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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大唐爱-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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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离家的那个话别之夜,江仲逊曾叮嘱江采苹,嘱托其离家在外须懂得收敛锋芒韬光养晦,江采苹亦惟想在这后。宫无风无浪了此一生。可该来的总是会来,想挡也挡不住,躲得了一时,亦躲不了苟活于皇宫的这下半辈子,上次大可借酒浇愁,却不能次次灌个宿醉。
既如此,与其步步作茧自缚,反不如敞亮开心胸,顺应这条命定的宫途,畅快的且走且看一回。也不枉江采苹在今生又捡了这条“福贵”命,在这盛唐重新活过这一场。
正文 第080章 儆戒
酉时三刻,翠华西阁。
江采苹跽坐于铜镜前,揽镜自照,身上的短襦上装与高腰裙,面料虽为绫纱锦缎,颜色上却非大红大紫,仅为淡淡地一袭水白与浅蓝交映,头上亦未插戴贵重的金银珠玉首饰,独一物再普通不过的凤犀簪。
花费近半个时辰做打扮,较之起先出阁赏逛之时,江采苹周身的衣饰并无多少改变,只不过换了个发式,换了套新衣而已,实则依旧为平日里的那副淡妆雅服妆扮相。唐制规定,色质上,平民男女唯允着穿粗布麻布,且限于青或黑。然江采苹今夜乃是个要入殿侍寝之人,尽管入宫半月有余,尚未册敕何封号,可若以这模装扮素面邀侍龙颜,接受天子临幸的话,未免寒酸点,跌份不说,亦有失体统。
“奴为小娘子染个花钿如何?奴细瞅小娘子,宛似那蓝天上的一抹行云,倘点缀上抹朱花钿,这天上地上,小娘子必是一枝独秀,羡煞世人!”抚整番江采苹衣襟,云儿恬静地悦目着镜中的江采苹,半晌,终是忍不住多了句嘴。
江采苹今夜的妆颜,由云儿一手负责梳理,其原欲给江采苹梳枚彩妆,凭借江采苹淡妆浓抹总相宜的俏姿,压根也用不着过于妖娆,只需薄施粉黛,可为之平添有几分华采即是。但经过这番梳洗下来,云儿仍是依从于江采苹己身要求,既未点绛,亦未画娥,更未有描钿。
唐宫中的妃嫔,且不论几等姿色堆儿里,美与不美倒在其次,却不乏粗眉小眼肥脸者。江采苹姣好的娥眉,则弯弯长如柳叶状。小巧而精致的鼻耳玲珑中不失秀气,朱唇不点自红,纤腰盈盈不足一握,无论是其哪点,却是无一不同这盛唐风气悖有极致的迥异,同时亦与李隆基后。宫现有的形形色色女人存带天壤之别。是以,独辟蹊径而别具一格,兴许也未尝不无裨益。
“呵~”
云儿犹豫着刚向江采苹请示毕。江采苹对其劝谏尚未置与否可时分。但闻一道脆莺般的娇笑,已是从西阁门扇外方向传入阁内。待循声侧望,竟也不是旁人,而是月儿紧跟于彩儿后迈入阁来。
“奴等见过小娘子。”
待行至江采苹身后,俩人双双对江采苹欠身行过礼,月儿即垂手侍立至旁边空闲处去。而彩儿则径直迎朝向江采苹前来:
“奴等俱已一应收拾利落。且不知,这会儿小娘子妆备的怎样了?尚需不需奴等从旁做甚?”
