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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高推]-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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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初一心中暗笑,不是不知道吧?而是不敢。
  宋初一在这支军队里没有任何官职,但是因籍羽对她的尊重,以及三位将军也曾经找她问策,众人早已经把她摆在谋士、门客这样的位置上。
  宋初一余光略略扫了一眼,这周围可都是眼冒绿光的恶狼,她若是做主放了这两人,怕是要惹大麻烦。遂淡淡一笑道,“诸位客气了,在下可做不了这个主……”
  话未说完,那个还有意识的女姬猛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周围的人立刻拔剑,不想女姬跌跌撞撞扑倒在宋初一脚前不远处,爬行向前,扯住她的袍角哭求道,“求先生救我阿姊求先生救救她她快要不行了”
  女姬的声音沙哑干枯,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硬生生从嗓子里逼出来,分外艰难,但依稀能分辨出,她年纪不大。
  “先生”女姬见宋初一没有反应,抬起头来满眼乞求的望着她。
  宋初一垂眸,看见她沾满泥土的的脸上被泪水冲开,露出光洁白皙的皮肤。
  以宋初一的识人眼光,这个女姬着实不俗,且不说她生的美不美,便是此时如此狼狈的情形居然还能有三分我见犹怜的形容,便不得了。
  此女言语间是卫音,但卫国被魏国占领的城池不在少数,即便宋初一会说多种语言,也没有本事分辨十里不同音。私自把来路不明的女姬留在军营里,正如她所说,她没有那个权力。
  不过卖个恩情倒是可以有,宋初一对几个百夫长道,“来路不明,先拘起来,等候将军发落,在此发落之前,谁都不许碰她们。”
  “是”众人抱拳齐声应道。
  事实上,这些兵卒也只是时间久了没有见到女人而已,优点冲动罢了,宋初一不相信有哪个男人能急行军七日之后,还有心思行那档子事。
  “找医者替那个瞧瞧,别让死了。”宋初一抬了抬下巴,指向那昏过去的那名女子。
  “先生大恩大德,奴绝不相忘”女姬艰难的直身,给宋初一行了大礼。
  宋初一微微挑眉,看她行礼的动作,分明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更非奴隶。
  时下奴隶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礼仪,见到高贵之人,就只有两个动作——匍匐、躬身。在贵人面前,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弓着身子,行礼时便是匍匐在地。而所谓礼仪,是用来规范有身份之人的高级东西。
  宋初一看着两名女姬被带走,身后响起了籍羽的声音,“怀瑾先生。”
  “议完了?”宋初一回身问道。
  籍羽将青铜剑插入面前的土中,双手拄剑。宋初一瞟了一眼,知道这是想要聊一会儿,便好整以暇的等着他说话。
  籍羽余光扫视四周,朗声道,“方圆五丈不许近人”
  在附近的兵卒闻言,应了一声,迅速退开五丈之外。
  籍羽再次打量了眼前这个人一遍,当时他被困在宋国境内,不仅无法回军,更是一度与外界失去了消息,到走投无路,偶然间遇见张仪与宋初一,不由欣喜若狂。他当时孤注一掷的用了她,至今方才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宋初一给籍羽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分明是个少年模样,但是浑身的气度,以及她时时含着笑意的清冽目光,令他觉得,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成年士人。
  “烈烈北风啊,籍师帅不会只是想看在下风中萧瑟的模样吧?”宋初一咧嘴一笑,却灌了一口冷风,呛得她直翻白眼。
  “某虽与怀瑾先生有约定,但并未说定年数,先生大才,当不会一直屈居于卫国吧。”籍羽并不打算绕弯子,他毕竟没有找到赵倚楼的尸骨,就算宋初一说约定不作数,也不算过分,“先生年纪甚轻,如今除了卫国,怕是没有旁的地方肯用先生。”
  宋初一缓了缓,道,“籍师帅的意思是?”
