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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自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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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显然是真的被吓怕了,面对这样的陆骥方采蘩不由柔情顿生,忙乖巧地点头答应。毕竟在郭家洼生活了这么些年,她对地形远比那些歹人要熟悉。其实那悬崖并不是特别深,下头还有好些树木,人跳下去并不见得会送命,相比较被歹人□□或者掳走,跳崖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即便是说话,陆骥的脚步也丝毫没有放慢,额头的汗却流个不住,有几滴流到了眼角,他只好停下,空出一只手去擦。方采蘩见状,忙掏出自己的手帕道:“回头,我给你擦。”
  “呃,好。”陆骥乖乖回头,声音平静,然而仔细一听就会发现尾声带着些颤音。少年的气息热热地打在方采蘩的脸上,在这凛冽的冬日夜晚,带给她无尽的暖意。
  幸好是晚上,彼此都看不大清对方的神情,再多的尴尬羞涩都能面对。给对方擦汗这样的亲密举止,如果是白天的话,方采蘩兴许没有那么大的勇气。然而此刻,少年一片赤诚,毫不掩饰地向她袒露自己的心扉,方采蘩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对不住他。
  方采蘩想,也许不该那么悲观,就冲着陆骥待自己的这份赤诚之心,她都要为两个人的未来争一争。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去寻老娘和弟弟妹妹他们,这种感情上的事还是暂且抛开别想吧。
  手帕擦到陆骥的脸,只觉得滚烫异常,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家伙本来就出汗热的还是因为激动害羞。方采蘩举帕轻轻擦拭着,从额头一直擦到脖子。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呼吸相闻,方采蘩脸上发烫,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似乎只是顷刻间,方采蘩终于替陆骥擦干了脸上的汗,她强压下心头激荡,拍了拍陆骥的肩道:“好了,快走吧。”
  此后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然后陆骥道:“奔波了这么久,我肚子都有些饿了,蘩姐儿,这时候眼前若是能有你做的那个蛋卷,保证十盘二十盘我都吃得下。”
  瞧这人这思维跳跃地,自己心急如焚去寻人,这家伙竟然想到了吃,方采蘩一边腹诽一边道:“你就那么喜欢吃那个啊,这个容易,只要我娘和弟弟妹妹都平安无事,我过两日就给你做,保准让你吃个够。”
  不想陆骥却道:“算了你还是别做吧,你看我上次吃了两个就心心念念了那么久,若是一次吃个够,不得念叨一辈子,你又不能一辈子做给我吃。”
  这面瘫真不是一般的狡猾,难怪他忽然就巴巴地说到蛋卷上头来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陆骥你只有十六岁啊,怎么就那么有心计呢?你这样子,姐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于寡妇那种鲁莽憨直的娘生出来的了。
  不就是想探明自己的心意嘛,腹诽归腹诽,下定了决心的方采蘩还是毫不犹豫地道:“我为什么不能一辈子做给你吃啊。”“你,蘩姐儿你是说你愿意一辈子做菜给我吃?”方采蘩话音刚落陆骥就欣喜不已地道。
  虽然有些害羞,方采蘩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陆骥颤声道:“好,蘩姐儿,记着你自己说过的话。”如果声音也是有形可感的话,陆骥这句话一定是粉红色的心形泡泡形状。“嗯。”方采蘩提高了声音。
  此后陆骥简直要飞起来了,脚步比之前明显快了许多,少年的喘息声明显变得粗重起来,显然陆骥这是拼尽全力在赶路。眼看着再拐个小弯就要到方家了,树影重重处忽然闪出一个人,来人开口道:“大郎,方家大姑娘这是伤到了脚走不得路了,怎么自己不走要你背着?”
  是于寡妇!听清来人声音,方采蘩不由心头发憷身子僵硬,陆骥也停下了脚步。
  方采蘩硬着头皮羞赧地解释道:“呃,不是,婶子,这不是我又累又吓走不快,又想快点回来找我娘他们,陆骥就好心背着我赶路。”她解释完又小声对陆骥道:“陆骥,我家快到了,你放我下来吧。”
  陆骥却没有将方采蘩放下,而是道:“娘您怎么在这里,你让二郎和骐姐儿两个人在家,万一贼子再杀个回马枪可如何是好?”