江采苹见状,不徐不缓地从梳妆台前稍侧移了移身姿。继而才冲净显欢愉之色的彩儿与月儿二人,莞尔招手道:“快些靠近些来,也好让吾仔细瞧瞧……”
其实。江采苹早已透过摆于妆台上的那面铜镜,在彩儿及月儿前后跨进西阁门槛那刻,便已窥见这二者颇称得上精心的打扮。
彩儿本就是个窈窕人儿,此时一袭水红色裙袍遮身,腰际则系着条烟罗轻纱带。坦于胸前的一片雪肌更是无瑕胜玉,一见之下尤为令人垂涎。乍打量上去,全然是个豪放女妆扮。
月儿的面妆倒矜持些许,只画了青黛眉,衣衫是袭葱绿色石榴裙。相较于彩儿的艳妆,让人触及于目,反而倍觉清丽。
“小娘子怎地这般看奴等?可是奴等有何不妥之处?”察觉江采苹若有所思,彩儿顿生心虚。
眼见彩儿浑身显出不自在,江采苹于是灿然笑曰:“无甚。吾只是一时失神于汝等美色,切未有想象及,原来吾身边的人,个个可人儿,概胜赛小家碧玉呢。”
毫不吝啬地对着彩儿称赞罢,江采苹眸梢的余光,亦挑了眸杵立在侧未吱声的月儿。
意识见江采苹有夹睨自身所站方向,月儿的小脸即时绯红,努努樱桃小口,却未吭哧出实音。片刻,临了还是彩儿掩饰不住内里的雀跃,听罢江采苹夸赞,一双杏眼不安分地滴溜溜勾下四周,作应道:“小娘子如是打趣奴等,委实羞煞奴等也。”
彩儿自以为掩饰的不露破绽,殊不知,其那点小伎俩,早被江采苹识于心尖上。
今日白日里,江采苹既已接圣召,眼下只待候至戌时,闩闭这翠华西阁之门,便要被送入内殿荣获御幸。身为后。宫中的女人,一夕沾摘圣露是为何等尊宠殊荣,彩儿等人做为江采苹在宫内的贴身宫婢,少时自然须随江采苹一并前往李隆基寝殿敬候,且待龙床之上云。雨之事行完,尚需伴同江采苹返回西阁。故,彩儿等人稍作打扮,本也属情理之中的事。然而,倘若意欲借由着江采苹这条连自己均未站稳脚跟的高枝儿,而肆存贪念,则不免操之过急。
不动声色地忖搅着,江采苹遂佯嗔向彩儿:“怎生是吾打趣汝等了,吾可在实话实讲,坦诚相待汝等。难不成,吾讲句实话倒也落不是了?”
“小娘子莫恼嘛。奴、奴等亦非存心惹小娘子不快,小娘子且饶了奴等这回,下回……”
“下回?”蹙眉抽回被彩儿捧握起的玉手,江采苹美目流转间,已然打断彩儿的矫情。
江采苹神韵间罕见的正色,霎时亦令彩儿吃诧滞怔,楞是当场哑然噎结:“奴、奴……”
再看江采苹,虽说美目含笑,却但笑不语,对于倏忽遽聚在周遭氛围中的尴尬,貌似也只当根本就未敏嗅到一样。如此一来,迎触着江采苹含笑的美眸,彩儿愈加变增忐忑无措,不敢再轻易当着江采苹之面妄言只字半语,更别提一直唯喏在原地的月儿,非但动也未敢动分毫,就连抬头直视眼江采苹的勇气彷佛亦憋不出劲儿。
“小娘子不过是在说笑罢了,瞧你二人,怎就为此较起真来了?”微妙之际,反倒是云儿,边从容不迫的从旁插释,边不无埋怨地醒示了席彩儿,捎带着亦闪了瞥云儿过后。转就以笑颜面向江采苹作请道,“待陛下特遣的辇轿行来阁迎接小娘子去往寝殿时,时辰上已是不早,小娘子是否要外搭件披风,抵挡这夜晚的寒气为宜?”
