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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簪录-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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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琬心疼没精打采的春羽,“赵郎是不是忘记给它浇水了。”

    赵允旻不着痕迹地搬起花盆,“还是阿琬见多识广。”

    华琬无奈地摇头,带云岚先到屋里去坐。

    临进屋前,云岚还回头看了眼赵允旻,“阿琬,大哥在做什么?”

    从宫里出来,殿下一定要自己收拾院子,学文人雅士栽些梅兰竹菊也罢,偏生要折腾些不常见的,可又不知该如何栽养,结果糟蹋了许多好苗。

    云岚听华琬埋怨,哈哈大笑,“大哥真是遂心意了。”

    为春羽浇好水,赵允旻至一处小泉眼旁洗净手,才回到屋里寻二人。

    卸下刻意的伪装,精致漂亮的五官与威严迫人的气势两相辉映。

    好在有华琬,赵允旻目光是柔和的,气势不至于让人害怕,但除了华琬,也无人敢窥视他的瑰丽。

    宅院里暂时没有仆从,云岚过来,辰风和雨泽也隐去身影。

    赵允旻一切都亲力亲为,云岚看到赵允旻为她们烧水煮茶,惊讶的合不拢嘴,更难得的是大哥煮茶动作如行云流水,真是令人佩服。

    接过赵允旻递来的茶汤,云岚将赵允旻临走时送她的木雕鲤鱼拿出来,“大哥,那日我急坏了,待你走后我才发现你送了我只木雕,鲤鱼可有深意,总不能只是个念想。”

    华琬目光落在木雕鲤鱼上,掩嘴笑道:“若公主昨日拿出木雕鲤鱼与我相看,我就直接带公主过来了。”

    云岚疑惑道:“鲤鱼寻常,还不如大哥原先送我的木牛流马精致,也有玄机?”

    赵允旻盘膝坐下,收起仙人驾鹤纹茶罗,“三妹,不用担心我,寻到合适机会,我会回去的。”

    云岚盯着木雕,眼睛一亮,鲤鱼鲤鱼,逆流而上,得过者便化为龙。

    云岚登时欢喜,可想起日渐憔悴的父皇,心里又一阵酸涩,“大哥,你该早些与我说的,尽打些哑谜,急坏我了。”

    赵允旻摇摇头,“三妹得空可以常来探望阿琬与我,但是别让张贵妃和齐淑妃知道。”

    “大哥放心,我不会胡乱说话,现在她二人已经斗得连脸皮都不要了,昨儿内侍省询问她们中秋宫宴的安排,结果为点小事就起了争执,还往父皇那闹,父皇为了朝堂上已经够心烦,后来父皇令内侍省直接寻叶贤妃,还言往后后宫大小事务,皆由叶贤妃打理。”

    张齐两家早已是仇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贵妃和齐淑妃连粉饰太平都做不到了。

    赵允旻替二人斟满茶汤,不忘端出一碟梅子,“梅子是阿琬的舅娘晒的,放在茶汤里酸酸甜甜别有一番滋味,三妹也试试。”

    若不是云岚想明白木雕鲤鱼的含义,她真以为大哥是彻底出宫避世的,每日沐晨曦而起,煮一壶清茶,随心摆花弄草,还有华琬这美娇娘相伴左右,日子真是再惬意不过。

    云岚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甚时候再回宫里。”

    “不急,静观其变。”

    不论云岚如何探问,赵允旻永远一个等字,哪怕云岚提到父皇心结难解,赵允旻仍旧挂着不以为然的笑意。

    原来云岚以为大哥不思进取,每日干着急还好过些,现在探得一角,反而百爪挠心。

    华琬挑了颗梅子放进云岚茶汤,“公主得空多陪陪皇上,或者至凝光院寻我,朝中芜杂事眼花缭乱,不管也罢。”

