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喂他-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但这话说出口就显得没良心,谢忘之憋了一会儿:“……那真可惜。”
  谢匀之一看就知道妹妹言不由衷,不逼她,视线一转:“哟,怎么还有只猫,这猫哪儿来的?”
  谢忘之早年老是被谢匀之骗,谢匀之这人张口就来,“天上有会飞的大鱼”“墙头有长了人脸的蛇”,什么话都能随口说出来,她才不信:“你别想骗……”
  “……这猫好凶啊!”谢忘之话还没出口,谢匀之先“嘶”了一声。
  谢忘之赶紧看过去,在墙头看见一只漆黑的猫,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视线再一转,看见谢匀之脸上一个灰扑扑的梅花印。煤球到底是能扑鸟的野猫,估计是从小爱猫的谢匀之想摸,反倒被煤球拍了一掌。
  “阿兄。”谢忘之在心里谢了煤球没用爪子,掏出丝帕递给谢匀之,“擦擦吧,脸上脏了。”
  谢匀之还真没见过这么凶的猫,接了帕子,胡乱擦了两下:“还脏吗?”
  “不脏了。”
  “行,那我回去了。你乖啊,什么时候想回家,给我来个信。”谢匀之转身就走。
  “好,阿兄再见。”一年也见不上几回,平常想着,但等真见面,好像也就这么回事,谢匀之这人还十足欠揍,谢忘之挠挠脸,忽然想到什么,“哎,阿兄,帕子还我!”
  “一块帕子都得要回去,怎么这么小气。”谢匀之脚步不停,声音遥遥传来,“归我了。”
  这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谢忘之惊了,憋了一会儿:“……那你的礼物没有了。”
  谢匀之早就走远了,根本听不见,她呼出一口气,向着墙头的煤球伸手。明知道它听不懂,谢忘之还是说:“那你呢?”
  “我来找你。”
  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煤球显然不会说人话,否则也不至于蹲墙头上乱喵。谢忘之一惊,视线一转,从墙拐角后边走出来个少年,一身青衣,肩前垂着细细的辫子。
  长生看着她,状似无意:“刚才那个,是谁?”
  “我阿兄啊。”谢忘之莫名其妙,“你怎么也在这儿?”
  原来是阿兄,想到先前谢忘之扑过去的那一下,长生觉得可以接受,语气也轻松起来,自然地说:“我没事做,想到是过年,来找你玩。”
  “好啊。”从现在到第二日卯时,谢忘之都不用管尚食局的事儿。她在意的事情本就不多,谢匀之解决她压在心里的亲情,轮到长生就是友情,她笑眯眯的,“我们去哪儿玩?”
  大明宫里能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长生不急着去逛,在袖中摸了摸,居然也摸出个红封,还挺厚,看着里面装的铜钱应该不少。他把红封递过去,含笑说:“拿着吧,压岁钱。”


第22章 荷包
  这么大一个红封,谢忘之当然不能收,连忙推回去:“不用啦,我不能收这个。”
  “怎么?”
  “压岁钱不是长辈给小孩子的吗?我瞧着你年纪也没多大,和我差得不多,还不算大人,我怎么能收你的钱?”谢忘之想了想,抬手摸摸发上的珍珠,“何况我先前已经收了很多东西了,喏,这个就是。”
  她特意稍稍偏过头,微侧着脸,让长生能看清她发上的装饰。这年纪的小宫女梳丫髻,平常发饰都得按宫规戴,一两支花钗了事,过年时倒可以随意些,想戴些艳丽的也行。长生来尚食局时,一路上看见不少小宫女,头上戴着整朵的绢花,颜色相当亮眼。
  但谢忘之不,她头上的发饰还是那么素,只把一侧的花钗换成了长生送的钗子,漆黑的发间小小一粒珍珠,不留神都发现不了。
  “怎么想着戴这个?”长生觉得好笑,“成色不好,太素了些。”
  “因为我喜欢呀。”谢忘之浑不在意,随手把珍珠钗往头发里压了压,一本正经,“贵重的不是礼物,是心意。我喜欢,觉得好看,那它就是最好的,我戴着正好。”
  长生笑了一下,看谢忘之言之凿凿,点点头,晃了晃手上的红封:“真不要?”
