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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德侯府-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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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了,到时候外祖父也没了,姜家跟侯府的情份也淡了后,您说,您的归德侯府靠谁呢?”
“仲安,够了!”过头了!
宣仲安睁开了眼,疲惫的他眼睛里一片血丝,他平静且漠然地看着他的父亲,“您告诉我,到时候,你们打算靠谁呢?”
“这个家,本来是我歇息喘口气的地方,”宣仲安坐直了身,弯腰揉了把脸,疲惫万分地道:“我好不容易把它变成了我想要的样子,可我没想到,这里跟朝廷居然一样险恶,一个错眼,我可能就会前功尽弃,往昔一切的努力皆灰飞烟灭,而这……”
“仲安!”
“既然侯府注定要倒在她的眼泪下,我们这些年所做的这一些,又是何必?”宣仲安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看向他一身愤怒与羞愧交杂的父亲,“爹,您已经有了白头偕老的人,就不能给我留一个跟我并肩作战,在我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能给我撑起一块地方让我歇一会的妻子?别让我在这个家里,什么都得不到。”
说着,他转过了身。
“你去哪?”宣宏道莫名心慌,站起来就叫了他一声。
“回沁园。”宣仲安回过了头。
“仲安,”宣宏道知道不能让他就这么走,这一走,恐怕他们以后父子情份都要留不住几分了,“你娘她真的是……”
“父亲。”
那句“无心之过”,宣宏道是不能再说下去了,他扶着桌子深吸了口气,“我会管好她的。”
“这话您早说过了。”也是因为父亲说过了,且这毕竟是他的父母亲,所以他母亲给府里添的一些事,他也就没多过问,该婉姬能忍的他也就让她忍去了,他总以为有父亲管着,母亲再过份也过份不到哪去,可他还是估错了,宣仲安知道,如果这次不追究母亲那句把孙女扔到河里去的事,双婉那里,她会变的。
他知道她有多心疼心爱他们的那个小女儿,她不会允许她的小女儿,成为第二个她。
她会说,那不是她活着的意义。
第133章
“仲安。”宣宏道叫着长子的口气里带着哀求。
这是他身为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大的恳求。
宣仲安木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的父亲会不会知道,他站在朝廷当中与整个天下斡旋的时候,他背后是需要有人给他支撑,给他力量的。他是人,不是金刚之躯。
而他们不能,他的妻子能。
他们从来不给的,也给不起的,她给了。
是她在为他生儿育女,生死与共。
是她陪着他在走这条泥泞之道,方才有他们在侯府的尊荣富贵,安怡平静。
宣仲安已无话可说,他看了他父亲一眼,转身而去。
“仲安!”
宣仲安出了听轩堂,对外面站着的被他叫来的焦钟道:“可守得住?”
“您放心。”焦钟偏着头,露出他完整的那半张脸道。
宣仲安拍了拍他的肩。
他回了沁园,屋子里妻子还没有搬回来,望康也不在,他朝走过来的雯儿挥了挥手,让她站到一边,问:“望康呢?”
“去姑娘那边了,采荷姐姐让我等在这为您更衣。”
“不用了,出去。”
雯儿犹豫不决。
“出去!”