  于寡妇淡淡地道:“我人虽然站在这里,可一直在看着对面,有什么人靠近咱们家能不知道。大郎,你耳朵是聋了不成,方家大姐儿要你放她下来你没听到?”
  陆骥将方采蘩放下。于寡妇对方采蘩道:“方家大姐儿,我家大郎救你不过是基于侠义之道,你千万不要多想。回头别又告诉你那娘,使得她到时候又提着东西上门来道谢,然后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方采蘩羞愤不已,虽然知道自己要想和陆骥走到一起,就不能激怒于寡妇,然而她就是忍不住,终究还是不卑不亢地道:“婶子,今晚若没有陆骥,我兴许这会子已然不在人世了。这样的救命大恩,我是永生难忘的,又怎么能不告诉我娘呢?至于我娘要不要感谢陆骥,怎样感谢陆骥,那不是我能替她决定的。”
  陆骥生气地道:“娘您怎么能这样,明知道蘩姐儿和她娘弟弟妹妹分散开了,这会子急得要命,您居然堵住人家说这些话。”
  于寡妇哼了一声:“有什么好急的,她娘和她弟弟妹妹都好好地,我方才从那边过来,听到他们又哭又叫地。”于寡妇本就一直关注着对门方家的情况,然后胡氏又呼天抢地大声呼喊着儿女的名字疯了一般地寻找,动静弄得那么大,她不可能不听到。
  胡氏找到方采菱和方志远之后,一家子又哭又笑地说个不停,倒让于寡妇知道了自家儿子去救方采蘩了,知道儿子的身手她却是一点都不担心。
  “谢天谢地,她们都没事!”方采蘩喜极而泣,立马将方才对于寡妇的不满忘记了,诚心诚意地道,“谢谢婶子您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于寡妇冷冷地道:“我不需要你道谢。你要是真想谢我们家大郎,就别跟你娘说这一路上是我们大郎背着你走回来的。到那时只怕你那娘不但不会感谢我们大郎,兴许还会挥着棒子揍他。”
  好吧,最了解你的可能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对头,方采蘩不得不承认于寡妇对自家老娘的推测很准确。
  于寡妇又道:“方家大姐儿,虽然我家大郎背着你走是事急从权,然而这样的举措到底是太不合适。你尚未许人家,我们大郎将来也还要娶媳妇,大家的名声都很要紧。所幸这深更半夜地没人瞧见,咱们自己遮掩一下就好了。”
  陆骥愤然道:“娘你胡说什么,这不怪蘩姐儿,是我硬要背着她走的!你也知道事急从权,这黑灯瞎火地,她一个弱女子今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又要急着赶路,我背背她怎么了?咱们又不是那些假道学酸夫子,哪有那么多讲究!”
