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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高推]-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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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虎目光从宋初一身上转到赵倚楼身上,未作停留的移开,“国尉请。”
一众人入了营帐,韩虎便令人将整理好的军务书简放到几上。“这是离石近五年的粮草辎重用度和将士升迁、降职、调度。”
这些是国尉管辖范畴。
宋初一点头,淡淡一笑,却是撇开政务不谈,闲话起了家常,“粗略一算,韩将军竟有十七年不曾归家了吧?”
韩虎一怔,反应过来之后,心中不禁怅然,“已有十七年零九个月了。”
他十四岁从军,参加过六场秦魏大规模的作战,十七岁做到千夫长,去了秦国与义渠之间戍边。秦与义渠小摩擦不断,却少有大战,那十几年间还能偶尔回咸阳。
后来秦国打下离石,几位大将相继过世,他便被秦孝公调到这里守城,新君即位之后又颇为看重他,因此辗转两处,历经两代君主,十七年间他从没有回过咸阳。用他自己的话说,娶了个婆娘,数数日子,这二十年加起来统共没睡到三个月,要不是嫡子是他在咸阳的那段时间怀上,还真不知道是不是的种。
两个月前听说,儿子喜得一子,他已经是做祖父的人了,可是他连自己儿子长的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更别提孙子了。
种种惆怅从心头掠过,但韩虎乃是征战沙场三十余年,心神不是一般的坚定,只瞬息之间便收回了神思,微微蹙眉,正要说话,却闻宋初一道,“辛苦韩将军了。”
韩虎心里奇怪,国尉为何没头没尾的与他说这些话?
“诸位各司其职吧,我与韩将军有话说。”宋初一道。
众人齐齐应声,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
赵倚楼亦起身离开。
“韩将军是十年难得一遇的将才,守得离石安全无虞,更是劳苦功高,不论将军以后打算解甲归田还是为国尽忠到底,大秦都不会怠慢将军一丝一毫。”宋初一直言不讳,“不过如今国土扩展,将才短缺,君上知子庭将军深明大义,韩将军素来稳健,又观赵将军是员猛将,打算历练一番,将来好用来控制巴蜀。”
一听此言,韩虎顿时有些羞愧,他眼看就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也没有争的心思,只是想到他一直很看好的子庭被人轻松替换,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为大秦卖命,到头来却遭此薄待,心中觉得不愤,又有一代新人替旧人的悲凉,却未往别处去想。
“赵将军名为河西主将,实则是诸位将军的学生,秦楚的战事也逼在眼前,还望韩将军多多提点才是。”宋初一挥开大袖,施以重礼,“怀瑾代大秦拜谢将军了。”
宋初一找了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并且只言公,不言私,这是子庭对她的态度,她转脸便用在了他部下伸手。
韩虎连忙还礼,“国尉言重了!末将必竭尽全力辅佐赵将军。”
一番话之后,韩虎的心结稍解,便道,“君上向来有识人之明,前次射杀义渠,末将便看出赵将军虽年纪轻轻,却天生将才。”
“此话怎讲?”宋初一见他神色认真,不像是恭维之言。
“义渠军只有三万人马,且早已溃不成军,其惨状,连末将瞧见都不禁生出恻隐之心,赵将军却毫不犹豫的射杀,有为将者的杀伐果断。”韩虎道。
宋初一能想象出那种场景,对于征战沙场的将士来说,面对凶狠的敌人,一场恶仗下来,辛苦归辛苦,心里却丝毫没有负罪感,然而射杀投降求生的弱者则恰恰相反,下手轻松,却要狠心。
第290章 你不可负我
赵国和义渠这一战落下帷幕之后,整军待发的魏国忽然偃旗息鼓,一是因为赵国连殒两员大将,对再进攻离石之事有所迟疑,再则,魏国怀疑此事是秦国阴谋,担忧自家军队是否陷入罗网而不自知。
魏国暂停下动作,暗中开始调查公孙谷和吕谡的死因,以及清理军队内部。