雯儿跟她身后的丫鬟顿时飞快小跑了出去。
宣仲安站在屋内转了一圈,这屋子里到处是他家婉姬的痕迹,但她人不在,他不免显得焦虑了起来。
阿参在门边探望了一眼,见长公子绷着脸,就又缩回了脑袋。
宣仲安自行把官袍脱了,披了件长袍就往产房那边去了。
虞娘看到他,略有些惊讶,但来不及说什么,却见长公子长嘘了口气,在少夫人和小姑娘的身边蜷缩了下去。
等她慌忙叫人拿了被子过去,他已睡下。
**
侯府这夜平静得很,姜大夫人一大早就醒来梳妆好了,端坐在了她住的院子里的堂内。
她桌上有侯府下来送来的热茶,还有温热甜糯的小点心,下人说好等会就给她送来汤面热肚,此时,小堂的门外几个下人轻声走动着,还有小声询问她的婆子的声音,问要不要给她端来一盆热炭暖脚。
这侯府当事的主子就是没醒,下人们已经训练有素地动了。
以前,可没有这光景,姜大夫人记得她婆婆过逝前大病的那几天,因婆婆在病梦中忧虑痛楚地喊了小姑子一夜的名字,她一早就早早地来了侯府,想请小姑子回去安慰婆婆,那一早,她等在侯府冰冷的大堂当中,直到辰时才等来了一盏冷茶,等到日上三竿,才等到小姑子醒来的消息。
侯府曾式微萧条到何种地步,一个侯府连个平常的没头没脸的小富之家都不如,不过几年,老姑爷跟小姑子怕是都忘了。
“大舅爷夫人,”不多时,听轩堂的下人来了,见到她跟见到菩萨似的,“夫人醒了,她一听您说想见她,她就马上叫奴婢过来请您了。”
“醒的挺早。”姜大夫人放下了碗,接过了丫鬟递的茶清了清口。
“是。”听轩堂的人陪着笑脸,见到屋内有少夫人的得力人在,她也不多说了。
这个府里少夫人当家,他们听轩堂的人都在听她调谴,所以她们就是有心帮着夫人,也不敢与少夫人太明着作对了。
但她们和老爷身边的人一样,也觉得这个府里,少夫人的人的权力也太大了,他们这些侍候侯爷和侯夫人的,还不如府里的一些个打杂的来得说话算话,也真是气人。
不过有长公子站在少夫人那边,连侯爷都没话说,但姜家不一样,姜家在侯府的份量可是一直很大的,夫人有姜家撑腰,这事怎么了,还真不一定。
所以知道夫人心思的侍候人过来请姜大夫人,路上恭敬有礼,殷切得很。
姜大夫人看在眼里,一言不发。
等进了听轩堂,宣姜氏一看到娘家大嫂,眼泪就下来了,她委屈地叫了姜大夫人一声,“大嫂。”
她又哽咽了一句:“我可盼到你来了。”
姜大夫人看着她把她当救星一样的模样,可笑至极。
她是真不知道她这小姑子是怎么想的,不会以为她们最近对她脸色好了许多,她就又把自己当那个姜家出来的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要说姜大夫人想的也没错,宣姜氏确也是如此想的,换以前,她只敢等到兄长来了,才敢小心与他们说道心中的一些委屈,但这段时日,嫂子们也好,还是侄媳妇们也好,都对她客气有礼非常照顾,还会陪她一块玩耍,甚至接她回娘家回去个几次,她就又当她回到了她母亲在时,在姜家无忧无虑,什么都能得偿所愿的日子了。
她当嫂子们总算又喜欢上她了。
她不知道姜家妇人们对她的这些脸面,都是她儿媳妇通过一件件事情在姜家那里攒起来的情份所致,姜家的人看在那些情份上,看在她儿媳妇为她周旋的份上,不得不给她那个脸。
这不是她自己得来的,但宣姜氏在心里当她对谁都没有恶意,谁也都是喜欢她的,尤其是她娘家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护着她,为她出头?遂她这时候见姜大夫人过来,也无心在意姜大夫人一句话都没说,自顾自地说道着心中的委屈不堪:“大嫂,我没想到,我孙儿被教得不亲我就罢了,连仲安他,他……”
她拿帕拭泪,伤心欲绝,“我都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等样子了,儿媳妇进门的那一天,我就是知道她是那个伤我洵林的人的妹妹,我也不忍心把她兄长的错责怪到她身上,是把她当亲女儿待的啊,她怎么能把望康教得如此不敬祖母……”
姜大夫人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宣姜氏如获救星一般去握她的手,带着泪意问她:“是不是没养在我膝下,就是跟我不亲?”