  于寡妇咬牙:“蠢货!你是男子,这事儿传扬出去对你影响不大,可对女子呢?人家会怎么说方家大姐儿?胡氏婆娘不撕了你才怪!方家大姐儿,你是聪明人,该知道婶子说话虽然不好听,但瞒着这事还真的是为你好。”
  方采蘩道:“婶子我明白。”于寡妇道:“你明白就好,你娘和郭山两口子拿着家伙什过来寻你了,就在前头不远处,你赶紧过去跟他们汇合吧。我和我们大郎就回家了。”
  方采蘩点头。陆骥却不同意,非要将方采蘩交到胡氏手里才放心。于寡妇无奈,只好再次隐身在暗处。果然前头胡氏和郭山夫妇带着方采蘩方志远拿着柴刀顶门杠过来了。方采蘩老远就大喊着奔了过去,胡氏见闺女安然无恙,欣喜万分,她本来就受伤不轻,激动得差点又晕了过去,方采菱和方志远也抱着方采蘩又哭又叫。

☆、第43章 酬谢

  胡氏已经从方采菱嘴里知道陆骥去找自家闺女了,如今见她平安无事地回来,甚至连背上的包袱都没丢,就知道是陆骥打跑了那三个贼子救了自己闺女,自然是忙不迭地向他道谢,陆骥连说不用。
  胡氏又咬牙切齿地问那三个歹人的下落,陆骥说那三人见不是自己的对手就跑了。胡氏心里很是遗憾,心想那些天杀的若是能被一个个打死就好,即便不打死他们,捉住了送官府也不错。但她心头的这点遗憾转瞬就消散了,毕竟遇上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能一家子都好好地活着,其他的事情又有什么奢求的呢
  陆骥因为于寡妇在暗处盯着,借口担心自家人,跟着就回了家。郭山两口子也担心家中情况,打算悄悄回村去看看。郭山劝胡氏还是带着儿女先去那废弃的红薯窖里躲到天亮,先别回家,谁知道那些贼子会不会再来。
  郭山又叮嘱方采蘩,说胡氏受的伤不轻,原先不过是牵挂着她强撑着,让她好生照顾着,天一亮还是赶紧去城里找郎中看看。方采蘩含泪点头。
  因为郭家洼村民有了防范,里正统一调度青壮年,妄图抢劫歹人们根本没占到什么便宜。等郭山两口子回到村里的时候,歹人们已然撤退得干干净净。村里财产损失不大,人员伤亡免不了,好在没死人。重伤七八个,轻伤的十好几个。
  歹人却给打死了一个,但歹人临走时愣是将同伴的尸体抢回带走了。郭家洼不远处就是江边,歹人们呼啸着上船划过了对岸。郭家洼人只图自保,倒也没有追赶,结果因为没有捉到一个活口,第二日去报官的时候,捕头根本找不到什么线索。
  歹人当中确实有人说话的口音和遭灾那几个州府的方言类似,然而也有带其他地方口音的,瞧着倒似乎是好些不同地方的人拼凑起来的一般。只是这些人为何要跑来打劫丝毫不富裕的郭家洼,实在是叫人费解。
  因为没有死人,损失不算大,线索又太少,小小县衙人手有限,即便是想追查贼子也是有心无力。这桩公案就此搁置起来,直到几年后搬到了京都方采蘩才彻底弄明白事情的原委。
  虽然胡氏所受的伤不轻,然而因为担心贼人会再来,一家子还是忍受着寒冷,躲在那废弃的红薯窖里一直捱到了天亮。天刚一亮,方家一家人就回到家胡乱梳洗。
  胡氏的身体情况,最好是能坐车去城里,然而郭家洼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实在是不好去找郭老黑租用他家的牛车了。方采蘩正发愁,郭山来了,说自己己然和郭老黑说好了,请他用牛车送胡氏以及向氏去城里寻郎中。
  昨晚郭山夫妇虽然没在,但他家因为在村子最中间,财物倒是没受任何损失,就是他的大儿子受了点伤。郭老黑家被抢了,财产损失在村里算是比较多的,米氏也受了伤,正好郭老黑可以送三个妇人一道去城里医治。
  然而方家到底还是没坐郭老黑的车,因为县太爷娘子罗氏亲自坐着马车来接人了。罗氏一个劲儿地自责,说自己若是早帮着胡氏搬家,她娘儿几个哪里会遭那么大的罪。又说幸好他们一家子无大碍,不然她夫妻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方修文了。