  “砻谷老将军愿请将军为门客,为谋政事,以三年为期限,三年之后,先生去留自由。”籍羽道。
  现在胸怀天下的有才之士纷纷前往七雄国,或为名利,或有壮志,七雄国对士人的待遇也很不错,这也致使小国越发无人问津,日益衰弱,而强国愈强。
  “承蒙不弃。”宋初一作了一揖,直起身来,接着道,“籍师帅不弃,算是于在下有知遇之恩,但于我来说,兹事体大,且容我想一晚。”
  宋初一心知肚明,砻谷庆若真是打心底里看重她,哪里会等到现在以籍羽之口转达?不过她审时度势,眼下她的情况也只能在卫国混一混了。
  “自然。”籍羽爽快应下。
  紧接着便有人过来引领宋初一去她的营帐。因只有她一个士人,所以便特殊照顾,给了单独一个营帐,营帐很小,在里面只能铺一榻,放一几,但她很满意,比起与一帮人挤在一起要舒适的多了。
  宋初一躺在榻上,浑身的酸痛疲累陡然席卷而来,她舒适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总结失败的上辈子,她认为,无论到哪里,还是得有足够的自保的能力。身为一个谋士,最起码也得能做到自保,谓之谋己。宋初一决定就留在卫国这三年,好好的强大自己想到这里,宋初一从榻上一骨碌爬起来,出了营帐,询问守卫的兵卒那两名女姬的方向,便走了过去。
  
  第三十四章 用我三年换
  
  
  宋初一畅通无阻的到了关押两名女姬的地方,仅仅是在东边营地的空地上用麻布围了一圈来遮风。周围有十余名兵卒守卫。
  宋初一见无人阻拦,略顿了下脚步,思忖须臾,才进了围帐内。
  昏迷的那名女姬躺在一堆干草上,还未曾醒过来。另外一名女姬,就着微弱的火把光线看清楚来人,立刻匍匐在地上,“恩公。”
  宋初一略略盘算了一下,把自己的态度调整到既不过于殷切亦不显得过于冷淡,“不需多礼,你且起来。”
  “是。”女姬直起身。
  宋初一寻了一处空的地方盘膝坐下,望着对面把自己藏在阴影里的女姬,从她纤瘦的四肢,能略估计出她的年龄最多不超过十七岁,但宋初一还是问了一句,“你是哪里人?”
  “奴是魏国人。”她说完,似是觉得听起来会有歧义,便又补充道,“我王是魏惠王。”
  “何以沦落至此?”宋初一继续道。
  女姬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父被奸人所害,全族充作奴隶,我姐妹与母亲分做一处,母亲重病将逝,又见那看押之人似有坏心,怕我姐妹受辱,便拼死助我们逃出来。”
  宋初一听罢,喟叹道,“令慈爱女之心令人感动,然而逃出来又如何,不过是从狼口跳入虎穴,这天下……并不宽容。”
  女姬身子微微颤抖,显然宋初一的话勾起了让她恐惧的回忆,不说别的,便是方才,被一群兵卒围观的场面,也足以令她双股颤颤。
  “你可知道,魏王对卫国做了什么?”宋初一以最简单易懂的语言道,“魏王胁迫卫侯出兵攻打宋国,卫国弱小不敢不从,卫国出兵后,魏王却一割地借道为名,占了卫国七座城池,眼下正是群情激奋,你们此恰闯入卫国军营,实在是天时不予人啊”
  女姬浑身紧绷,忽然再次匍匐在地上,声音里带了哽咽,“求先生救奴姐妹,奴愿做牛做马,报答先生救命之恩。”
  宋初一眉梢微不可查的向上扬起,过了片刻,才道,“我来,也是见你二人可怜,忽生恻隐。眼下卫国想留我,条件是三年之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得离开卫国,倘若我以你们二人为条件留下,卫国应当会放人。我虽有鸿鹄志,但以三年时光换两条人性命,却也是值得。我只问你二人,愿不愿意跟随我?”