    ……

    其实就在三人闲聊时,洛阳知府丁良史已经派快马送急信入京。

    这大半年里齐家损兵折将,二皇子被软禁在王府中。

    齐家从初始猝不及防,到后来蛰伏蓄势反扑。

    若说张奎变为痴傻儿只是暴风骤雨前的凉风动不了张家的根本,那么丁良史查到东西,绝对能让张家折损泰半。

    新宋国沿袭前朝“官山海”之刑律,严禁民间私采矿山,尤其是金、银、铜、盐铁矿。

    是以张家发现金矿,却秘藏不报的奏折进朝堂时,众臣一片哗然。

    张承安面如死灰,金矿藏得极隐秘,最初知道金矿的一批人皆被他暗暗处置。

    京中除了父亲、张贵妃和两位亲信,就连他的妻子都不知道张家拥有一座金矿。

    没有金矿张家已富贵滔天,故自五年前发现金矿起,张家就没有动过开采金矿的念头。

    老父亲有犹豫是否要将金矿上交朝廷,可他与张贵妃商量后,决定秘而不宣。

    将来若张贵妃所出的五皇子当皇上,张家成为外戚,他们不介意金矿充国库,若是叫二皇子争了去,金矿则可保张家万年富贵。

    睿宗帝听到朝臣藏私矿的心情,与知晓朝臣贪赃枉法的不一样。

    他憎恶贪官污吏,但对张家他是心寒,甚至隐有恐惧。

    一座金矿可能富过国库,张家难道想谋反?

    “张承安,你有何话要说。”奏折上有金矿的详细位置,齐家还抓到一名身上带张家木牌的守矿之人,睿宗帝看向张承安的目光渐渐危险起来。

    张承安彻底懵了,他本就不擅长为官之道,这会是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

    藏私矿者,罪死不赦。

    张承安跪在地上,脑中嗡嗡作响,冷汗从额头淌到眼里,痛得他睁不开眼睛。

    皇上没有耐心,像张承安这种无用的人,还真不用担心他谋反,但是藏私矿一罪,绝不能宽恕。

    就在皇上要下旨押张承安入大牢时,杜监察站了出来,“皇上,臣斗胆,但奏折中所言之事,怕是有误会……”

 第227章开脱

    杜监察是唯一一位借张家之力未能升迁的朝官。

    不过御史台的官员就是如此,言官为朝廷喉舌,被朝臣提防,为皇上不喜。

    可皇上不喜归不喜,却愿意相信言官说的话。

    张承安和张贵妃没有眼力见,有了好办事的吏部侍郎姚沅,就想放弃杜监察。

    现在张家出事,第一个站出来的却是想放弃的人,张承安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百味杂陈。

    “皇上,前些时日臣子们用廊下食,张大人曾与微臣说话,言皇上生辰将至,他除了准备一份稀罕物,还有一处发现要禀报皇上,张大人言此发现搬不动却富贵无匹,皇上知道后会大喜并重重赏他,那时微臣正在查办案子,以为张大人是故意吹嘘,遂不予理会只一笑了之。”

    杜监察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张承安,“张大人,当初你的发现,可是金矿?”

    张承安怔怔地看着杜监察,猛然反应过来,赶忙说道:“是是,皇上,微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藏金矿,金矿是微臣发现不假,微臣也确实未立即禀报皇上,但,但这是因为微臣想在皇上生辰时给皇上一个惊喜,求皇上明察,求皇上明察!”

    张承安如捣笋一样地爬伏在地上连连叩头。

    “杜监察身为言官,竟然徇私枉法,青天白日里胡言乱语为奸佞开脱。”齐侍郎一甩官袖,跨出两步说道。

    “微臣不敢。”杜监察躬身道。

    “杜爱卿,张承安曾与你提及朕的生辰,此话还有谁听见。”睿宗帝靠在龙椅上,慢条斯理地问道。

    “回皇上话,那时张大人说的小心,恐怕……是没有了。”杜大人为难地回答。

    朝堂上传来稀稀落落的嗤笑声。

    张承安如坠冰窖,皇上不信,这次张家真完了。

    杜监察想到什么又询问张承安,“张大人,贵妃娘娘可知此事?”