  胡氏羞愧地连连摆手,说这事哪能怪别人,都是自己太过大意。老牛头和罗氏可是都早早地劝她搬家,是她固执己见,非要忙过这几天。所幸老天保佑,孩子们都没事,不然她也别活了。
  经过这次惨痛教训,胡氏已经下定决心,此后一家子再不在郭家洼这里住了。她心里甚至在想,如果前夫在年前再派人来接,自己立马就带着孩子们去潭阳州府。在人生安全面前,和老东西的恩怨算什么呀。
  到了县城,罗氏亲自陪着胡氏去了城里最好的郎中那里抓药,郎中给胡氏仔细诊脉之后,说她内脏有些受损,得安心调养半个月,切勿操劳。罗氏建议胡氏索性将铺子关了,安心养身子,胡氏稍加犹豫后就同意了。
  罗氏又派自己的陪嫁妈妈带着人帮着方家搬家,因为人手够,方家的东西基本上都搬来了,连同那些鸡鸭。东西搬来后,那管家妈妈又指挥着将铺子后院上下打扫干净,床铺什么的都铺得整整齐齐,弄得方家姐妹不住嘴地对罗氏与那妈妈说着感谢的话。
  铺子后院灶是现成的,柴火炭火也都搬来了,方采蘩跟着就给老娘熬起了药。晚上一家子吃完了饭,方采蘩伺候着胡氏躺下,方采菱则在堂屋和方志远一道洗脚。见只有娘儿两个,方采蘩忙压低声音道:“娘,我跟您说件事,别叫我妹妹和远哥儿听到。”
  胡氏见闺女表情严肃,不由心头一紧,一把抓住方采蘩的手,急道:“什么事?”见老娘一脸惊惶的样子,方采蘩忙道:“不是什么大事,您别急,是,是这样的……”方采蘩将那三个追赶自己的歹人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道:“娘,照这样说来,昨晚的祸事似乎跟我也有关系,只是贼子嘴里说的‘上头’,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天杀的,居然是这样……”胡氏一激动,不由剧烈咳嗽起来。一咳嗽扯动胸腔腹部,结果整个人疼得脸皱成了一团。方采蘩吓得不行,打着哭腔道:“我就不该跟您说,都是我不好……”
  胡氏咳嗽了好一阵才平息下来,然后死死握住方采蘩的手道:“傻孩子,这样的大事你怎么能瞒着娘。蘩姐儿你说得对,这事还真的不能让你妹妹和远哥儿知道。他们年小管不住嘴巴,万一说出去,别说郭家洼的人,整个和锦的人都会说你红颜祸水,这样于你的名声实在是大大有损。”
  被说成红颜祸水,方采蘩很不自在,忍不住道:“娘,其实贼子主要还是想劫财吧,单单为了我的话,他们根本就不会去抢掠郭家洼村子和陆家了。”
  胡氏一瞪眼:“管他什么主要不主要的,反正这事跟你有关系是不争的事实。给我把嘴巴闭紧了,这事往后不可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吗?”方采蘩点头答应。
  “娘真是糊涂啊!因为当年在方家,老东西不喜欢你们两个孙女,那些个奴才也就见风使舵,明氏贱人就爱利用他们使手段害你们,弄得你们一不在娘的跟前娘就心神不宁老担心你们出事。
  所以到了和锦,娘也就不想住在城里人多的地方。人多是非多,哪里比得上金竹溪边,除了溪对面陆家之外就只咱们自家。于氏婆娘虽然凶悍了点,但她不会做那背后害人之事,娘不用随时担心有人要算计你们。谁知道居然有人盯上了你,可笑人家劝我搬家我还一拖再拖。幸好你没事,菱姐儿远哥儿也没事,不然娘万死难辞其咎。”
  “打死你个蠢婆娘,比猪还蠢!就只想到单独住在一边的好,却忘记了单独住在一边出了事连个帮手都没有!”胡氏边说边在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两巴掌,边打边骂。她这么一激动,自然又是一通咳嗽。
  看着老娘弓成了虾子一般的身子,皱得变形的脸,方采蘩又急又气,流泪道:“您怎么又来了,这些话您说你从昨晚到如今,翻来覆去念叨多少遍了?我们没怪您,您怎么就老想不开呢?”
