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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高推]-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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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晚上跑十来趟,每次都要在路上徘徊许久,直到快天亮时瞧见黑卫护送宋初一出宫,料想没什么危险,便先行策马回府等候。
  宋初一由着他嘴硬,“以后晚饭别吃这么撑!”
  赵倚楼使劲揉着她的头发,咬牙道,“我领的俸禄全入你的府里了,就顿顿吃撑也使不完,你管不着!”
  “嘶,这犯病都还一块犯!”宋初一纳闷,一个不给她吃饱,一个跟她犟嘴偏说自己吃撑着。
  外面天色已晓,两人收拾之后便相拥而眠。
  一觉直到午后。
  外边雪光刺眼,宋初一惦记今日还有许多事情未曾处理,便起身洗漱。
  吃了点东西,召来芈姬,与她说入宫之事。
  “我昨晚问过君上的意思,他亲口说要你入宫。”宋初一看着一身男装端坐在席上的芈姬,越瞧越觉得眼熟。
  芈姬闻言抬起眼眸,诧异道,“主不要妾了?”
  这一对视,让宋初一忽然想起来,芈姬眉眼间与她有几分相似,只是那张脸好看的多了,“利弊权衡,你自己斟酌,倘若真是不愿意入宫,我想法子帮你推辞,不过,不一定能成。”
  芈姬沉默少顷,道,“妾愿入宫。”
  宋初一盯着那坚毅的目光,莞尔道,“是何缘由,可否说来听听?”
  芈姬自嘲一笑,“主这话问的好生奇怪,有哪个女子不欲攀附权贵?”
  “你说这话我却是不信。”宋初一往扶手上歪了歪,笑吟吟的望着她,“你在府里时日不短了,我一介谋士,岂能忽略身边之人?你是何心性,我虽不能说了如指掌,但也略知一二。”
  芈姬心头微震,旋即又恢复平静,思量片刻才幽幽道,“这世间男子多薄幸,妾从不奢求重情重义之人,若是此生不幸沦为别人身下玩物也就生受着,但苍天终究待妾不薄,让妾得以遇见先生。”
  她并不畏惧的直视宋初一,娇艳的眉眼中隐透出刚强,“妾原打算若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便一生一世一个人。
  此愿既难成,逼不得已非得寻个男人依附,妾宁择天下最高贵最有权势的男人。赌赢了便居于人上,赌输了最多一死。”
  宋初一缓缓坐直身子,看了芈姬半晌,倏然笑出声音,“爽利!”
  “芈姬此生不敢忘先生恩德。”芈姬俯身行礼,了断这段主从关系。
  
  第311章 女装宋初一
  
  陇西万里飘雪,入目尽苍茫,鸟兽、人群皆蛰伏不出。
  在秦岭和陕北黄土高原之间的一个塌陷带有个平原,渭水泱泱穿过,南北有秦岭和黄土高原为屏障,西可以通达西域,东可以扼黄河、潼关之险,居高临下俯视中原,在战略上占据着极有利地势。这就是咸阳城所在的渭水平原。
  道路虽受大雪所阻,但临近年关,人们忙忙碌碌的备年货,城中来往行人依旧络绎不绝。
  送了芈姬入宫之后的那几日,宋初一不慎受了风寒,她身子本就不大壮实,这一回病来如山倒,生生的在榻上躺了半个月,病愈之后,因怕再受寒便一直不曾出门,连早会都是隔三差五的才去一回。
  她这一病不要紧,咸阳城里沸沸扬扬的传起了一则新闻,版本主要有两个,一则是说君上夺取国尉爱姬,国尉伤心欲绝;另一则是说国尉为讨君上欢心连自己的女人都宫里送,分离之后才觉情思。
  甚至有大臣听信了前者传言,上门探病时还劝宋初一想开些,莫要为了一个女人伤君臣和气,闹的宋初一哭笑不得,索性闭门谢客,由得旁人猜去!
  “先生,右丞相来了。”丫在书房外道。
  宋初一轻咳一声,“请他进来。”
  “喏。”丫退下去,不消片刻樗里疾便拎了两个大包袱进来。
  宋初一迎到外室,“什么好东西竟劳大哥亲自拎着?”
