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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高推]-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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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灭口,不过倘若想报复,她定然是报复卫国,而不会仅仅对他女儿怎么样。卫江对姬眠如此痴情,她便勉强伸手管一管。
  朱恒放下心,“先生放下吧,我必然全力寻找。
  宋初一将姬眠的背景、形貌都仔细写下来,交给朱恒。
  姬眠是法家人士,入巴蜀为了寻求机会,必然不会隐瞒身份,也要想办法去接触当权者,如果熟悉巴蜀,找他也不会太难。
  “我还有些事情,马车会载先生到别苑,先生安心住在那里,等我查到姬悟寐的消息。”朱恒忽然想到得去见见王后。
  一般的臣子见王后需要先求见,然后随时等王后接见,但朱恒是蜀王的亲弟弟,王后的小叔子,自是不需要如此繁复的礼节。
  “多谢恒大人。”宋初一道。
  朱恒下车,上马返回王宫。
  宋初一目送他离开,刚刚放下帘子,便听外面有个熟悉的道,“车内可是宋子?”
  说的魏语,宋初一愣了一下,猛的撩开帘子。正午的阳光下,那人正带着揶揄的笑意望着她。他一袭青布袍,约莫二十七岁上下,下颚两寸短须打理的十分整齐,肤色白净,目若秋泓,眉毛平顺,面部线条柔和,通身都是书卷气。
  “张兄!”宋初一大喜,推门冲下车。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会儿,都不禁大笑起来,引得满街人侧目。
  “张兄别来无恙否?”宋初一眉眼间都是笑意。
  “无恙无恙!唯两鬓染霜耳!”张仪亦笑着看她,调笑道,“倒是怀瑾变化颇大呀!”
  两人异地偶遇,满心欢喜,便执手寻了个酒馆坐下说话。
  “张兄如何会在蜀国?”宋初一给张仪倒了一碗酒。
  “还要多谢怀瑾啊!”张仪笑道。
  宋初一了然,张仪是入秦为官,现在恐怕是随樗里疾一通出使蜀国。宋初一捧起酒碗,“那就祝张子大展宏图!”
  “共勉!”张仪道。
  两人仰头饮干,相视一笑。张仪径自说起了秦国的事情,用的义渠话,“三个月前,犀首入秦,月前秦魏开战,犀首为主将,横扫魏国十几个城池,杀敌十万,秦魏对战,秦国首次完胜,当真是个好兆头。”
  犀首也就是公孙衍,是一名文武双全的策士,人言公孙衍锐不可当,若犀牛之首,所以都称他为犀首。
  “看来传言不虚啊,犀首果然锐不可当。”宋初一亦说的是义渠话。
  义渠在北方,部族众多,语言也各不相同,且与巴蜀完全不通,蜀国人根本没有人能听得懂义渠话。
  “秦公已封犀首为大良造。”张仪道。
  秦国没有丞相一职,只有上将军和丞相为一体的大良造,可谓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张兄似是不喜。”宋初一与公孙衍在赵国有过一面之缘,对他的印象可用两个字概括——锋利。所以张仪不喜的原因,她也隐隐能猜得到。
  “犀首之利,不容他人也!”张仪直接点明要害。
  一山难容二虎,公孙衍的确有才能,但是个人意图太强,他做大良造,便不可能容得下其他策士的想法,除非有人甘愿抛弃自己的方向,跟着他打下手。然而这恰恰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策士,绝不能容忍的事情。
  张仪首次在秦受挫,郁郁离开,这次听说有机会,便兴冲冲的赶过来,谁知道便撞上了公孙衍。
  “张兄莫非怕了他不成?”宋初一笑道。
  张仪愣了一下,笑道,“然也!”
  话虽如此说,他眉宇间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既然一山不容二虎,那就看谁笑到最后了!
  事实上,张仪和宋初一之间也是这样的关系。两人脾性合得来,同政治目标没什么太大关联。现在共同协作,又忽然有公孙衍这个大危机在,矛盾尚且不明显,倘若找不到一个平衡点,总有那么一天,也会走到这一步。
  
  第181章 折腾那边去
  
  “先不说这些。”张仪放下酒碗,往宋初一身边凑了凑,“前段时间,我寻了几个美人儿,那姿色容貌,啧!”