  女姬心中欢喜,抬起头来望着宋初一,仿佛是想确定她说的是不是事实。她见宋初一依旧是一副端坐淡然的模样,似不是作假,立刻行大礼,激动道,“先生大义,奴愿意跟随先生阿姊必然也愿意跟随。”
  如果宋初一不救她们,到最后难免会被卫军糟蹋。女姬并未看出宋初一其实是个女子,她们也是士族出身,对士人难免会有一种亲切感,更何况就算沦为别人榻上的玩物,也总比在这里被这样人胡乱糟蹋要来的好些。
  “如此,便安心吧。”宋初一达到目的便起身,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丢给她,举足离开。
  女姬双手托着外袍,躬身道,“谢主”
  偎在火堆旁的兵卒们看见宋初一衣袍整齐的进去,出来便没了外衣,不禁投来暧昧的目光。
  宋初一心中早就决定留在卫国,三年,对于她现在的年纪来说并不算长,三年之后,她也不过只有十八岁,正是能干一番大事业的时候。
  这两个美姬,不过是顺带捞上一点便宜,卫国多半也不会在意这两个魏女的去留死活。
  一夜北风呼啸。
  次日天色刚刚熹微,籍羽便站在了宋初一的帐前,但他没有打扰,只是拄剑而立。
  大风呼啸着撩起他散乱的头发,在风里显得有一丝狼狈,却不失气概。
  直到天色大亮,宋初一才从帐子里钻出来,看见籍羽如石碑一般的伫立,微微怔了一下,打了个呵欠,伸手拢了拢单薄的衣襟,道,“籍师帅这么早?”
  籍羽回过头来,打量她一眼,“先生已经决意要用三年换那两名魏女?”
  “是。”宋初一早知道他会得到消息,所以也并不惊讶,只是平静的问道,“不知卫国可舍得那两名女子?”
  “本就不是我卫国之物,先生要,便尽管拿去,不过那两名魏女身份不简单,或许是魏国密探,所以我等不会放弃监视,这一点,还望先生体谅。”籍羽道。
  宋初一嗯了一声,“这是自然,倘若发现她们不妥之处,还望告之。”
  “好。”籍羽收起剑,朝宋初一抱拳拱手道。
  密探?宋初一轻笑,她也不过是利用她们的容貌而已,倘若她们忠,她自然有忠的用法,倘若她们不忠,也有不同的对策。只是这两名魏女若真是密探,她可利用的程度就少了许多。
  不过是白捡来的便宜,宋初一也就不挑剔了。
  籍羽说话算话,很快便将两名魏女送了过来。
  军队开始整装返回濮阳,等待了一夜的的士卒,没有听到要突袭魏军的消息,却忽然按照原计划返回濮阳,惊讶的同时,也没有几个人去询问将令。
  因为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众人心中的愤怒仇恨渐渐平缓了一些,再加之急行军的困倦来袭,他们忽然对突袭失去了信心,毕竟魏国拥有几十万的雄师啊,三万人,是以卵击石。
  整个军队的气氛与昨晚是天壤之别。断甲残兵,他们身上只有与宋军对战时留下的伤痕累累,只有急行军的满身疲惫,一路上拖拖拉拉,与难民无异。
  战意,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
  魏国这次的流氓手段,令卫国元气大伤,几乎有亡国之危。
  对于卫侯,宋初一不抱有任何希望,无论是卫国还是卫侯,都没有争霸天下的资格,她留下,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
  以前宋初一的理想只在安身立命,因此在哪儿能混着,她便去哪儿混,但她眼下的心境却是认为,择主,一定要择雄主,哪怕到最后兔死狗烹,至少曾经肆意的挥洒过自己的才能,在情史上留下一笔。
  
  第三十五章 寒夜抚琴人
  
  
  卫国在七国的威势之下艰难求生存,它却也曾经有辉煌过的时候。
  早期卫国的都城是朝歌,到春秋时期曾经迁至帝丘,在那时,诸侯常在卫国的戚城会盟,因黄河的水利之便,卫国农业和经济都十分繁荣。纺织、皮革、竹木、冶铸在当时处于领先的地位。