  “自然是好东西。”樗里疾将包袱放在案上·见屋里没有奴婢,便打开来,“你过来瞧瞧。”
  宋初一过去,看见包袱里放着一套衣物,绀青罩白的绸衣,领口处用发丝细的银线绣出对鸟纹。她疑惑将衣物扯开,仔细瞧了瞧,讶然道,“女衣?”
  “嗯。”樗里疾点头·唇边噙笑道,“我不是说过为你办一次及笄?虽不能多么隆重,但也马虎不得,你瞧瞧,喜不喜欢?”
  说着,他将另外一个包袱也解开,里面是一件青狐皮外衣,上头搁着一个半尺长宽的紫檀木盒,金打的扣子,打开之后·蓝色华缎上躺着一套如#温玉的骨笄,笄身修长优美,尾端呈鸟雀状,雕以朱雀,整体大气利落而不失柔和。
  在骨笄旁边放着一只手心大小的佩玉,盈盈中透绿,里面隐有流光转动,以银丝结成的绳子串,上下坠有五色玉石珠。
  樗里疾准备的东西乍一看不打眼,但用料、手艺皆是上上乘·王室女子及笄礼的用物还及不上这些珍贵。
  “大哥费心了,我长这么大还没穿过女裙呢!”宋初一摸着滑不留手的衣料,眉眼间尽是笑意。
  “咦·这外衣迎着光看竟泛着霞光!”宋初一方才还觉得这衣服好是好,就是颜色素淡了点,谁想这么一看,低调又不失华丽,“我去换上。”
  宋初一初次拿到属于自己的女衣,难得露出几分活泼来。
  看到她如此雀跃,樗里疾心觉得不枉自己精心准备了半载。
  却说宋初一拿着曲裾窜到内室,飞快的剥了自己身上的衣物·穿上之后发觉有些松散·琢磨了半晌,还是散着衣襟挪到外面·“大哥。”
  “咳咳!”樗里疾被茶呛了一下,他一心等着看宋初一娇娇俏俏的从里面出来·谁想折腾半晌,还是这样的光景。
  宋初一扯了扯衣襟,皱眉道,“我方才倒是系上了,却怎么也系不整齐。”
  “唉!”樗里疾无奈又怜惜的叹了口气,起身到她跟前帮着整理,“瞧瞧你,还不如大哥一个男人!”
  “这倒是,以往跟着大师兄,他总教我怎么方便解女人衣,却没教过我怎么穿。”宋初一对魏道子颇为不满。
  她打小就混在男人堆里,回首前世今生,除了偷大师兄相好的衣裙之外,根本没摸过女衣,前半生过的与男人没有两样,这是头一回往自己身上穿曲裾,又是如此繁琐的款式,理不整齐也实在情有可原。
  其实男女皆有曲裾,但是男子曲裾的下摆宽大,女衣下摆紧窄,穿法自然有些许区别,对于从来只懂穿男衣的人来说是有些难度。
  两人正研究怎么束紧,门忽然被推开。
  冷风袭入。
  樗里疾与宋初一齐齐转头,正看见一身铠甲的赵倚楼僵立在门口,刺骨的寒风卷着鹅毛大的雪片从他身后刮进来,落在屋内地上,转瞬间便白成一片。
  屋内落针可闻,樗里疾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外人不知,但他却晓得赵倚楼一直与宋初一宿于一室,又岂能猜不到两人的关系?
  宋初一觉得气氛忽然有些奇怪,却也并未在意,“快把门带上,冷的慌。”
  赵倚楼迟疑了一下,竟是决然转身出去,将门带上了。
  宋初一嘀咕道,“不知犯了哪门子邪性!”
  樗里疾不由得替赵倚楼抹了把汗,提醒道,“怀瑾,你可要去解释一下?”
  宋初一顺着樗里疾的目光落在自己散开的衣襟上,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笑道,“他娘的!我都忘了自己是个女的,快快,大哥,帮我把衣服穿好,我就穿着这个去找他。”
  “赵将军真是遭罪。”樗里疾弯身帮她系衣带。他也是头一遭帮女子穿衣服,手法也不比宋初一好到哪里去,但两个人四只手,仔细理了半晌,好歹算是整齐了。
  “丫!”宋初一唤道。
  “嗳!来了。”丫从隔壁屋匆匆跑过来,“先生……”
  话说了一半,丫倏地瞪大眼睛,惊讶道,“先生,你,你怎么穿女衣!”