  宋初一揶揄道,“张兄好福气。”
  “哈哈,我倒是想有这福气。”张仪乐道。
  张仪的意思,宋初一很明白。像现在光是干吊着蜀王的胃口是不行的,时间久了容易生出事端,何况蜀王那性子不是一般人能比,必须得先给他一点甜头。先寻几个绝美的女子送入蜀,再告诉蜀王,这几个女子虽然美,但不及子朝万分之一。有小菜先开着胃,也能让他缓点催正餐。
  再说蜀王对待女人还算有耐心,美人姗姗来迟,是可以被原谅的。
  策士之才,不仅在策,也在博。士人之所以要游学,为的便是这一个“博”字。一会儿工夫,两人的对话已经换了好几种语言。
  夕阳西下,酒馆里的人换了好几拨,宋初一与张仪也已经微醺,这才依依不舍的作别。
  宋初一回到别苑的时候,朱恒已经等她有一会儿了。
  “恒大人有事?”宋初一想着,应该没那么快就查到姬眠的消息。
  朱恒笑容有些尴尬,“之前未曾与先生说王上与樗里疾的过节……所以……”
  “恒大人严重了。”宋初一笑着走上回廊,“王上虽然有时行事看起来随心所欲,实际心里清楚的很,即便我知道实情,也未必能劝的了他。”
  说起蜀王,他倒真是个明白人,大是大非分的很清楚,所以即便沉溺于女色,也没导致于亡国。然而开明氏历经十二代君主,到现任的蜀王,衰落已经显而易见。
  蜀地富庶。是上天恩赐,也是从蜀国开国以来那些君主致力于农耕的结果;蜀人善战,是环境使然,也是巴蜀两国不断交锋而造就。如今蜀国看似繁荣依旧。实际都是在吃老本。
  “唉!”朱恒叹了口气,却是默认了宋初一的说法,“先生莫怪我才是。”
  蜀国国库充盈,蜀王变着法子的玩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原本还只喜欢各处游玩,现在动辄就是造殿宇、架栈道,再有钱也不经这么折腾几回的啊!
  “其实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几年前那樗里疾在蜀地游历。那时候他叫星守。王上对观星术十分感兴趣,听说星守是出自大观星师门下,便将其召进宫。”不论劝与不劝,朱恒还是将这桩陈年旧事与宋初一说了一遍。
  归根结底,全怪都怪樗里疾长得太好看!彼时,蜀王正带着一帮子女人玩乐,结果樗里疾一出现,立刻把那些女人们惊艳了。一时都有些失态。
  巴蜀的男人大都短小精悍,这些蜀国土生土长的女人,何曾见过樗里疾这般高大魁梧、相貌英俊的男子!
  作为被圈养宫中的女人。没怎么见过世面是可以理解的,但蜀王因此十分没有面子。
  出于要表现一国之君的大度与幽默感,蜀王便压着一腔怒火,半开玩笑的说要把这些女人全赐给樗里疾。那些女人也实在天真了,一听如此,个个芳心乱撞,含羞带怯,有些个聪明不去看樗里疾的,也终究没能挽回蜀王的面子。
  蜀王就这么栽在自己刨的坑里,但这帐都要算在别人头上。于是梁子就结下了。
  宋初一抿嘴忍着笑。那时候樗里疾还未曾弱冠,时隔几年再次入蜀,他更加风采卓绝,想当初在卫地第一次见到樗里疾的时候,她都被惊艳了,而蜀王纵然保养的不错。终归是年龄摆在那里,又成日沉溺女色,模样早七八年前就在走下坡路。这对比之下还得了?