  “真不要。”
  “……那算了。”本来就是铜钱,看着满满当当,加在一起还不到一钱银子,求个吉利而已,长生也不强求,收回红封。
  谢忘之却从袖中掏出个荷包,两手捧着,端端正正地递过去:“这个给你,算是贺礼。”
  果真如长生先前所说,荷包上绣了个猫头,黑漆漆的,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煤球。猫头边上绣了几丛深青色的草叶,纤细修长,绣着大概还挺费劲。
  这么一个荷包,几天之内要拿出来,长生猜应该不容易:“绣了多久?”
  “我是在闲时绣的,有空就绣几针,没仔细算过。”谢忘之没懂他为什么这么问,以为他是觉得不好,抿抿嘴唇,压住心里蓦然涌起的难过,“不喜欢吗?我绣工不太好,当年请来绣坊的娘子,我没认真……”
  “我喜欢。”长生打断她,从她手里拿了荷包,直接挂在腰带上,指尖抚了抚,“很喜欢。”
  都能利落地挂上,那就是真喜欢,谢忘之立即忘了刚才的那一点别扭,欣喜起来:“这回太着急了,绣得不好,不精细。等来年开春,不忙的时候,我重新给你绣一个,多花点时间,比这个好看。”
  “不必。你自己说的,心意难得,这样就好,我很喜欢。”长生垂眼,指腹抚过起伏的纹样,忽然想到什么,“绣这荷包时,你会扎着手吗?”
  绣东西总有失手的时候,一个不慎就能扎着,一针两针的也没什么,谢忘之点头:“怎么问这个?”
  “我阿娘以前总是扎着手。”长生说,“她是鲜卑人,只会缝缝补补,不会刺绣。那时我的兄弟姐妹身上都挂着荷包香囊什么的,刺着纹样,我阿娘怕我被看不起,也给我绣。”
  谢忘之直觉这故事挺悲伤,吞咽一下,尽可能轻松地说:“这么说来,你阿娘真的待你很好。她给你绣了什么?”
  “嗯,她待我很好。”回想起那个面容模糊的女人,长生反倒能笑一下,可惜之后的事还是那样,摸不到一点欢愉,“她扎得满手都是洞,还是绣得不好。但我喜欢的,带着那个香囊出去,在院子里遇到了阿兄。”
  “……然后呢?”
  “我阿兄身上带的香囊是绣娘绣的,很漂亮,他就嘲笑我,笑我和我阿娘一样。”当时的话挺难听,长生却很平静,淡淡地复述,“他说我和我阿娘,天生的穷酸命,捡着灰还当宝。”
  谢忘之一怔,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长这么大,她没缺过什么东西,故而格外珍惜旁人送的礼物,总觉得珍宝易得心意难求,何况那是阿娘亲手绣的香囊,哪怕绣得不好,那也是出自阿娘的手,一针针都是母亲对儿子的爱。
  她想长生是很珍惜的,应当也是真的喜欢。小孩子总是容易满足,或许长生拿到的时候会开心得不得了,他阿娘则会亲亲他的脸。
  可是在他阿兄口中,那个香囊不值一提,仅仅因为绣得不是那么好,顺带还要踩一脚长生的血统。
  酸涩的感觉从心底涌出来,谢忘之忍住突如其来的泪意,抬头看着长生,定定地说:“把这个事情忘记吧,不要记得你阿兄,他是坏人。以后我给你绣,若是他再说绣得不好,那你和我说,我叫我阿兄去打他。”
  本来挺难过一个事情,听她一本正经地这么说,长生反倒被逗笑了。时过境迁,他其实不怎么难过:“无妨,横竖我们都不会再见着他了。你还没回答呢,你扎过手吗?”