短短七八日的迟疑,给了秦军很充足的布防时间,也令秦国平复后方义渠动乱更加从容。
屋内焚着宁神香,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宋初一坐在案前,手里握着一卷竹简,垂眸细阅,谷寒跪坐在左上首静候。
这是从魏国传来的消息,如今公孙衍忙着搞合纵,身挂数国相印,多半时间不在大梁,田需已离魏,合纵之事闹的沸沸扬扬,魏国作为主谋国,权贵的注意力大都放在这上面,正好便宜了徐长宁。
徐长宁此人有个长处,便是擅于借题发挥。想当初他没有上佳论策时,尚且能够以言辞煽动人心,现在有了宋初一给的论策作为基础,更加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入魏之后行事十分便利,先是在魏国最大的博弈社里演说论策,隔了几天又到酒楼中论政,言辞不乏可圈可点之处。若是风平浪静之时,必然是万众瞩目,然而在合纵这场大风浪里,他这圈涟漪的风头被压下去许多。
不过,该留意的人还是留意到了。
魏王为了招揽人才,在各个较大的言论场所都有安插暗线,一旦有优秀的言论。很快便会被呈到宫中,先由郎中筛选,而后魏王过目。
这些言论混在一起,随意被分到左右郎中那里。而徐长宁的那份书简恰巧到了闵迟手中。
闵迟觉得,徐长宁就算没有经世之才,光凭着这份见解和策略便可知他并非寻常士人。于是系上红绸,呈于魏王案上。
左右郎中作为魏王最信任的贴身官员,有保举的权利,倘若发现有才学出众之人,便在其言论书简系上红绸,到时候魏王就会着重观阅。
宋初一知道自己的策论经了闵迟的手,并得到他的保举。心中竟然并不觉得高兴。
报复,本身就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谷寒见她放下竹简,便开口道,“魏王已封徐长宁为上大夫,尚未赐官职。他想问您,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宋初一未答话,摊开一卷空白竹简,笔下仿了徐长宁的笔迹,虽不算逼真,却也有五六分相似。
她与徐长宁之间的书信,从未指示过他该怎样行事。徐长宁缺少的是对大局和时机的掌控能力,人却不笨,一旦拿到宋初一所写的策论。他便能够揣摩出怎样行事。
徐长宁这种人无法胜任掌权者,却是个很好的执行者。
至于联络之中倘若宋初一有所补充,便会令黑卫口传。
宋初一搁下笔,待笔记晾干,卷上递给谷寒,“将这此卷秘密交予徐长宁。另传我话:不可操之过急,脚下站不稳就想一步登天,迟早会摔死。”
“嗨!”谷寒应道。
“嗯。”宋初一道。
正值午后,炙热的空气令人昏昏欲睡,宋初一撑着扶手起身,去内室的竹榻上午睡。
外面连蝉鸣声都断断续续,宋初一看着外面那株枝干遒劲的老树,眼皮沉重。
不知多久,有丝丝凉意飘到脸上,她尚未睁眼,便感觉一只温热的手覆在她眼上,紧接着,她嗅到了那人衣袍上清淡的皂角味。
“下雨了。”醇厚的声音带着笑意。
宋初一身子微僵。
那人松开手,拍拍她的大腿,“别闹,快起来,我在后山挖到奇兰,去看看。”
宋初一没有睁眼,却顺着记忆里的话语道,“你就不怕我再给你弄死。”
“你敢!”那人道。
宋初一缓缓睁开眼,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袭灰色广袖,鬓发整齐,干净清爽,眉清目朗,温和如春末夏初的阳光,温暖却不热烈。
微风吹起天青色的薄纱帐,几点雨丝落在她脸上。
宋初一歪头,便瞧见窗外有几株枝叶繁茂的梅子树,油绿的叶子中间,鸡蛋大小的青梅沾着晶莹的水珠,嫩的可爱。
“睡糊涂了?”他笑着用厚实的手掌柔柔她的头发。
“闵子缓。”宋初一喊了一声,突然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血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迅速蔓延。
“嗯。”闵迟闷哼一声。
宋初一这一口是下了狠劲,险些生生将他手背扯下一块肉来,但终究又松口,嫌弃的将他的手丢到一旁。
“做噩梦了?”他紧绷的声音中,能感觉到此刻正在忍受疼痛。
宋初一转眼,看见他扯出帕子将伤口缠上。
他看了她一眼,握了她的手,温声道,“别怕,带你去摘青梅。”
宋初一眼中发烫。
闵子缓,如果一切都抵不过你心中的谋字,开始又何必如此待我!