  “王上忒是较真了。”宋初一忍了半晌,比较委婉的表达了看法。
  朱恒苦笑着摇摇头,看向满院子含苞的杜鹃花,叹了口气,“我着实累了。眼看杜鹃花就要开放,也许是该归岷山看花饮酒了。”
  逼朱恒退隐,正是宋初一下一步要做的事情,所以此刻听见他忽生离意,她亦不做评价。
  朱恒是蜀王的弟弟,有才干,颇有御人之能,为人实诚,属于埋头苦干型的,从十六岁便在蜀王身边,为蜀国鞠躬尽瘁。且不说他功过,宋初一觉得,能伺候蜀王这种性子二十年,实非常人。
  朱恒的御人之能,在朝中不乏追随者,对于这么有号召力的王弟,蜀王岂能不猜忌?
  想要逼走他不难,但要是他能自己退隐就更好了。
  “我方才遇见故人,他未及中年,可是只经年不见,世间风霜已经染却两鬓,想起来恒大人也是甚为操劳。”宋初一看着朱恒斑白的发鬓,颇为感慨的道。
  朱恒比蜀王要小五六岁,可是看上去却甚为苍老。
  “呵呵,怀瑾莫小瞧我,说不定过几年我还能整出个儿子呢!”朱恒笑道。
  朱恒这些年活的不容易,为打消蜀王的猜疑,他如今只有一个女儿,也早在几年前就出嫁了。
  宋初一亦笑道,“大人正当壮年,必能心想事成。”
  的确是只要朱恒愿意,就能做到。宋初一不着痕迹的煽动了一句。
  “多谢怀瑾吉言。”朱恒拱手道谢,全然没有敷衍的意思,显然心中十分想要个儿子。
  他满身的公事,好不容易偷这一会儿闲,眼见时间不早了,于是道,“先生休息吧,我先告辞了。”
  “恒大人请便。”宋初一起身相送。
  目送朱恒上了马,宋初一静立了一会儿才转身回院子。
  这是朱恒闲暇时休息用的院子,满院的杜鹃花已经隐露红意,现在便能窥见几分颜色,可见等到全部盛开时是何等美丽。只可惜自从院子落成以来,朱恒从没有机会真正过来休息。
  初春,蜀国风光极美。
  巴楚之战已经进入了僵持期。在宋初一看来,一旦僵持,楚国再想拿下巴蜀就机会渺茫了。
  蜀王也是看清了这一点,所以请大巫占卜了个好日子便动土筑殿。太子早已赶赴葭萌关去督建栈道,朱恒则一边负责后方的供应,一边督促工匠制造大船。
  秦国随后送到的六名美人也已经到达王城。这六名美人,有四名是从秦国选出最美的女子,其中有人甚至是贵女,而另外两名则是越女,越国出绝色,绝非传言而已,至少送入蜀国的这两人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
  六女各有千秋,蜀王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后又听说这几个美人连子朝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心中更喜。
  反正子朝有多美他一时半会还想象不到,眼前的美人可是真的千娇百媚,尤其是那两名越女,肌肤嫩白的像是能掐出水来,身子曲线玲珑,面容姣好,不施粉黛,美眸如掬着一汪水,连说话都是如猫儿软软的叫唤……对于见惯了热辣美人的楚王来说,那种楚楚的风情简直勾魂摄魄到了极点。
  蜀王得了美人,哪还顾得其他,早朝一有人劝谏放了樗里疾,他便轻易的松口,然后带着新得的美人们游山玩水去了。
  在别苑等候九天,朱恒才派人给宋初一送来姬眠的下落。
  她琢磨着既有张仪和樗里疾扛着,便收拾包袱和卫江一起去了巴国,这边折腾完了,也得去折腾折腾那边呀!