  暮至濮阳,三万军队在城外扎营,砻谷庆贺公孙敕带着两千余人入城。而宋初一也随在其中。
  即将入夜的濮阳,路上的行人已经渐渐少了,只有少数几家酒馆中透出昏黄的灯光。
  街道上的行人见到军队便垂首退到了一边去,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木然的,无人交头接耳的议论,也无人表现出惊诧,仿佛这样的败兵残甲实在太正常不过。
  随行的军队只能在宫外等候,砻谷庆独自一人去觐见卫侯。
  宫内军卫林立,每隔几丈便立一人。往正殿的去阶梯两侧,有石头雕刻的路灯,半人高,做成亭子的形状,里面摆了牛油灯,四面用薄绢罩上,灯光微微。
  砻谷庆在阶梯下静立了几息,伸手握住腰间冰冷的剑柄,压制住心中陡然涌上的悲哀和苍凉之感,抬步走了上去。
  到达正殿门口时,便有宦官上前接了他的兵刃。
  砻谷庆脱了鞋,抬腿步入殿中。卫国重臣都还未曾回府,正陪着卫侯等候。
  砻谷庆抬头见主座上已经垂垂老矣的卫成侯,仿佛比他离开的时候又苍老了几分。
  “参见君上。”砻谷庆行礼。
  “无需多礼,将军且报我军情形。”卫侯心里如何能不急,三万军队,对于七雄国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在卫国,已经是极大的数目,几乎是除了濮阳的守备军,已经调动了全国大部分的军队。
  “是。”砻谷庆立即道,“回禀君上,我军三万人,在与宋国交手时折损四千余人,随后我军久久等候不到魏国的主攻军队,臣便下令撤退,但遭到宋军围困,时正值初冬,有两日雨雪交加,在加上与宋军交战时留下的伤,我又损失两千余人,回国途中,折损失百余人。如今安全返回濮阳的,有两万三千余。”
  砻谷庆作为统军,已经尽力的保存实力了,倘若非他果断撤退,指挥得当,恐怕三万人会全军覆没在宋国。
  卫成侯呛咳了几声,满面的悲戚,“魏王欺我太甚欺我太甚啊”
  众臣也以衣袖掩面,失声恸哭。一时间,殿内哭声竟是此起彼伏。
  “君上。”砻谷庆心中虽也万分难受,但毕竟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尚且不至于失态。
  砻谷庆一出声,殿内的声音小了很多,他拱手道,“此次臣等能顺利脱困,全赖两位使节,我卫国邻强敌,国力又弱,实不能战争,不如招揽如此人才,保我卫国。”
  卫侯怔了一下,道,“两个?”
  “正是。”砻谷庆这段时间也有处处留心宋初一,他自己不是一个善于谋算之人,但仗着年长,有阅人经验,觉得宋初一像是个可堪一用的士人,遂将籍羽如何偶遇张仪和宋初一,又如何请宋初一去宋国做说客,如实与卫侯及众臣说了一遍。
  “砻谷将军的意思是,我的门客带着我卫国的礼物和国书前去求和,后来却全依仗那位士人之能?”一名年逾五十的老者抄手,淡淡的看着砻谷庆,声音很是平淡,好像只是在确定这件事情。他哼了一声,“倘若真是如此,这等门客不要也罢,老夫改日便将他轰出去。”
  “上大夫严重了。”砻谷庆转向卫侯继续道,“至于在宋国情形如何,臣并不知晓,只是以我数十年观人经验来看,觉得宋怀瑾宋先生也是个有才能的人,或可一用。”
  上大夫心中微嗤,他门客近百人,尚且不敢说能观人,一个武夫有什么观人经验但砻谷庆这样说也算全了他的颜面,便就不曾继续挑毛病。
  “既然如此,你就先安置在府内,寡人择日召见。诸卿都散了吧。”卫成侯由两名内侍搀扶起身。
  纵然,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纵然得到的消息已经远远好于卫成侯预估数倍,但听到举国兵力折损如此之多时,霎时间显得又憔悴苍老了几分。
  砻谷庆看着卫成侯颤巍巍的背影,静立了片刻,才尾随众人出去。