  宋初一哑然一笑,冲她招了招手,“你来。”
  丫恍恍惚惚的跟着宋初一进了里室。
  “帮我梳个少女垂辫。”宋初一道。
  “嗳……”丫还没有回过魂来,飘乎乎的取了梳子,给宋初一梳头。
  丫不如那些贵族身边的侍女手巧,但是寻常少女的垂辫倒是闭着眼睛也能梳整齐。
  樗里疾打听到赵倚楼去了后院,便将附近所有的护卫和下人调开,禁止他们涉足后院,时已入夜,府内只剩下了值夜的仆婢,不需太多时间。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帐幔挑开,一名高挑的女子走了出来。
  她青丝披散身后,无任何发饰,只在耳侧有两条垂辫。领口微开,露出纤长的脖颈,细细的锁骨若隐若现,纤细修长的身姿被裙裾裹束毕现,曲裾到腿弯之下时裙裾散开呈喇叭状,整个人若清竹一般。
  “大哥,能入得眼吗?”宋初一问道。
  “入得入得!”樗里疾连连点头,“难得清雅!”
  她素淡的面容算不上美丽,然而气度迥异于一般女子,尤其是那双眼眸,幽幽若潭,目光平静从容,男装时尚且不太显眼,扮作女相竟然格外引人!
  樗里疾心中一顿,突然想到那芈姬的眉眼与宋初一有几分相似,难道…
  宋初一见他发呆,心里有些奇怪,方才在内室她也照了照镜子,现在与前世模样差不多,或许是因这衣物华美的缘故,整体要好看点,但也不过是一星半点,不至于看到痴迷吧!
  “哈,想来我做男人时万千女子争相委身,我做女子时,也能勾走大秦第一智者的魂儿!”宋初一揶揄道。
  樗里疾回过神来,笑着将青狐裘给她穿上,“我已将仆婢都调开,赵将军在后院,去吧!我等你回来为你及笄。”
  “好!”宋初一应着,转身迈开腿便是一个踉跄。
  樗里疾一把捞住她,“怎的连路都不会走了!”
  “呵呵,这裙子窄的很,迈不开腿,这要什么年月才能走到后院!”宋初一有点后悔,不过想到穿女装到赵倚楼面前,兴奋和紧张很快便将那点后悔淹没了。
  外面风雪甚急,漆黑一片。宋初一取了门口飘摇的灯笼,捧在手里照路。
  穿过拱门,宋初一见后院的书房里亮着灯,便轻手轻脚的往那边去,到了门口,凑在门缝边往里面瞅。
  没瞧见赵倚楼,她正准备把灯笼放下来去推门,便听身后一声低呵,“何人鬼鬼祟祟!”
  宋初一被唬了一跳,倏然回过身。
  灯笼倒在地上瞬间燃烧起来,光线猛的一亮,赵倚楼清楚的瞧见廊上那个身姿纤细的女子,风扬起裙裾与青丝,那张素淡的面容在青狐裘的映衬下越发干净雅致。她望着他,面上静静绽开笑容。
  冰天雪地里,宛如莲花悄然开满池塘。
  宋初一定了神,亦看清赵倚楼还是那一身玄色铠甲,站在密压压的落雪里,发髻被风吹的微乱,俊颜无双,怔怔的盯着她。
  “认不出我来了吗?”宋初一笑问道。
  落雪覆满身,赵倚楼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
  宋初一心道这是惊喜还是被惊吓?
  她欲走下去,谁知一抬脚又忘记了下面是窄裙,整个人踉跄着扑下走廊。
  然而,毫无意外的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又冷又硬!”宋初一龇牙,心觉着撞到他的盔甲其实还不如扑到软软的雪里。
  
  第312章 从此恩义绝
  
  赵倚楼手一松,宋初一直直冲着积雪栽下去。
  正当她面庞几乎触到冰冷的雪时,胸腹猛然撞到一块硬邦邦的似是石头的东西,抵的她几乎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宋初一扭头看了一眼,却是赵倚楼用脚勾住了她。
  “赵小虫!”宋初一咬牙切齿,这厮肯定是故意而为!