“说得跟你想把他养在膝下过似的,你连亲儿子都没养过,还养孙儿?”姜大夫人冰冷地开了口,“你骗谁?”
宣姜氏哭到一半,哽住了,她瞪大了她带着泪水的眼睛,惊恐万分地看着姜大夫人。
姜大夫人却不吃她这套了。
她曾也吃过这一套,她为小姑子可怜过,也心软过,更是为她奔波过,但时日长了,姜大夫人也不敢再吃这一套了,生怕把自己一家都折进去了,这一个人,还会睁着无辜可怜的眼睛看着你深陷泥沼,也不会有丝毫悔己之意。
错的都是别人,是辜负她对不住她的人。
姜大夫人无动于衷地推开了她的手,“你误会了,我来见你,不是来为你撑腰的,你也不用想着这事你那两个哥哥会为你出头,你的事情,我昨天就让人回去告诉老太爷了,用不了多久,等再过一两个时辰,你就能见到老太爷了。”
“爹?大哥……”宣姜氏被她吓坏了,她突然觉得这事不对劲了,她下意识地就往门边看,看不到保护她的人,她带着哭音叫起了丈夫来:“侯爷,侯爷……”
“别叫了,我让他出去了,不等到我们说完话,他不会进来。”
“不会的,”宣姜氏摇着头,“你别骗我,嫂子,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到底哪儿做错了,你又这般对我?”
她哭得撕心裂肺,却见她大嫂冰冷无情地看着她,宣姜氏慌了。
“侯爷!”她大声喊着,还催促身边侍候的人,“快去请侯爷回来!”
快去,嫂子又对她不喜了!
她不知道哪里又讨她大嫂的不喜欢了。
侍候她的人惊慌地看了姜大夫人一眼,见姜大夫人半昂着头,一脸冰冷的样子,她试探地探出了一只脚,见姜大夫人没说话,她就跟兔子一样地跑了出去,去请人去了。
姜大夫人差点被逗笑了。
她这小姑子,和小姑子身边的人,还真是十年如一日,遇强则怂,等找回了靠山,又会摆出一副清明无辜的样子来。
可这次,她们是找不到什么靠山了。
“请回你家侯爷如何呢?吃了我?还是杀了我?还是把我也扔到河里,一把淹死!”姜大夫人靠近了她。
宣姜氏被她吓得往枕头后躲,绝望地哭了起来。
“只有那卑贱下贱的乡村愚妇才会做出淹死家中女孩儿的事,你……”
“我只是玩笑话!我没淹!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宣姜氏哭了,她受不了她大嫂这般说她。
她才不卑贱下贱!
姜大夫人笑了起来,被她气的。
“那你淹了没事,你淹不淹?”对付小姑子,姜大夫人也有她的办法。
“不淹。”宣姜氏也不是真傻。
“这个家是你说了算,你说淹就淹,你淹不淹?”
宣姜氏被她逼得无法,推着逼近她脸前的姜大夫人哭着道:“谁家愿意生女孩子?我们侯府是世袭的一品侯府,府里要的是能承血脉的男孩,生个女儿作甚?没把她一脚踩死,淹死她都是轻的。”
“那是一条命。”
“那不是命!”宣姜氏推她,“你走开点,走开点……”
宣姜氏双手推着她,泪流满面,“你别逼我,那不是命,我们归德侯府只要男孩儿,这是老侯爷说的,你要觉得不对,你找老侯爷去,别找我,这话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听我公爹的话,你要理论,你去地底下找他理论去。”
她说罢,内卧的圆门边,珠子一响,站在帘后的归德侯脚下一软,扶住了门边立着的桌子上,整个人这才没倒下去。
而内卧里,宣姜氏还在喊着他:“侯爷,你快来,快回来……”
归德侯颓然地闭上了眼,热泪滚烫而下。
第134章
他父亲何从是说这种话的人,不过是当年她生有仲安的时候,他曾高兴地与楚娘道过多子多福的话。
她说会为侯府开枝散叶,为他生更多的儿子,因此他父亲赞她贤良淑德,乃宣家贤媳,是宣家的福气。
他父亲岂会说归德侯府只要男孩儿的话,他当年胞妹不幸早早夭折,父亲都为她写过悼词,一份烧给了妹妹,一份放在母亲的遗物当中。
宣宏道不知为何他的夫人,他的楚娘要说这是父亲所说的话,但事到如今,他竟提不起脚前去问个清楚。
“你这辈子,不是靠这个,就是靠那个,不是靠吸父母的血而活,就是吸丈夫儿子的,”内卧里,姜大夫人却还是半昂着头,冷冷地看着她的小姑子,“你有堂堂正正靠自己活过一天吗?”
