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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那个坏猎户-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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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的,咸菜……向牛大娘要来的。”他显然很不习惯向别人要东西,说到后面微微皱了下眉头,有点不自在。
    是怕太清淡了她会吃不下吧?而且,他竟亲自下厨熬了粥……
    小姑娘不止脸红,眼眶都有些红了,半晌才吸着鼻子道:“谢谢……凌大哥。”
    姥姥还没有消息,阿茶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吃东西,但凌珣一片好心,她不愿辜负,便在朝阳复杂,月牙怜惜的目光中勉强吃了几口。
    见她实在吃不下了,凌珣便收了食盒朝厨房走去:“先放着,一会儿饿了再吃点。”
    看着他的背影,阿茶咬了咬唇,心中莫名柔软。
    朝阳见此,心中一紧,忍不住道:“阿茶……”
    只是话还未完,崔氏房间的门便打开了,大夫们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
    “若非及时吃了能护心脉之药,病人昨晚怕就已经……但这也只能再护她至多半个月的时间,你们……唉,抱歉,她内里损害得太厉害,我等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你们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吧。不过人现在已经醒了,你们可以进去看看……”
    见他们个个摇头叹息,拱着手说抱歉,阿茶只觉得浑身冰凉,眼前发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阿茶,别,别怕!我这就叫人再去请大夫——”
    “对,对对对!哥哥,再去请大夫!再去请大夫!”
    邵家兄妹慌张惊惧的声音越来越远,阿茶脑袋里只剩下了大夫无奈而残忍的叹息声。
    半个月……
    不,不可能,不可能!
    “姥姥,姥姥——”小姑娘脸色惨白地冲进屋,刚到床前,便对上了一双虚弱而清明的双眼。
    “阿……茶……”崔氏费力地笑着,眼底盛满了心疼不舍与愧疚,“你过……过来……”
    阿茶心头一跳,突然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强笑道:“姥姥,你……你醒了呀,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吃去……”
    “阿……茶,你听我……说……”她虽然同样在笑,可全身都在抖,分明是怕极了,崔氏看得心头大痛,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喘着气,干涩的唇张张合合,发出虚弱低哑的声音,“姥,姥姥走了以后……你……”
    “不!”阿茶猛地抬起头,脸上已是湿热一片,“不许说!姥姥不许说!我不要听!不要听!”
    她全身发软,连连后退,几乎站都要站不住了。
    “阿茶!阿茶你别这样……”月牙从门外冲进来,强忍着眼泪抱住她,不停地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安静下来,“你别怕,哥哥已经去找他的同窗了,他们之中有许多官宦人家的公子,他们会有办法找到更好的大夫的!不是还有半个月吗?还有时间,还有机会,你别怕,别怕……”
    阿茶听见了,但没法冷静下来。她不敢去想如果朝阳哥哥那边找不到人,她的姥姥会怎么样……
    恐惧与绝望铺天盖地地袭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小姑娘死死地咬着唇,一时竟连哭都哭不出来。
    “大娘不会有事,我请的神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直到高大挺拔的青年从门外冲进来,用力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松开了咬紧的牙关,她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神……神医?”

☆、第39章


    “嗯。”小姑娘唇上的血迹刺眼极了,凌珣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从袖子里拿出伤药,用指腹沾了些,然后在她的伤处轻轻抹开,“昨晚我给大娘吃的护心丸,就是从他那里得来的。”
    想到方才大夫说若没有那护心丸,姥姥昨晚就已经去了,阿茶心下一震,顿时清醒了过来。下唇火辣辣地痛着,下巴还被人捏着,她却顾不得,小手紧紧地抓住凌珣的袖子,像是抓着唯一的希望:“那,那他什么时候会来?”
    “我已去信,七日之内他必到。这世上没有他救不好的人,所以……”明明没有过多的表情,可他说出的每个字却都莫名叫人安心,“莫怕。”
    阿茶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深吸口气,重重点了点头。
    她信他。
    ***
    凌珣和阿茶说的话,床上的崔氏也听到了。
    只是……神医?
    她闭了闭眼,到底是将口中那几句遗言咽下了下去。
    看着重新跑回床边,紧紧拉着她的手说“姥姥不怕”的小姑娘,崔氏压下心疼与不舍,张着嘴艰难地说道:“嗯……不怕,姥姥不怕……有你在,有……”
    她顿了一下,目光转向一旁高大俊朗的青年,费力地牵了一下嘴角,“有你们在,姥姥一点儿……都不怕……”
    见崔氏眼底也浮现了些许期盼,不再说那些叫人害怕的话,阿茶这才心下微松,撑起了笑脸:“嗯,那姥姥好好休息,过些天凌大哥的神医朋友来了,您就会没事儿了!”