  赵倚楼抓住她的后衣领,手脚用力将她拎了起来,漠然道,“我手滑,方才没抱住。”
  心胸狭窄!
  宋初一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解释道,“你方才看见,是我让大哥帮忙穿女衣,并无苟且。”
  赵倚楼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接着看了她一眼,道,“我自然相信没有苟且,但你身为一个女子,就不知道要避嫌!?”
  他若是不信她,以他的性子,早就冲向去先把樗里疾碎尸万段再说。
  “就是脱光了也没什么看头,况且,我里头还有个中衣……”宋初一瞧着他脸色越来越阴郁,立即转了口风,走了苦情路线,“你也知道,我打小就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也没人教我这些……这些年若总是计较这些条条框框,岂能活到现在?你既是介意,我日后注意便是。”
  说罢,她抬起袖子掩住脸,使劲吸了吸鼻子。
  赵倚楼果然动容,伸手将她拥入怀里,叹了口气,“别装了,一点也不像。罢了,你日后不在旁人面前露肉我已经很知足了。”
  “嗯。”宋初一从善如流。
  赵倚楼知道她情绪虽是作伪但话里一点没掺假,因此也不再要求她这样那样,他所恋慕的人不是一般女子,又岂能用那些来衡量?倘若他没有胸怀去容纳她这些缺点,又有何资格拥有她的好?
  宋初一从来都不是他所能完全占有的,因此能分给他的一切,不论好与不好,都是稀世珍宝。
  “我每每都看不懂你。”宋初一道。
  “嗯?”赵倚楼一垂眸就能看见她头顶的发旋儿。
  “有时候小气,有时候又宽容。”宋初一道。
  赵倚楼哼道“我何时小气过!少胡说八道!”
  “你看看你,两句不说就开始拧巴。”宋初一仰头他俊美的面容。
  赵倚楼语塞,他只是心情全摆在明面上罢了,根本谈不上生气。
  “今日怎么想起来穿女衣?”赵倚楼松开她,退后了两步仔细打量,“倒是比想象的好看许多。”
  “你本来想象是何等模样?”宋初一好奇道。
  赵倚楼笑道,“你觉得我穿女装会是什么样?”
  赵倚楼长得英武,体格高大,若是穿上女装……宋初一脑海中陡然浮现他穿着曲裾扭动腰胯的模样,脸皱成一团。
  “哈哈。”赵倚楼见她理解了不禁大笑,“一个汉子扮女人,怎么想都不太对味。”
  “王八犊子!”宋初一转悠了一圈,没找见趁手的东西,便弯腰从廊边团了一团雪扔他。
  赵倚楼也不躲,紧接着蹲下身来团了一团丢回来。
  宋初一顿觉得不妙-,她现在是迈不开腿儿抄不开步,对方不仅行动利索、力气大,还穿着一身盔甲!
  这个头开的不怎么样啊!得迅速变换战略才行。
  “倚楼,大哥还等着我们今日我及笄。”宋初一连忙道。
  赵倚楼抄起一捧雪洒过来,弄的她满身都是,“打了我一下就想转移话题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宋初长叹一声,拍拍身上的雪,“我这叫作茧自缚。”
  她只顾着拍雪,不防得身下一轻,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
  赵倚楼噙着笑,“把你带到外院书房,算是赔罪。”
  “咳!”宋初一伸手勾住他的颈,嘀咕道·“分明只是换了身衣服·感觉却大是不同!”
