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宅斗]见善-第6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一个屋子就那么大,不止站在一旁眼观八方、耳听六路的棠心,哪怕已经坐在了妆台之前的徐善然也自镜中见着了这一幕。
  她的唇角又忍不住扬了扬,看见棠心隐带着询问地看过来,便点下了头。
  棠心果然对站在邵劲旁边,因为邵劲的不配合而有些手足无措的丫头说:“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这两个丫头如蒙大赦,忙不迭行礼退下。
  邵劲也松了一口气,自己用一只手拿了衣服准备穿上,不想一个袖子还没有套好,他手上的衣服就被另一只手接过去了。
  徐善然说:“你不方便,我来吧。”
  QAQ!邵劲。
  徐善然:“你这样……”
  邵劲:“怎么了?QAQ!”
  徐善然:“看上去很想说些什么……”她其实更想说邵劲此刻的表情简直像是急需抚摸的某种……生物。
  是的是的!邵劲毫不吝啬地大力称赞自己的妹子:“善善真好!”
  徐善然:“……”
  她已经帮邵劲穿好了外衣,系好了腰带,然后,她摸了摸对方的肩膀。
  邵劲:“=皿=”怎么感觉像是被顺了一次毛什么的……
  这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互动所带来的情愫直到早膳端上了饭桌还在两人之间流淌着,桌上的东西按照徐善然的习惯比较清淡,但因为有邵劲在,因此额外有了能饱食的包子、饺子、馄饨等稀粥之外的主食。
  邵劲看着丰盛的餐桌颇为高兴:吃货国的人吃到好东西能不高兴么,不过……
  他看看跟自己坐得差不多都有一个手臂长的距离,想说话都嫌远的妻子,又看看站在自己身后,反而更贴近自己的侍女,心头简直就是数十只草泥马跑过,卧了个大槽……
  刚刚伺候穿衣的时候徐善然便知道邵劲不喜欢人近身服侍,现下吃饭,在她的授意之下,自然也没有侍女上前来布菜,不过是站在身后捧个手帕端个碗筷什么的,但就算这样子,邵劲那纠结的目光还是一下一下地往侍女身上瞟,一下子瞟瞟自己背后的,一下子瞟瞟她背后的,最后又落回到她身上,然后纠结的目光就更纠结了……
  要不是徐善然深知邵劲的性格,这一下只怕就把人当作是在新婚的头一日就看上自己的贴身女婢了。她内心有点哭笑不得,便放下碗筷,拿帕子按了按嘴角,才对身后的人说:“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那些侍女屈膝答应,并未露出异色,便如来时一般袅袅而走。
  这下子邵劲可算高兴了,等那些不相干的人走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站起来把椅子挪到徐善然身旁,然后拿了个碗给徐善然勺了几个皮薄得能看见里头包的馅的水晶馄饨,说:“这个味道不错,尝尝!”又顺手捏了下徐善然的胳膊,嫌弃说,“太瘦了,得补补,”说完又加重语气肯定说,“多补补!我昨天一只手都把你举起来了!”
  徐善然:“……”她心道食不言寝不语……算了,反正这些习惯以后少不得要一一改过来了。想完却又在心中笑了:昨天你要是没有抱起来,指不定要怎么沮丧了,保不定耳朵都能耷拉下来?
