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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_梦溪石-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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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渝伏身叩首,面色郑重道:“臣自少时,便多承顾氏关照,更有活命之恩,臣铭记至今,须臾不敢忘怀,顾氏品性高洁,我甚仰慕之,惟愿与其结为夫妇,白头偕老,还请陛下成全!”
这番话平实朴素,并无华丽辞藻,然而竟连皇帝也禁不住微微动容。
良久。
“罢了,你先退下罢。”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皇帝直接赶人。
夏侯渝微微蹙眉,正想打铁趁热将此事定下来,以免再生波澜,他正要开口说话,却忽然瞥见乐正朝他微微摇头。
心下一凛,无论再不情愿,他只得起身告退。
……
夏侯渝走后,皇帝依旧很久没有说话。
乐正几乎以为他是睡着了。
正当他准备换上热茶时,皇帝开口了:“依你看,五郎和七郎,哪个更稳妥?”
乐正就笑了:“要说稳妥,自然是七殿下更稳妥些。”
夏侯礼睨了他一眼:“怎么,听你的语气,你觉得稳妥不好?”
好不好,您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乐正心道,面上却仍是笑:“奴婢觉着,如今既然要对魏国打仗,国内还是更稳妥些好,这样看来,还是七殿下行事更老道些,五殿下恐怕有些心急了。”
“不对。”皇帝却摇摇头,“七郎哪里是老道,他只是求稳,和稀泥,不想去啃硬骨头,稳重是稳重了,却毫无锐意进取之心,这样的人,若是放在太平盛世,也可当个守成之君。”
乐正笑道:“陛下定能统一天下,这样一来,到了下一代,可不就是太平盛世了么?”
夏侯礼:“喔?你这意思是说朕选七郎比较好?”
乐正吓了一跳,忙道:“奴婢可没这样说,奴婢哪里敢在立储的事情上指手画脚,这都是奴婢的胡言乱语!”
他手忙脚乱解释了一通,看见皇帝好整以暇,这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皇帝哈哈笑道:“朕又没说什么,你紧张作甚?朕就是问问你,你跟着朕也有许多年了,旁观者清,这些皇子里头,难道就没一个适合当储君的?”
当皇帝的,总觉得自己还能再干五百年,尤其是上了年纪,儿子又年长的,非到万不得已,不愿意立太子,就像永康帝一样,太子立了,还能给废掉,无非都是猜疑的心理在作祟,夏侯礼也不例外,所以齐国这么多年来,同样也没有立过储君。
不过现在没有,不代表永远不考虑,无论如何,身为天子,夏侯礼总要为宗庙社稷作打算,立不立储君是一回事,但心里总不能连谱都没有。
乐正赔笑:“您这可真是为难奴婢了,这种事情,奴婢哪里敢妄言呢?”
皇帝皱眉道:“别整那么婆婆妈妈的虚话,这里就朕与你二人,隔墙无耳,你便是说错了也无妨!”
乐正只好硬着头皮道:“奴婢不知道谁能当储君,奴婢只知道谁不能当。”
皇帝奇道:“谁?”
乐正笑道:“方才陛下不是说了嘛,五殿下若是娶了济宁伯,便不能继位,这样可就少了一个了!”
皇帝哼了一声:“朕几曾这样说过,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罢了,谁知道这小子跟头犟驴似的,居然不进反退!”
乐正:“奴婢瞧着,五殿下的性子还真跟陛下年轻时一模一样!”
皇帝笑骂:“得了罢,你上回才说过这话!别以为朕忘了,每次都拿这句话来当挡箭牌!”
乐正却不害怕,反是笑道:“奴婢可没有敷衍陛下,想当年,陛下与孝惠皇后的婚事,不也是陛下主动求来的么?”
