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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见善-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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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德胜问:“怎么养?”

    邵劲只笑道:“些许银钱我还不缺,冯老就不需要当心这个了。”

    冯德胜也不由扬了下白眉。他之前也是听过邵劲用自己的银子养兵的。

    他低头盘算片刻,说:“先帝的死因大人已经知晓了,但只怕还有一点大人算不到……”

    邵劲纳闷:“嗯?”

    冯德胜便自怀中捧出一样四四方方的事物来,这事物是被厚厚的黑布结结实实的扎住的。冯德胜当着邵劲的面解开了那包裹事物的黑布,在黑布摊开的那一刹那,事物反射月光,又生出另一种光晕来!

    邵劲发誓自己在黑布解开的一瞬间看见了仿佛宝光一样的温润色彩,而他看见那射出宝光的事物的真正模样之后,他的理智都掉线了几分钟,之后才口吃说:“这、这是……”

    冯德胜轻轻点头。

    他隔着布捧起这块玉石雕刻而成的打印,只见其下端四四方方,上端有龙形握柄,几道金线恰好从下端的四角汇聚到上端的金龙角,正是国朝百年来的传国玉玺。

    他下了坐骑,立在地上,将这玉玺恭恭敬敬地递给邵劲:“宝物也不愿蒙尘,乃有德者,而居之。”

    邵劲又木了。

    他虽然也指挥着身体从马背上下来,从冯德胜手里接过那块灼热的印章,但他的脑海里想着的完全是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比如:如果换成小说什么的,我手拿了这个玉玺,一瞬间气运岂不是要华华如灵盖冲天而起?

    再说想不到啊!

    怎么还有个老爷爷特意来送装备神器来着的!

    哦说回来……对比一下小时候,我的幸运点是不是已经洗过了……就像那种成人之后有个重洗天赋点的机会?

    胡思乱想之间,天边渐白,远处的城墙也在亮起的天幕之中逐步清晰起来。

    玉玺的一递一交之后,冯德胜便去了队伍后边,邵劲则依旧还排在队伍的最前端,两个人都有志一同地再不提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

    这时队伍堪堪到了城墙之下,刚有守城的士兵上来询问,一位本来等在城墙之后的军官立时上前来,他的目光先朝那迤逦的马车扫了一圈,跟着停在邵劲身上,十分激动地上前来说:“风节,你到了!”

    邵劲也在初初看见对方的时候就笑了:这可是真正的兄弟!

    他翻身下马,走上前和对方用力抱了一下,笑道:“好久不见。”

    那人也笑:“也不算久,统共一年而已,本想着等过年的时候回去看看你们,究竟是走不开。后来更没想到京中反而来信说你们要过来任副总兵。”他顿了顿,又道,“那妹妹——”这样貌口气,正是徐善然的义兄任成林。

    “善善就在马车里。”邵劲说。

    任成林看看其他人都与自己二人相去有点远,便压低了声音对邵劲笑:“当时还笑你痴心妄想,没想到这世事果然不可度量!”

    邵劲得意笑:“有志者事竟成嘛!”

    任成林锤了邵劲一下:“算你行!”他挽着邵劲的手往里走,同时还说,“我的夫人也来了,便让她去陪妹妹,我们走一道说说话。”

    任成林素来和徐善然关系不错,现在却只叫妻子去陪对方,再联系对方一大早就赶着来城门口接他们,想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说。

    邵劲心里头有了点底,也默认了任成林的行事,和对方先走几步,和后面的大队伍打开了一些距离。

    接着邵劲问:“怎么了?”

    任成林眉峰微皱,先问:“你们怎么会从京城过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邵劲就说:“就是你想的那样,被新皇帝不待见喽。”

    这话的口气当然不太客气,不过任成林此刻忧心忡忡,是以并没有太过注意。他听见邵劲说了话后就叹一口气:“西北这里的局势十分的复杂……”

    邵劲忽然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正说话的任成林停了下来,脸上却有点纳闷。

    他只见邵劲侧头听了一听,又拔马来回转了一圈看四周的城市格局,跟着也不再和他说话了,就拉着队伍七绕八绕,绕过两条大道停在一个府邸之前。

    源源不绝的歌舞欢笑之声自那府邸之中传出来。

    邵劲看着那府邸黑金匾额上“副总兵府”的几个大字,说:“我的府邸啊?”

    任成林:“……你怎么这也能找到,”他苦笑不已,“哎,这就是我和你说的——”

    邵劲问:“先别说其他的,这是不是我的官邸?”