  一顿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也算吃得其乐融融,饭后桌子自然由丫头们收拾去,邵劲则带着徐善然逛园子去。
  这套院落徐善然是昨天才第一次见到,可邵劲也不过来看了一眼,再在这里成亲一回,要说真的,还不如带了许多下仆来的徐善然熟悉了——毕竟徐善然本人没有每个地方亲眼看过,那些丫头仆妇可是会将一切都汇报给徐善然的。
  但眼下上无长辈掣肘,下无刁奴做耗,手挽着手的两人便是正正经经的最大主子,因此逛得尤为放松,徐善然兴致难得来了,见周围大大小小的院落与打理得甚是不错的花园都没有名字,便信手拈来的给了几个名字,那临着水边种有疏竹的地方就叫做别浦渡,取自“杨柳回塘,鸳鸯别浦”;那水上凉亭凌波,绿纱冉冉而动的,就是凌波阁;还有那栽种有一株大柳树,院中小楼竟大半都被遮在柳树下的,就叫做丝丝院,乃是”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
  最后他们在水上坐了一会小舟,又绕回了主院,这个院中相较于其他地方的精致巧思,并无什么稀奇之处,只是足够开阔,并有一处邵劲早起练武的练武场。
  徐善然随口说:”这个院子也没有名字,不如风节取一个?“
  邵劲:”……它在东方,就叫东院怎么样?“
  徐善然赞道:”大俗既大雅,不错。“
  邵劲:”=皿=真的吗?“我随口说的!
  徐善然只笑而不语。
  这个时候徐佩东如果在,一定能与自己的女儿有许多的共同语言。
  回到了东院,两人也并未再往卧房中走去,邵劲挑了跟后头的卧房距离最近的院子说是做书房,然后他左右看了看,突然把徐善然安在房间里,自己则拿了笔墨纸砚一溜跑到外头,接着自外头敲敲窗户——
  徐善然打开窗户:”怎么?“
  邵劲靠窗坐下,丢一个纸团进屋里。
  徐善然捡起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嘿嘿!“
  第二个纸团又丢了进来。
  徐善然再展开,又见:”早就想这样做了!“
  第三个纸团。
  ”以前我们老是隔着老远说话,简直捉急!“
  第四个字图案。
  ”但现在这样一搞,又觉得别有趣味!“
  徐善然:”……“
  她发现自己和邵劲在一起简直每一秒都感觉哭笑不得。
  她心道也并不是没有那些有情趣的夫妻在自己家里玩鸿雁传书写诗喻情的,但是……一墙之隔下写大白话用纸团玩情绪的,究竟是,什么个思路呢?
  总之真的好想笑……
  总之徐善然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失态什么的一天一次真的已经够了。
  既然邵劲有这份心思,她索性也坐在说桌前,研磨执笔,开始与邵劲”传书“。
  白色的小纸团子啊空中飞来飞去,话题从漫无边际的聊天渐渐说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上。
  还是邵劲先提的,邵劲说:”皇帝老儿也不知道多倒霉,信任的宰相觊觎江山,被儿子囚禁啦,养大了的儿子其实是个野种啦,这喜当爹的,搞得帽子都好像绿透了……“
  徐善然在这种事情上被邵劲吓了又吓,已经吓得都有点麻木了,她只心想着待会要把这些纸团一个不落地全烧个干净,接着就十分淡定地回复邵劲了:”昨日你可曾见到陛下?“
  ”没呢,这时候凑上前干什么,准备吃挂落么,我打赌皇帝昨天肯定谁都不想见,谁赶着上前邀宠谁倒霉。说起来如果宁王是假皇子的话,真皇子现在在哪里?“
  ”真皇子既然有这么明显的胎记,谢惠梅怎么会还容对方活在世上?陛下又并非只有这一个皇子。“
  ”说得也是……对了,昨天我带的那三千人人人带伤,我待会想去看他们一趟,你也跟我一起走吗?“
  这个纸团丢进窗子,徐善然一时没有回复。
  邵劲等了等,没等到后很奇怪地自窗户后冒出个脑袋来:”怎么了?“
  徐善然想了想,问:”你说,要带我出去一起看他们?“
  ”对啊!“邵劲计划得好好的!”等看完了他们我们就逛逛街,然后可以在外头吃点好吃的,晚上我记得西街那里有个杂耍耍得特别好,到时候我们就在人群里一起去看看——“他又唉声叹气,”如果可以请假的话,我还想带你去外地爬山玩水,如果可以的话还去看看海在海边吃个海鲜什么的——自己动手从海里捞海鲜出来!“
  邵劲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通,才想起来徐善然还没有回答呢,连忙又问:”怎么样怎么样?“
  ”嗯……“徐善然微微垂下眼,目光就正好与窗户外的邵劲对方。
  外头的阳光彻底挣开了云雾,光线便从天空射下来,射到邵劲的眼睛里,便在里边汇聚出一道小小的闪烁的光晕。
  光也被他收入眼底。
  笑容先于理智一步攀上唇角。
  徐善然愉快地说:”当然好。“
  ——你既然愿意为我如此,我为什么不欣然赞同?