  房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堂屋里的方采菱和方志远也被惊动了,急慌慌跑进来,姐弟几个少不得对胡氏又是一通哭劝。
  胡氏揽住三个孩子,心想等她的身子养好后,她就请任县令帮着捎信去潭阳州府,说自己同意年前带着孩子走,让方修文派人来接。
  大闺女已经被人盯上了,这次侥幸得陆家大小子及时救了,下次可就难说了。那些贼子表面上是跑了,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躲在什么阴暗之处,说不定哪天再会来。总之和锦这地方是不能呆了,赶紧带着孩子们远离是正经。
  方修文再愚孝,总归是潭阳知府,孩子们在他身边才会安全。如今明氏贱人逃走了,老东西再可恶也不至于去害自己的孙辈,为了孩子她也应该立马回方家。
  方家铺子虽然关门,但接了人家的绣活还是得赶出来,绣女们还是每日从后门来绣房赶工。胡氏被方采蘩盯着,不再亲自去绣东西,但还是会给予几个绣女和方采菱以技术上的指导。
  胡氏养伤胡记关铺门这消息,陆骥不可能不知道,他照样通过陆骐来方家铺子玩,借机了解胡氏的养伤进度以及方采蘩的情况。然而自从明白了方采蘩的心意后,少年已经没法忍受不能跟方采蘩见面说话这种情况了,最后干脆借着接陆骐来到方家,直接看望了胡氏,表达了自己对她的关心。
  胡氏对陆骥可说是感激涕零,说自己这阵子因为养伤没顾得上向他道谢,既然他来了,那索性自己就将谢礼奉上,说完让方采蘩取来当初老牛头带来的二百两一张的银票,然后亲自递给陆骥。
  陆骥自然是打死也不收的。别说他本来就施恩不图报,就是为了自己和方采蘩的未来,这银票他都不能收下。胡氏眼睛很毒,只怕是瞧出了自己对蘩姐儿的心意。这般大手笔,分明是想用报恩来斩断自己的痴望。
  胡氏坚决要给,陆骥无法,只好拉着陆骐夺门而出。胡氏看着陆骥匆忙的背影,不由暗自叹息起来。陆大郎人品样貌都出色,又几次三番救了蘩姐儿,对蘩姐儿应该是真的喜欢。可惜出身太低,又有那样一个娘,自家怎么会将蘩姐儿嫁他呢?
  于氏婆娘虽然可恶,却养出了这么个难得的儿子,自己就是看在陆骥的面上似乎都不该那么讨厌她。
  然而她心头刚动过这念头,后门处就响起于寡妇恶声恶气的声音:“好啊大郎,我就说你这阵子怎么那么喜欢带着你妹子蹿上蹿下,原来你是让她来姓胡的贼婆娘家来玩了。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感情老娘这几日和你说的话都是白说的,老娘叫你远着贼婆娘一家,你当耳旁风……”
  “这个恶婆娘……”胡氏气得胸口疼,她有心奔出去骂,临了又死死忍住了。一来是身子没养好精力不济;二来是自己一家横竖很快就要离开和锦了,往后大家离得远远地再无瓜葛,又何必跟这蠢婆娘再计较。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看陆骥的面子不跟那婆娘一般见识。陆骥可是才救了闺女的命,这恩情太大了,于寡妇身为陆骥的娘,除非她打上门来,不然自家都该忍。
  晚上胡氏许久睡不着,脑子里不断闪过白日里陆骥看大闺女的眼神,虽然偷偷地,却是炽烈无比。而大闺女呢,陆骥来了之后,表现就有些不正常,有些闪躲有有些欢喜。这架势看来,可不只是姓陆的小子对大闺女有意,分明是大闺女对人家也动了情。胡氏越想越担忧,越想越焦躁,巴不得前夫的人明日就来接,然后一家子离开和锦。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次日方家姐妹在做早饭,胡氏因为昨晚睡晚了,起得很迟,刚从茅房出来还没梳洗就听到院子后门响,以为是绣女们提早来了,便懒洋洋地走去开门。
  她慢慢拉开门栓,打着哈欠看向门外,正要说“你们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谁知抬头一看,站在门外的居然是老牛头。胡氏不由一惊,这老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再一看老牛头身后那人,更是直接傻眼,那人形销骨立地,不是前夫方修文又是谁。

☆、第44章 阻挠

  胡氏除了内脏受损,脸上也有擦伤以及乌青,整个人形容灰败憔悴不堪,瞧着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方修文看着前妻,嘴唇哆嗦着,眼眶泛红,泪水似乎就要夺眶而出。胡氏也嘴巴大张,木呆呆地半天没反应。
  还是老牛头清醒,轻轻拉了拉方修文的衣袖道:“老爷,咱们还是赶紧进去,站在这里叫人瞧见了不好。”老牛头的话提醒了胡氏,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淡淡地道:“进来吧。”
  方修文举步跨入,却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幸得身后一个高个儿下人及时扶住。主仆几个一进门,老牛头立马将门关上,然后示意其他下人站在门口别动。
  方修文跟着胡氏往里走,一拐弯避开了下人们的视线,他就一把拽住胡氏的手,颤声道:“筠娘,贼子洗劫了郭家洼,你这是叫他们给打成了这番模样吧,你的身子要不要紧?可找郎中看过了?孩子们呢,孩子们怎么样?”