    “好,我……我有点饿……想吃……豆……豆渣饼……”
    阿茶红红的眼睛顿时一亮:“我,我这就去做!”
    一旁的月牙也激动道:“想吃东西就对了,阿茶,走,我帮你!”
    “……好孩子,去吧。”崔氏慈爱的目光扫过月牙,最终停在了凌珣的脸上,“那,那豆子陪我说说话?我怕我又睡过去,一会儿吃,吃不到了……”
    凌珣眉头微动,点了点头:“好。”
    “那,那劳烦凌大哥照看一下姥姥,我很快回来!”
    两个小姑娘飞快地跑了出去,等她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崔氏强撑起来的笑容便一下子崩塌了。她艰难地喘着气,憔悴枯瘦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不舍,浑浊的眼中更有湿意涌起,最终汇成泪滴,顺着满是皱纹的眼角滚滚而下,没入银白的发间。
    见她情况不好,凌珣心中微紧,忙又拿出一颗护心丸喂她吃下:“我与阿茶所说的神医确有其人,并非是在哄她,大娘莫要多想,好好休息便是。”
    崔氏终于缓过了这口气,又凝神片刻收拾好心情,这才看着凌珣说道:“有……有没有,都没关系……”
    凌珣拧眉,刚想开口又听崔氏道,“好,好孩子……你先听我说。”
    见她神色急切,青年只得点头:“您说。”
    “你……你可喜欢我家阿茶?”
    凌珣猛地一顿,半晌才“嗯”了一声。
    应得冷淡,耳朵却红了起来,又见他眼神清明,神色坚定,崔氏颤巍巍地舒出一口气,终于轻轻笑了起来:“那,下午来提亲可好?”
    凌珣顿时愣住。
    “我若走了,那孩子,那孩子便得守孝一年……这一年的时间,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要,要怎么过呢?”崔氏神色愈发疲惫,目光却越发清明,“我想把她交给你,你……可愿意替我照顾她?可愿一辈子……一辈子都待她好?”
    “愿,”凌珣回神,“但……”
    “愿意就好……”崔氏轻轻摇摇头,示意他先听自己说完,“趁我还有口气儿在,你们马上成亲,越,越快越好……这样,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凌珣有些无奈,他是想把小丫头娶回家,可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又见崔氏越说越有些“心愿已了”的样子,到底是出声打断了她:“大娘不会有事,莫要说这样的话。那神医是我生死相交的友人,曾多次救过我的性命,我知他本领,必能叫你好起来的。”
    见崔氏还是有些不信的样子,凌珣又轻声道:“我心悦阿茶,便想给她最好的。成亲乃终生大事,我不愿这般仓促行事叫她受委屈。待过些天您病好了,我再上门提亲,届时……”
    他说着,眉眼微舒,似有笑意,“届时,您可不许反悔。”
    没想到这素来面冷言寡的青年也会有这样说笑的时候,崔氏有些惊奇地看着他,又想着他话中包含着的疼惜之意,心中大为动容。
    这孩子竟有这样的真心,她果真没有看错人……
    “好……好。”崔氏含着泪,只觉得心头最后一块大石也重重落了地。有这样一个守在外孙女身边,她是真的可以放心了。
    “还有一件事……”见崔氏眼神喜悦,脸色却越发灰败,凌珣便知道她并没有因自己的话而生出求生意志来。犹豫片刻,青年到底还是将昨夜从阮庭舟处得来的真相大概说了一遍。
    崔氏的病因心结而起,若能解了这心结,兴许能振作起来。当然,其中某些具体细节,诸如阿茶娘亲是遭人凌。辱才上吊自尽之类的他并没有说,否则崔氏必定承受不住。
    崔氏听完整个人都傻了,许久之后才红着眼睛不可置信道:“所……所以阿舟没,没有抛弃晴儿?他……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才……”
    她声音不大,胸膛却剧烈起伏,显然内心波动极大。
    “若真是为了前途,伯父也不会在这小小三阳县做了十几年的县令了。他娶关氏是为了替伯母报仇,不告诉你们……”凌珣抬头,朝门口看去,“是不愿叫你们过不安生的生活。”
    阿茶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如置梦中。
    ***
    看着床上累极睡去的崔氏,阿茶满脑子都是方才她揪着衣襟捶着床痛哭的样子。
    一声一声“阿舟”从她嘶哑的喉间滚出,再不见从前的怨恨与痛苦,只剩下释然,喜悦,还有极致的心疼。
    她紧紧抓着她的手,不停地问她:“阿茶,你听到了吗?你父亲……阿舟,阿舟没有变!他还是从前那个孝顺善良,将你娘,将你娘当成了自己性命的好孩子……你听到了吗?他没有变,没有变……”
    他没有变,姥姥竟这般高兴。
    仿佛这些年的怨恨与委屈统统都不曾存在过,只要他没有变,她就心满意足了。
    阿茶愣愣地看着崔氏微微弯起的唇角,忽然就明白了她为何会生病至癫狂。
    阮庭舟和她的娘亲一样,都是姥姥花了无数心血,疼爱入骨,悉心养大的,当年,她是一朝失去了两个孩子啊……
    若伤了娘亲的只是没有感情的陌生人,姥姥又何至于此?