第一三六章

  日头已经到了辰时;也就是早上**点这样。
  邵劲说了就做;眼看着徐善然同意,便要去后院找出行的马车来——但徐善然当然拦住了她,随手找了个仆妇将事情一吩咐;便自去卧房换衣衫了。
  一向亲自干这些事情的邵劲:“……”
  他摸了下鼻子;心道有了女主人家里果然就不一样了……
  从书房到卧室也不过几步距离;徐善然进了屋子里换衣服;邵劲就在外头等着。他虽然心里完全不认为有男人能够在衣衫首饰上花上一个小时;但对于花半个小时等待自己的妹子换换衣服;还是有这个耐心和准备的,没想到他撩了衣袍准备坐着等人,进屋子的徐善然就再走了出来:“走吧;马车应该已经到了二门上。”
  邵劲一呆:“这么快?”
  徐善然便笑道:“不过是换个外衫;哪需要多久?”
  邵劲这才定睛一看,发现徐善然确实没有大变样:只是将原本照在外头的织金宝象四花大红刻丝衣衫换成了烟紫色绿蔓葡萄藤纱衣,头上钗着的珠翠好像也拔掉了最显眼的几只,乌黑的发上只留下一只云头绿竹玉钗并一只金雀展翅点翠钗,手腕上也只一只羊脂镯子,和那一截露出来的皮肤简直交相辉映,也不知是手白镯白。看上去素雅非常。
  邵劲以纯赞美的眼光欣赏了一番,突然就萌生了给妹子打首饰好好妆扮的冲动,他拉着徐善然的手向外走去,还嘀咕说:“你穿颜色浅点的更好看!”看上去特别娇嫩!“就像是少女最鲜妍的年纪——”
  他的话突然又戛然止住了。
  少女什么的,还好现在一只手不行有心无力,不然实在是……太痛苦了有木有……不对,就算是现在,他也有预感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自己要和冷水相亲相爱了,这样想想简直眼泪掉下来啊……
  徐善然不能听见邵劲的心声,但看着他突然沮丧下来的模样,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心中暗暗好笑,心道十八岁才算成年到底是哪个地方的习俗?面上却不说破,只道:“新婚总是要找红色的压一压。”因此今日的妆容也是往庄重沉稳上头走的。
  邵劲现在听到“新婚”一次就暗搓搓高兴一次,不过他一时没想明白既然要找红色的压压,徐善然又为何要在出门时特意换衣服,便问:“那?”
  “总是去见伤者,不宜穿得大红大绿。”徐善然便解释。作为豪门贵女,这种细节哪怕她此去的地方没有人能看明白,她自身却不会失礼。烟紫之色与她此刻的妆容都显得庄重,这既是对自己的敬意,也是对那些士兵的敬意。
  这种事情邵劲不是不知道,到底感触不深,一时没有想到,现下当闲谈说了,正好打发这从东院到二门的一段路程。
  等到了二门处,不止徐善然的马车准备好了,连邵劲惯常用的坐骑也给牵好了侍立在一旁。
  虽然折了一只手,但邵劲练了那么多年武也不是白练的,尤其此刻在妹子面前,当下先扶妹子上车之后,便十分潇洒地翻身上马,自带着一行人出了府邸。
  方出了院落,走过几条官宦家人聚集的胡同,来到外头开市的街道,邵劲就发现街上冷冷清清的,本来早该开门的店铺都紧闭门扉,普通行人是一点都没有,只有一对对盔甲严明的军士在巡逻。
  再垂头看一看地面,简直天了,血与尸体都还没有收拾干净!