  “扎过呀。”谢忘之以为长生的意思是他入宫当内侍,和家里断了联系,故而不会再见到那位阿兄,她没多想,把手伸给长生看,“就这儿,因为要抵着,不留神就容易扎到。”
  自从上回拨了炭,屋里能再暖融融的,谢忘之手上冻出的红痕也好了,肌肤白皙,骨节莹润,指甲修剪得恰到好处,让人想试着牵一下。若说哪儿不好,那就是食指侧面,不太明显,隐约看得出针眼,估计是新鲜的,还没来得及褪。
  长生盯着那只手,心里忽然微微一动,指尖摸上几个针眼。
  这一下很轻,其实不算什么,双方却都震了一下。
  谢忘之扎着的地方是左手,食指用得少,又是侧面,肌肤格外细腻;长生用的却是右手,他常年要写字,指腹有薄薄的茧,看不出来,摸着却很清晰。这么一摸,碰到时感觉格外清晰,不像是指尖相触,倒像是直接在心尖上抚了一下。
  谢忘之呼吸一窒,面上迅速红起来,心跳都有点乱。她觉得莫名其妙,让人摸一下手而已,何况还是伤着的地方,本来有千千万的方法解释,脑子里却乱七八糟,一句都说不出来,憋得满脸通红,定定地看着长生。
  长生也没多好,他混混沌沌,都没想明白刚才为什么伸手。虽然没碰过女孩的手,但也不至于这么僵,脑壳像是被人按住,用榔头敲了十来下,晕晕乎乎,只感觉到脸上发烫。
  憋了一会儿,长生先开口,状似无意地收手:“失礼了。还疼吗?”
  “都这么久了,怎么会疼?”谢忘之松了口气,也收手,尴尬地背在身后,清清嗓子,“唔,不是说要去玩吗,去哪儿?”
  “我带你去。”虽然不是这个时间,但总比僵着好,长生咳了一声,“走吧,我们去看烟花。”
  一走动起来,不是面对面,谢忘之觉得好些,点点头,跟着长生走。她没敢再看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裙摆下的绣鞋,也就没发现少年眼尾染着的淡红。
  今晚夜色很好,白日里是个大晴天,夜里的天就是深深的靛青色,像是块幕布,拢着漫天星辰。长生抬高视线,看着这块天,忽然想起太液池。
  他和谢忘之的确不会再见到那个排行第三的阿兄了,因为早在七年前,三皇子就溺毙在太液池里。
  宫里捧上踩下是常态,那会儿长生的阿娘早已失宠,常常连份例都要被克扣,反正李承儆和死了没两样,孤儿寡母,能到哪儿诉苦?而长生眼睛里的碎金已经显出来,长发漆黑肤色苍白,显得有些怪异,成了皇子公主逗趣的对象。
  三皇子由楚芳仪所生,虽然楚芳仪早就不得宠了,但一个十岁的皇子,但凡生母出身好点,在宫里就能横着走。他玩厌了蟋蟀鸟雀,就把心思打到长生身上,又怕宫人回头告诉李承儆或者楚芳仪,偷偷避开宫人,挑了临近黄昏时,把长生骗去太液池边偏僻的地方。
  他想把长生溺死在太液池里,没想到太液池边苔藓没去干净,一脚打滑,自己反倒落水。三皇子原本水性不错,但一落水,心慌意乱,没能攀住岸边,反而往下沉,拼命扑腾也只呛进去几口水。
  长生那时就站在太液池边,他知道他该立即大声喊,或许有宫人路过能听见,这样三皇子能活。但他喊不出口,好像有人扼住了他的咽喉,在他耳边低语。
  ——让他死。
  长生终究没喊出声,沉默地看着同父异母的兄长一点点沉入水中。太液池太深了,十岁的孩子沉下去,涟漪渐渐复归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水平如镜,碧空如洗,天空倒映在太液池的水里,水面上浮着流云,蜻蜓点在池上,倏忽远去。
  沉默地走了一段,谢忘之还是没敢看身边的少年,但她觉得这样不行,迟疑良久,偷瞄了长生一眼,迅速收回视线:“嗯,长生……你在看什么呀?”