    “是,这倒是没错。”任成林说。

    “那就够了。”邵劲一语落地,冲左右说,“冲进去,给我砸!所有人统统抓住等我发落,什么样的贱民敢冲撞官邸?是想着造反不要命了吧!” 





第一五六章 对峙

   明德一年五月初八这一天;发生了一件大概是西北百信十年难得一见的荒唐事。

    这一天里,素来欺男霸女的一伙兵痞被据说新来的副总兵堵在了门口——要说也是这伙兵痞没长招子,平日里欺男霸女也就算了,怎么还敢欺到信任的副总兵身上?据说副总兵可是直接带了一百个亲卫来上任的;这些亲卫可是个个衣甲鲜亮膘肥身健的,看上去就和这里的人不是一回事!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那也还不算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在新任副总兵冲破了房子;将那一群饮酒寻欢的人都给抓捕了之后,竟直接在那副总兵宅子前开了公堂;直说要审案!还说那如果有冤屈的话;百姓竟可上前来;一旦核实便可按照律法惩治凶手。

    这等消息是被那骑士骑着快马分成几道,在闹市之中来来回回大喊的,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这一下,哪怕心里还将信将疑只是为了看热闹,大家也紧赶慢赶往那副总兵府跑去,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看热闹,还真第一眼就见着了坐在桌案之后的新任副总兵,与一溜儿被绑在一侧的那货兵痞!

    五月的天空也似忽然间炙热了起来,天上的太阳在顷刻间宛若火球一样投下汹汹火焰。

    任成林在一旁已经看傻了,如果说邵劲带来的亲卫的实力让他暗惊于心又松了一口气的话,那接下来所谓的“为民伸冤”就让任成林油然起了一种“你特么逗我”的想法,要知道一开始邵劲直接冲入府邸的行为还算是在副总兵的权责范围之内,但随后的开公堂——这是在与朝廷的法纪抗衡啊!

    可就在任成林傻在那边的时候,桌子与公堂已经摆好了,一个看上去挺老的老头直接就站了上来,抄着有点古怪的声音拿着张纸,开始慢悠悠地宣读一个叫做‘张二牛’的兵痞的罪状。

    只听他说:“张二牛,贞弘十年生,贞弘二十五年入伍,贞弘二十六年抢人钱财折合三贯,贞弘二十七年淫□□女计其二。按《大诰》,当斩。”

    冷冰冰的一个当斩说完,坐在后边的邵劲随手就丢了个木牌下来,随着木牌“咔”一声落到水磨青砖石板地面,旁边登时扑出两个如狼似虎的亲卫,挟持着那跪在地上的张二牛往旁边走去!

    一众在副总兵府里寻欢作乐的兵痞并不信这新来的副总兵真敢杀人,他们或者污言秽语或者哀求告饶,虽将场面闹得乱哄哄的,但脸上总是有几分藏得不算太好的不以为然。

    甚至那被挟持着走的张二牛脸上也有这样的不以为然——因此这样的不以为然便成了他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个表情。

    那些抓着人走了的亲卫一点多余的举动也没有。

    在所有人都还吵吵嚷嚷的时候,他们将张二牛带到旁边,一人按着其肩膀,一人自背后抽刀,而后手起刀落,血溅白墙,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在地!

    那塞满了百姓与兵痞的街道和前院都静了一静!

    紧接着,被缚于地面的兵痞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将要面临的景况,一个个战栗不止,再不敢说一句废话。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任成林终于找回了自己被猫叼走的舌头,他压低了声音冲邵劲气道!

    邵劲挑挑眉:“□□掉的人都不急,你急什么。”他说着指了一下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任成林坐下再说话。

    任成林都被邵劲给气乐了,什么叫做“□□掉的人不急他急什么”?他是为了那些人急吗?这简直是皇帝不急急死了太监!

    不过好赖也在西北的地界当了一二年的官,任成林这实在是看多了叫人气炸了肺的事情,所以他现在也如邵劲所说,竟十分镇静地先坐了下来再和邵劲说话:“你一个武官,开堂审案不是笑话吗?”

    邵劲说:“西北许久没有巡抚了吧?”

    任成林:“这没错。”这地儿紧邻着那些狄戎之辈,还受朝廷辖制的时候就不被京中那些大人物所喜,现在不受朝廷辖制了,索性几个派来任巡抚的官员都称病不来——其实这行为也没错,称病不来是丢官,没个本事贸贸然来了,就是丢命了。

    但任成林又冷静说:“知府还在那里呢!”