  宋初一作为砻谷庆的门客,自然便被由他安排。砻谷氏远是庄田大户,家族中颇有资财,并且他的门客不多,只有不到十人,所以每个人的待遇都还不错,至少不用与人共用一室。
  拨给宋初一住的地方,主体是个阔四间的石板屋,院中左右两侧各有几间小屋,小屋内没有地板,只能放置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根本不能住人。
  因此宋初一便将得到的两间屋子其中一间屋分给魏姬姐妹居住,自己住了一间。
  濮阳城上空的乌云渐渐汇集,呼啸着刮起了烈烈寒风,气温陡然降了许多,砻谷氏的管家飞快的将一些物资塞到宋初一的屋里,略略客气了一两句,便急匆匆的离去。
  时间还不算太晚,宋初一没有心思睡觉,便摸黑将屋内理了理。
  砻谷氏对宋初一的态度一般,但在用度上却十分大方,不过这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宋初一正收拾着衣物,忽闻有琴声从外面传来。她顿下动作,细细聆听片刻,便开门出去。
  顺着琴声来处看去,只见一素衣士人盘膝坐于廊上,肢体修长,脖颈比一般人要略长一些却不会觉得奇怪,反倒宛若鹤般优雅。墨发未曾扎束,被狂风吹起,乱舞的发丝中半掩着一张清俊的脸庞,一举一动间自有一股风流不羁。他闭着眼眸,似是沉醉在自己的曲中。
  宋初一拢着袖子立在门口听了一会。
  那人的琴声却戛然而止,陡然睁开眼睛盯着她,似有一股怒气,然后携起琴便转身进屋去了。
  宋初一微微张了张嘴,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心想你既然跑到廊上来弹,不就是为了给人听?我既然都捧场了,作何还摆出一张臭脸?
  
  第三十六章 公孙氏子雅
  
  
  “怪”宋初一轻笑,转身回屋子。
  床榻舒适,一夜好眠。
  次日天色微亮,魏女便在门外唤宋初一,“先生,该起榻了。”
  宋初一半睡半醒,根本不欲理会,她自出师之后,养成了见太阳才起塌的习惯,倘若哪日阴天,她能迷迷糊糊的睡上一天两夜。
  但那魏女十分有耐心,顿了几息,又道,“先生,该起榻了。”
  这么唤了十余声,却依旧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宋初一听见外面风声呼啸,遂半闭着眼睛,裹着被子走到门口,门一打开,暴风携卷鹅毛大的雪花冷不防的袭面而来,宋初一陡然清醒过来。
  那名魏女还是穿着宋初一给在帝丘时给她的外袍,在风里瑟瑟发抖。宋初一目光越过她,却看见对面廊上站着一名素衣士人,身材瘦而不柔,肩颈上披着火红的狐狸毛,因是站在避风处,墨发从身后静静流泻而下,隔着纷纷大雪过过去,犹如一支瘦梅,风骨奇俊。正是昨晚抚琴的那人。
  宋初一深深觉着,倘若他收起面上鄙夷神情,气度恐怕会更好些。
  “进来吧。”宋初一让开身,让魏女进屋,而后才丢了被子,朝对面那人施礼,朗声道,“在下宋初一,字怀瑾,不知阁下是?”
  那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步入雪地里。
  宋初一满脸莫名的回过头来,看见魏女洗净的脸庞,忽然明白了那人为何做出示好的举动,却又对她十分不屑,原来人家一直瞧的都是美人儿“哈。有趣。”宋初一虽被嫌弃,倒是觉得这名士人很有性格。
  屋内,魏女显得有些局促,她的年龄与宋初一差不多,但她从宋初一身上感受到的,却并非是少年人的气息。
  “那边的包袱里有几套女衣,你拿去吧。”宋初一裹上被子,在几前蹲坐下来,轻抬下颚示意魏女去取那放在墙角漆柜上的包袱。
  魏女应了一声喏,便挪过去,将包袱抱在怀里,又挪了回来,见宋初一没有丝毫要穿衣服的意思,忍不住小声询问,“可需奴服侍先生更衣?”