  “没什么。”长生笑笑,“我在想,烟花什么时候会起来。”


第23章 烟花
  谢忘之知道长生要带她看烟花,却没想到是要去宫墙上看,且长生还真敢带她爬宫墙。幸好这时间守宫墙的人都下来吃饭,长生挑的那处宫墙也偏,修着墙梯,谢忘之撩起裙摆,勉强还能爬上去。
  平常一日里不知道要看见宫墙几回,等真的爬上去,夜风拂面,才知道感觉不一样。这是她第一回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大明宫地势高,谢忘之又在宫墙上,极目远眺,能俯瞰整个长安城。
  她在视野里规划,一条条大道划分,从丹凤街到朱雀大街,东市西市今夜闭门,谢忘之越过一个个坊,看见星星点点的灯。那些灯亮在一家家一户户的门口或是窗里,汇成长河,蜿蜒流淌在长安城里,像是天河落入人间。
  “真美。”谢忘之喃喃,“站在这里,就像变成鸟一样,飞在长安城的天上。”
  “对,像鸟一样。”长生说,“我以前爬上来,也觉得站在这儿就能变成鸟,风吹过来很舒服。”
  腊月里的夜风当然冷,但刚刚爬了这么多阶墙梯,鼻尖都渗出细细的汗来,吹着反倒觉得无比舒服。谢忘之没忍住,扭头去看身边的少年。
  长生迎风站着,身姿挺拔,夜风吹起他的发梢,细细的辫梢拂过肩头。他俯瞰着整个长安城,眼瞳是浅浅的琥珀色,万家灯火落在他眼里,比不上深处揉着的那一把碎金。
  “……真美。”谢忘之说。
  长生以为她还在感慨长安城,自然地转过头:“对了,等会儿到了子时,烟花起来,你还能朝着宫墙底下喊。”
  谢忘之一愣:“喊?”
  “对,就是往下,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这样不好吧?”谢忘之想象一下,觉得挺怪异,“太大声了,会吵着人的。”
  “不会。这地方高,传令都要用火,喊什么都听不见的。”长生说,“而且等会儿烟花很响,就算我站在你身边,也听不见。”
  谢忘之还是觉得古怪,摇摇头:“算了吧。”
  长生不强求,深吸一口气,对着夜风里的长安城喊话,年年都是这句,他非常自然:“我不想在宫里——我想去外边!外边——”
  这么看,他实在是一条好汉,说到做到,谢忘之惊了,茫然地看着他:“你……”
  “除了你,没人听见。”长生毫不在意。
  谢忘之看看底下的灯火,再看看四面空荡的高天,宫人们在更远的地方,守宫墙的人都不在。好像确实除了她,没人听得见,没人知道长生埋藏在心里的东西。
  她忽然有点心痒:“那……那我试试?”
  “好啊。”长生没意见,“你想说什么?”
  谢忘之看看底下,迟疑着,舌头都有点不灵活:“我……我想吃过门香!”
  这声只比她平常说话略响了点,远远算不上“喊”,但能走出一步也是好的,长生笑笑:“过门香?”