    张承安如梦惊醒,“皇上,皇上,贵妃娘娘是微臣胞妹,贵妃娘娘知道,她亦赞同给皇上惊喜的,微臣一时忘了。”

    听到张贵妃,睿宗帝额头隐隐冒出青筋,近段日子他对五皇子很用心。

    彻底放弃赵允旻、赵允佶,三皇子智如小儿不堪大用,后宫里唯有尚且年幼的赵允环。

    可经由今日事,宸阳殿也不如他意了,只是别无选择。

    “连喜,你带人去宸阳殿。”睿宗帝深深呼吸,压抑着胸口的怒气。

    “是,皇上。”

    连喜和几名内侍匆匆赶往宸阳殿,睿宗帝撑着额头,屈肘靠在九龙椅上阖眼休息。

    除了他的长子赵允旻,其余任何人犯事,皆会有朝臣求情。

    张承安大腹便便的,跪上小半时辰膝盖都硬了,在那儿摇摇晃晃。

    齐侍郎瞪着杜监察,眼神是恨不能将杜监察生吞活剥,若不是杜监察多事,张家的罪已经定下,张承安必死无疑。

    杜监察早已站回去,垂首不再多言。

    大皇子言张贵妃于皇宫各处都有眼线,现在朝上情形,张贵妃一定已有耳闻。

    杜监察眼中透出喜意,他知大皇子是天纵之才,却未想到华娘子亦聪慧过人暗藏谋略。

    最初大皇子只要他在最后一刻捞张承安一把。

    是华娘子昨日出的主意,言引张承安指出张贵妃,拖张贵妃下水。

    如此可以更容易地让皇上放过张家,令张家罪不致死……

    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杜监察曾有担心华琬是红颜祸水,担心大皇子被迷了心窍。

    后从穆堂主处知晓华琬是甄家谋士华玄征后人,再亲自接触,立即改了印象。

    华琬聪明解意,能帮衬大皇子,杜监察他们敬重这对璧人。

    ……

    连公公探了话回来。

    张贵妃恳求连公公为她带话,言是张家自作主张犯了错,请皇上看在张家一时糊涂,可平日里忠心耿耿,一心盼着皇上好的份上,原谅他们。

    睿宗帝缓缓呼出心口浊气,“如此说来,是洛阳知府丁良史误会张家了。”

    “是是,皇上,微臣对皇上一片赤胆忠心,绝不敢私藏金矿的。”张承安急忙说道。

    齐侍郎岂会善罢甘休,“皇上,张家人上下一气,若他们真有私藏金矿的异心,居心叵测,任由张家人在朝中为官,后宫为妃,微臣思及便不寒而栗啊。”

    齐家在朝中的党羽开始跟随齐侍郎说话,姚沅等人亦为张承安出头。

    大殿内登时争执不休。

    吵得睿宗帝头疼欲裂,一个个结党营私,都还有没有将他这皇上放在眼里了?

    “够了,统统闭嘴!”睿宗帝怒喝道。

    争执声戛然而止,除了仍旧跪在地上张承安,其余面红耳赤的大臣各自回位。

    一直闭口不言,老神在在的寇清禹睁开眼睛。

    睿宗帝不是一位厉害的皇帝,甚至可以说是无能,目光短浅,感情用事,缺乏魄力。

    皇帝不需要计谋,但需要能识破他人计谋的慧眼。

    寇清禹目光淡淡地扫过九龙金椅,今日谁对谁错,无非是看皇上心里偏袒谁,宫里只剩下五皇子了,才五岁而已,而睿宗帝白目发青,还能撑几年呢。

    “新宋矿藏皆为国有,张家发现金矿,密而不报,妄想在朕生辰之日讨喜,此举实是愚蠢,张承安官降两品,罚一年俸禄,后宫张氏知情不报,由贵妃贬为良妃。”睿宗帝淡漠地看着张承安,“下朝后你向工部尚书郑大人交代金矿之事。”

    仅是由门下省五品给事中降为七品录事和罚俸而已。

    张承安浑身瘫软,官服已叫汗水浸透,至于他妹妹由贵妃降为良妃,他不在意。

    下朝后杜监察由辰风安排着去了界北巷。

    华琬在院子里帮赵允旻收拾花草,殿下唯一办不好的事情大约就是栽花和料理庭院。

    前儿春羽险些被殿下渴死,昨儿庆国公府送的几盆墨兰,又被殿下剪去新抽的嫩芽。

    华琬真是哭笑不得。

    看到杜监察进来,华琬忙蹲身见礼。

    杜监察笑道:“华娘子与殿下一样,料事如神。”