  邵劲脸色都有点发青了。
  他刚才脑海里全是徐善然的影子,又想着早早就准备好了的新婚出行步骤,愣是没有想到最重要的一点:昨天才政权交替杀了个血流成河,就算是现代恐怕也要戒严一段时间,何况是古代……
  刚才愁着怎么和妹子一起出来玩,现在又愁着怎么交妹子先回去别被吓到……邵劲呆了一会后,突然觉得自己复杂极了= =
  这时候正在这条街道上巡逻的士兵也看见邵劲,那一队人踩着整齐一划的步伐行到邵劲跟前。
  邵劲正要说话,那为首的人就“啪”地行了个抱拳礼:“标下见过邵武官!”
  刷了一回脸的邵劲:“你们这是?”
  那人说:“奉指挥命令巡街禁戒,也有搜索叛逆的命令。”其实还有抄家灭族的命令。
  这人看服装是五城兵马司的,他所说的指挥也就是兵马司指挥了。而巡街禁戒的意思也就是街道全部戒严,众人皆不可上街。
  邵劲不奇怪对方接到的命令,倒是有点奇道:“我没有接到禁戒之令。”如果有接到他也不可能出来了。
  那人忙道:“大人昨夜带兵平叛,力战克敌,直入皇城之下,斩宵小与圣君阶下,朝廷正仰赖大人再追查余党,大人及府中家眷自然不再禁戒的范围之内。”他也是眼尖,看这大早上的邵劲身旁跟了辆做工精良的马车,邵劲策马走在一旁,十分有护卫的架势。而邵劲家中的情况满京城中人如何不知?便猜这车厢内的必是邵劲昨夜刚娶到的娇妻,他虽不知道邵劲这时候带妻子上街来干什么,却不妨碍讨好那坐在马车之中的女眷——还是那句话,满京城中人哪个不知道邵劲家中那点事情的?这还才几天的时间呢!就没有见过前脚送官媒过去后脚就负荆请罪的,湛国公府的女儿如何天仙绝色大家是不知道,倒是邵劲这人如何痴情种子,大家是尽知于心了。
  邵劲听到自己的出行并不受限制之后,便点点头道了声谢,再示意队伍往前方行去。
  那对军士走到一旁让开大路,唯有为首的人略微犹豫下,再看了一眼马车,又小声对邵劲说:“大人,待会别往西直路走,绕一绕,那边正又兄弟带着人捉拿叛党,十分的喧闹,您带着家眷,小心被冲撞了……”
  邵劲先是愣了下,接着才意识到对方所说的“捉拿叛党”就是“皇帝抄家”的意思。
  他面色动了一下,将内力灌到耳上,侧耳细听了听,果然听见些许微弱的哭喊声遥遥传来,也是今天大白天的十分安静,这样的声音才能远远传来。他再次对那军士道了谢,又问了问名字,得到对方高兴地回答之后才带着徐善然往前走,之后的路程就果然绕开了西直路的方向。
  只是走了一小段后,邵劲心里头不得劲,干脆一翻身下马,钻进了马车内。
  马车外的侍卫:“……”
  马车内的棠心:“……”
  虽说马车够大,棠心还是苦恨地自车厢内出来,坐到了车辕上和车夫一道。
  宽大的马车便只剩下邵劲与徐善然二人,邵劲叹了一口气。
  徐善然:“怎么了?”