  宋初一未答,转而问道,“姝子可有名?”
  魏女头垂的更低,“回先生,奴名雅。阿姊名唤朝。”
  这魏女举止有礼,且颇有羞耻心,多半是出自士族,有如此佳名,宋初一也不奇怪,“好名字,可有姓氏?”
  “在主面前,不敢言姓氏。”雅躬身道。
  “但说无妨,我救你们,并无使你姐妹二人为奴之意。”宋初一斜倚在几旁,形容有些懒散,声音亦是有些漫不经心,话中的内容却让雅忍不住微微抬起头,飞快的看了宋初一一眼,仿佛是确定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很快,雅便答道,“奴姓子,公孙氏。”
  宋初一微微直了直身子,没想到她随便捡两个女人,竟是公室之女。
  雅姓子,氏为公孙,可以唤做子雅,或唤作公孙雅,也可以连姓氏一起呼全名公孙子雅。倘若还有字,那称呼的可就更多了。
  宋初一记得,子雅说她是父亲被奸人所害,全族充作奴隶,想必家族已经不在。
  宋初一忍不住搓了搓手,上辈子活的太操蛋了,今世上天倒是待她不薄,一出手便捡到两个教养、容貌一流,身份尊贵却沦为奴隶的公室女,这比空有容貌要强的多了。
  拥有公孙氏的人,说明出自公室。所谓公室,指的是诸侯的家族。这并不一定表示她的家族主宰了某个国家,也有可能是延续使用姓氏:她的家族中曾经出过诸侯。
  春秋时号称八百诸侯,小国林立,虽到现在也灭亡的差不多了,但以公孙为氏的人也绝对不少。
  宋初一遍想当世,能数得上名号的国家,并没有以“子”为国姓的。
  这世间,血统有没有高低之分,宋初一不清楚,但出身公室的女子,接受的教育自然与普通的士族女有一定区别,这使得她们身上自然而然有一种高贵气质。
  “年岁几何?”宋初一压下思绪,继续问道。
  子雅道,“奴今年十五,阿姊十六,快满十七了。”
  宋初一颌首,“抬起头来,看着我。”
  子雅迟疑一下,还是依言抬头,直视宋初一。子雅虽然一直努力做到为奴的卑微,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奴隶,目光中并无丝毫畏缩。
  “善。”宋初一赞了一声,转而一字一句缓缓的道,“举族被害,雅可曾想过报仇雪恨?”
  “想。”子雅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画面,她父亲血溅三尺,高贵的母亲却惨遭蹂躏,恨意瞬间迸发出来,但片刻又消沉下去,眼泪决堤般的顺着光洁的脸庞滑落,她伏在腿上失声痛哭,“可是雅手无缚鸡之力,眼见仇人逍遥而不能血刃。”
  宋初一盯着她柔弱颤抖的肩膀,道,“你能。只要你敢,毁了一个人又有何难?有时候美人的笑泪,比刀刃力量更可怕。曾有褒姒一笑倾国,可你什么时候看过,有那个勇武之人能以一己之力战胜千军万马?”