“你这个恶妇,”宣姜氏受不了了,她含着泪朝姜大夫人怒吼:“你这种无情冷酷没有心肝的女人,我大哥没有休了你,是我们姜家宅心仁厚,才容你在我姜家有方寸栖息之地,你莫要得寸进尺欺负我,等我大哥来了,我这就叫他休了你!”
说到此,她抱着身上盖的被子,痛哭失声了起来。
她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般对她?
姜大夫人站了起来,看着这个可怜虫,哪怕到了此时此刻,她都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允许自己活得如此糊涂。
姜家差一点被她拖累死啊,就是如此,她还叫嚣着要让她大哥休了她……
姜大夫人心中悲戚万分,为死都挂着女儿的婆母悲,为见着女儿就黯然无语的老爷子戚,更是为了赎罪,曾把自家一家老小的命都系在侯府身上的姜府满门。
**
许双婉早上醒来后,才知姜老太爷要来,这消息是虞娘悄悄告诉她的,并道:“看长公子的意思,是想让您安心坐月子,不想让您知道。”
许双婉摇摇头,与她道:“你和福娘盯着点,莫要怠慢了。”
“岂敢。”
许双婉轻叹了口气。
“少夫人,这……”这是好事,无需叹气呀。
许双婉打断了她,“不管老太爷是为何而来,你们这些老人,一句话都不要多说,知道了吗?”
虞娘欠身称是。
没多时,在外起了洵林的声音,说要进来看她,许双婉知道他早上就过来转过一圈了,这时候她醒了,连忙让人叫了他进来。
洵林背着望康进来了。
望康在他背上咯咯大笑,看到她,欢快地叫道:“娘,看,小叔背我。”
许双婉不禁笑了起来。
洵林却紧张地看着她床上的襁褓,他拍了下小侄的小腿,轻声道:“妹妹在睡呢。”
望康赶紧伸出小手捂住了嘴。
许双婉看着,眉眼舒展了开来。
洵林背着望康轻步走近,一近看着嫂子就道:“小侄女可是睡着了?我可能看看她?”
他稳稳地背着望康,压着声音,低着头的说话的样子小心又温柔,许双婉看着他,伸不住探手摸了摸他的头。
“能呢。”她微笑道,把拦着小女儿脸蛋的襁褓弄开了点。
洵林和望康立马紧张地朝他们宣家的小姑娘望去。
他们看着小姑娘,许双婉看着头都伸得一致的叔侄俩,这下连一直微微凉着的心都柔了下来。
她想,只要有人在勇敢,有人在努力,有人能撑起那一片天,哪怕只有小小的一块天呢,那些本该茁壮成长的人都会茁壮成长,长成他们原本该有的样子,而不是被惊骇恐惧担忧占去了他们的生命,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洵林长大了,许双婉现在在小小年纪的他身上看到了自信,看到了沉稳,甚至看到了很难得在小公子身上出现的风采气质,他已有了担当,知道保护谦让幼小,再也找不到几年前的孱弱,和他身上的惊疑不安。
这才是他本来该长成的样子。
她的小女儿以后也会长成她本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因为得不到本该有的爱,而被惶恐吞噬得惊惧不安,卑微小心。
“她可起名字了?”洵林看着安然睡着的小侄女,看着她睡得红通通的小脸,他吁了口长气。
还好,小侄女没事。
“起了,不过还没定呢,这几天就定,洵林等会可以问问长兄,让他跟你说一说。”
“可以吗?”