    华琬正要谦虚,赵允旻一本正经地颌首,“我家娘子是女中诸葛。”

    “赵郎莫要胡说。”华琬颦眉责备赵允旻。

    杜监察哈哈大笑,殿下和华小娘年少风华,他也怀念年轻时与甄郎把酒对月的时光。

    杜监察将朝中发生的事情与赵允旻、华琬详尽地说了。

    华琬羞赧地说道:“其实我只想帮叶贤妃。”

    张贵妃降为良妃,与叶贤妃是同一位份,如此在明面上不能为难叶贤妃,叶贤妃主持后宫会容易许多。”

 第228章花笺

    朝堂之事安排妥当,杜监察和赵允旻一长一少聊及往事。

    华琬起身至厨房舀了壶清酒,盛了新鲜果子送到屋里。

    走到门帘处,华琬听见杜监察在叹息。

    “……自从甄阁老、文祈兄不在了,朝堂风气每况愈下,偌大朝堂渐渐成了寇家和齐家的囊中之物,两家人为所欲为,肆无忌惮,曾有志士同仁尝试澄清朝堂,却接连被害,轻则罢免、流放,重则失去性命,下官早也心寒了,若非殿下回京,下官也就是闭塞耳目,每日在衙里打打瞌睡,等着告老还乡,现在有殿下,下官才看到希望,重拾信念,只是这心里偶尔感慨,若殿下再早一年回京该多好,如此崔大人可将寇清禹的罪证交给殿下,崔大人和保康门大街的万千百姓也不会死……”

    端着托盘走到案几旁的华琬手一颤,一只青瓷酒盏碰在地上发出脆响。

    “对不起对不起。”华琬放下托盘要去拾地上的碎瓷,被赵允旻一下捉住了手腕。

    “阿琬,小心被划伤手,我打扫,你歇息。”

    赵允旻不由分说地带华琬至身旁案席坐下。

    赵允旻牵着华琬的手微微收紧,眼中满是疼惜,华琬难过,他会心痛。

    “杜大人,阿琬的父母,为了保住祖父和舅舅留给晚辈物件,于三年前保康门大街走水案中离世了。”赵允旻声音低缓地向杜监察解释。

    杜监察大惊,思及华家被甄家累及的悲惨境遇,惭愧道:“华家后人犹在,老夫本该照料,华娘子,该抱歉的是我们这些苟延残喘活着的人。”

    “杜大人千万别自责,当年甄家出事,爹便带我们藏了起来,小女亦是见到殿下后,才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华琬抬起头,眨眼含下泪水,知道害她父母性命的人是谁就好,她会与殿下一起,替父母和枉死的百姓报仇。

    “寇清禹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杜监察站起身,“殿下,只要能铲除奸佞,还甄家公道,还朝堂清明,我们老臣可倾尽全力,不惧生死。”

    赵允旻郑重地点头,“好,晚辈定与大家同心同德。”

    三人又商量了会齐、张两家的事情,杜监察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杜监察,赵允旻担忧地看着华琬。

    “赵郎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华琬朝赵允旻安然一笑,她已经不是原先那怯弱胆小,心中满藏哀思的小娘了,她对爹娘的思念,一如爹娘对她的期盼。

    从舅舅收留她,到遇见陶婶娘、罗院使、殿下,上天已待她不薄。

    华琬知道,是爹娘化作星辰在天上保佑她,她会坚强,会开心,会与殿下一起守护所有善良的人。

    如此她才能不负爹娘的期盼,不负心中的思念。

    赵允旻拥华琬入怀,“阿琬,我会替我们爹娘报仇,让爹娘没有遗憾。”