  不愧是做官的,消息就是灵通,明明潭阳离和锦那么远,他居然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胡氏一边想一边去推方修文的手。方修文不但不放手,还一把揽住胡氏的腰,非要扶着胡氏走。
  胡氏脸一沉,气恼道:“放手,怎么,方大人这是想仗势欺人?这可是老娘的家,任你几品的官老爷也不能随便来撒野!”方修文苦笑道:“筠娘,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们,你怨恨我也是应当。可我不过是担心你的身子而已,你又何必那样说。”
  “不那样说那我该怎样说?咱们可是和离了的,男女有别,你这样贴着我于礼不合,叫人看见了非得说嘴不可!”胡氏一边说一边甩动着身子。
  “狗东西,快放开我娘,不然打死你!”方修文忽然被一个孩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屋檐下一个唇红齿白的童子拖着一根顶门杠,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那孩童跟着他又扯着嗓子冲另一边喊道:“大姐二姐,咱家院子来了歹人,快来保护娘!”
  “什么,贼子又来了,我跟你拼了!”正在烧火的方采菱一听就急了,一手抓起案板上的菜刀嗖地一下就冲出了灶屋门。方采蘩正在灶上洗肉,瞬间血往上涌,根本没来得及想这可是县城,大白天的歹徒不至于这般猖獗,也火速奔到灶前随手拿了根粗柴棒奔了出来。
  “狗贼,快放开我娘,不然砍死你!”方采菱一看胡氏似乎被人挟持住了,立马嗷嗷叫着冲了过去。那边方志远拖曳着顶门杠手脚还没她快。
  方采蘩紧跟着妹子,然而看清来人面目后,整个人一下就僵住了。方采菱当初离开方家的时候年小,对老子已然没印象了,而方采蘩当初本就五六岁记事了,加上她又不是真正的孩童,即便方修文瘦削许多也苍老了些,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手中柴棒一下丢到地上,赶紧喊道:“菱姐儿别砍,那是爹爹!”
  “快住手!老天,二姑娘你做什么,那可是老爷!”方修文和胡氏夫妻分开多年重逢,老牛头知机地带着仆从躲在一旁根本没跟着往里走。听到方志远的叫嚷,老牛头才抬头,一看,直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大喊着一边飞奔过来。
  “狗……爹……大姐你说什么?”方采菱手中菜刀犹自举在耳边,听到方采蘩的话后生生顿住,狐疑地盯着方修文猛瞧。方志远也傻眼了,因为停顿太急收不住脚步,一头栽倒在地,顶门杠正好打在自己腿上。
  胡氏心疼极了,大力甩开方修文跑过去拽儿子起来,方修文紧随其后。“远哥儿,摔疼了没有?”方志远摇头,抬头盯着方修文,圆溜溜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方修文矮身蹲下,哑声道:“远哥儿,我是爹爹。”方志远沉默着,稍后看向胡氏。胡氏怜爱地摸着儿子的头道:“远哥儿,他真是你爹爹,你叫他一声吧。”方志远一把抱住胡氏的腰,稍后又回头盯着方修文,那声呼喊却始终不发出。
  方修文神色黯然,转而看向方采菱和方采蘩,当初父女分离的时候,两个稚龄幼女,如今大的已然身姿婀娜俏丽无双,小的也亭亭玉立眉目如画。若是走在街上,他兴许都认不出来这是自己的亲骨肉。
  此刻大的带着似惊似喜似怨的眼神望过来,嘴唇翕动了片刻,唤了声“爹爹”后再无言语;小的则仿佛看陌生人一般看着自己,嘴唇紧闭眼神冷漠。身为人父,却让自己的亲生骨肉连喊自己一声都不愿意,方修文只觉喉咙发紧胸口闷痛,羞愧得无以复加。
  胡氏叹了口气,倒也不忍心逼孩子,方修文自己造的孽,活该他自己受着。胡氏拉着儿子的手,淡淡地道:“外头冷,咱们还是进屋说话吧。”