“当然了。”
“那我等会见着了长兄就问。”
“望康也要。”望康兴奋地大叫,叫出声来发现妹妹动了动脑袋,手“嗖”地一下就又捂住了嘴,在小叔的背上紧张地看着妹妹,见妹妹动了动小脑袋又睡了过去,没有醒来的迹象,他这才松了口气。
“望康……”洵林转过头,看着他。
“下次不了。”望康摇头小声与他道。
“乖了。”洵林的眼柔了。
“诶。”望康高兴地又抱住了他的脖子。
在父母亲之后,他最喜欢的就是小叔了,就是祖父他都没那么喜欢,就是要陪他的时候,陪他一块玩,毕竟那是祖父,望康要孝顺听话。
洵林他们在许双婉这里没留多久就被叫走了,因为姜家的老太爷进门了,洵林要带着望康过去请安。
许双婉看着他们去了,她半躺在床上看着刚吃过奶,睡得香甜的小女儿,没有出言。
这一次,她打算静观其变。
她也知道这次事,很可能是绝对站在她这边的,这不仅仅是因为长公子帮着她,而是侯府如果连个女儿都容不下,那这要置喜获皇长女,如获至宝的宝络皇于何地?
这事发现在别的府上,也许可以轻易揭过,但发现在与宝络皇同进出的归德侯府身上,就未必了。
许双婉不知道她的公婆能不能看得到这一点,但她深信,当了一辈子官的姜府老太爷,绝对要比谁都知道这一点后面带来的麻烦。
如许双婉所想,被抬到归德侯府的姜老太爷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而他想的,不止是这一点,而是更漫长的以后。
他要是走了,他女儿还是这个样的话,老太爷也知道到最后她可能就是死了,都没个人为她哭。
连洵林都知道,母亲不是真正挂怀于他。
见到父亲,宣姜氏是骇怕的,她父亲是她心中的大山,一直用他的大名保护着她,也是因父亲的名声在外,她才进了归德侯府,成了侯夫人,此后更是因着父亲,她在侯府数十年如一日被丈夫敬爱娇宠,她知道她有个好父母,但比起母亲,她其实更害怕这个只要见到她就会斥责她的父亲。
这些年,她都不太敢见父亲,见了也是小心说话,她喜欢见的是她那两个会好好跟她说话的兄长。
遂她无可奈何,被侯爷叫着一走到父亲面前,整个人都怯怯了起来。
“爹。”
“你们出去吧,我跟楚娘说几句。”
“哥哥?”见大哥,二哥也要走,宣姜氏小心地看了他们一眼,叫了他们一声。
姜大老爷和姜二老爷看了她一眼,苦笑着出了门去。
“仲安?”
“侯爷?”
他们一个个都出去了,宣姜氏惶惶然地朝她父亲看去,“爹……”
她跪了下来,“女儿知错了。”
“你知错了什么?”姜老太爷闭上了眼,把这些年里所有的苦楚都藏在了眼里,“你哪一次都说知错了,可你改过没有?”
她当年还在家里的时候,知书达理,温柔敦厚,遂归德侯府的老友替儿子求娶她,小儿女们也互相生了情愫,他就满心欢喜答应了下来,只是好景不长,等她进了侯府,一切都变了。
她养在深闺当中看不出的那些问题,也都露出了水面,老妻愧于没管教好她,腆着老脸来侯府教她管家,可她在侯府的时候还好,女儿万事听她的,可她转脚一走,他们女儿就偏听偏信,刀子捅到自家人身上来了,她也能为着别人两句好话而觉得不是别人的错。
别人夸她至善至美要她帮忙,她就真当自己如是,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帮得上;归德侯府出事了,别人对她冷眼相待,她害怕人看不起她,不喜欢她,就躲在府里不出去了。
错了二十几年,她老母亲惶惶然地死去了,她还在说她知错了。
“我是知错了。”宣姜氏努力掩下对父亲的害怕,虚心道。
她知道这次逃不过,一定要让父亲对她满意才行。
“好,你知错了,你知道你错在哪吗?”