说起这件事,皇帝的神情也柔和了几分。
已故皇后刘氏,其家世并不显赫,因祖上曾与回鹘人通婚,有回鹘血统,当时原是不可能与皇子婚配的,但夏侯礼却偏偏看对了眼,非她不娶,并想方设法将人娶进门,可惜刘氏年寿不永,还没等到夏侯礼登基就亡故了,只能被追封为皇后。
也因着这个缘故,这些年夏侯礼没有再立过皇后,对刘氏娘家兴国公府,也礼遇有加,还将公主下嫁刘筠。
回忆往事,皇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一丝惆怅:“是啊,可惜她身体不好,当时又要为朕主持中馈,忙前忙后,这才早早去了!也许那时候不嫁给朕,她还能多活几年呢!”
乐正见他伤感,忙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该掌嘴,还请陛下节哀!皇后在天之灵,想必也不愿看见陛下伤怀!”
皇帝摆摆手:“可惜阿檀没有留下子女,否则如今朕便不必为此烦心了!”
唏嘘一阵,皇帝却也没了继续处理公事的兴致,他起身负手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对乐正道:“去将中书舍人章淮叫过来。”
乐正心头一跳。
叫中书舍人来,自然不是为了商议政事,本朝自打有这个官职起,就是为了草拟诏书而存在。
这是要……?
……
步出宫门的时候,夏侯渝不由长长出了口气,风一吹,感觉身上一凉,全是冷汗。
饶是他胆子大,敢在跟皇帝说话时偶尔插科打诨,可也并不代表他不带脑子和心眼。
尤其是在面对这么一位聪明而又多疑的皇帝时,往往自以为表现良好时,到头来却只会证明是自作聪明。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坦诚。
夏侯渝想娶顾香生是真,一片真心毋庸置疑,但他对皇位也不是毫不在意,两项权衡,自然前者更重要一些,所以在前者的事情上说实话,后者则打马虎眼,七分真,三分假,才显得更真。
皇帝自有自己的一套判断标准,他不会因为你表示自己无意于皇位,就不把你列入考虑。
当然,他也不会因为你想要皇位,就真把皇位给你。
夏侯渝大病初愈,又要在方才应对的时候处处小心,真可谓是如履薄冰,此时松懈下来,便觉得浑身乏力,恨不得回去睡上个三天三夜才罢休。
他刚回到王府,上官和与黄珍等人便迎上来,众人担心他在皇宫里的表现,像以往一样,夏侯渝每次从宫里回来,都要跟幕僚聚在一起,将皇帝说过的话拿出来捣碎了琢磨研究,揣测帝心。
今天他觉得心里有些憔悴,说没两句上下眼皮就直打架,上官和等人见状便劝他去歇息,结果夏侯渝还没动,外头下人就来报,说宫里来了人,宣诏的。
夏侯渝一愣,心里隐隐猜测可能跟自己方才与皇帝的谈话有关,但又不肯定,没来得及多想,赶紧带着人出去迎诏。
过来宣诏的是礼曹一位官员,双方寒暄几句,对方打开诏书照本宣科。
出乎意料的是,诏书非止一道,而有三道。
☆、第133章
第一道诏书是改封诏书,将夏侯渝封爵里的“远”字改为“肃”字,也就是说,从今往后,远王就成了肃王。
远这个封号,原先在本朝是绝无仅有的,顾名思义,夏侯渝从魏国远道而来,千里迢迢归国,皇帝就赐了个远字,可想而知当初有多随意。
肃就不一样了,刚德克就、执心决断曰肃,这个封号在一定程度上,是表明了皇帝对夏侯渝渤州之行的肯定,那些听得出弦外之音的聪明人,自然就不敢再叽叽歪歪,上疏弹劾了。
夏侯渝出身再低,毕竟也是皇子,放眼齐国这些成年的皇子,唯独夏侯渝的封号最是寒酸,难免让人觉得皇帝厚此薄彼,对夏侯渝不是很看重,这次改封,也算是弥补了。