  
  第182章 为何避闵迟(一更)
  
  巴蜀交界处的山坳里草长莺飞,忽起的急促马蹄声传来起一片鸟雀。
  有三人策马从山坳中穿过,快到山口时速度渐渐缓慢下来。
  “先生可还支撑的住?”一名着黑灰布袍的汉子开口道。
  为首的那个青年士人面色苍白,身后已经渗出大片血迹,然而他心情显然比伤势还要糟糕,“无碍,继续走。”
  “此处已经安全了,先生还是休息一下吧。”汉子道。
  “他要走就让他走!你劝的住吗!”另外一名纤瘦的女子冷冷道。
  “紫川!”汉子沉声道,“你最好保持冷静。”
  “我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冷静的了!别逼我杀了这个窝囊废!”紫川将快要涌出的泪水逼回去,眼眶泛红,眼里也布满红血丝,清秀的模样此时显得有些狰狞。
  她虽然只是一名死士,最不值钱的就是这条命,但因为她是这一拨训练出来唯一的女子,所以平时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让着她,如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眼前,岂能毫无感觉?
  紫川不知道蜀王究竟为什么忽然追杀闵迟,但想想也知道,定然与那个宋怀瑾有关!要是闵迟早点谋取宋怀瑾的性命,何至于白白送掉那么多兄弟的命!倘若为了魏国利益而死也就罢了,可居然是为了保护这个毫无建树的闵迟!
  “呵!”闵迟不怒反笑。行走于列国,残酷的事情他见过不少这却是头一次如此接近死亡,也是头一次遭受这种屈辱。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策士,一念错,以性命偿。
  五十余条死士性命的代价才让他明白,宋初一说什么,想与他以天下为棋对弈一场,根本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一旦稍有触犯她便会立刻下死手。
  闵迟啊闵迟!亏你还自称策士,居然忘记了策士从来都是真心假意难辨!
  春风轻拂,闵迟感觉到自己背上宛若蚀骨的疼,他任由它疼着,唯有疼的狠了,才能将这次的失败刻在骨上。他要谢谢宋初一,给他上了最生动的一课。
  然而闵迟不明白的是,两次触犯,两次宋初一都轻而易举将他几乎置于死地,这两次都有机会把他的生路全部绝掉可是为什么宋初一似乎每每在最后一刻都松了手?
  那个少年……闵迟想到宋初一懒散悠然的模样,总觉得心底某块地方在悸动,仿佛认识这样的她已经很多年,有时候她微微一动,他便知道她想说什么。这样的感觉难以抑制。
  既然不能抑制,那就利用吧。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必须是赢的那一个。
  “尹川,走吧。”闵迟声音虚弱飘渺,却莫名令人觉得冷。
  尹川微微顿了一下,也不再劝瞪了紫川一眼,扬鞭紧随着他入了林间小道。
  紫川不甘的抬袖抹了抹眼睛,咬牙驱马尾随。
  隔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从西北面的山坡上有两个人骑马缓缓下来。
  “先生为何要躲着他们?”季涣看着那三人离开的方向。
  宋初一很善解人意,“我怕他们如此狼狈,见着我会尴尬。”
  季涣满脸不信,“依着我大哥的话,先生肯定不是这么良善之人。”
  宋初一睨了他一眼道,“他有没有告诉你,做人太实诚没有好结果?”
  “说了。但先生也知道我是个直肠子,总是忍不住说实话。”季涣笑道。
  “唔。”宋初一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一脸灿烂的道“以后有机会,我想办法会让你忍住的。”
  季涣打了个哆嗦忙摆手道,“怎敢如此劳烦先生平时大哥教教我就行了。”
  两人说着话,到了山坡下,籍羽赶马车从树林里出来与他们会合。
  “那个就是闵子缓?”籍羽问道。他在卫国吃的那些苦头全是拜闵迟所赐,如何能不在意?
  “嗯。”宋初一应了一声。
  静默了片刻,宋初一问道,“你不怪我放过他?”
  “你既然有此决定,必有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我猜想,是想谋魏吧!”籍羽淡淡道。
  “哈哈哈!”马匹被宋初一突然爆发的笑声惊了一下,她轻轻拍了拍马脖子,喟叹道,“知我者,羽也!”