  谢忘之脸腾地红了,支支吾吾:“要用的肉样数太多……宫里平常轮不到我们吃……我挺喜欢的。”
  想吃个什么而已,长生不嘲笑她:“等会儿可以再大声点。”
  话音刚落,像是应和他的话,今晚第一支烟花窜上天空,在天幕上炸成绚烂的花,瞬间开到极致又瞬间凋零,每片花瓣都变成坠落的星辰。随后是第二支、第三支……各色的烟花直上云霄,天幕被染成不同的颜色。
  宫墙巍峨,天空高旷,这是谢忘之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烟花,她听见耳边烟花炸开的声音,看见漫天星辰坠落,守在大道上的孩童欢呼雀跃。
  她愣愣地看着烟花,无端地想要落泪。
  “长生,长生!”谢忘之忍住眼泪,扭头去叫身边的少年,开口时感觉夜风吹过唇齿,但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长生当然也听不见,他也在看烟花,眼瞳里是无数星辰。
  谢忘之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学着长生先前的样子,冲着底下喊:“我想吃过门香!要新炸的——”
  这一声用了挺多力气,但她耳边依旧只有烟花炸开的声音,她觉得嗓子发麻,却一点都没听见自己的声音。她偷偷看了长生一眼,他显然也听不见,甚至不知道她在喊。
  谢忘之放下心,迎着夜风,继续喊。
  “我讨厌太子妃——”
  “我不想再去送膳了!我——只想做点心——”
  “我——不想——回家——”
  有的没的瞎喊了一气,谢忘之舒服了,虽然一句都听不到。喊话太费嗓子,她有点累,微微喘着气,稍侧过身,遥遥看着长生。
  长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稍远处,像是把地方腾出来,留给谢忘之,让她能随心所欲。他站在宫墙上,高高的宫墙分割天地,天上烟花,人间灯火,他像是既归属于天又归属于地,又像是哪儿都不属于。
  谢忘之定定地看着他,忽然轻声开口,这个念头让她浑身震颤,话都说不利索:“我、我想……我想让这个人开心。”
  一大捧烟花在她身后骤然炸开,女孩身披星光,眼瞳里倒映出眼前的少年。她轻声重复着这句话,刹那间虔诚如同信徒。
  **
  看烟花时很开心,喊话也开心,等回尚食局,谢忘之就觉得不对了。毕竟来回这么长一条路,腿酸得不像是自己的,嗓子还疼,谢忘之和长生道完别,拖着腿回屋,想给自己倒杯温水缓缓。
  屋里没点灯,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点亮蜡烛。灯刚亮起来,她发现另一面的榻边有个人影,一惊,过了会儿才看清是姚雨盼。
  “雨盼?”壶里的水还温着,谢忘之翻出蜂蜜拌匀,“你怎么回来了?”
  姚雨盼看着谢忘之喝温水,顿了顿才答:“……没什么。”
  温水入喉,谢忘之觉得舒服点,扭头看看姚雨盼,发现她面色煞白,略有些紧张:“雨盼,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含象殿遇见什么了吗?”
  她拖着腿走过去,姚雨盼反倒惊慌起来,视线游移:“没什么,真没什么。我就是……过年了,回来看看你和寒月。”
  “寒月不在,她会做酸汤,酒后喝正好,这会儿肯定很多贵人催,恐怕得再过小半个时辰才回来。”谢忘之犹疑片刻,不逼姚雨盼,“你呢,在含象殿好不好?”
  “……都好。”姚雨盼吞咽一下,看着面前的女孩,“忘之,我刚刚看见,有人和你一起回来的。他……是谁?”


第24章 问名
  姚雨盼一直觉得,她实在是没什么用。
  她是长安城外的农家女,靠天吃饭,难免有时吃不饱穿不暖,但总也是自由的,不用看人脸色过活。宫里的日子哪儿有那么好混,但凡在外能有一口饭吃,谁愿意入宫去伺候人。
  然而阿娘病重,医馆收的诊金倒是不多,但开的药一副比一副贵。要治,那就得拿出银子来;不治,那就是眼睁睁看着阿娘死。
  恰好那时候开春,正是小宫女进宫的时候,姚雨盼想想病榻上的阿娘,再想想家里等着吃饭的弟弟妹妹,心一横,混了进去。她样子端正,人也听话,没被筛下去,还拿了银子回家,从此进了宫门,再没有见过家人。