她正出神,人已经被闵迟背了起来。
“今日这是怎么了?别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沾上了吧!”闵迟微微侧脸问她。
他们靠的很近,她的鼻子已经顶在他的鬓发上,能嗅到淡淡安神香味。
像他们这些平日惯于费神的人,常常会失眠,闵迟更是每晚不点安神香不能入眠。
外面雨渐大,闵迟一手托着她一手撑着伞走入雨幕中,耳边顿时被雨击打雨伞的嘭嘭声充满。
“别生气了。”闵迟温声道,“下回你再弄死多少兰花我都不数落。”
宋初一盯着他鬓边渗出的汗水闷不吭声,默默将下颚抵在他厚实的肩膀上。
这个动作一做,她便听见闵迟爽朗的笑声。
不需要说太多,只需要细微的动作,闵迟就能分辨她的情绪。也正因为如此,后来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利用她吧。
宋初一不敢说自己有多聪明睿智,但至少于乱世之中全身而退不成问题,更何况,她在阳城呆了那么多年,早已经准备种种后路,那等情形下除了她不设防的人,没有人能够将她逼入绝境……
“放我下来。”宋初一看着云雾飘渺的半山,忽而道。
闵迟脚步顿下,依言将她放下,抬头看看崎岖的山路,“马上就到了,我前几日酿了几坛酒埋在那里了,虽没有你酿的好,却是新酒,我们……”
宋初一蹙眉,“伞给我。”
闵迟见她神色异样,微楞了一下,还是将伞递在她手中。
宋初一目光掠过那手上绢白帕子上渗出的血红,转身往山下去。
大雨陡然将闵迟浑身淋湿,呆怔的看着苍茫雨雾里,那瘦长的身影撑着黎色的伞离渐渐远离,那样决绝,他心里忽然慌了起来,“初一!”
山风刮过,雨吹进伞中,打湿宋初一的袍子。她索性松手,让伞随风而去,下山的脚步更快。衣袍大袖飘扬,果决而洒然,然她却觉得喉头却发堵。
“怀瑾!怀瑾!你快醒醒!”