  赵倚楼的感觉亦是不同,他从前这么抱着她的时候·只觉得怀里是自己倾慕的人,而眼下却实实在在的抱着他倾慕的女子·个中微妙-的区别,言语难以言述。
  前院书房,樗里疾已经兀自摆开一盘棋准备自弈,没料想,才刚刚开头两人便回来了。
  他心中诧异,寻常男子看见方才那一幕,少不了要上来揍他一顿,但赵倚楼不仅未曾如此,且在愤然离开之后,不到一刻竟心平气和的与宋初一返回了。
  “坐下吧。”樗里疾不再多问,示意宋初一在屋中央的席上跽宋初一解下狐裘,正襟危坐,赵倚楼则坐于一侧观礼。
  丫端了水来,樗里疾在净手之后娶了梳子,解开宋初一的垂辫,为她梳头,“今选吉日,元服始加。弃尔幼志,顺而成德。修德益寿,祥瑞永嘉。”
  青丝挽成髻,樗里疾将一柄骨笄簪簪入发髻中。
  接下来该是拜谢长辈养育照拂之情,然而宋初一并无高堂,只好将门打开,她冲门前跪下,“宋氏怀瑾敬拜,一谢上苍护佑恩泽,二谢父母生养之恩,三谢恩师含辛茹苦抚养怀瑾成人。”
  说罢,深深行了三个大礼。
  待返回席上跽坐,樗里疾又往她发髻上簪了一根骨簪,“吉月吉日,华服再生,孝悌忠信,修齐治平,寿享十年,安乐平生。”
  接着,宋初一去内室换了一套深衣,这套深衣与曲裾是同样的衣料,只是整体都是绀青色,显得更加庄重。
  宋初一去门前跪谢,“宋氏怀瑾敬拜上苍,一谢上苍恩佑,二谢师傅教养之恩。”
  及笄并不需要拜谢上苍恩泽,宋初一却回回不落,对她来说,能够再活一回,全是上苍赐给的恩惠,不能不感恩。
  樗里疾为她再加一钗,“以岁之吉,以月之令,三加尔服,保兹永命,以终厥德,受天之庆。”
  复换一身礼衣,返回席上跪坐。
  樗里疾道,“自今日起,汝弃幼志,日后当疏于玩耍,务必恭顺谦孝,贤良淑德。”
  “是。”宋初一躬身应道。
  “礼毕。”樗里疾严肃的面上泛起笑容。
  宋初一摸了摸头发,赞道,“大哥,你这挽发髻的手艺真是好!”
  樗里疾笑笑,他后院也有两个姬妾,轮番着为她们梳了小半年的头,能不技艺纯熟?
  “礼既已成,我就回府了。”樗里疾道。
  宋初一道,“大哥事务繁忙,纵然大雪,弟……妹子也不敢多留,改日定当摆个酒席好生谢谢大哥!”
  “善!”樗里疾转而与赵倚楼道,“赵将军,告辞。”
  赵倚楼拱手回礼。
  外面大雪漫漫,北风急啸。
  咸阳宫中的一隅宫殿。
  一女子挨着火炉独自酌饮,娇美的面上笑意苦涩。
  她摇摇晃晃起身,扶着门框,举樽对着茫茫雪夜苍穹,声声如泣,“从此恩义绝!”
  
  第313章 公孙朝之死
  
  一樽酒泼到雪地里,酒樽咣当一声掉落在地板上,她倚着门框缓缓滑下,瘫坐在地。
  宫婢闻声急急赶来,伸手扶欲扶,“夫人,怎么坐在地上?小心着凉。”
  “莫碰我!”子朝蜷起身子将头埋起来,半晌,闷声道,“芈姬入宫许多时日了……”
  宫婢叹了口气,小声安慰道,“是啊,不过夫人也不值当难过,王上只封她做了八子,姿容比不上夫人不说,夫人为秦国立了大功,君上看重着呢,一个小小芈八子与夫人比,就好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你退下吧,我想一人静静。”子朝道。
  宫婢忙去榻上取了狐裘给她披上,躬身退下,“夫人有事唤奴。”
  冰冷的风携着雪打在子朝身上,她缓缓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望着萧萧雪幕,秀眉深锁。
  子朝自幼便颖悟过人,读书识字比族中同辈的男子都强上许多,生了一颗玲珑心,洞达世事,家祖都曾说过,倘若不是她心性不够坚韧,将来指不定能成就一番大事。可惜,她虽才华过人,但生性荏弱,无家族依靠之后,便如飘絮般随风而扬随风而落,终日惶惶无所依。
  那日在国尉府,她起初被大悲大喜冲乱了心绪,可回宫沉静下来之后,脑海中便日日回想那天的一幕幕。
  子朝以往常卧病榻,与宋初一的接触不多,但观其行事便可知那是个手段凌厉的狠心之人然宋初一心胸开阔,为人练达,寻常不会与人结仇,子雅曾经多次冒犯,她也不曾动过杀心,可自从再见面之后,她对于子雅去向的问题始终缄口不言,何也?