    邵劲撇了下嘴:“你也来哄我?你在你总兵面前敢说‘知府还在那里’这句话吗?”

    任成林:“……”总兵是把知府挤了个没有立脚地不错,问题就是,你不是总兵啊!

    邵劲又看着场中的情况:要说冯德胜审起案子来,还真的特别有一手。他们之前在路上的时候是着重分析了一下西北几个比较重要的势力,也猜到了他这个副总兵不可能真正毫无波澜的上任,有“西北王”之称的总兵是必然要先来个下马威探探他的底的。

    而包括邵劲在内的几个人都认为,面对这次的下马威,哪怕是硬撑着也要把场子给撑起来:天下的士卒都是拿拳头说话的,西北偏远穷困,士卒在这穷山恶水之间又更多了狼一样的凶残特性。他们直会服从与强者。

    如果这一次软了,那再接下来,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肯跟着邵劲干,就算是砸下大钱,来的只怕也是打一枪就走的无赖,这才是真正一步错,步步错。

    所以才有了冯德胜现在的罗织罪名。

    那只怕冯德胜罗织得还真不算错。

    邵劲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中,有了第一个榜样,接下去果然有不怕死的人出来告发那些士兵抢占女人或者横行霸道赊账不还——

    已经全部都烂了。

    邵劲忍不住想,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军魂这个东西存在的话,它一定连身上的一块指甲片,都不愿意留在这烂泥潭里头。

    “先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山人自有妙计。”邵劲说道这里顿了顿,看见小厮端着一盘子自己吩咐了东西到身旁来,便伸手将那盘子中的东西一个个拿起套到手指上头,套得七七八八了,还转头将自己的十根手指朝任成林面前晃了一下,问,“感觉如何?”

    ……那一道道璀璨的光辉哦,任成林的眼睛都被闪到了。

    他连忙定睛一看,就见那红宝绿宝猫眼石,个个大如拇指,套在邵劲的手指上,十根手指竟有九个戴上那宝石戒指。他顿时就:“……你这是做什么?”

    邵劲笑嘻嘻地:“怎么样,有没有土豪的感觉?”

    根本就是个暴发户!任成林也不禁腹诽了一句,他这简直都无力了:“别闹,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邵劲收了收笑脸,他是侧坐在椅子上的,一手搭着椅背,两只穿着靴子的脚都翘到了桌子上,这姿势说得好听点是放荡不羁,说得难听点,那简直是坐没坐相有辱斯文。

    但哪怕是这样的姿势,等邵劲一收起脸上的笑容,坐在一旁的任成林也不禁直了直背脊,因气氛而不由自主地认真了起来。

    “轰隆隆——”

    但正是这时,邵劲的耳朵里、任成林的耳朵里、众人的耳朵里,都听见了有远处传来的隆隆的马蹄踏地声,这是至少十骑共同奔驰才能发出的声响。

    那街道上看热闹的众人十分精明,在听到这声音之后便轰然作鸟兽散,而那些抖如落叶的兵痞在听到这些声音之后,就纷纷露出了劫后而生的感激涕零的表情来,只一瞬间的功夫,他们又如同原地满血复活了一样再生龙活虎的叫骂起来,一个赛一个的努力表演,好似在恶霸面前展现自己坚贞不屈的贞洁烈女一样。

    注视着眼前这一幕的邵劲轻轻地冷笑了一声。

    “一群蠢货。”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任成林说话。

    这一句话落,那群骑士已经到了正门之前,邵劲却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他的姿态甚至更为慵懒了,就单手支着脑袋,一只手将那摆在桌案上的一小筐的木牌拣一个上来在手指间转动。

    骑士已纷纷下马,他们迅速冲进府邸,占据了邵劲桌子前左右两排的位置,这时候,后边又行来一个穿着甲胄的老人,那老人须发半百,头发和胡须都短而浓密,像是狮子一样怒张而开,他龙行虎步似地踏进院中,目光当先落在邵劲身上——而这个时候,邵劲正闲适地打量着自己的双手。

    西北王的目光不禁凝了一下。

    但这不是任成林所想的狂怒,而是另一种更为深沉的思索之色。

    任成林当即便怔了一下:他在这里多年,当然知道这个西北王的个性如何,这平素里一向以脾气火爆而著称的西北王在这种完全可以乘胜追击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安静?