第二道诏书,则是任命夏侯渝为柴州刺史。
柴州在齐国北面,因常年与回鹘交火,而处于最前线的位置,还曾经被回鹘人攻占过。别人当刺史,就算地处偏远苦寒,起码还是货真价实的一方长官,去柴州当刺史,则等于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有掉下去的风险。每年吏曹门庭若市,官员们踏破门槛打通关节想往上走,就是柴州和彭州这种直面回鹘人的地方无人问津,朝廷倒贴都未必有人想去。
如果说前面那一道诏书,众人还惊喜交加的话,等第二道诏书一出来,所有人看夏侯渝的目光,就不是贺喜,而是同情了,王府上下更是大惊失色,半点喜色都没有了。
夏侯渝捧着诏书微微苦笑,几乎要以为自己方才在宫里头是不是哪句话说得不妥,将皇帝大大给得罪了。
帝心难测这句话,此时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他婉拒参与伐魏战争,皇帝就直接将他踢到柴州去直面回鹘人,夏侯渝简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庆幸好,还是应该为自己抹一把辛酸泪好。
“第三道诏书呢?”他咳嗽几声,感觉从宫里回来之后,头晕好像又加重了。
宣诏的官员笑道:“第三道诏书,原是有两份,陛下不让马上宣读,说是要等宫里头来人,才决定读哪一份。”
旁人听得莫名其妙,诏书还有两个版本,哪里见过这样的奇事?
上官和忍不住上前询问:“敢问这两份诏书分别说的是什么内容?”
因方才已经收过沉甸甸的钱袋,夏侯渝又刚刚改封,官员也未敢过于拿大,便笑道:“陛下有命,不可说,还请不要让下官为难。”
夏侯渝却隐隐有所预料:“你不能说,我不为难你,你将诏书给我,我自己看便行了。”
那官员面露难色,管家张芹及时又将一个精致绣袋塞过去。
对方这才将诏书递给夏侯渝,还再三交代:“殿下看看也就罢了,还请不要声张。”
夏侯渝哪里顾得上回答,他发现这所谓的“第三道诏书”,其实是有两道,也就是对方说的两个版本。
一个版本与他无关,与顾香生有关,是将顾香生的“济宁伯”,晋封为“济宁侯”。
按照“公侯伯子男”的顺序,伯爵为正四品上,略低于侯爵,当初顾香生他们这帮从邵州来的人里头,只有徐澈一人被封为侯,但这也是应当的,因为从名义上来说,徐澈本来就是众人之首。
但现在无端端的,却又有一道晋封的诏书,这未免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皇帝要封赏,用不着他自己想理由,底下的人总会将诏书写得漂漂亮亮,上面洋洋洒洒一大堆溢美之词,将顾香生夸得天下无双,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其实什么有用的内容都没有,尽是些浮华修饰。
夏侯渝眉头微蹙,想不通皇帝为何忽然会想起要晋封顾香生。
他又拿起另外一道诏书,不看倒还好,一看之下,面色微变,连带着呼吸也为之一滞。
上官和与黄珍见他脸色不对,也都凑过来看。
只见上面写着:
维承光三十二年五月廿五日,皇帝遣使持节册命曰:於戏!惟尔济宁伯顾香生,地胄清华,志怀高远,地宅南交,心悬北阙,文教聿宣,声绩备举。式遵典礼,作俪大藩,是用命尔为肃王妃。往钦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欤!