    她是太痛了。
    为娘亲的死而痛,更为不得不恨父亲而痛——还有什么比亲如母子的两人反目成仇更叫人难过呢?何况这其中,还带着宝贝女儿的性命。
    无法宣泄的痛苦在心中扎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结成了心里无法愈合的伤,一旦触碰,便会激烈地爆发……除了遗忘与疯狂,她没有别的法子去面对。
    想到这,阿茶猛地闭了闭眼,心头酸涩难忍。
    她的姥姥,这些年过得太苦了。
    “心结已解,只要大娘挺过这一关,往后就不会再有事了。”
    凌珣的话叫阿茶回了神。
    想着崔氏睡去之前眼底重新燃起的光芒,还有那句“我要等阿舟回家”,小姑娘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安定了下来。
    “谢谢凌大哥,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顿了一下,目光微移,又带着说不出的复杂。
    凌珣偏头看她:“嗯?”
    阿茶深吸了口气:“姥姥睡着了,我们,我们出去说吧。”
    凌珣应了一声:“好。”
    ***
    月牙帮着阿茶做完豆渣饼便被邵家人叫回去了,阿茶带着凌珣出了屋,在檐下站定:“凌大哥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凌珣看了她一眼:“伯父之事?”
    “嗯。”小姑娘苍白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茫然,“快十年没有见面,我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也忘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每个人都说他与关氏十分恩爱,这么多年……真的都是装出来的吗?还,还有那四个孩子……若他真的是在替娘亲报仇,为何还能与仇人生那么多孩子?凌大哥,你是不是……是不是被他骗了?”
    她问得艰难,凌珣却听出了满满的不安。
    哪个孩子会不在乎自己的父母?她平时闭口不言,不过是不愿叫崔氏伤心罢了,凌珣有些心疼,轻声解释道:“那四个孩子都是关氏与旁的男人生的,你父亲从未碰过她。”
    见她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样子,凌珣又道,“关氏也亲口承认了,我亲耳听到的。”
    阿茶一愣,心里五味杂陈,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好了,具体的等过些天你见了伯父就知道了。现在先去吃点东西,都午后了。”小姑娘呆呆地立在那,有些释然又有些无措,凌珣瞧着不舍,到底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谁料她却受惊兔子似的蹦了起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凌珣眯眼,伸手就将拔腿欲跑的小姑娘逮了回来,见她脸蛋异常红艳,还拼命往下低头不敢看自己,不由微微一顿,若有所思道:“先前我与大娘说的话,你听到了?”

☆、第40章

    阿茶确实听到了。
    虽没有听完全,可“上门提亲”四个字她却听了个一清二楚,还有后面那句听着有些说笑的意味的“届时您可不要拒绝”……
    他一定是在与姥姥开玩笑!
    也或许,也或许是她听错误会了……
    虽这么想着,急促跳动的胸口却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阿茶紧紧地将脑袋埋在被窝里,脸上的温度怎么都降不下来。
    夜已深,四周一片寂静,身旁的崔氏早已睡着,可她却无半点困意,脑中尽是那人俊朗的面容与清冷的嗓音……
    “没听到?无妨,那我再说一遍就是。”他问她是否听到了他与姥姥的对话,她慌忙否认,他却似有戏谑地看着她,眸中带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那是什么呢?