赵倚楼的声音猛然闯入耳中,宋初一一个激灵,顿时有几分清醒。
她睁开眼睛,看见赵倚楼俊颜上满是焦急,还有他手中沾满血的帕子。
“你怎么了?”赵倚楼不安的问道。
“无事。”宋初一声音喑哑,缓了一下才稍微好些,见赵倚楼眼底发红,呲牙摸了摸嘴道,“怕是咬了破了皮。”
“咬破皮不可能有这么多血!”赵倚楼将帕子丢在她面前,转身让医者给她看看。
医者细细观了宋初一的面色,又把了半晌脉,才缓缓道,“国尉只是体虚火旺,下官先去拿方子给国尉调理调理。”
“快去。”赵倚楼道。
“喏。”医者躬身退出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赵倚楼问道。
宋初一坐起身,一阵风来,带来几点凉意,她转头看了看,“下雨了。”
赵倚楼只拧眉盯着她,并不接话。
他方才进来时瞧见宋初一脸色不好,便焚了些安神香,谁知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她脸色越来越差,开始说胡话,最后竟然吐起血来。
赵倚楼不懂那梦话是什么意思,但可以肯定她心里肯定藏着事,并且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直到今日,他才了解,宋初一看起来洒脱的有些凉薄,其实只是心思藏的极深罢了。
宋初一回头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有个人,我认识他十四年,我们一直很要好,但他背叛了我。”
赵倚楼并未深究这句话,只以为是宋初一从小的青梅竹马,不禁把她揽入怀中,咬牙道,“忘了他,你说过二十年后和我一起归隐,你不能食言。”
“嗯。”宋初一靠在他胸口,又有些倦意。
“我什么都没有,只等与你一起携手入土,你不可负我,怀瑾。”赵倚楼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
“好。”宋初一认真应道。
如果真是洒脱,就不会处心积虑的报复,如果真是释怀,就不会有恨……宋初一不觉得自己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但对待这件事情,她终究不能原谅。
只是随着一步步逼近目的,她居然又想起那些过往来,为什么……
第291章 似相识的剑
十四年的光阴,宋初一从少女到死亡,短暂的生命里,闵迟是唯一的男人。
他为了她的才华抱负,三十未娶,甘愿没有子嗣,两人相互扶持,是携手笑看风云的同僚,是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是十四年生死相依的至亲,是心意互通的恋人……
宋初一环着赵倚楼的手臂微微收紧。她和阅迟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欲念,仅有一些十分自然的亲近动作而已,不像和赵倚楼在一起一样,总想着伸手在他身上摸两把。
想必阅迟也和她一样吧……
宋初一道:“曾经有段时日,我谋事的心已经淡了,可惜经历过某些事情之后,才觉得要认认真真的活,不辜负上苍赐予的一切。”
赵倚楼哼声道:“就从来没见你认真过!”
“好生说话!”宋初一扬手拍了他一下,“我好不容易感慨一回。”
“行,那你感慨。”赵倚楼松开手看着她道。
“小王八犊子!”宋初一踢了他一脚。
“别动。”赵倚楼抓住她,取了帕子给她抹了抹脸,“一脸的血,等回咸阳,我便卸职去寻扁鹊,请他给你仔细调养一番。”
“你卸职?君上怕是不会放你。”宋初一道。
对于赢驷来说,不论赵倚楼是白身还是入仕,只要在秦国,只要与宋初一有感情,都是一样可以利用,可以任由拿捏,与其手无寸铁不如握住些兵权,真到了君臣对峙的时候还能掌握几分主动权。
赵倚楼眸色一凛,冷声问道,“他猜忌你?”
宋初一挑眉看向他,唇边泛起浅浅笑意,“小心肝真是越来越敏锐了,不过,只是预防万一而已,我如今在秦国一无深厚根基,二为握住命脉实权,别人有什么理由猜忌?可是你要知道,我与张子不同,我若想做成事情光凭一己之力可不行,若无意外,将来根基在秦国会越扎越深,手里的权利也会越来越大。倘若今生不遇见你也就罢了,就算功成身死亦有何惧?现在得为将来的万一留个退路。”
听闻这番话,赵倚楼也不计较“小心肝”的称呼欢喜道:“都听你的。”
通常宋初一有什么谋划也不会明白与他说,然而他也许不能帮上忙,却很想了解……这是个很好的开端。
“将军!国尉!”外面雷吼一般。
赵倚楼朗声道:“说!”
“韩虎求见!”