宣姜氏害怕不已,红得发肿的眼里又有了泪水,两行泪又流了下来。
但她面前的姜老太爷没有动静,她抬起头来,见老父的眼睛是闭着的,她更慌张了起来。
她父亲比她死去的公爹难讨好多了……
“爹,你别这样,刚才夫君看我的眼睛就够让我害怕的了,”宣姜氏从刚才不安到现在,到这时,她已经绷不住了,一股脑地把脑子里的话说道了出来,“你们不是觉得我说淹死那小孩子的话错了吗?可我没错啊,她生出来有什么用,她根本就不能为侯府传宗接代开枝散叶,这有什么用?我是为了婉婉好啊,你看,我们姜府,母亲生了大哥二哥,才得了您一生对她的尊重独喜,像我,我也是生了仲安和洵林,侯爷才与我恩爱有加啊,我是为她好啊,爹,你们喜欢的都是能继承衣钵的儿孙啊,不是吗?生女儿有什么用,这话不只是我这般认为的,外面的那些……”
“你难道不是女子吗?你难道不是我的女儿吗?”姜老太爷睁开眼,脸孔因悲愤一片涨红,“我们当初也没有淹死你啊?”
“她能跟我比吗?”宣姜氏想也不想,话冲口而出。
姜老太爷举起了手。
宣姜氏骇怕得当下就闭起了眼,眼泪又流了出来,她哭喊道:“爹,我是为侯府,为死去的老侯爷,为我夫君着想啊,为了他们,就是你打死我,女儿也不要背叛他们。我是为了整个侯府,我何错之有?”
宣姜氏真不觉得她有错,她哪来的错?她完全是为了他们着想啊,他们想要儿子,只要有了儿子,他们的香火才能继承,有了儿子才有以后,像她,有了仲安,侯府不就撑起来了吗?是她生的仲安啊……
他们怎么就不能明白她呢?
怎么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明白她呢?
她是为他们好啊。
第135章
姜老太爷的手,颓然地垂了下去。
“是我错了。”姜老太爷摇摇头,终归是他错了,他不该把女儿嫁进归德侯府,当一门宗妇。
她担不起宗妇这个身份。
见耳光没有落到脸上,宣姜氏悄悄睁开了眼,见老父沮丧地垂着头,她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又隐隐地高兴了起来。
她是没错的,她就知道,只要是她真心为着他们着想,他们就会怜惜她,宠爱她。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所做的,都是以他们为天,他们又如何能不喜欢她?