上官和与黄珍登时傻了眼,面面相觑。
自家郎君倾心顾氏,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先时还帮郎君谋划过要如何才能让皇帝同意他抱得美人归,只没想到这好事会来得如此之快,皇帝竟连册文都准备好了。
黄珍细心一些,他甚至还注意到这道册文与以往不同的一些细节。
论理说,这种册封王妃妃嫔一类的诏书,格式都大同小异,无非是换个人名,像册封王妃,人名后面跟着的一般就是“质性柔顺,训彰礼教,誉表幽闲”之类的词句,用来形容该女子闺德出众云云。
然而在册封肃王妃的这道诏书上,却出现了一般只会用在男性功臣上的遣词造句,譬如“文教聿宣,声绩备举”。这样的字眼,从前是绝对不可能用在女子身上的。
正因为顾香生的爵位不同以往,所以诏书自然也特殊一些,不能按照惯例来,拟诏的官员也算是费尽心思不遗余力了。
一道册封诏书,一道赐婚诏书,看得黄珍有些糊涂。
夏侯渝却有些明白了,他抬起头问:“陛下是否召了济宁伯进宫?”
奉诏官员点点头:“正是。”
皇帝的意思是,这第三道诏书,最终以哪一道为准,取决的是顾香生入宫面圣的结果。
夏侯渝不由苦笑。
他觉得皇帝的思路真是完完全全异于常人,以他不算蠢笨的脑子,尚且猜不透这位老爹的下一步,如此看来,他大哥会被耍得团团转还不入皇帝法眼,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官员见夏侯渝的面色有些不好,便道:“殿下不如先去歇息,待宫中来人,下官再请殿下过来也不迟。”
夏侯渝摇摇头,将头上一把虚汗抹去:“我且等等。”
陛下会问什么,而香生姐姐又会如何应答?
……
此时的大庆殿偏殿,顾香生坐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得到皇帝召见的通报。
越是高位之人,越喜欢讲究排场,下位者求见,不让对方等个一时半刻,好像就说不过去似的。
然而这同时也是一种心理战,下位者在等待的过程中,心中难免惴惴不安,等到见面的时候,就会更加紧张,心思也容易被上位者掌握。
乐正从内殿出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顾香生坐在那里,面色沉静,好像在思考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静水流深,令人望之心绪不知不觉宁静下来。
她不缺美貌,但第一眼被人注意到的,却绝对不是美貌。
对方抬眼朝乐正颔首微笑,起身拱手:“乐内监安好。”
乐正也笑:“济宁伯安好,您快进去罢,陛下等着呢。”
顾香生道了一声谢,随他入内,没有多余言语。
皇帝倒没有故意晾着她,顾香生一进去,他便呵呵笑道:“济宁伯来了!”
顾香生行了礼,皇帝没说来意,她便也静静等着。
仔细算起来,这其实还是她第二回与皇帝进行私下的会面,上一次则是与徐澈他们一起,皇帝日理万机,区区一个顾香生,并不值得他多费心神。
皇帝道:“你在长春观住得可还习惯?”
顾香生:“托陛下洪福,臣一切都好。”
皇帝:“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就只管说。朕知道你在魏国过的也是金枝玉叶一般的生活,道观再好,也难免清苦,你为了避开流言蜚语,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顾香生:“陛下过奖了,臣在邵州时,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如今比起来,已经十分舒适了。”
皇帝唔了一声:“听说你擅长种花,尤其是茶花?”
顾香生:“也谈不上擅长,只是喜爱而已。”
皇帝笑道:“那可巧了,朕也喜欢茶花,尤其是一斛珠,不过齐国境内的一斛珠极为罕见,这花又极娇贵,能栽活的寥寥无几,是也不是?”
顾香生:“正是,一斛珠喜爱湿润温暖之地,多长于吴越和魏国。”
皇帝点点头:“可惜了,朕号称天子,却还没见过一斛珠里最珍稀的‘紫珠’,传闻这个品种只有在魏国皇宫才有,你想必是见过的罢?”
顾香生:“是,臣曾见过,的确称得上国色天香。”
皇帝饶富兴致:“比之牡丹如何?”
顾香生:“春花秋月,各擅其场。”
皇帝抚掌而笑:“那便好了,待齐军攻克魏国,朕定会让人好生留意保存这花,将其送到齐国来,到时候济宁伯可要帮朕掌掌眼,看究竟是不是那传说中的‘紫珠’啊!”