“你身子不好,先休息着我去见见他。”赵倚楼正要出去却被宋初一一把拽住。
他回身便听见宋初一道:“韩将军请堂中相候片刻。”
赵倚楼横眉瞪看她。
宋初一起身理了理衣襟,取了外袍穿上,戏谑道:“论爵位我比你高两级,论官职我比你高两级,论私情,你方才已经决定什么都听我的,所以,赵将军请无条件服从命令,不要做那犯上食言的王八蛋。”
赵倚楼看着宋初一缓步走出去,咬牙一拳捶在竹榻上,一拳落下,只闻喀喳一声,竹榻轰然散落在地。
赵倚楼顿了一下用脚将竹片往一起堆了堆,扯了布盖上,随后大步走了出去。
他到正堂时,便听宋初一道:“如此布防太弱魏军十三万人马,加上赵国大军倘若他们全力猛攻,怕是连一天都坚持不到。”
“赵国当真会受魏国驱使攻城?”韩虎问道。
“九成。”宋初一道:“赵国几个月前被齐、魏瓜分了六百里土地,六百里是多大?几乎赶上赵国国土的三分之一了,大厦将倾,魏国用退还三百里土地做饵,赵国焉能不从?且我暗中使人查过,赵国这次出兵,燕、韩、魏都资助了军饷。”
韩虎骂道:“真是他娘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作为盟国,资助粮饷是在情理之中,但这三国也没安什么好心,坐山观虎斗,给弱势的一方添添势使这场仗打的持久一些,等两虎俱伤,何乐而不为?
“赵将军以为改怎样布防?”韩虎并未越俎代庖。
赵倚楼垂眸看着韩虎的布防图,沉吟片刻,道“韩将军的布防十分严密,再添一倍兵力即可。”
韩虎面色微松,仿佛松了口气一般,心中对赵倚楼更添几分欣赏,当即道:“末将这就去办。”
赵、魏兵力再多,受地形限制也不可能一窝蜂的压上来,而离石城守军过多也容易窝住兵力,再添一倍不多不少。
韩虎是用兵的老手,有他辅助赵倚楼不会有问题,宋初一把利害说明便不再插手管这些琐事。
韩虎起身,迟疑了一下,将心中忧虑说出来:“国尉,赵、魏两国兵力如此之多,我军后方除了河西守军再没有别的援兵,倘若他们持续攻打离石……”
虽然明知道赵、魏大军粮草稻重消耗巨大,以两国国力,尤其是赵国,不可能打持久战,但还是忍不住担忧。方才听宋初一说其他盟国资助赵国粮饷,这种忧虑更甚。
“此战何时休,全要看左丞相如何行事了。”宋初一斩钉截铁的道:“韩将军放心,左丞相必能击散合纵!”
“是。”韩虎只知领兵作战,很少关心士人之流,因此也不了解张仪有多大能耐,可见宋初一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禁眉头渐松,冲她和赵倚楼施礼,“末将告退。”
幕雨潇潇下。
院子里点上了灯笼,整个屋内都充斥着药味。
宋初一端着比脸小不了多少的药碗一饮而尽。她接过卫士手里的药碗漱口后,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出去。独自对着一堆竹简愣神半晌,才起身打开窗子。一阵凉风吹来,光线在一阵忽明忽灭之后熄灭,屋内陡然陷入黑暗。
她正欲开口,耳朵捕捉到些微撕裂空气的声音,又快又利。
宋初一失明的那段时间练就了敏锐的听觉,当下不及多想,猛的弯下身。
身后砰的一声,似是刀剑砍在窗棂上。
“谷京!”宋初一伺机大吼一声。
紧接着,身后寒光微闪,一剑已经袭向宋初一的背心。
第292章 这事办差了
那剑刃已经触及宋初一的衣袍,却猛然被一柄巨剑削落,来人顺势欺身上前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衣领,巨剑一反手,以柄作拳,嘭的一声闷响,宋初一甚至能听见骨骼断裂的咔嚓声。
动作迅猛至极,转眼之间已将偷袭之人制服。
“怀瑾,你受伤没有?”
却是赵倚楼。
“没有。”宋初一道。
此时门被人撞开,以谷京为首的十余人冲了进来。
“将军?”黑暗中看不起人的模样,但巨苍这种剑不是人人都能挥的动。
赵倚楼陡然暴怒,“你们这群王八蛋,耳朵都聋了!身为黑卫,连国尉都护不住,以死谢罪都嫌丢人!”