  方采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跟着进堂屋,而是扭身回了灶屋。方采蘩想了想也回了灶屋,堂屋的炭盆还没烧起来,看老爹他们,倒像是连夜赶路来的,虽然心里有些疙瘩,但这大冷的天她也不忍心叫老爹冻着。
  方采菱虽然不愿意喊方修文,但见姐姐准备炭盆,还是主动帮忙。姐妹两个一个铲火一个拿炭,疾步奔往堂屋。堂屋里胡氏已经三言两语说了那晚的经过,方修文听完脸色很不好看。
  看到两个闺女进来,方修文哽咽着对方采蘩道:“蘩姐儿,你受了大苦了!好孩子,难为你小小年纪这般勇敢,为了护着弟弟妹妹不惜牺牲自己。菱姐儿也很难得,都是爹爹不好,叫你们受了那般大的惊吓,幸好你们遇上了好人,不然爹爹几辈子都赎不回自己的罪过。”
  老爹眼眶通红,神色极为愧疚,方采蘩终究还是不忍心,开口劝道:“事情已然过去了,爹爹何须自责,这样的突发事件谁也料想不到的。”
  老牛头见方家姐妹生火,忙抢身上前道:“让小的们来吧。”另一个下人也道:“是啊,怎么好叫姑娘亲自做这些粗活。”胡氏哼了一声:“她们不帮着做这些粗活,这些年咱们娘几个早饿死了。”
  方采蘩请示胡氏:“娘,家里头一下来了这么多人,恐怕饭不够吃,得重新再煮了。”胡氏点头:“那就重新煮吧。”
  方修文却摆手道:“不用,我们随后就走,回头随便买些吃的就成。”胡氏释然,看着身着便服的前夫道:“你是抽时间偷着来的,要急着回去吧。”
  方修文挥手对下人道:“老牛头你带着他们去灶屋烤火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老牛头点头,带着其他几人退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自己一家人,方修文立马对胡氏道:“筠娘,你就听我的,赶紧收拾东西,带着孩子们立马跟我走吧。我这次是特地跑来接你们的,万盛那边的知府还没到任,我还是代理知府,即便我做了周密的安排,还是不能离开衙门太久的。我租的船在码头上等着,咱们今日就得走。”胡氏一愣,她本来以为前夫只是来看看,并不是来接人的。
  见胡氏半天不回应,方修文蹭地站起来,指着胡氏脸上的淤青道:“筠娘,我知道你怨恨我怨恨我娘,不想立马回方家,我本来也不想催你。可你们住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你不知道当我看到樊阳州府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和锦县令上报他们县一个叫郭家洼的村子遭遇流民抢劫的时候,差点没急死。幸好再往下看,看到没有死人才大松了一口气,然而也是忧心如焚,只恨不能飞过来看看你们娘几个到底如何了。筠娘,你就听我一回劝,不要再拖延了,立马带着孩子们跟我去潭阳吧。不是每次都会这么幸运的,你说你们娘几个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怎么活。”
  胡氏其实打定主意要走的,不过嘴上还是做为难状道:“立马就走啊,这也太仓促了吧。”方修文急了,大声道:“不就是铺子呀绣活之类的要交代处理嘛,全交给任县令两口子,你不要管了。我这次一定要亲自带着你们回去,不然哪能放心。这些晚上我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一闭上眼就会闪过你们受了重伤哀哀求告的模样。”
  方家三姐弟在一旁默不作声,其实却极其关心父母对话内容。方采蘩见老爹形容枯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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