    阿茶不知道,她只知道在那样的注视下,自己紧张之余,心头竟生出了一种隐秘的欢喜。只是那欢喜有些陌生,她有些不安,竟不敢去深思。
    好在里正的到来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要不然……
    想着那时自己明明松了口气,可却不知怎么的又有些遗憾的心情,阿茶拱了拱枕头,一时只觉得心乱如麻。
    她最近好像真的很不对劲,到底是为什么呢?这大晚上,她想睡觉呀,总想着一个男人算怎么回事呢!
    等等!总,总想着他?!
    阿茶突然僵住了。
    总想着一个人,会因他生出陌生的喜怒哀乐,会为他夜不能寐食不能咽,这,这不就是从前月牙给她看过的那些小话本里头,主人公害了相思病之后的反应吗?!
    相思病!
    难,难道她对凌珣……?!
    窗外似乎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春雨落在屋檐上,滴答作响,阿茶呆呆地望着床顶,脑中一片空白,唯有隆隆的心跳声,声声震耳。
    ***
    几日后。
    因近来要照顾崔氏,没法出门,阿茶便安心待在了家里,干干家务,做做绣活,这日傍晚,她正拿着绣架窝在檐下绣帕子,门口突然想起了一个爽利的声音:“阿茶,你姥姥怎么样?可好些了?”
    因家中有人,又是白天,院门便没有关,阿茶抬头一看,见是牛大娘,顿时仰面笑了起来:“方才刚吃了药,这会儿该是睡着了,谢谢牛大娘关心。”
    虽那些大夫都说姥姥身子已彻底败坏没治了,可阿茶还是求着林大夫给她开了些固元补身的药。她不知这有没有用,但凌珣说的神医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她心里没底,做不到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干等着。
    “那就好。快拿个碗来,早上孩子他爹下河抓了两条鱼,我给熬了鱼汤,闻着可香了呢,你和你姥姥也尝尝,看看好不好喝!”牛大娘说着,也不等阿茶拒绝,径自端着手中的大碗朝厨房走去。
    “大娘!”阿茶忙放下手中的绣架追了过去,“大娘怎么又送东西来了!这都好多回了,您自家还那么多人呢……”
    “哪有好多回,总共也就三次。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小丫头可不许跟你姥姥学那臭毛病,乡里乡亲的,整那么客气做什么……”牛大娘说话期间已经快步进了厨房,又利落地从碗柜里翻出一个盛汤用的大碗,将手里的鱼汤倒了进去,“不过是正好做得多了就给你顺道拿过来一些尝尝味道罢了,行了,趁热喝,我走了。”
    她是个再利落不过的人,阿茶无法,只得笑道:“可不是与大娘客气,只是您与菜花婶婶她们做的东西都太好吃了,我是担心嘴巴被养刁,往后吃不下自个儿做的东西呢!”
    自打那日里正上门之后,崔氏生了病要卧床休息的消息便在村里传了开,村中一些与祖孙俩交好的人纷纷上门探望,见阿茶又要照顾崔氏,又要做活儿养家,还得处理家中杂事,心中无不怜惜,便常多做些吃食送过来或是顺手帮着做些简单的家务。
    阿茶心中甚是感激,虽有些过意不去,可也不好拒绝,便将这些恩情全部记在了心里,只等着日后再还。
    谁不喜欢听好话呢?牛大娘闻言哈哈大笑道:“瞅这小嘴儿甜的!不怕,真要养刁了,往后就都去大娘家吃,管饱!”
    阿茶笑眯眯地应了一声,见牛大娘拿着空碗要走,便忙跑到大堂抓了一把花生糖果塞到她手里:“昨儿月牙姐姐送了一些零嘴过来,大娘带些回去给小石头吃吧。”
    小石头是牛大娘的小孙子,今年七岁,正是馋嘴的时候,牛大娘疼他如宝,便也没有拒绝,笑着道了声谢便转身朝门外走去:“家里还有活儿要干,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姥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一声,啊?”
    “好,谢谢大娘。”阿茶笑着将牛大娘送到了门口,“大娘好走。”
    “诶,去吧,鱼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牛大娘说完便走了,阿茶转身欲回屋,突然听得不远处传来“得得”的马蹄声,抬眼一看,却见轻扬的飞尘中,那已好几日未见的青年正策着高头大马而来,身姿勃发,英挺非凡。
    阿茶心头一跳,猛地红了脸,可一时却想着了魔一般,怎么都移不开眼。
    她不是没见过人骑马,可从未见过谁骑在马上的样子有这般好看,这人生得……实在是俊呀。
    阿茶为自己的想法而羞耻,可既已知自己心事,忐忑尴尬之余便也多了几分坦然——都说情人眼中出西施,她既喜欢了他,会觉得他好看也算正常不是?