  宋初一知道公孙衍迟早会回魏国去的,那时候秦国正是山东六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公孙衍光明正大的辞秦,不好对他动杀手。而现在他如一柄利剑,赢驷用的正顺手,更动不得他。所以必须预先把这个坑挖着。
  正如张仪所说,“犀首之利,不容他人”,闵迟则正如他的名字一样“缓”,待他经历过一些磨难之后,更加收敛其锋芒,在不知不觉中置人于死地,而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有自己的一套独立行事法则,都是心高气傲之人。
  这样的两个人必然不能相容,宋初一很期待会碰撞出怎样的精彩。
  至于她和张仪,两个人的个性都不是很明显,并且目标几乎一致,唯一的冲突,不过是个“利”字。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策士们从不隐藏自己对名利的欲望。秦国大良造只有一个,未来将要设立的丞相之位也只有一个。宋初一自问也不是视名利如粪土的清流之辈,但至少他们不像公孙衍和闵迟那样有着根本上不可调和的矛盾。
  即使如此,总能找到一个平衡点。宋初一不介意退让一步,因为举目皆是对手,能并肩作战的同道中人却难能可贵。
  季涣看见宋初一微微翘起的嘴角,忽觉得山风有点冷,不禁催促着籍羽快走。
  一日的路程,便近了有人烟的地方。
  巴国与蜀国民风有些相似,但随处可见的大巫祭祀土台和各种獠牙青铜给这个国度更添了几分神秘。从小村的入口处的峭壁经过,略一抬头,便能看见于崖上的悬棺。
  相对于蜀国的自由奔放,巴国整体的气氛是肃穆的。
  这里,还是大巫们不容侵犯的国度。
  几个人自然而然的噤声,安静的从悬棺峭壁之下穿行,远处传来少女的嬉笑声打破沉寂。
  季涣紧紧拧起眉头,自从上回莫名其妙-被几个巴国女子拉去小树林里,他现在听见巴国女子独有的那种笑声,就浑身哪儿哪儿不舒坦。
  
  第183章 小黄去咬她(二更)
  
  “客人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远处的小山坡上,不怕生的巴国少女大声道。
  宋初一扬声答道,“我们来寻人。”
  少女听她会说巴语,微微愣了一下,“找谁?”
  “你可曾见过一个中原人,长得很俊俏,姓姬字悟寐。”根据得到的消息,姬眠是通过一个马队头领的关系,住在这个部落附近。
  少女咯咯笑道,“你是说那个弱鸡?喏,就是那个棚。”
  少女指着一个搭建在牛棚附近的小草屋,一双媚眼却在季涣和籍羽的身上流连。
  车内的卫江听不懂巴语,但是能感觉到那言语中的轻蔑,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痛的难以呼吸。
  宋初一下马走到草棚附近,伸手敲了敲门扉,扯着嗓门喊,“姬悟寐!姬悟寐!”
  喊罢便听见山坡上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方才那名少女捧腹道,“你这呆弱鸡,他可不在屋里!”
  季涣和籍羽能听出少女话中嘲讽之意十分明显,都怒目看过去,可那少女非但不惧怕,笑的反而越发娇媚起来。
  宋初一抬手示意他们不需理会,目光轻佻的打量了少女几眼,笑着用巴语道,“我弱不弱一时半会还难见分晓,不过……山坡上那只发情的野山鸡胸不大,腰又肥,臀太小,一副生不出儿子的模样,全部落都看见咯!”