顾香生一愣,很快答道:“愿为陛下驱遣!”
皇帝挑眉:“你听说了伐魏的事情,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说么?朕知道你的父母亲人俱在魏国,难道你就不为他们求个情?”
顾香生想了想,道:“沙场征战,各为其主,死伤在所难免,臣无从劝起。至于臣的父母亲人,并无在沙场征战的武将,日后魏国若战败归顺,他们定也位列降臣之伍。陛下乃有为明君,就算臣不说,陛下也不可能妄杀,但若陛下想杀他们,便是臣求了情也无用。”
直到此刻,她仍旧没有弄明白皇帝今日将她召入宫的用意。
若说是为了试探自己对齐国伐魏的想法,那皇帝未免也太闲了,因为她现在无兵无权,完全左右不了大局,想法是什么更不重要。
皇帝笑了起来:“你倒是实在!好啦,朕也不与你兜圈子扯闲篇了,今日五郎入宫,向朕说了要求娶你之事,你可知道?”
顾香生这才吃了一惊:“臣不知。”
先前夏侯渝也曾与她提过此事,但她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胆大妄为,直接就向皇帝提出来了。
那最后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想及此,顾香生不免忐忑,再也伪装不出镇定。
皇帝见她一直沉稳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心下觉得好笑,话锋一转,又道:“朕有意委任他为柴州刺史,现在旨意想必也已经到了他手里了。”
顾香生并非对疆域一无所知的人,柴州是个什么地方,她自然很清楚。
夏侯渝虽然身为皇子,但自小命途坎坷,好不容易回齐国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又要被老爹丢到跟回鹘人作战的前线,这换了别人,不崩溃都难。
心念电转,顾香生反而冷静下来,叩首道:“臣虽不才,但曾在邵州守城,于火弹伤敌之事上有所钻研,还请陛下允许,让臣与远王同赴柴州,效微末之力。”
这话一出,半晌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方才道:“好嘛,朕与乐正打赌,乐正说你听说五郎将要被派往柴州之后,一定会要求同往,朕却不信,这世上哪里有人傻到明知山有虎,却还偏向虎山行的?可没想到今日还真让朕给遇着一个,你好歹也别答应得那么快,不然朕的面子往哪儿搁?”
见顾香生一反常态傻愣在当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乐正小声提醒:“济宁伯,还不谢恩!”
她这才如梦初醒,忙要下拜。
皇帝却阻止了她:“你别忙着谢恩,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夏侯渝此去柴州,起码得三年任期圆满才能回来,期间回鹘人进犯,柴州便首当其冲,守住了城未必有功,但丢了城却是要丢脑袋的,便是皇子也绝无例外,你与他成婚,就意味着很可能会守寡,你若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不待她回答,皇帝又道:“朕不拦你成婚生子,但你身份特殊,要嫁也只能嫁齐国人,你若愿入宫,必以贵妃之位相酬,若能诞下龙子,朕就立他为储君,你若不愿入宫,朕也可以赐你平安富贵,让你嫁予太平王侯,不必像与五郎一起时那般担惊受怕。”
乐正小吃一惊,他没想到皇帝还会冒出这样一番话来,赶紧扭过头去看顾香生,不知对方会如何回应。
贵妃之位也许还不够诱人,但储君之位就不一样了,儿子能当皇帝,自己将来就是太后,这样的诱惑,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
然而顾香生神色郑重,一字一顿道:“臣愿与远王成婚,还请陛下成全。”
乐正屏住呼吸。
皇帝却道:“怎么还叫远王,该叫肃王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顾香生愣住了。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前来宣诏的官员已经喝了四五盏汤水,想去如厕又没好意思说,有点坐立不安,心道宫里怎么还没来人?