    ……

    眼见到了午时,华琬也不着急回凝光院。

    挽起袖子要准备午饭,赵允旻却拦在门帘外。

    “阿琬,你在屋里休息,我去厨房。”赵允旻的青色直缀在阳光下翻卷着浅浅流云纹。

    “这不适合。”华琬惊讶地抬眼看赵允旻。

    “合适,寻常百姓家男主人下厨做的饭菜会比女主人做的更美味。”赵允旻自信地笑道:“所以京城有名酒肆的大厨皆是男子。”

    华琬摇摇头,真是会胡说,妇做炊、夫添柴在百姓家是常见,可抛去酒楼大厨不论,连她爹那般疼娘的,也煮不熟一锅米饭。

    君子远庖厨,那些文人儒士都害怕灶灰脏了他们干净如雪的袍衫。

    对上赵允旻的目光,华琬知道殿下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只好道:“我去帮你。”

    “阿琬不相信我,”赵允旻一边笑一边皱眉,“穆堂主送了我几本好书,昨儿我雕了黄杨木壁挂,阿琬也可为壁挂画龙点睛。”

    努力找事儿供她打发时间,也不肯她下厨帮忙,华琬点点头,“赵郎真会烹饪?”

    “我小时候在甄家,见过厨娘准备午饭,生火,下油,热锅,食材,放盐,每一步皆牢牢记着。”赵允旻笑问道:“阿琬想吃什么,告诉我。”

    殿下聪明没错,可煮菜与背书,恐怕还是有不一样的。

    “麻饼卷豆芽吧。”华琬挑了样最简单和寻常的吃食。

    “好,阿琬等我。”

    华琬见殿下喜笑颜开地去厨房,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肚子,会不会挨饿?

    罢了,既然决定什么事都相信殿下,也不差这一件。

    华琬寻出穆堂主送来的旧书,坐在桌案旁翻看。

    穆堂主言这些书皆是从甄家书房救出来的,数年过去,书卷依然保存完好,页白处是细细密密的注释。

    当年甄家长辈以博学多识和独创的‘甄’体字在新宋学子中享极高声望。

    书页上的注释显然出自甄家长辈之手,哪怕华琬看得不是很明白,也忍不住肃然起敬。

    正翻看着,书卷里落出一张花笺,华琬捡起要放回书中,余光看见上面随手写的诗句,‘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与书卷上的注释不同,这行小诗是娟秀花楷,出自女子之手。

    四书五经华琬不透,但诗词能看明白。

    华琬蹙了蹙眉,这句诗在思念亡国,当初甄家是被发现勾结外邦而被定的谋逆罪。

    华琬正惊讶,外头传来怦怦砰嘭嘭的声响,似乎是从厨房方向传来。

    华琬闭了闭眼睛,她就知道不能让殿下下厨房。

    拈起裙裾匆匆赶去,厨房里已经一片狼藉,屉笼和碗碟都散在地上。

    灶台里旺火熊熊,锅子里水滚沸了也没人理睬,赵允旻还拿着菜刀从容不迫地切芽菜。

    “阿琬,你怎么过来了?”哪怕是站在灶台前,赵允旻身姿也能如修竹。

    华琬走到赵允旻身边,“殿下,烙饼的面糊呢,芝麻洗了吗。”

    “阿琬,一回生二回熟,我觉得自己已经摸索到了门路。”赵允旻答非所问。

    面糊水放少了,已经干硬成一团,芝麻撒一地,赵允旻用引火的茅草遮挡,欲盖弥彰。

    至于芽菜,也被切成了碎屑。

    华琬毫不犹豫地挤开赵允旻,利索地开始和面烙饼煮汤。

    “赵郎的手要执笔挽弓,千万别被小事绊了脚。”

    “烹小鲜如治大国,”赵允旻双眸映着火光,晶亮晶亮的,“阿琬果然比我厉害。”

    华琬抿了抿唇,问出心中疑惑,“赵郎,当时甄阁老府邸,真的有西周人吗?”