  “你!”少女顿时泪眼婆娑,一边哭着喊“阿姊”一边跑下山坡。
  “先生,你说了什么竟是能把那凶悍的婆娘气哭了?”季涣眼睛发亮,他也实在想学来对付这些热情过头的巴国女子。
  宋初一理了理衣襟,冲他神秘一笑。
  季涣求助的望向籍羽。
  籍羽沉默了半晌,下了定论,“对流氓耍流氓,节操难保。”
  透过现象看本质,话已经到这个份上。宋初一刚才所说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季涣了然点头。
  “在这儿等等吧,免得寻来寻去又错开。”宋初一道。
  春日的阳光明媚温暖,宋初一拢着袖子靠土墙边上,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不知从哪里跑来的一只小黄狗,对着汪汪叫唤,仿佛在驱赶这个忽然闯入领地的家伙。宋初一垂眼看它,微微一笑。从袖袋里取出一粒肉干丢了过去。
  自从养白刃之后,她习惯在身上塞一些肉干。
  “狼心狗肺,吃饱掉头就不知道我姓什么。”宋初一说着,又取了粒肉干放在掌心,蹲下来逗弄那小黄狗。
  籍羽和季涣把马车停好,拄剑立在一旁护着。两人身材魁梧,籍羽的身量在秦国算是正常,但季涣便如一座铁塔矗立,并且有越发雄奇的趋势。
  那少女召集一群人过来“讨伐”之时,他们一眼瞧见这二人。心中不禁有些惴惴。几名女子心如揣鹿,险些将来意都忘记了。
  少女方才在山坡上。还不能切实感受季涣和籍羽有多高大,这会儿亦有些发怔。不过余光扫见老神在在的宋初一,一股羞恼立刻涌上心头,纤手指着她道,“兀那弱鸡,出来说话!一个男人,竟躲在男人身后!忒不害臊!”
  “你们王上平时不也是躲在众多护卫后头。这么说来……”宋初一抚着小黄狗,抬起头,打量了一遍之后。目光定格在她腰上。
  少女的腰的确不纤细,尤其是她特地用腰带勒紧,更显示出她对腰肢的不自信,宋初一偏就盯着那处不放。
  其余人见她看的入神,不知有什么奇怪之处,都禁不住纷纷看过来。
  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窘迫,少女绷着小脸,眼眶发红。
  宋初一这才收回眼神,“这么说来,你们王上也是躲在男人身后的男人,能有幸与他相类,深感荣幸。”
  “这个无赖之徒!阿雷,揍他!”少女怒道。
  听着这话,宋初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拍小黄狗的脑袋,学着少女的语气,掐着嗓子道,“小黄,咬她!”
  那巴国汉子刚刚挪动的脚,忽然顿住。虽然少女只不过是娇蛮了些,但宋初一举动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狗使唤一样,心中也隐隐有些恼怒。
  “阿雷,他欺负我,你不帮我报仇?”少女委屈的道。
  阿雷眉头稍微松了松,却依旧没有出手的意思,少女一跺脚,看向其他人,“你们也不帮我?!”
  宋初一不禁失笑,她看得出来,方才少女只要再向那个阿雷撒撒娇,那阿雷肯定还是会和以前一样,但少女太急躁了。
  宋初一自然不会给机会,起身朝阿雷拱手道,“这位壮士,在下来此处寻人,不懂贵部落的习俗,不知何处得罪了这位姑娘,实在惭愧,在下愿意向这位姑娘致歉。”
  巴国民风再彪悍,但姑娘终究是姑娘,要是这少女能把方才的话在众人面前重复一遍,宋初一立刻五体投地表示敬服。
  从始至终,宋初一都是笑眯眯的,态度十分良好,一句重话都没有过,现在道歉的态度更是谦和,众人见了怒气渐消,心觉得方才大约是少年不懂巴国风俗,无意冒犯。
  “别听他胡说,他、他骂我丑。”少女急道。
  宋初一冤枉的道,“在下远远见到姑娘,就被姑娘的美貌震惊了,所以想说些话引起姑娘的注意,就像姑娘在山坡上大声娇笑想引起我这两位兄弟的注意一样,唉!可惜啊,在下生的不够强壮,姑娘始终不肯多看一眼。”
  一听说这话,那阿雷顿时冒火了,狠狠瞪了少女一眼,扭头就走。
  巴国评价男人是看壮实的程度,至于面孔只要一般就行。像季涣这样的男子,在巴国绝对是属于难得一见的英武俊美。众人认为,向这么英武的男人求欢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宋初一看出阿雷是喜欢这少女的,才有这么一说。
  少女狠狠剜了宋初一一眼,扭身追上去,“阿雷!你莫要听他胡说。”
  正主都跑了,其他人也都纷纷散了,只有几个女子还在踟蹰。
  “怀瑾?”