夏侯渝坐在那里,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却是微微阖着眼,要睡不睡的。
四月的天还不算热,众人却硬是等出一身汗来。
管家张芹叫来王府婢女,让她去弄条热帕子来给夏侯渝擦脸。
就这样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宫里头终于来了人,众人忙迎出去。
这回来的却是乐正,对方身后还跟着顾香生。
后者正冲着夏侯渝笑。
见此情景,夏侯渝哪里还不明白?
他心头狂喜,几乎压抑不住想要大声欢呼的心情。
皇帝实在太爱折腾人了,好事多磨,一波三折,然而只要是最后能够得偿所愿,夏侯渝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时心上人就近在咫尺,几乎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乐正笑吟吟地对宣诏官员说了一番话,后者拿出其中一份诏书准备宣读。
夏侯渝的反应是一头栽向前方,五体投地,直接用行动表达了自己对天子的滔滔崇敬之情。
众人全傻眼了。
这是……高兴坏了的表现?
直到顾香生上前将人扶起来,大家才反应过来。
夏侯渝这不是太高兴才五体投地,而是直接晕倒了。
众人七手八脚将夏侯渝扶回寝室,幸而这段时间大夫一直在府里候着,叫过来一看,说是病还没好,今天就奔波一天,劳累过度,得多歇息,但没有大碍,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没了听旨的人,宣诏官员还是在床前将旨意念完,乐正向顾香生道过喜,便也回宫去了。
见顾香生凝视着床榻上昏睡的夏侯渝,黄珍适时道:“殿下这阵子就没好好休息过,还请顾娘子好生劝劝他,我等的话,殿下听不进去,唯独娘子的话,殿下还肯听。”
这番话说得很得体,赐婚诏书一下,即便还没正式成婚,但顾香生成为王府主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黄珍明着是让顾香生劝说夏侯渝不要太辛苦,实则是以幕僚身份委婉表达认同和忠心。
顾香生微微一笑:“我会劝他的,多谢你们长久以来的辅佐,他性子有些固执,下定决心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难为你们了!”
黄珍与上官和忙谦辞几句,以不打扰郎君休息为由,悄声告退。
人轻咳散尽,偌大寝室里,只余顾香生二人。
看着沉沉昏睡的夏侯渝,她轻轻将对方鬓发往后拂去,既好笑又心疼。
然而好笑与心疼之余,又有一种尘埃落定,心满意足的喜悦。
……
毕竟还没成婚,顾香生不可能一直在王府待下去,见夏侯渝这一觉兴许要睡上很久,夜色将临时,她便起身告辞,又交代张芹,等夏侯渝醒来,就遣人到长春观告知一声。
马车出了城,一路往长春观的方向驶去。
今日跟着一道过来的苏木喜上眉梢:“这下可好了,郎君与娘子得偿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等回去之后和朱砂一说,她还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顾香生横她一眼,嗔道:“还没成婚就叫郎君,传出去不笑话死人!”
苏木笑盈盈道:“笑话便笑话,那些人只会嚼舌根,他们哪里有娘子的福气呢!”
二人正说笑,马车忽然来了个急刹车,重重往前一顿,马匹嘶鸣之声随之响起。
苏木反应不及,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前滚去,幸好顾香生反应得快,一手将她抓住!
“什么人!”车夫在外头高声叱喝。
苏木闻声慌乱,心想莫不是盗贼?
可京郊外面,天子脚下,又哪里来的不要命的盗贼?
☆、第134章
顾香生不可能出个门都随身带着弓箭,但外面的车夫并非寻常人士,以他的身手,便是以一敌三都没什么问题,夏侯渝安排他跟着顾香生,此时终于派上用场。
外面肯定不止三四个人,听这动静,对方怕是有五六个人左右,苏木虽然忠心可靠,但毕竟不像诗情碧霄她们那样经过事,此时吓得面容雪白,手紧紧攥着顾香生的袖子没吱声。
顾香生拍拍她道:“我出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苏木攥着她的手更紧了,连连摇头:“娘子别出去,外面危险,我们等人来救!”