  她在家时帮不上什么忙,在宫里也是一样。姚雨盼也想过往上爬,夜里缩在被子里偷偷摸摸,想着若是能当上女官,寄回家去的银子能多几钱,但她毕竟农家出身,前十几年都在田间地头,闷头干活她会,真要和人打交道,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宫里的日子真的这么难过,别人是“过”,她是“挨”。
  然而,机缘巧合,她见到了清思殿的七殿下,姿容冷丽的美人,不笑时像是尊玉雕。从他手里接过玉坠时,姚雨盼整个人都在颤抖,好像隔着什么,摸了摸这辈子不敢奢求的东西。
  她不是喜欢七殿下,她知道自己农家出身,一个小宫女而已,配不上他。但她心里也藏着一点隐秘的心思,她想再见见七殿下,想和他说话,哪怕一句也可以。
  可是她不敢。姚雨盼只敢在被子里回忆,咀嚼着宫里唯一的一点欢喜,但是与此同时,谢忘之坦坦荡荡混不在意,说做粥就做粥,都没和她们商量,直接把粥送了出去。
  姚雨盼想,她有一点嫉妒谢忘之了。但这不是谢忘之的错,是她自己的错,石曼晴前车之鉴,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变成石曼晴那样的人,所以萧贵妃递话时她忍着恐惧答应,搬出尚食局。
  含象殿和尚食局不一样,萧贵妃精致雍容,含象殿也是如此,每个人看着都对姚雨盼很好,但笑都不是真的,像是个化在脸上卸不掉的妆。今晚萧贵妃照例去陪皇帝,含象殿里管得不严,姚雨盼偷偷跑回尚食局,在屋子里缩着,才觉得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她没敢点灯,缩在榻上,偷偷透过窗看外边宫人来来往往。然后,她无意间看见了谢忘之,还有她身边的少年。
  少年一身小内侍的青衣,披着长发,细细的辫梢绕过肩头,在肩前微微颤动。清思殿的七殿下背着手,一路跟在谢忘之身边,和她说话时微微弯腰,几乎要贴到她耳边。
  除夕夜整宫都挂了宫灯,少年和女孩沿着正红的宫墙行走,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像是幅剪影。
  姚雨盼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词居然是“般配”,她浑身发颤,在谢忘之进屋后,忍不住问:“忘之,我刚刚看见,有人和你一起回来的。他是谁?”
  谢忘之哪儿知道姚雨盼为什么问这个,老实回答:“是我在宫里认识的内侍。上回萧贵妃爱吃透花糍的消息,就是他告诉我的。”
  “……内侍?”
  “嗯。”谢忘之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什么。”前因后果忽然连起来,姚雨盼一阵悲凉。
  竟是如此,原来七殿下和谢忘之早就认识,那个冷丽如同玉雕的少年在谢忘之面前,甚至愿意演个小内侍。红封里的赏银、意外拨来的银丝炭,哪里是七殿下怜悯她啊,不过是因为谢忘之和她同屋,她才能蹭到这么一点点欢喜。
  她闭了闭眼,忍住眼泪,“忘之,我……我有件事儿想求你帮忙。”
  “这么生疏干什么,直接说吧。”谢忘之丝毫没有发觉,含笑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都过年了,我想给家里寄些钱,给我阿耶还有弟弟妹妹买刀肉也好。”姚雨盼摸摸手里的小布包,“但是月例还没发,我这边只有些萧贵妃给的赏……”
  谢忘之懂了。宫人给家里寄钱理所应当,直接把攒下的月例拿去就行,自然有出宫跑腿的内侍会把钱寄到,当然意思意思总得给点东西。但宫里也要花钱,月例其实攒不下多少,多半还是得靠赏赐。
  若是赏的银子,入簿对一对,寄出去就行了;麻烦就在于赏的镯子玉佩什么的,得先托人换成银子,再送去家里。玉这东西价钱又不定死,全靠内侍一张嘴,背地里偷偷贪点也是有的,要是运气不好,撞见个胆儿大的,说这镯子只值一钱银子,这口气也得吞下去,要不然就别想着给家里寄钱。
  姚雨盼性子软,不太会和人打交道,以前也没干过这事,谢忘之猜她是害怕。无非是去内侍省跑一趟,还能顺便找长生,她应下来:“好,我帮你。不过赏下来的东西能换多少钱,得看那边的意思,我不好说。”
  “不要紧,多少都行。”姚雨盼把布包递过去,“里边就一只玉镯、一对银簪,还有一对珍珠耳铛。”
  萧贵妃还挺大方,谢忘之打开布包看了看,确实是这几样东西,她把布包原样系好,小心地放进榻边的柜子里锁上,回头问姚雨盼:“那你在含象殿,有什么打算?”