    他更多地去观察对方的神色,就看见这个老人眼神闪烁了一下,跟着大步走上前来,竟未语先笑,笑声如震雷一般滚滚而出:“邵大人啊,怎么都到了地头也不和老夫说一声?老夫听到这里有新入城的人杀人的时候,还以为是匪盗作乱呢!”

    邵劲要笑不笑地直起身,随随便便拱手说:“大人。”他拉长了声音,“我也疑心是匪盗作乱呢,所以把他们——”他的手指点着那些被绑着跪在地上的兵痞,一个一个点过去,“都绑起来了,看什么时候心情好,就杀两个玩玩。”

    西北王看了那些人一眼,在那些兵痞期盼的眼光中轻描淡写说:“那些人是在籍士兵。”他这引人激动的话才落下,就又笑道,“不过他们是邵大人的人,邵大人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邵劲这才傲慢地笑起来,说:“也罢,大人都来了,还请安坐片刻,容我设宴款待,至于那些人,暂且收押处理吧。”

    西北王微笑点头。

    事情定下,两人分别转头吩咐下属处理一应食物,在分开转头的那一刻,他们嘴上噙着同样的笑意,心里默念着同样的话语:

    好个蠢货!要赚大发了!

    任成林在第一时间对上了邵劲的目光。

    邵劲冲对方隐蔽地眨了下眼,同时又晃了晃自己的一只手。

    从刚才开始,他的双手就一直在刷存在感,而当这个时候任成林再看见那一个就值一套五进房子的首饰,终于恍然大悟:西北缺什么?缺钱啊!西北王缺什么?还缺钱啊!

    而邵劲一直在显示这什么?

    他显示着他莽撞、傲慢、蠢——还很有钱!

    如果他是西北王——这肥羊,不留着自己宰了,可对不起那远在天边刚刚登记的新皇帝!







第一五七章 日常

   任陈氏是一个十分温婉的女子;有一个与个性相仿佛的名字叫嘉卉。

    她出身伯爵府,是伯爵府的嫡女,从名分上来说算是下嫁给了任成林,要知道任成林从身份上来说;不过是徐佩东认的义子——这义子并非是官府认同的有文书记入籍贯的;而不过是口头上的身份罢了,也就是说任成林以后如何,完全取决于国公府的众人是否喜欢他;不出意外的话,嫁给任成林做妻子;那就一辈子都矮国公府的众人一头。

    但话分两头说。国朝到现在百余年时间;所谓公爵伯爵;早不是那开国时候个顶个手握实权家资丰厚的了。

    有那为了富贵和刘贵妃连了宗的伯爵府;有邵劲生父那样得了帝宠的伯爵府,当然也有早早就入不敷出的伯爵府。

    陈氏出身的伯爵府,就是最后一种。陈氏的娘家空有一个勋贵的头衔,却上不得朝说不得话,一家子紧巴巴地住在个五进的主宅里头,偏偏爹也不是个好爹,明明家里穷得都要靠吃媳妇的嫁妆、要女眷做绣品换日常所需了,还纳了许多妾,生了一屋子的庶子女,日子过得最窘迫的时候,陈氏连着两三年里都没有裁过新衣服,自己所有的空间,也不过是四四方方的小耳房与耳房如窗台一般大的小花圃,再要往前,就是那些庶姐妹和姨娘的住处了。

    可想而知,在这样的家庭里,什么嫡庶什么规矩,全是一通笑话。

    陈嘉卉能养出一副真正小家碧玉的性格,一是她天性如此,二是她的娘亲陪嫁尚丰又算生财有道,拿捏了府里头的命脉,这才算是圈出一块安生地方,叫自己的子女好好长大。

    也正因此,陈氏母亲是个再现实不过的主了。

    陈氏与任成林的婚礼便是由此而来:陈氏不想再嫁那些空挂了个名声的勋贵过苦巴巴的日子,任成林则需要一个有些声名的妻族弥补自己出身上的不足。

    两者细细甄选,都觉得对方不错,婚后夫妻也算十分和谐。

    对于生性温柔的陈氏来说,丈夫不纳小不打人,家产颇丰也不止手头紧,又上无那磋磨人的婆婆,因此哪怕从繁华的京城到了西北边塞之地,她也并不曾有一两句牢骚之语。

    ……若真要说,大概就剩下最后的一点忐忑。

    陈氏的娘家当日答应与任成林结为姻亲,很大一部分是看在任成林背后的湛国公府的份上,早在陈氏出嫁之前,她便被叮嘱过这国公府中的人,是要打叠起十二分精神对待的。可婚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她也不过在新婚的时候拜见过任成林的义父义母,之后竟再无机会见上一面。