  当宋初一说子雅死讯又忽而改口时的那种眼神,子朝宁愿看不懂。
  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宋初一那样的人,死死捏住有点小聪明的子雅是何等容易!?应当不会对她下狠手吧!也许子雅真的没了,或是因病,或是刀剑无眼,子朝这样告诉自己。
  可后来丫又说起了子雅在魏国时犯错惹恼了宋初一,子朝才恍然明白,那个时候宋初一被圈禁在魏国,如同身处囹圄,自身尚且难以保全,倘若出现一些她暂时无法掌控的变故那下手绝对毫不容情!
  子雅九成是在那时被杀了。
  倾慕之人杀了自己的亲妹子,恩变成仇。
  从国尉府回来,子朝一挣扎于爱与仇之间,她骗自己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她胡思乱想呢?子雅没有死,亦或者是死于意外呢?何不等有机会再见面时当面问问宋怀瑾?不论怎样,宋怀瑾不说出这个消息,还是顾及她的感受。这说明他对她就算没有情分,至少还有用可是芈姬入宫,连最后这点安慰也断了她不再是唯一的棋子……子朝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手指轻轻摩挲这酒坛边缘,肩上狐裘缓缓滑落。
  这是从国尉府带出来的酒如果她把这包毒药撒进去,喝下毒酒会怎么样?
  子朝自嘲一笑,将药包展开摊在廊上,寒风呼啸卷起,烟粉瞬间消散在雪夜里。她又怎能想不到,就算真是喝那毒酒死了,赢驷也不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便问肱骨大臣的罪。
  她起身进屋,反拴上门从箱笼里扯出一条白绫挂到通向寝房的隔门门梁上搬了一只绣墩,站到上面将白绫打上死结喃喃自语道,“雅阿姊有愧,阿姊是如此无能,事到如今,竟连给他添点堵都做不到!这世道多艰,阿姊不敢独自活下去……”
  活着需要莫大勇气,死却轻而易举。
  子朝闭上眼,毫无留恋的将脚下绣墩踢开。
  屋外风雪急吼,城垛上宛若长龙的灯笼被吹的零落,周遭陷入漆黑。
  咸阳一夜暴雪。
  次日积雪已掩住门扉。
  天色朦胧,宋初一刚刚起塌洗漱之后,便听门外丫急急拍门,“先生,先生!”
  “门没栓,进来吧。”宋初一弯腰倒水,抬眼见丫一脸惊慌的冲了进来,便动作顿下,“何事?”
  “朝夫人没了!”丫眼泪夺眶而出,“说是暴毙,君上派人传信给您……倘若您想去送送,就在朝会之后偷偷随陶监去送。”
  砰!
  水杯掉落在地,半杯水撒得满几。
  宋初一闭眼,久久,才哑声道,“知道了。”
  赵倚楼从里室出来,看见丫哭的像个泪人,宋初一沉默不语,几上的水从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
  “你出去吧。”赵倚楼对丫道。
  “喏。”丫躬身退到门外。
  赵倚楼捡起杯子碎片,轻声道,“去看看吧。”
  沉默片刻,宋初一缓缓道,“她是个灵慧的女子,若非两难,也不会……”她睁开眼,看倚楼,“我有何面目去见她?”
  那双眼眸里盛满的沉痛,令赵倚楼心头微震。
  这件事情从始至终他都知道,当初宋初一下令杀子雅时,他也觉得行事太过毒辣,可是真正经历世事之后,才发觉这世道人命真的不值什么,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为谋之人?若处处存仁,何以谋事?
