢他。还有白湘灵,她的事你不要管,内宫的事,你管不着。”
  沈约从来就和白湘灵合不来,这两人像是一把琴上的两根弦,总是唱不一样的调。
  沈约说:“檀宫是霍韬的产业,你要是想做香料生意,直接去找他,他会帮你的。”
  崔蓬突然发现,她想做的事,或者她正在做的事,沈约都知道。他比她还了解她。女人的手指捏在一起,她说:“你请个同僚去你家做客,唐纵的局就破了。”
  沈约回头,他笑了笑,“我今日倒在大街上,被人偷东西,再被五城兵马司的人认出来,唐纵的局也破了。”男人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脑袋,“阿姿,保护好你自己,我的事,也不用你管。”
  沈约走了,崔蓬坐在他刚刚躺过的榻上,她心想,自己又坏事了。沈约今天进了自家的门,肯定被人看到了,若是他出去再倒地,那就是崔家的责任了。
  沈约今天得回家,再吹一晚上的冷风,到了明天,他才能大病一场,才能真的一病不起。


第41章 秘密花园
  “你知道我和唐玉蝶的关系; 她不是我的卿卿; 她不是。如果还有来生; 你生在朝鲜国; 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你且安心等待。”
  崔礼端着一碗药从后堂出来,他将药碗一搁,捏着嗓子学沈约; “阿姿; 她不是我的卿卿; 苍天可见,她不是!”
  崔礼道:“啧啧啧; 这么肉麻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崔蓬用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瞟他,崔礼摇头晃脑,“还喝个狗屁药; 我看他这病也不用治了; 你要是肯原谅他重回到他身边; 我保证他百病都消了。”
  崔礼拍崔蓬肩膀; “喂,你这情郎嘴真甜,你还嫌我露骨; 他难道不比我露骨十倍?”
  崔蓬拂开崔礼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二哥请自重。”
  崔蓬自顾自走了,崔礼望着她背影; 道一句:“男人信得过,母猪会上树。嘴这么甜的男人,哄得好你,还哄不好那唐三小姐?”
  人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遇见危险的人或事自然是要避开的,很多年前的白湘灵就不爱和沈约打交道,她和沈约不对盘。崔礼并不是非常信任沈约,沈约这种男人的心埋在皮囊之下,不剖开看一看,绝对不知道里头是黑的还是红的。崔礼觉得崔蓬还是太幼稚了些,或者说叫稚嫩,关于沈约,崔礼的感觉就是那个男人很危险。
  至于崔蓬自己是不是如崔礼所认为的那样稚嫩,或者说对男女关系缺乏经验,崔蓬认为不是的,起码她自己认为不是的。
  沈约被人贴上了标签,依附于唐纵的标签,他不择手段往上爬,娶了一个大明全帝国的青年才俊都避之不及的唐玉蝶,这点叫人瞧不起,真是叫人叫瞧不起。
  崔蓬没有瞧不起沈约,人各有志,早在沈约初入仕途的时候,他就说了自己看不穿,看不穿名,看不穿利,看不穿色相,看不穿金缕衣和黄金屋。
  既然这些都是他想要的,他过自己的日子,世人为什么要用一种高尚的普世的标准去鄙视他呢?
  沈约的情话是很好听,崔蓬也绝无想过自己能听到沈约的情话,对象还是她,不是别人。
  崔蓬绝对相信沈约的情话是真的,但也绝不是对自己说的,他娶了唐玉蝶,心有不甘,他有爱的女人,这人也不是自己。
  沈约或许爱的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大家小姐,弹琴作诗画画,他或许爱的是个小家碧玉,浆衣洗裳为他作羹汤。他如何会爱自己,当年日日相对,他都不爱自己,更别提如今了。
  崔蓬在自己的阁楼上煮茶,她现在无兵可练,几乎等于无事可做,崔蓬烧水烹茶,崔礼在外头说:“我伤害你了?”
  “没有”,崔蓬道:“进来喝茶吧。”
  崔礼在女人跟前坐了,“我并非刻意伤害你,也不是要刺激你,我是希望你冷静,不要。。。。。。”
  “无事,我很冷静。”崔蓬捏起小铜壶倒水,“沈大人有心事,他不爱唐玉蝶,他又不得不忍受唐玉蝶,于是寻了个契机,跟我倾吐几句罢了。”
  “你的心荡漾了?”
  小铜壶里的水滚烫,崔蓬将水倒出来,有一滴落在茶盘上,她说:“我荡漾甚么,我能嫁人吗?沈大人别有所爱,日后你就知道了,那是个很漂亮的娘子。”
  “谁?”
  “烟波楼徐娘子,是个花魁,过去在宁波府的时候,沈大人就很喜欢她,约莫沈大人喜欢的都是这样的罢。”
  沈约或许不知道,崔蓬了解他,比他了解自己还甚。
  唐玉蝶依旧在沈宅里兴风作浪,她是个静不下来的姑娘,她年纪不大,今年还只得十七岁。唐家姑娘既不喜欢住在京城,也不喜欢沈约,她觉得沈约身上有种老男人的气味,垂垂老矣。这种气味让她形如嗅到泥巴腥味,好似人被埋了半截子入土的衰老之气味。
  沈约已经满了三十岁,唐玉蝶只得十七岁,两人中间隔着十三个年头,这十三个年头足矣换掉一个朝代,更迭帝位,改朝换代。
  唐玉蝶也不是非要吓唬沈约,她带的两条蛇其实只是为了防止沈约靠近他,她在新房里弄出来的诡异画面都是为了吓唬沈约,她不喜欢沈约这个老男人,她怕他。
  因为她怕了他,于是先下手为强,她要他怕她。
  沈约不在家的时候,唐玉蝶也不做甚么,她在沈约书房里挖地刨洞,洞里捉到的老鼠都是用来喂蛇的。唐玉蝶把她的两条蛇摊平了,放在青石台阶上晒太阳,她自己就搬了一把竹子编的椅子在旁边坐着。
  沈家的下人们无一敢靠近这位姑奶奶,她的老鼠她的蛇,她的坛子她的罐子里头都是蝎子和蛆,小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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