    而现在,任成林自婚后就说起过的妹妹——湛国公府的五小姐,现在邵副总兵的夫人,已经来到了西北。

    信送过来的那一刻夫君就在准备着一应迎接事物了,而等到他们可能到达的那几天,夫君更是日日都要去城门那边等上一等,她自然也陪着,她甚至将自己夫君的吩咐记得一清二楚:“妹妹就要来了,你陪妹妹说说话,若有什么不懂,也尽可问妹妹,妹妹最是聪敏灵秀的一个人物。”

    这还不止,她看见对方说道这里还莫名笑了起来,笑完又摇头,困惑地自言自语说:“也不知道那邵风节到底是怎么娶到了对方的……”

    陈氏已经开始担心了。

    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夫君与邵夫人有什么情爱,而是当任何一个女人知道在自己的男人的心中,有一个自己如何也比不上的女人……哪怕不涉及情爱,她也绝对高兴不起来。

    任成林的妹妹,她托大叫声小姑子的徐善然,对于她本是一个陌生人,可这一刻里,她心里已经生出了些说不得的念头。

    直到她真正见到了对方。

    这是陈嘉卉第一次见到徐善然。

    她在城门等了约半个时辰,终于接到了人,接着她就被对方的丫头引上马车,在马车里见着了自己想了好几天的女人——也不知是衣衫、是姿态、还是容貌,但在她甫一见到对方的时候,第一感觉便是斗室生辉。

    再然后,她就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高鼻广额,眸色淡淡。

    一定是一个不好接触的人。陈嘉卉暗暗想道,上了马车的她不敢拿大,正打算行礼,便被对方握住了手。

    她一时怔住,紧跟着便惊讶地听见徐善然微笑着喊她“嫂嫂”,态度亲而不狎,再看容貌,虽还是刚才那副模样,便像是从神坛上走入了凡间,都有了些烟火气了。

    这不过是陈嘉卉与徐善然的第一次见面。

    再以后,虽说陈嘉卉心里明白两家的交道是避不开的,但她依旧没有想到两家的联系会这样紧密。

    任成林自邵劲来到之后也不知做什么,一开始是眉头微锁,到后来索性见天的不着家——她知道对方是去了徐善然那里,但并不是和徐善然在一起,而是和邵劲在一起。

    她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不过因为在任成林突然忙碌起来没有几天之后,她也被接到了邵副总兵的府上,后来她稍一打听,才知道是徐善然说“镇日在家里也闷,不如请嫂嫂过来说话。”

    有些事情有些人,完全陌生的时候难免想得不找边际去,但等真正熟识了之后,再想以前的念头,多半会觉得十分的可笑。

    陈嘉卉正是如此。

    在还没有简单徐善然面前,陈嘉卉对于任成林过于重视徐善然,不免有些心里不舒服,但等真正见着了人并与对方相处之后,她早就把之前有关任成林与徐善然的那一点子念头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徐善然向来不主动与她说任成林如何如何了,有几次她说出来了,徐善然便认真听着,唇角始终噙着耐心的微笑,有时她说起了那些府中的琐碎小事,徐善然也没有不耐烦,偶尔接上几句,说得久了,一下午的时光就匆匆过去了。

    只这一点,陈嘉卉就再对徐善然起不了半点不好的念头:她性情温顺,便是在自己家里头,娘亲有时候也不曾如此耐心的听她说什么话了。

    而抛开这些极私人的东西,陈嘉卉发现任成林当时所说的并没有任何夸张之处。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像徐善然那样懂得这样多的人!

    那些评价一个女人是否贤良的德容言功自不必说,陈嘉卉是在刺绣上下过苦工的,素日也自傲自己的手艺,在京中都能将绣品拿出来获得一票称赞的她来到了西北后自不用说,哪怕在这满西北中道一声拔得头筹也不为过。

    而在来到徐善然身旁之后,她很快就发现徐善然的针线或许没有她那样精致,但在配色与花样上往往别出心裁,哪怕是随手为之,亦叫人爱不释手。至于那厨艺,别人是有几手压箱底的菜谱,她是点评那些压箱底的菜谱的来历;至于其他的书画就不必说了,有时候她还能看见徐善然在耐心地叫身旁的一个叫做高婵的姑娘抚琴——那个姑娘有点奇怪,人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了,在练琴的时候尤为认真,认真得几乎叫人感觉有点战战兢兢了。