  “照你这么说,我岂不猪狗不如?战场之上,我亲自挥剑杀的人不计其数,他们都该死吗?”赵倚楼轻轻拥她入怀,“怀瑾,以后你的情、你的仁,都给我一个人吧。谋天下的人不该看重太多人。”
  宋初一无力的拍着他的背,喃喃道,“那你要好好保护,莫要有朝一日令我绝望不复生。”
  “好。”赵倚楼慎重应道。
  宋初一轻轻推开他,“朝会吧。”
  赵倚楼取了狐裘给她穿上,两人一并出门。
  早朝过后,宋初一出门时看见陶监立于拐角处等候,便放慢脚步,待人群走远才快速转道往陶监那处去。
  “国尉。”陶监躬身施礻
  “不需多礼,有劳带路。”宋初一道。
  陶监应了一声,引领宋初一往后宫去。
  这是宋初一第一次踏足后宫,长长的巷道,两侧高墙如接苍穹,犹如窄小的牢笼,无端的压抑涌上心头。
  穿过窄巷,眼前豁然开朗,周遭被雪覆盖的屋宇精雕细琢,楼阁错落,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华美非常。
  宋初一无心赏景,沉默随着陶监穿过一片荒径,进入一座宫殿。
  见四周空无一人,宋初一问道,“怎的无宫婢、内侍?”
  陶监挥手令身后跟随的内侍退远,才小声道,“朝夫人是自缢,王上下了封口令,无人敢近前来。”
  秦国已经禁止殉葬许多年了,但凡是都有例外,所谓封口令其实是封锁消息,给宫婢、内侍一个自由选择,倘若不想殉葬就离开宫殿远远的,不要谈论关于此地一个字,若有违背,立即殉葬。
  宋初一脚步微滞。
  子朝身子原本就弱,宋初一原以为她是回来想明白事实真相之后忧思过甚以致香消玉殒,没想到竟然是自缢!
  “国尉节哀。”陶监推开殿门,躬立于一旁,不再入殿内。
  宋初一踏入殿中,瞧见帐幔都已换成素白,正中央放着一口楠木她站在一丈外的地方许久,才慢慢走上前。
  棺中的女子一袭黑底绣红色纹案的衣裙,身姿依旧宛若生时那般曼妙-,一块绣着瘦梅的白帛覆面。
  宋初一眼前发晕,伸手扶棺撑住身子。
  “朝,你怕是不想见我吧。”空旷的殿内回荡着宋初一的声音,将那颤抖放大了几倍,“我心里既装了大道,就不应顾忌小节、私情,可我亦是人,如何断的去七情六欲……”
  殿内比外面还要冷,宋初一却浑然不觉,“那么多人因我而死,我从不似今日这般伤心欲绝,因为我杀的都是阻我路的人,为保我而死的人,我必不负他们期望,可是你……”
  仔细算来,就算杀了子雅又能如何?她们姐妹原本就算活着,也是被糟践的活着,宋初一留一个去一个,也算施恩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算法。可子朝如此纯善的女子,宁死不肯伤她分毫,却教她不知如何去计算……
  “人心险恶,我从不惧,可是我瞒你,欺你,杀了你唯一的亲人,你怎能不报复?”宋初一目光枯涩,血丝满布,却怎么都流不出一滴眼泪,喉咙中干涩发出声音喑哑,“你的这份情,我不敢近,无颜记,不能还。”
  她喉咙哽痛的厉害,眉心亦胀痛不堪,痛到极处,眼中湿润,一片血色模糊视线。
  殿外枯树被雪掩埋一半,干枯的枝桠被风摇晃,雪扑簌簌落下。
  陶监等候许久不见宋初一出来,便抬手敲敲门,“国尉。”
  宋初一闻声,绕到棺前,甩开大袖郑重的行了三个大礼之后道,“进来吧”
  陶监推门,恰迎上宋初一转身,看见她的模样不禁满脸惊骇,“国尉,您的眼睛……”
  宋初一的眼角渗出几点血迹,血虽不多,但眼白染红,看起来好不骇人!
  “劳陶监找车送我回府吧。”宋初一眼前有些模糊。
  “喏。”陶监把门关上,连忙道,“奴这就吩咐人去安排,国尉先在此处稍候。”
  陶监疾步出去,吩咐侯在外面的内侍前去安排马车。
  宋初一走下阶梯,脚下一软,猛的跪倒在雪地里。
  
  第314章 与君上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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