众人都习惯了赵倚楼孤僻不爱理人,这般雷霆之怒,竟将一干人唬的大气不敢喘。
牛油灯缓缓亮起。
宋初一合上火折子,冲他道,“大半夜的嚷嚷什么呀,我瞧瞧这是哪里来的刺客。”
微弱的灯火下,能看清一个身量娇小的黑衣人静静瘫倒在地,也不知死活。
赵倚楼缓了怒气,用剑挑下那人的面巾,“是个女人。”
宋初一顿下握住她的脉,还隐约能感觉到搏动,“去叫医者来,把她救活。”
“是!”一名黑卫应声而去。
“谷京,你可觉得此女身形熟悉?”宋初一总觉得今日的行刺方式与上回在蜀国遭袭很像,一样挑选雨夜熄灭灯火后行刺,夜视能力到这种程度的刺客并不多见。
在蜀国时并未看见刺客的面容,宋初一只能靠猜测。
“这……”谷京刚刚被赵倚楼训斥一顿,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看女人身形前凸后翘,没有多大分别。
他对女人的分辨能力,仅有老少、高矮、胖瘦之别。
宋初一看着他一脸为难,叹了口气道,“罢了,等救醒了再好生询问。”
“属下失职。请国尉降罪!”谷京单膝跪地。
他身后的黑卫立即随之半跪下来。
宋初一坐下来。拨了拨灯芯,“是有罪,先记着吧,回咸阳自己去领刑。”
谷京偷偷看了宋初一一眼,她很是温和的样子,似乎并未动怒。但如此处置真是一点也未容情。去黑卫内部领刑,处罚要重的多,而且并非简单的打板子了事,全是一些极为折磨人却不伤身子的刑罚。
“是!”谷京应道。
今夜值守的黑卫一个也没能逃掉。齐声随着道,“是!”
医者匆匆赶来对地上的刺客施救。
宋初一看了一会儿,见赵倚楼还在,不由问了一句,“你不忙?”
“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赵倚楼道。
谷京恨不能刨个坑把自己埋了,敢情他们犯了回错就都不是人了啊!
宋初一道,“你去忙你的。四周大军驻扎,岂能任由人来去?这女刺客能进来还不是四周防护不行!”
赵倚楼颌首赞同,“你自己好好保重身子,早些歇息。”
谷京见赵倚楼出去,这才舒了口气,再回想起自己堂堂一个近而立之年的汉子,竟然怕个毛头小子,心里顿时有些瞧不起自己。
“赵将军直言直语,不必介怀。”宋初一道。
谷京赞叹道。“国尉真是圣人,总能猜中属下心里想什么。”
宋初一哈哈笑道,“你不都脸上写着的吗?”
“国尉。”医者这时才起身,“这位姑娘伤势过重,左胸下断了两根骨头,正是要害处,估摸着是活不长了。”
宋初一仔细瞧瞧那女子小巧苍白的脸,“嘶,下手真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这话自然是调侃。赵倚楼手里有剑却用拳,显然也知道得留下这刺客活口以便逼供。但因痛恨其险些刺杀宋初一得手,下手不免重了些。
“能救醒吗?”宋初一问。
“只能勉强一试。”医者躬身答道。
宋初一微微抬手,请他开始。
“好端端一个小女子,非做什么刺客,真是咄咄怪事。”谷京嘀咕道。
“早在吴越之战时就有女刺客,这个有何奇怪。”宋初一道。
谷京想了半晌,道,“国尉说的女刺客是谁?属下咋没听说过?”
宋初一笑道,“西施。”
“她可没刺杀过谁!”谷京不解道。
“美人以花容月貌为剑,暗杀吴国,算不算刺客?”宋初一问道。
谷京点点头,“不仅是刺客,还是举世无双的大刺客。”
即使在礼乐崩坏的情形,也极少有人愿意做刺客,但有一种刺客是为国效命,不是以行刺为生,而是像死士一样。
这名女子虽然被赵倚楼瞬间击倒,但能在离石城戒严的情形下混入城中并且找到宋初一所在,也着实是个不简单的,可能,她擅长的不是刺杀,而是像谷寒那样打探情报。
只是……一个过来打探情报的斥候,怎么对她动起手了?