    再后来,她与徐善然越来越投契,有时候会她与任成林,徐善然和邵劲会坐在一起说话,邵劲对徐善然是言笑无忌,徐善然的眉宇间就多了几分无奈,有时候这位邵副总兵出了个什么很——神奇——嗯,奇怪——的注意,徐善然虽一时间没说什么,过后她却总能发现一些事情已经被付诸了行动的蛛丝马迹。

    这两个人在一起真开心。

    她情不自禁地有些羡慕,但一转眼间,就讶然的发现自己与任成林的相处也越来越开心了。

    这样快活的日子里,时间总是走得特别飞快。

    在她查出身孕的那一个月里,自来到之后连西北王夫人的宴会都托病拒绝了的徐善然再一次收到了一张香笺。

    这是一张压了花,又细细地薰上那好香,再以金粉书写过的请柬,正是那京城近年来最流行的样式。

    接到了请柬的徐善然唇角带着一抹琢磨不出的微笑。

    陈嘉卉其实一直很疑问——既然徐善然一向不参加饮宴,为何任是哪一张哪一个人的帖子,都会被那些贴身的惯会看主子脸色的丫头们送到徐善然的手边?

    “嫂嫂——”徐善然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来。

    “怎么了?”陈嘉卉忙道。

    那张素淡的请柬被夹在葱管似的手指里,徐善然说:“今日正好得闲,嫂嫂不如和我一起去吧。”旋即又似不经意道,“嫂嫂之前不是和我说了些京中饮宴的风光吗?”

    陈嘉卉听到徐善然的话就笑了:她当时哪是和徐善然说京中饮宴的风光,她不过是在遥想京中饮宴的风光——彼时她与徐善然关系已好,她许多心思都不忌讳说了,只因知道徐善然并不会因此生笑,反而还会认真的给予回答,这京中宴饮也是,徐善然在她问出来时便稍作详细的回答了,那衣衫食物、大家谈论的话题,常会玩的游戏,都一一说了。

    她就答道:“正是,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也好。”

    她并没有理会到徐善然刚才那一句话的意思,不过等真正到了那由西北王夫人所举办的宴会之上,不用其他人再多说一个字,她在看到徐善然之后,自己就登时明白了对方真正的意思!






第一五八章 扬鞭

    野风猎猎!

    哒哒的马蹄从远处传来;众马奔腾之声让地面都随之颤抖,草屑与烟尘有如龙卷风一般自地面升腾直至天穹;将那盆地之上无云的万里晴空都遮蔽了一二。

    这是邵劲与西北王在一月之前就约好了的草原追猎。

    自来到西北的近半年之内,邵劲很好的将之前第一天里两人见面时候所展露出的形象保持了下来,半年时间也不知道被西北王要去了多少的经费。但哪怕是这样;在这半年里自觉差不多掌握了邵劲来钱渠道的西北王依旧狠下杀心;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场草原追猎。

    不够一眨眼的时间;众人已经从天地相接的地方直跑到草场的正中央,停留在中间的盆地边缘;而在这样的奔驰的过程中,本来停留在草场上吃草的一些兔子刺猬、乃至鹿等动物,都四散奔跑,很快就蹿到一旁稀疏的树林之中。

    这是一个比较奇特的地形,像一个不太规则的半球体,地上铺着浓密的草丛,从边沿到球顶的半径的半中央开始,就长有稀疏的树木,树木沿着地势的升高越长越密,但哪怕是最密的区域,也能任由三五个士兵骑着马并排跑过。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躲不了人也几乎逃不掉的地方。

    邵劲与西北王作为队伍的两个领头,一向是策马并齐,他们在树林最边沿的地方勒了马,西北王一双招子精光闪烁:“邵大人,我们到了。”

    邵劲打量着这周围:“白鹿就是在这里出现的?”

    西北王微笑:“正是,若有了这一头祥瑞之兽,邵大人何愁不能回到京师?”

    这话似说道了邵劲的心坎里,邵劲当即一阵大笑,招呼着跟自己出来的那百十个亲卫:“就承大人吉言了!儿郎们,与我上!”

    这话说出的时候,邵劲已经打马轻轻一跃,就超出了西北王的坐骑半个身位,直接以后背毫不设防地对着对方。

    西北王唇角的笑容一瞬变得冷酷。

    但旋即他又若无其事地停留在原地,等待邵劲的那些亲卫都上前来:杀邵劲不麻烦,麻烦的是将邵劲的势力一网打尽,所以动手的场地才是四面无遮挡的荒野而非城中;同理,邵劲的妻族多少有些麻烦,但若是此人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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