  邵劲有点没精打采:“外头还没打扫干净,我也不知道带你出来对不对。我又想着要带你出来看看的好,又觉得这些事情太可怕,最好还是什么都别看见的好……”
  徐善然静静地听着。
  邵劲等到说完之后才突然醒过神来:虽然妹子外表又萌又漂亮没错,但早早就和他计划了要杀谢惠梅的妹子怎么会害怕这些?有了这个前提,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怎么听都有点自以为是……
  他顿时有些尴尬,想要把话圆回来,就见坐在旁边的徐善然突然抬头朝他笑了一笑。
  这笑容柔柔的。
  随之响起的声音,也十分的轻柔,就像一根羽毛那样,在半空中飘着飘着,就忽然落到心间,轻轻地挠了那么一下:“嗯,我知道的。但就算有些可怕,我也觉得看看的好。”
  邵劲:要、要命!
  邵劲:怎、怎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妹子已经把'萌之一击'升级到了Lv max了吗!再配上那张脸,人不能活得这么犯规好不好……!
  京城的君芝路本来是距离药材铺街最近的那条路,路上并无平民居住,倒因为临着快出城门的地方,是许多店铺的库房所在。
  邵劲昨天带了那么多人进城,战后减员损失虽没有详细统计完,但举目看去,人人带伤,实在是非常惨烈的一场战斗。
  这样的战斗之后,他当然不可能再半夜把伤员都轰出城去,别说伤者本身一口气散掉了走得动走不动,就是回大营的城门也未必能开打;但这些人虽留在了京中,才刚刚经历了各种变乱,总算是重登大宝之位的皇帝却并不一定能顾得上——别说他们了,邵劲这实打实的功勋臣下都还没能凑到皇帝讨好呢。
  好在关于这点,邵劲在战前就有了想法,也有了准备——至于什么逾越不逾越的,还是等歌舞升平了之后再说吧,现在总不能因为担心这个而叫伤员没死在战场中,死在伤后没有治疗中吧?——总之邵劲昨天晚上就直接半软半硬地“征用”了那些占地广阔的库房,又直接从自己的布庄调集了许多被褥与草席过来,再自旁边街道的药材铺子拿了大量的药材和好几个医生,就全权负责抢救包扎的工作了。
  也因为这样的体贴,此刻君芝路满大街的伤员心里没有不念着这新来的武官的好,而昨天也跟随了进来,负责此地的武将虽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记得嘴上直冒燎泡,还是强压着脾气耐心解决,只在心里念叨着不能打扰邵劲,甭说自己上官昨天也受伤,就是这新婚燕尔的,也没有叫血光的晦气冲了的道理……
  正念着了,街口突然驶来了一辆很上去很有几分低调与奢华的马车,现在还能出门的可都是哪些人啊?一个都得罪不起!那武将正硬着头皮上前,就见马车帘子一掀,邵劲当先从马车中下来了!
  那武将简直又惊又喜:“大人——!”刚叫了一声,就见邵劲冲他点点头,然后翻身冲马车内的人再伸出手来。
  武将正有些诧异,便见一只带着羊脂镯子的柔荑自车帘内伸出来,再接着便是佳人探身而出,只见其绿鬓如云高耸,肤似凝脂水滑,眸如寒星,唇若施朱,面容虽十分的绝色,眸光转过来的时候却先一步叫人注意到其身上的高华之意。
  武将先是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的面容,接着才醒悟过来:能叫邵劲这样带来的年轻女子会是谁?好像算来算去,也就只有昨天方才成了亲的新娘子吧?
  这时他听见邵劲有点为难说:“要不你在外头稍等下?”
  “都来到外头了。”跟着就是如冰玉相击的说话声。
  邵劲想想也是:“说得没错,一起进去吧。胜雄,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出什么事?”最后一句话就是对那武将说的。
  这武将姓李,叫做李胜雄,他听见邵劲的问题,也顾不得再去想旁边的女子,忙回答:“大人,正有事要禀报!”说着他看了一下邵劲身旁的徐善然。
  便见徐善然微微一笑,带着丫头先往里头走了几步,并不停留在邵劲身旁听这些军中机密事宜。
  邵劲问:“怎么了?”