宋初一理不出头绪,就暂时搁置,取了公文竹简来看。
在医者的救治之下,那名女子悠悠转醒。
谷京见她睁眼,忙道,“国尉,醒了。”
宋初一放下竹简,起身走到女子身旁。
那女子一见宋初一,血红的双眼便死死瞪着她,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魏国的斥候?”宋初一蹲下身,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
“有种杀了我!”女子嫌弃的别开脸,声音虚弱,却十分冷硬。
宋初一则截然相反,淡然柔和,“你既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杀你是必须的,但我觉得你对我十分痛恨的模样,所以令医者将你救醒,想着你虽杀不死我,但骂几句或许也会走的痛快一些……我一直这么善解人意,不用感激。”
女子仿佛被她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刺激到,又似乎十分痛恨她的话,咬牙切齿道,“要不是因为你,我几位兄长也不会白白牺牲!你这等冷血之人不会有好下场!我睁着眼,我一直睁着眼看你不得好死!”
“死士,头颅挂在腰带上,浑身视死如归的气势,难得有你这么冲动的。”宋初一笑笑,席地坐在她身边,笑吟吟的道,“让我猜猜啊,难道是魏国有人派你来打探消息,结果你因一己私恨动手刺杀我?”
宋初一满脸遗憾的摇头,“哎哟哟,你这事儿可真是办差了,倘若你真打探到有用消息传回去,赵魏大军攻下离石,我少不了要马革裹尸,你说现在你躺在这里,真是亏得慌啊!”
第293章 不期遇故人
女刺客脸色惨白,眼眸里的光彩渐渐消失。
宋初一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蒙对了。如果魏国那边真派刺客来杀她,又岂能这么草率?所以她才揣测此女寻的是私仇。
“你根本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潜入离石,还有帮凶吧?”宋初一不紧不慢的道。
女刺客身受重伤,又被她几句话气的怒火攻心,虽然紧紧抿唇,但依旧有血从嘴角溢出。
宋初一抄手垂眸望着她,忽然道,“你若能走的动,就走吧。”
“呸!”女刺客吐出一口血,冷冷道,“别想着利用我诈出什么消息,我既无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宋初一笑道,“既然是魏国刺客,我琢磨着也就是当初跟着闵迟的那一批了,你恨我诛杀了与你一伙的其他刺客,为他们报仇?若真是如此,你将情义看的比性命还重,倒是可敬。如何称呼?”
女刺客盯着她素淡而平和的面容,咬牙切齿,“你不配知道!”
宋初一站起身来,抽出谷京身上的佩剑,抵住女刺客细白的颈,平静的语气难得让人感觉到一丝真诚,“我成全你。”
女刺客闭眼就死,细长的睫毛上盈着水汽。
这一剑没有任何悬念,谷京却不知怎的,看见宋初一敛去笑意的脸和那女子苍白的面容,心头竟有些紧张。
剑刃锋利无比,寒光乍闪,没有半分迟疑。悄无声息的取了一条性命。
宋初一转身把剑递给谷京,沉声道,“好生安葬。”
“嗨!”谷京令人将尸体处理掉,掏出帕子将剑上的血擦拭干净。
“等等!”宋初一站在门前。见两名黑卫准备将尸体抬出去,又嘱咐了一句,“秘密安葬。”
“嗨!”
“谷京!”宋初一转身。
谷京连忙收了剑。上前待命。
宋初一低声道,“放出消息,有一女刺客行刺国尉,已被活捉。找个身量娇小的卫士,仿了女刺客那身衣物看押起来,埋伏诱其同伙。另外让谷寒带黑卫暗中巡查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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