    只是她曾亲眼看见他杀人,纵然无法自控地对他生出了男女之情,可在没有搞清楚他的身份来历之前,却也实在没法坦然地接受这一切……
    想到这,阿茶忍不住抿了一下唇,心中生出了些许茫然。
    问又不能问,查也没法查,偏这喜欢又收不回来,怎么办呢?
    呆愣之际,凌珣已骑着马走近。看着青年翻身下马时利落潇洒的姿态,阿茶差点忍不住抬手捂胸口。
    太,太俊……咳。
    阿茶羞耻得恨不能找个洞钻下去,可面上却死死绷住了:“凌,凌大哥回来了……”
    刚想明白自己心意那会儿,她曾躲过他几回,可每回躲完之后都发现自己心里头更纠结难受了,且他就住在隔壁,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实在也不好躲,小姑娘思考了整整一夜,最终换了策略——不能躲,那就面对吧,莫要叫他看出来便好了。
    其他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说了。
    至于当日他与姥姥说起的那句“提亲”,阿茶后来想明白了,定是姥姥以为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生出了将自己托付给他的念头,而他会那么说,想来是碍于小时候姥姥对他的恩情,不得不顺着姥姥的话应下来。而那句听着像玩笑之言的“届时您可不要拒绝”,想来就是用来逗姥姥开心的……
    小姑娘觉得自己寻到了真相,心中虽有几分失落,却也不那么忐忑纠结了,再见到凌珣,便把这事儿丢在了脑后。
    “嗯。”小姑娘自那日之后便有些躲着他,这会儿见她态度又变得坦然了,凌珣不由眸子微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娘怎么样了?”
    “姥姥喝了药睡着了。”一说到崔氏,阿茶的神色便更自然了几分,“我瞧她精神比昨日好了些,只还是说不了几句话便要休息……”
    “大娘损了内里,身子极虚,多睡觉对她有好处。”凌珣说着便从马上拿下一包东西递给她,“叶绍这两日便会到,别担心。”
    “叶绍?”阿茶犹豫了一下,到底是伸手接过了过去,“这是什么?”
    “那个神医。”凌珣眸中飞快地闪过复杂之色,然下一刻便又变成了柔软的笑意。
    “是糖葫芦!”熟悉的香味叫小姑娘忍不住凑到油纸包旁闻了闻,随即下意识眼睛亮亮地惊呼了一声,叫完之后才反应过来,顿时闹了个大脸红。
    好,好丢人……
    凌珣微微勾了一下唇,眼底阴霾尽数散去,又从马上拿下一物递给她。
    阿茶正因自己的失态而懊恼,见此便有些想拒绝:“凌大哥,不用……”
    “拿好。”
    “……哦。”不容拒绝的语气叫阿茶咽了咽口水,到底是伸出小手接了过去。只是这回并不是什么吃食,而是一封信,阿茶顿时愣住,“这,这是……”
    “伯父让我带给你的。”
    沉默片刻,阿茶才有些艰涩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那日内凌珣话中曾提到过阮庭舟为了阻止关氏来找她而受伤的事情。
    “伤好多了,至于关家……”凌珣垂眸,盖住了眼底冷冷的杀意,“这几天应该也就会有消息了。”
    阿茶咬咬唇,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他……对关家做了什么?”
    “伯父暗中收集了关氏之父关城这些年来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证据,将它们送到京城大理寺去了。”
    阿茶没说话,目光却更添了几分担忧。她虽自小在乡下长大,可却也知道关家是个百年世家,家族势力十分庞大。就算关城一家真能被定罪,他的家人不会帮他吗?
    凌珣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淡淡解释道:“关城逆的是君王之意,关家人想保也保不住他,放心吧。”
    他好像对这些事很了解……阿茶心中一动,暗暗吸了口气,半晌才似担忧地问道:“凌大哥能……确定吗?我曾听朝阳哥哥说过,官场上的事情很复杂,咱们小老百姓是看不懂的……”
    凌珣挑了下眉:“不相信我?”
    一见他这样的表情她就发憷,小姑娘心头一跳,忙道:“怎么会!只,只是……”
    见她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凌珣舍不得再逗她,便道:“伯父不会有事,我保证。行了,进去吧,我有些饿了,家中可有吃的?”
    “有,方才牛大娘送了些鱼汤来,中午还剩下了几个馍馍……”阿茶说完才反应过来,他这蹭饭的态度好像越来越自然了,还有这语气,怎么跟回自己家似的?