顾香生:“去道观这条路有些偏僻,现在又是傍晚,未必能遇得上人,我会见机行事的。”
马车里有把长剑,是一直放在上面以防万一的,她随手一抓便掀开帘子探出头去。
顾香生粗略看了一眼,外面约莫有十多个人,身手不算好,顶多只是地痞流氓的水准,但胜在人多势众,车夫游走其间,一个个打下来也有些气喘吁吁。
那些人的目标明显是顾香生,所以千方百计绕过车夫想要朝马车上的人下手,见顾香生探头出来,登时眼睛一亮,还招呼同伴:“弟兄们,点子就在前头,水灵灵的,并肩子上,绑了回去先玩一阵再卖个好价钱啊!”
顾香生听了这话,简直要气笑了。
若对方的打架水准再高些,他们今天可能还走不掉,但就这么个三脚猫的水平,仗着人多,还真不把车夫放在眼里。
“老邓,接剑!”她高声喊道,一边将剑抛过去。
“好嘞!”车夫头也不回伸手接住,抽剑出鞘,眨眼间战斗力大增,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撂倒几个了。
见点子扎手,有几个人企图悄悄绕到马车后面发难,顾香生好笑,直接摸出随身匕首,往其中一人掷去。
但见那人哎呀一声,仰头倒下。
同伴一看,匕首正正插在他的脖颈上,人哪里还有气?
其他人当即就被吓到了,谁也没料想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出手竟然如此狠辣!
顾香生却不会对他们客气,因为她已经差不多弄明白这些人是何来历。
众人见她从发鬓上拔下一支金钗,那金钗又细又长,看着比匕首还要锐利三分,这插入喉咙里,人同样也会当场没命,登时心里发憷,宁可硬着头皮去面对老邓的刀光剑影,也不想在这里被丢飞钗。
“娘子,我这也有钗子!”苏木却从马车上看见顾香生方才的举动,瞠目结舌之余,赶紧从头上拔下钗子递给顾香生。
那头老邓多了武器加成,刷刷刷几下很快将一干人等都放倒。
“真是不要命,连我们的马车都敢劫!”老邓恨恨将剑插入地上,锋刃堪堪擦着一个人的脸颊掠过,上面瞬间多了一条血痕,那人被吓个半死,裤子都尿湿了。
老邓嫌恶地看着他:“娘子,要怎么处置他们?”
十五个人,死了五个,还剩十个,其中有重伤的,也有轻伤的,一时间遍地哀嚎。
顾香生轻描淡写:“反正是劫道的贼匪,不如一并杀了了事,也免得还要报官,忒麻烦了。”
那些人一听,都不用如何逼问,当即就痛哭流涕:“这位娘子饶命,我等是受人指使而来,并非故意劫道!”
老邓大喝一声:“事到如今,还不从实招来!”
那些人七嘴八舌讲述起来,顾香生他们这才知道,这帮人不是什么地痞流氓,平时从事的是拍花子的勾当,也就是人贩子。而且他们心气还挺高,不做寻常生意,专门盯着富贵人家和官宦人家的妇孺下手,但凡初一十五这样的热闹日子,就是他们开张大吉的时候。
别以为官宦世家的妇孺就不好下手,虽然这些人也有仆从跟随,但往往百密一疏,想要下手总能找到机会,这些拐子全程盯梢,瞅准落单的机会就将人拐走,有油水可榨的,就跟家人勒索一大笔钱财然后放人,那些长得漂亮的,又或者是家人害怕名声受损不肯出钱赎人的,干脆就被这些拐子给卖到江南一带的窑子里,调、教之后接客,同样也是稳赚不赔的大买卖。
这种拐人的勾当不需要本钱,利润又高,从古至今就没断绝过,官府抓也是抓的,只不过官在明他们在暗,抓得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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