  身后有人试探的唤道。
  脚边的小黄狗欢快的窜了过去,宋初一回身,瞧见一个身着深灰色破旧布袍的男子,全不复昔日锦衣华服时的俊朗,面容虽觉沧桑,但一双眼睛却越发干净明亮。他看见宋初一的脸,惊喜的道,“竟然真的是你!”
  “姬悟寐!”宋初一大步走上前,哈哈笑道,“看来还不错?”
  对于有追求的士人来说,虽然追求锦衣华服的生活,但首先还是精神方面舒畅才最重要。
  
  第184章 君在处别样
  
  “呵呵,还算过得去。”姬眠笑道,“走,进屋说。”
  “慢行,我好不容易见你一回,岂能不备礼物?”宋初一道。
  姬眠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四周寻找,宋初一说的礼,恐怕不是寻常财物啊!
  周围除了马车之外,没有任何可容纳东西的地方。
  宋初一见他看对了地方,便道,“不去看看?”
  “神神秘秘,是何物?”姬眠说着,抬步走向马车。
  在他距离马车还有不到两丈时,车门却是从里面被推开了。一名身材纤细的曲裾少女从车上缓缓下来,亭亭立在那里,巴掌大的脸,烟眉凤眼,阳光下右眼下面的泪痣隐隐泛着红色,纵然一袭灰暗的粗布衣裙,也掩不住她楚楚之姿。
  姬眠慢慢顿住脚步,讶然的望着卫江,良久,声音微颤的唤了一声,“公主。”
  “许久不见,生疏了呢。”
  猝不及防的,卫江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她可以孤身追来,可以不畏艰险,也可以毫不留情的杀死冒犯她的人,这所有的坚强,在看见姬眠的那一刻,听见他唤“公主”的时候,全都化作了无尽的委屈。
  姬眠一时慌了手脚,大步走过去,手探进袖中才发现没有帕子,只好抬手用手指帮她抹去,“莫哭,莫哭。”
  卫江向前半步,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思君,盼君,不见君,心中惶惶。”
  “眠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相待。”姬眠叹了口气,抬手抱住她。
  在卫国时,姬眠下六博棋的水平无人能敌,还经常会想出许多新鲜花样。卫侯举行宴会之时会邀请许多名士。姬眠因六博棋名声远播,亦在被邀请之列。他第一次遇见卫江时,她还只是个未及笄的小女孩。在卫许多年,两人见面的次数少的可怜。平素多以书信往来。
  这个拥抱,是第一次,情深似海远远胜过悸动。
  乱世之中真情往往难善终,看着有情人千里相聚于此,籍羽与季涣也不禁动容。
  久久。
  宋初一才干咳几声打断他们,“姬悟寐,趁着这太阳高照。咱们抓紧时间叙旧,晚上你们好把喜事办了。”
  季涣悄悄转了身子,籍羽一脸淡定的杵着。
  姬眠嘿嘿笑了几声,坦然握着卫江的手,走到宋初一面前,“多谢怀瑾照顾阿江。”
  “啧。”宋初一咂嘴,“忒不要脸了,方才还公主。一转脸变成阿江了!”
  季涣撇撇嘴,心道,物以类聚。
  “走。先去酒肆。”姬眠道。
  这个部落距离巫城很近,那座城池曾经是巴国的都城,至今还能隐约窥见当年的繁荣兴盛。
  宋初一道,“你们久别重逢,不如住在城中?总不好委屈了公主,是吧?”
  卫江看着姬眠,阻止他要说的话,“再奢华的地方都是平常,唯君在处才别样。”
  卫国虽不是强盛之国,但她作为一国公主。天底下的富贵并没有少见识,她能够抛却荣华富贵,便不在乎吃苦。她也看出姬眠现在生活拮据,重逢本是喜事,没有必要雪上加霜。
  宋初一微微一笑,心中却叹。悟寐啊,我把卫江给你送来,希望能让你冷静下来看看这个天下。
  “那不如就在家里吧。”宋初一道。
  季涣去屋内找了两张席来,放在院中树下,又去烧了一壶开水。籍羽则保护卫江去周围看看。
  “以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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