☆、第41章

    凌珣吃饭的时候,阿茶拿着那封信回了自己的房间。
    信封沉甸甸的,里头除了两页信纸,还有一支玉簪——正是那次落水她梦到母亲时,在她头上看到过的那支青玉莲花簪。
    簪子质地不好不差,瞧着有些发旧,该是常年被人用手抚摸,才会连几处本该尖锐的棱角都变得圆润了。
    阿茶怔怔地看着它,一时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直到酸涩的泪珠滚出眼眶,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触摸到与母亲有关的东西。
    不是听姥姥说起,也不是凭自己臆想,而是真实的,可以碰到的。
    脑海中关于那个美丽女子的影像似乎又清晰了几分,阿茶忍不住将那玉簪紧紧地贴在了心口,又想着母亲是遭奸人所害才含恨自尽的,小姑娘心头不由大痛:“娘……”
    许是情绪太过激动,眼前突然闪过了几个交错模糊的画面,阿茶心中一惊,飞快地凝神去细想,却是脑袋一疼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关于她娘亲的死,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阿茶咬着唇,许久之后才捶捶抽痛的脑袋,低头展开了那封信。
    信不长,可从那苍劲有力却稍显凝滞的笔迹中可以看出,这封信里的每个字,都是斟酌而落。
    和阿茶预料的不一样,信中没有很多解释,寥寥几句暗藏忐忑与思念的问候之后,便都是对她和姥姥往后生活的安排。
    上头列了好几条路,每条路的终点都是不同的生活,每种生活的细节都安排得十分详尽,不管她和姥姥选择哪一条,都能过得安宁富足。
    他……不止是什么都想到了,还给了她自由选择的权力。
    阿茶愣愣地看着最后的落款——父庭舟,心中复杂至极。“父亲”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太陌生了,曾经她对他仅有的感觉也不过就是厌憎而已,如今一朝逆转,她竟不知该如何对待了……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一下子将小姑娘从呆愣中惊醒,她慌忙地擦去脸上的泪痕,将那信与簪子收好放到枕头底下,这才深吸口气,快步打开门走了出去:“凌大哥吃完了?”
    小姑娘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凌珣忍不住拧了一下眉,半晌才道:“嗯,你要不要再吃一点儿?”
    “不了,我,我刚吃了些零嘴,这会儿还不饿。”
    她神色恹恹的,显然是不开心,凌珣想哄哄她,可他从前并没有过哄姑娘的经验,一时竟有些不知该从何下手。
    甜言蜜语?别说他不会,就是会,说了怕也只能吓到她……
    青年沉默片刻,最终只挤出了一句干巴巴的“好像要下雨了”。
    刚说完他就额角跳了一下,恨不能收回去,可阿茶却是陡然一惊,忙抬头看了看天,而后紧张道:“真的暗下来了,我得赶紧收菜干去!还有院子里的鸡鸭也得赶回棚子,凌大哥你自便,我,我先去过去啦!”
    凌珣:“……”
    罢了,好歹是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我帮你。”快步跟上,青年弯腰在院子里赶起了鸡鸭。
    阿茶一边收拾笸箩里的菜干,一边忍不住偷瞄那动作有些生疏,却半点不减潇洒的青年,见他不过片刻便得了要领,越发利落起来,心跳又“扑通扑通”地加快了。
    抓鸡赶鸭的姿势都这般英俊……
    要命呀。
    ***
    与此同时,阮府,主屋。
    “你说什么?父亲被斩,全家被流放?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不信,我死也不会信!阮庭舟,你在骗我是不是?你一定是在骗我……”
    看着眼前四肢被绑,狼狈地倒在地上,露出满脸惊惧之色的关氏,阮庭舟靠坐在太师椅上,轻轻抚摸着袖子里的软鞭,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愉悦:“是不是骗你,过两日你就知道了。”
    不等崔氏反应,他又以手撑额,偏头笑了一下,“不过,若不是得到了确切消息,我怎么敢这么对你呢?”
    “我不信!你,你把我的人都弄到哪儿去了?来人!来人呐!”关氏心中有不祥的预感,这预感叫她心头发颤,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可叫了半天,外头依然没有半个人影,她终于忍不住慌了,“阮庭舟,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把他们弄到哪儿去了?!你,你难道你不想要小贱人和那老不死的命了……”
    啪!
    重重的一鞭子抽在关氏脸上,抽歪了她的发髻,抽破了她的脸蛋,也抽停了她的尖叫声。
    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哪怕挥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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