宣姜氏这厢柔弱顺从地道:“爹,您没错,是女儿错了,您要怪就责怪女儿罢。”
姜老太爷看着她恭顺柔弱的姿态,惨笑了起来。
他以前还想他跟老妻从小珍爱女儿,只教她温良恭俭让,却未教她太多人间险恶,让她过于柔弱是不是错了,想想,他身为她的亲父,还是料错她了,怎么好好地存活下去,她早已无师自通了,只是通的不是他们想要教她的那条道。
他也罢,她的兄长也罢,还是死去的老侯爷,她现在的丈夫,她都有应对他们的一套办法,也许可以说这不是她想出来的办法,而是她的本能……
这要是换到了一般人家,谁不想要这么个为着家里着想的儿媳妇呢?一般的人家,哪怕许多的宗门世族,也是毫不避讳让人知道他们都以生子为喜,只是不像她一样愚蠢,把话说出来当作人的把柄,做的这般难看,他们就是不喜欢,也会把人生下来养着。
她蠢就蠢在,在归德侯府无所顾忌地把这话说出来了。而归德侯府这样的人家,连个女儿都容不下,说出去,就是所有的人心里都觉得她的话对,也会耻笑一品侯府,连个女儿都养不起;一品侯府,意指生了女儿的皇后生了个没用的东西。
她更蠢的就是蠢在,她这话,是针对替她把侯府撑起来的儿媳妇说的。
她身为宗妇,做出了这等事来,这是把归德侯府架在火上烤,姜老太爷知道女儿是想不清楚的,就是跟她道明了,她也不会懂。
她是聪明啊,可惜,聪明的太有限了,也聪明得太自以为是了。
“不,你没错。”错的是他们老夫妻,把她嫁了出来。
“爹。”宣姜氏忍不住欢喜地笑了出来。
“儿啊,”姜老太爷看着她欢喜的笑,老脸一片惨然,“为父只能护着你走到这一程了,以后你好自为之。”
“爹?”宣姜氏不明白,她又慌张了起来,“爹,爹,你不是已经病好了?毒不是已经解了吗?”
“大儿,二儿,进来!”姜老太爷敲了敲拐仗。
姜大老爷和姜二老爷听从父令走了进来。
“爹!”
姜老太爷没再看她,他在儿子们的扶持下走了出去,碰到了门边惨淡的女婿,他停下了脚,跟他道:“为了侯府的以后,为了你的儿孙们,关起来罢。”
“是。”宣宏道恭身拱手,热泪在眼中翻滚而下。
“你们以后,就当没了这个妹妹,”姜老太爷说到这,整个背都驼了下来,他躬着腰,难掩心中那如被刀子搅的揪痛,老泪纵横,“就是往后我不在了,她走的时候,送她一程罢,别让她走得太孤单了。”
是他们老夫妻俩对不住她,带着她来到了这个人世间,却没有好好教导她走上正道。
“爹!”姜大老爷紧紧地扶住他,“不至于……”
“不,你们不能再帮着她了。”姜老太爷勉强地站起了身,他侧过了身,看向女婿,头又往后看,看到了身后流着泪,极其惶恐无助看着他的女儿,他叹道:“姜楚啊,你四十岁了,该轮到你自己承担自己的命运了,我们帮不了你什么了。”
“大哥,二哥?”宣姜氏快步向他们走来,“侯爷?”
只是她走了几步,就被一个面如鬼魅的人带人拦了下来。
“啊……”宣姜氏尖叫,她侧过身,朝父兄丈夫拼命地跑去。
可惜她还是被拦了下来。
“侯爷,夫君……”宣宏道离开听轩堂的门的时候,还能听到他心爱的妻子在后头尖叫着大哭喊他的声音。
他捂住眼,站在门边久久没有动弹。
在岳父,妻舅们的视线当中,他躬下身,朝他们道:“请岳父和舅兄放心,我陪着她。”
“宏道?”姜老太爷怔愣。
“这是这么多年,我欠姜家的,我欠她的……”宣宏道红着眼,但却敛了泪,“也是我欠仲安他们的。”
有他陪着,她会安安静静地过完这辈子。
“如此,”姜老太爷扭过了头,看向了不远处负手站着的外孙,“也好。”
如此也好,只是,“莫要再犯了,朝廷凶险,圣上那里一旦与归德侯府离心,你府离崩塌也就不远了。你们前面现在是康庄大道,可转过背就是万丈深渊,仲安刀口舐血才换了你们一家的性命,莫要辜负了他。”
姜老太爷黯然道:“宏道啊,我也快没几日好活了,这可能是老夫此生最后一次来你归德侯府,我比你爹多活了十几年,替他多管了你十几年,也不得不走了……”
宣宏道“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叫道;“爹!”
“你是对不住仲安啊,”姜老太爷觉得自己都要站不住了,他倒在长子的怀里,与女婿近乎哀鸣地道:“你想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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