  姚雨盼没想过,抿抿嘴唇:“……先这么着吧。贵妃娘娘人还算好,给东西也大方,我能攒些钱寄回家就算是好运了。我后边还有几个妹妹,我总不能让她们也来做宫女。”
  谢忘之“嗯”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姚雨盼也说不出话,憋了一会儿,起身:“那我这就走了……”
  “寒月还没回来呢。”谢忘之一愣,“要不再等等?我去弄碗甜汤给你。”
  看她真要去小厨房,姚雨盼连忙拦住:“……不用了。我是偷跑出来的,也不知道那边的规矩,还是先回去了。就和寒月说一声吧。”
  含象殿那边确实不熟,谢忘之总觉得姚雨盼有古怪,但又挑不出哪儿不对,只能点点头:“好,那你路上小心。”
  姚雨盼胡乱点点头,急匆匆地推门出去。
  看着她渐渐跑远,谢忘之愣了一会儿,没想出来什么,只能挠挠脸,坐回自己榻上。
  **
  答应人的事儿不能拖,第二日谢忘之就带着楼寒月的小布包,另做了一笼点心,去了内侍省。
  她运气还算好,今儿管这个的是以前见过的少监。这少监人不坏,也不贪,总是笑眯眯的,看着就很和善,就是话多,记个账的时间能说一堆话。
  “哎哟,这镯子好,这坠子也好,从哪儿来的?”少监对着光依次看过去,记在簿子里,“我算算,总共十两银子,你看行不行?”
  谢忘之不懂玉价,但她信少监,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红封,隔着台子递过去:“好,那就麻烦您了。这是辛苦钱。”
  直愣愣杵过来这么一个红封,少监哭笑不得。到他这个位置,又在这个行当上,拿点辛苦钱再正常不过,但也没有这么明晃晃的,台子后边的女孩还一脸天真,一双眼睛澄澈明亮,像是浑然不觉在干什么私底下的事,只以为是规矩。
  少监在心里叹了口气,全当做好事,把红封推回去:“行啦,又不是你的东西,宫里谁不是替人办事?今儿就算卖你个面子,大过年的,留着给自己买糖吃吧。”
  “我的面子没这么值钱吧?”好在还有一笼糕点,谢忘之把食盒放上去,打开盖子,“那这个给您吃。”
  食盒里放着几样点心,每种两三块,甜咸口分开,连糖酥都有,做得挺精致,一股糕点特有的香气,少监看着就食指大动。收银子是一回事,收糕点就是另一回事,就算有人管到面前来,少监一句“妹妹心疼阿兄,送来解个馋”也能噎回去。
  “行,那我就收这个。”他不客气,东西一收,拈了块糖酥,尝了尝,“味道不错啊。”
  “我在尚食局里是做点心的。”
  “难怪了。”少监点头,“那下回你再来,给我带这个就行。”
  一笼点心而已,花不了多少时间,谢忘之应声,想了想:“对了,我能再问您一件事吗?”
  “行啊,随便问。”
  “内侍省里,是不是有内侍的名册什么的?”三省六部都是有的,谢忘之摸不准内宫是不是也这样,试探着问,“我有个朋友是内侍,但他忘了告诉我在哪儿做事,我平常都找不到他。我想问问。”
  “……有倒是有。”少监想了想,“但底下的小内侍名儿容易改,不一定能对得上,也可能名册翻出来,一个名儿有十来个人。”
  “不要紧。您能帮我找找吗?”
  翻翻册子的事情,少监点头:“说吧,他叫什么呀?”
  “长生。”谢忘之一喜,连忙说,“他叫长生。”
  她刚说完,台子后边的少监一顿,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过了会儿,他缓缓抬头:“……我说句实话。妹妹,你该不会,被人骗了吧?”


第25章 救急
  这话太吓人; 谢忘之一愣; 不敢想背后的意思,本能地逃避,干脆当少监是骗她:“……您别这么开这种玩笑呀; 我…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