 第229章始因

    赵允旻未打算隐瞒华琬,认真地说道:“有,但甄家并无通敌和谋乱之举。”

    原来甄阁老年轻时曾与一位从西周到新宋求学的学子薛元若相熟。

    那时西周还是依附新宋而存的小国,二人在太学同窗三年,君子相交,有高山流水之情。

    薛元若学成回西周,两人约定每三年见面一次,在那之后不久,薛元若娶了西周公主。

    西周国虽小,却富庶,亦是新宋和后齐之间的屏障。

    新宋前皇帝发兵攻下西周时,甄阁老尚且是朝中一名低品官员,根本无人听他说话。

    西周皇族被坑杀,甄阁老深念旧友薛元若,想尽一切办法,救下薛家年仅三岁的幼女。

    甄阁老对外只称是远亲遗孤,女孩改名思若,留在府中,被甄家视为己出,悉心教导。

    女孩渐渐长大,甄阁老本想为女孩寻一门好亲事,不想女孩与甄阁老的嫡子甄文祈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甄阁老开明,乐意二人在一起,成就一段佳缘。

    甄家上下和乐融融,不料被外人察觉到思若身份,齐家更伙同寇清禺,诬陷甄家人谋反。

    “其实甄家将舅娘身份藏得极隐秘,我们亦不知外人如何察觉,”赵允旻轻叹,“甄家定罪时,舅娘的身份被指为西周公主,实则不然,可在睿宗帝心中,甄家已是逆臣,其余细节、证据、真相,都不重要了。”

    华琬听了心里沉甸甸的,皇上不辨是非,自是奸臣当道。

    “殿下,先才我看了穆堂主送来的书卷,其中一本夹了张花笺,花笺上写着思念亡国的诗句。”华琬抬起清澈的眼睛,没有再说下去。

    甄夫人被救时年纪虽小,可也能记些事情了,甄夫人是西周人,思念亡国无可厚非,只是诗句藏在书卷中,以为隐秘,却还是被有心人看了去。

    赵允旻一愣,错处真有可能出在这里,毕竟当初有无数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甄家。

    时过境迁,许多事情也探不得究竟了。

    “殿下,拿张干净碟子过来,我要开始烙饼了。”

    华琬笑容明媚温暖,赵允旻松口气,他一直担心华琬对甄家有埋怨。

    碟子放在了华琬手边。

    “今天又辛苦阿琬了,待我琢磨两日,厨艺定能精进。”

    “殿下要谋大事,不能让芜杂小事分了心。”

    “不,我说到做到。”

    ……

    华琬以为殿下只是说说而已,不想真的短短数日便学会栽花、修枝、烹食。

    偶尔烧一只鲈鱼,味道比酒楼的还要好。

    华琬也不知是该欢喜羡慕,还是该发愁殿下不务正业。

    这日华琬带着辛苍和辛芜从潘楼街逛回来,远远瞧见罗院使和穆堂主在凝光院外说话。

    华琬以为穆堂主是寻她的,快走两步,却发现穆堂主同罗院使道别离开了。

    “师姐,穆堂主过来是何事?”华琬期期地问道。

    罗院使笑得意味深长,“穆堂主恰好路过,打声招呼罢了。”

    华琬歪了歪脑袋,罗院使和穆堂主皆是待她好的,大约真是路过。

    二人相携着回工事房,还未走出前院,外头就报宫里內侍来了。

    听闻是宸阳殿的,罗院使忍不住皱眉头。

    “良妃娘娘言几日不见华院使,想请华院使进宫叙话。”宸阳殿內侍谄媚地笑道。

    避开内侍,罗院使担忧道:“张良妃才被降了位份,正是窝心的时候,这会召你进宫,怕是没好事,阿琬,要不要与云岚公主递个消息。”

    华琬安抚罗院使,“师姐不用担心,张良妃多半是要询问殿下和我的事情,倘若我申时仍未回到凝光院,罗院使再请云岚公主帮忙不迟。”

    距张贵妃被降为良妃仅五日,以为张良妃会乱上一阵,不想这般快就记起她。

    内侍在催了,华琬简单收拾一番随内侍进宫。

    马车即将行至皇宫,一只鹁鸽自马车半开的格窗挤了进来,扑棱下两根羽毛。

    才一会功夫,殿下已知道她被张良妃传唤。

    华琬取下纸条,鹁鸽机敏,立即从格窗飞了出去。

    外头内侍果然撩开车帘子往里看,“华院使,先才什么声音。”