  “伤亡人数已经统计出来了,”李胜雄说,“昨夜死了四百个人,重伤有二百有余,人人轻伤,还有十三个不知所踪,不知道是临时逃窜了还是其他缘故。”
  邵劲的眉头已经紧拧起来,这个伤亡比他想的还要严重一些,就他所知,在古代一场战役参战人数只要减员十分之一,就已经是足够让当时冲锋的军队丧失所有斗志溃散逃亡的伤亡了,但现在……他也不知道昨天大家是怎么气势如虹地冲到皇城底下的,也许是那句“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可是这些人中,真有几个能像他说的那样封妻荫子?他大富大贵是可能的,毕竟好说歹说打赢了要逼宫的皇子宰相等人,至于他手下的这三千个人,要借着这次的功劳一一能升到哪怕是八品小官,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但现在这些事情多想无益,邵劲就说:“我知道了,这些人都好好登记了,只等过两天街上不戒严了,我们就挨个把战士的东西连同抚恤金一起送过去。”
  李胜雄微微犹豫一下,问:“送……”
  “每户一百两,到时候到我这里来拿就是了。”邵劲道。
  其实现在这一队人从上到下从饭食到衣服,哪点不是从邵劲这边走账的?究竟是现在军队的银子除了几十年前定下的数额之外,是再从户口抠不出一文钱来,但既然是几十年前的物价数,这些年来街面上的米面都涨了多少文了?这当年就有些紧巴巴的银子放到现在,又怎么可能够?
  邵劲几乎都要叹气了。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拿银子砸出了一个武官的职位,而且别人最多一次性地砸职位,然后刮地皮敛财,而他呢,他是天长日久地砸,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怎么想,都说不出的亏本啊!
  不过既然已经赶鸭子上架,那就是硬着头皮也要撑下去,几句重要事情聊过,邵劲惦记着先一步往里头走的徐善然,便带着李胜雄往里头走。
  而这个时候,徐善然正在营中如鱼得水,十分之自在。
  军营伤患聚集之地,以前徐善然虽然没有来过,但这天下的道理大多都是相通的,她在国公府中能以女子之身驳了身为长子嫡孙的堂哥的脸面,就是被背后有所依仗而自身又立得起来,那么现在,她身为女子却要悖于常理地进入这士兵聚集之处,便要再拿着叫人不敢轻忽的东西或者名声。
  而在这里,豪门贵女的名气或许叫人畏惧,却不一定特别好用,而自来县官不如现管,邵武官做得十分不错,他的新婚夫人这个名号当然也就金光闪闪,十分的有分量——尤其是在她指示仆妇说出了邵大人携夫人一同来此看望受伤士兵之后。
  这下再无人以异样之色看着徐善然,就算徐善然比现在再美上一倍,躺在被褥草席之上,有大夫妥善治疗的士兵也只以敬畏慌张,又十分感激的目光看着徐善然。
  还有一些伤势并不太严重,不至于躺在铺盖上一下子都不能动弹的人则挣扎起来想要给长官的内眷行礼。
  徐善然一个事宜,何守带来的人就有条不紊地扶起了那些要跪下的人,他也是自军中出来的,对于这些十分娴熟老练。但毕竟人来的不多,还是有人扑到了徐善然跟前,激动得几乎有些颠三倒四地说出了一长串地话!
  站在徐善然身旁的丫头婆子都紧张死了,但被紧张之人却只耐心地听了这个士兵的话,不一会就搞清楚了对方要说的东西。
  原来昨天巷战的时候这个士兵眼看着就要被人砍死的时候,邵劲正好策马在一旁,当下几乎整个人都滑下鞍来,抓着已经已经摊在地上的人就直甩到几方士兵队伍里,而他在当时看见邵劲的撑了地面一下,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很好。”徐善然总算知道了邵劲的胳膊是怎么折的,但她只微笑着说,“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接着又在温言安抚了几句,便示意何守带来的下人也蹲下帮这里的人包扎伤口。
  邵劲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在豪屋广宅,胭脂金玉之中从从容容的妹子到了这满是血污,一地大汉的地方也依旧从从容容;在前面地头里是众胶注对象的妹子到了这里也还是众人胶住的对象,并且那些将目光投注在妹子身上的士兵,哪怕邵劲隔着这么远,也能看见他们脸上的崇拜之情。
  而妹子呢——
  怎么好像有点金光闪闪头顶光晕的样子……
  简直快被闪瞎了otz,这真的不是和他一样的穿越者么……!