  当然空有一副好皮囊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不是每个男人都如周幽王般昏庸,所以要谋。
  子雅闻言止住哭泣,含泪看向宋初一,“先生教我”
  言罢,在她面前匍匐。
  “我自会帮你,但我从来不白白帮别人,你也须得帮我才行。”宋初一直接坦诚的道。
  “纵粉身碎骨绝不言弃。”言下之意,无论宋初一提出的条件是什么,她都答应。
  “你的阿姊……”
  宋初一才说了四个字,子雅便急急的道,“先生,雅如何帮助先生都行,但阿姊她……阿姊她体弱多病,性情柔顺,不可为仇恨所累,求先生能让能她安度余生。”
  宋初一曾经看过子朝,容貌楚楚可人,便是连病容都让人怜惜,但她前凸后翘的身段,宋初一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惊心动魄。子雅比起其姐,却是逊色的多了。
  “你心中有恨,又岂知她没有?倘若能解开心结倒也罢了,否则空守绝色容颜,却不能报仇,也是一种折磨。”宋初一拢了拢被子,叹道,“以朝的容色,若无人可依靠,到哪里都会如无根浮萍。”
  这是眼下的风俗,没有身份地位的美人,都如货物。
  “以我阿姊之容,先生可动心?”子雅目光灼灼。
  宋初一哭笑不得,敢情这孩子早就想好了,把自己的阿姊托付给她“不求先生聘娶阿姊,便是做滕也好,只求先生护我阿姊一世平安。”子雅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姐姐,哪怕此时面对的人是她的主,她也不得不为姐姐求一个依靠。
  宋初一伸手扶额,无奈道,“容我想想。”
  子雅虽有勇,也聪明,但是想法还是过于天真,就算宋初一真的是个男子,为他的滕妾,焉知哪日不会把子朝献与权贵?即便宋初一喜爱的不得了,倘若有权贵强取,又当如何?
  子雅觉得宋初一很喜欢子朝的容貌,还欲继续再说,却见她微微抬手,示意她噤声。
  风雪夹杂中,有脚步声急急而来。
  
  第三十七章 一枝瘦梅花
  
  
  砰砰砰
  有人轻轻叩了叩门,声音夹杂的风声里,是个男人,“怀瑾先生。”
  “何事?”宋初一扬声问道。
  “主请您去主厅。”那人答道。
  这么大冷天,宋初一有些不大愿意出去,但到府的第一天,必须要去见过府内其他门客,那些都是以后要共事的人,不可怠慢。
  宋初一果断从被子里钻出来,抓起软榻上的衣物飞快穿上。速度之快,子雅都反还未曾反应过来,只来得及从榻上取了黑色大氅帮她披上。
  打开门,便见到一个仆从打扮的少年立在门外。风雪裹挟雪片砸在人脸颊隐隐作痛,宋初一拢了拢身上的大氅,道,“走吧。”
  “是。”少年躬身道。
  宋初一垂头迎着风雪随他匆匆往主院走。砻谷庆的府邸是属于家族聚居式的,他们这一族的人并不多,只有六房,是一个个院落挨在一起,宋初一住的地方并不在砻谷庆的府邸里面,而是和其他几房一样,是挨着砻谷府的单独院落,只不过要小许多。
  走了十几丈,便有一个侧门通向主院,宋初一恍然,方才那枝“瘦梅”走的正是这个方向。
  入了砻谷府内,廊下有一个中年人接引。虽然昨日见到他的时候光线昏暗,但宋初一还是认出,这是砻谷府的管家,叫戚武。
  戚指的是卫国的戚城,那是个商人交易聚集大城,砻谷氏就是从戚城迁徙到濮阳。
  厅内,两侧的席上已经端坐了十余人,皆宽袖大袍。
  宋初一进入厅内,飞快的扫了一圈,一共有八名士人,这对于砻谷庆的官职,以及砻谷氏家族实力来说,实在很少。不过,宋初一摸着良心说,不管这八名士人的能力才学如何,单单容貌气度,都是上佳,也怨不得砻谷庆始终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原来他收门客还要看长相的宋初一一进屋,所有目光便投了过来,她看到到有人见了她之后立刻便出现“瘦梅”面上曾经出现过的不屑。但她依旧坦然的迎接所有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
  “见过主公。”宋初一施礼道。
  砻谷庆应了一声,“先生请坐。”
  宋初一抬头环视了一圈,便施施然的走向最后面的一个空位。
  原本昨晚就有仆从通知所有门客,请他们到厅内认识新入府的士人,除了“瘦梅”之外,所有人都无限想象,期待与一个风华气度出色的人共事,因此一大早便冠服整洁来到厅内相侯,算是给了极大的尊重。未曾想,却等来了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且是个长得不甚出色的少年如何不失望?如何不气闷?
  不过宋初一此时的举动,让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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