    华琬将字条捏在手心,微微笑道:“不知怎的,一只雀儿从格窗飞进来落在软凳上,我又将它放了。”

    内侍阴柔一笑,“没吓着华院使就好。”

    马车帘子重新合上,华琬连忙打开字条,‘阿琬,将所有事情推到我身上。’

    因为时间紧迫,纸条里只有一句话,落款处则简画了一支笛子。

    华琬不自禁摸了摸殿下送她的一直随荷囊系在一起的青玉竹节笛。

    很快到了宸阳殿,张良妃虽被降位分,但殿内奢华不减。

    大殿新拦上一层天青色软烟薄纱,张良妃半卧在薄纱后,身姿朦胧,格外婀娜。

    “华匠师到了?”隔着薄纱传来张良妃慵懒的声音。

    宫婢答应一声,华琬很快被请进薄纱帘内。

    张良妃一言不发地看着华琬,幽幽的目光看得华琬浑身发毛。

    半晌过去,华琬试着唤了声“娘娘。”

    张良妃勾了勾嘴角,“本宫已经不是从前的娘娘,好花不能百日红。”张良妃悠悠叹气,又道:“不过宫里一向如此,本宫也看得开,华匠师站着干嘛,来,坐到本宫身边来,让本宫仔细瞧瞧,能让我们大皇子哭着喊着求赐婚的小娘究竟有多国色天香,顺便再与本宫说说,你们之间的那些郎情妾意。”

    张良妃说话轻浮,华琬压下心中反感,道谢后在张良妃矮榻旁的紫檀靠椅坐下。

    抬头望向张良妃时,华琬是一脸迷茫,“回娘娘话,其实直到赵公子离宫,下官才知道赵公子的心思,虽不敢辜负,可下官这些时日真是坐立不安。”

    “如此说来,在赵允旻自请庶人前,你与他从未私底下传情授意?”张良妃狐疑地打量华琬,其实赵允旻与华琬是否暗通款曲已经不重要,张奎被齐家人毒傻,不可能再娶华琬,她只是对赵允旻刮目相看了,赵允旻除了胆小懦弱,眼光竟然还不错。

    “下官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欺瞒娘娘。”华琬怯生生地说道:“赵公子任四品少监时,常过来凝光院,下官以为赵公子是为了官衙的事。”

    张良妃凉凉一笑,“原来赵允旻在少府监也不办正事。”

    话音刚落,张良妃眸光忽变,突兀地问道:“华匠师,你懂音律?”

 第230章世外桃源

    华琬只作不解张良妃提及音律的缘由,眼中微现疑惑,如实道:“回娘娘,下官略懂皮毛,记得赵公子曾听下官吹笛子,倒是夸了几句。”

    “吹笛子?呵,华匠师真是多才多艺,不但手巧还能吹笛子,不知本宫可有耳福听上一曲。”张良妃眯起眼睛,若赵允旻敢阳奉阴违欺骗她,她绝不轻饶。

    华琬擅笛,吹一曲笛子非难事。

    华琬自腰间取下玉笛,抵于唇边。

    难得的翠玉,但见惯奇珍异宝的张良妃并不放在眼里。

    华琬挑了一首坊间寻常曲子,吹得中规中矩,胜在曲音流畅,干净如水。

    一曲毕,张良妃心头疑惑渐散,刚点头准备夸两句,五皇子就掀起薄纱进来,朝华琬大声嚷嚷,“这么难听还好意思当着母妃的面吹。”

    华琬被赵允环指责的不敢抬头,张良妃懒得理会,朝赵允环问道:“环儿,你不在御书房陪父皇,却这般早回来?”

    “姚大人到御书房寻父皇说政事,父皇便让孩儿出来了。”

    赵允环撅起嘴,在父皇跟前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大声笑,甚至看人的目光都必须讲究。

    而且父皇说的那些他也听不懂,真真是闷坏了,父皇一让他回来,他跑都来不及。

    张良妃招手令赵允环到身边,继续同华琬说话,“赵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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