第一三七章

  正自转着这个念头呢;邵劲刚刚朝徐善然迈步;周围就响起了一阵参差不齐的问好声,正是这些伤者在叫他“大人”!
  这些声音或高或低,大都是强忍着疼痛喊出来的;大大小小地汇聚在一起;竟也起了震耳欲聋的效果。这还不止;在他们说完之后;除了那些实在不能动弹疼得迷迷糊糊的伤者之外;绝大多数都从自己躺着的地方挣扎起来;要向邵劲行礼。
  那些太过陌生的面孔因为疼痛而扭曲,身上多少都沾染着鲜血与脏污。
  但他们面对着邵劲,在强忍着疼痛因而面孔狰狞的时候;眼睛里竟能放出激动的光来。
  这是叫哪怕任何一个不知道事情始末的;不懂诗书礼仪的人都能感觉到的那种纯然发自内心的崇拜与追随之情。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都未必有多少次机会看到眼前这一幕情景。
  他们或多或少地被冲击到了,但都不如邵劲感受得明显。
  邵劲在注意到、辨认出,尤其是意识到自己面前的展露出这样感情的人都正陷于什么境况的时候,他几乎一下子就呆住了。
  战斗之后,包括刚才和李胜雄谈话之时刻意忽略过去的事情最终还是被赤/裸地展现在眼前。
  就在昨天一个晚上,他带来了三千人,然后将四百条生命葬送在自己每天都会经过的道路上。
  他们前一刻还是活生生的人,还簇拥在他身旁听他的命令和他说话谈笑,还在战场上守护他的生命,帮助他取得胜利——
  然后他们都死了。
  鲜血淌出,肢体零散,孤零零地被大队人马丢弃在后放。
  他并不能理解,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值得这些人追随自己,值得他们在已经付出了生命为代价之后,还用这种热烈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是因为昨夜的功劳和通天之路吗?
  可是功劳是他的,通天之路也是他的。
  他诚然不会克扣那些该发下去的,或者说他还会尽力去争取。
  但对于这些最底层的士兵来说,这归根到底,也只是一场普通而残酷的战斗,哪怕他们帮助了天下至高之主,他们得到的赏赐也不会比任何打胜战的时候更多多少,他们获得最多的,也许只是几十年老迈之后对子孙空洞苍白的吹嘘谈资。
  这样值得他们付出生命吗?
  而他又为他们做了什么呢?
  几件簇新的衣衫,一个月的肉和馒头,本该就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月俸?
  然后他就买到了一条条和他一样的生命,以及比生命更为灿烂的灵魂吗?
  要论察言观色,在场绝无第二人能出徐善然左右。
  徐善然几乎在邵劲怔了一下之后就发现对方有些不对劲。
  相识相知已经如许之久,她多多少少能猜到邵劲此刻的想法,待如寻常妇人,微微一笑后走到对方身旁的时候,便借着垂下的衣袖遮挡住手指,轻轻弹了邵劲的手背。
  这一下力道不重,却将邵劲自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
  他意识到这些人还打算向他行礼,喉咙便不由动了动……但没有之后了,他不过随意笑了笑,便蹲□,按住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伤者。
  那个伤者脑袋上缠着纱布,一只脚拐着,因此起来得尤为艰难,此刻被邵劲轻轻一推,便不由自主地坐回了原地。
  邵劲说:“大家都坐下——”
  这一下声音有点大,众人这一个月间已经习惯了服从命令,便再参差坐下。
  邵劲垂头看着自己手掌下的伤者,那是一个面容还显得有些稚嫩的少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