闻云儿之语,江采苹略作沉思,方点头嘉许道:“嗯,到底属云儿心细。叫吾熨帖。吾记得。当日辞离寿王府时,在寿王府别院院门外,寿王妃曾相送给吾一件碧带丝质披风,式样虽简单,真丝真缎针针缝织而成,确也华贵。届时。吾就穿上寿王妃赠予吾的那件披风上辇吧。”
“那,奴这就为小娘子及早将寿王妃相赠的那件披风拿来,以便于稍迟些时候好备用。”
“且让彩儿取之便是。当初是彩儿代吾收放的披风。彩儿较熟之,将之搁置于何处,去去即可取来。”见云儿应声即作势转身去取披风。江采苹遂唤吩道,并拿眼梢暗示了睨心下正处于七上八下的彩儿,复才轻启朱唇:
“现下彩儿与月儿既已换完装,吾这边暂且亦无甚事可忙活,云儿姑且亦回房打扮下自个吧。倘觉着无合适衣物可替换下身。吾那箱子里,尚余有三五套干净衣裳,并未穿过两次,乃是离家前夕才添置的新衣。汝大可从中挑选套合身称意的换上,权作吾赏你为吾梳妆。”
语毕,江采苹便又径自对镜照了照妆颜,看似颇满意云儿为其梳的妆容。
江采苹弦外之音,无庸赘述,可谓不言自明,云儿当即亦听得明懂江采苹话味:“奴承谢小娘子不嫌,如斯抬爱奴,有幸为小娘子梳妆,本即为奴分内事。实不相瞒小娘子,奴房间里还有身尚可穿上台面去的衣裳,实为奴的压箱底之物。那奴先行退下,待换毕衣衫,再行来小娘子身旁伺候。”
“小娘子,那奴也暂且退下,去把小娘子的披风取来。”云儿自请退却的同时,彩儿亦忙不迭朝江采苹福了福身。
“去吧。”江采苹端起手边的茶水,浅吃口茶,而后又亲手往早已泛凉的茶杯中蓄了小半杯茶水,这才长嘘口气,单是抬头叮嘱向云儿续道,“这会儿时辰尚早着,无需着急,沉着气就是。”
“是。”
江采苹此刻格外关照云儿,彩儿则甚为不满,亦有些不屑之,却又唯恐为江采苹洞悉见其异样,便未净明目张胆反映在面上,只同云儿齐声俱应了声,随即并肩齐往西阁门外去。
彩儿与云儿离去后,西阁内就独剩余下月儿一人,于阁内伴侍江采苹。显而易见,每每单独侍奉江采苹左右时,月儿总显得紧张兮兮。如果仅是安静地只陪江采苹站着身,江采苹并无何吩咐话,月儿仿乎还不怎局促,哪怕江采苹只轻声咳嗽响儿,亦可将月儿吓得站立不安,好像生怕被谁人吃掉似的。
亦鉴于这点,今个晌午那会,高力士寻江采苹传李隆基口谕时,江采苹才单将月儿留下,而差彩儿及云儿提前返来翠华西阁替其备置关乎今夜侍寝的事宜。近些时日的相处,江采苹观察的出,月儿表面懦弱可也嘴严,不像彩儿偏嗜出风头凡事也爱占上风,至于惯常少言寡语的云儿,除却手上功夫厉害,则是三人中当属沉稳干练的那个。
譬如先时之事,江采苹故意试探彩儿等人,让彩儿及月儿同去换装,结果彩儿的妆扮,果是比江采苹这个要入殿侍寝的主角打扮得均光彩耀人三分,想来月儿那青黛眉,定然亦为彩儿给其描的。适才江采苹佯装动怒,彩儿则惊慌失措起来,月儿也犹如受惊的小鹿,给唬得近乎面无人色,唯余云儿处之泰然,且于戏笑间巧妙地化解了当时的尴尬。这趟彩儿与云儿一同块出阁去,如若不出江采苹所料,待两人再返来西阁时,妆扮上,必然不止是云儿独个低调,连同彩儿前刻的妆扮,必也将有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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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六刻,一顶八人辇轿,悄无声息出现于翠华西阁。
行走于辇轿最前者,正是高力士。
毋庸置疑,高力士带来的这顶辇轿,自是来接江采苹前往李隆基寝殿侍寝的才是。
看着辇轿在高力士抬手示意之下,稳停于西阁门前,早是静候在阁门外的彩儿与月儿,面面相视一眼,遂疾步奔下门前石阶:
“奴等见过高将军。”
“小娘子可是已妆毕?”
江采苹身边的宫婢,高力士也非是头次照面。加之由翠华西阁至李隆基寝殿尚有段脚程,迫于时间有限,当下,高力士亦未拐弯抹角,于是也直接开门见山催询向迎向其来的彩儿和月儿:
“若已准备停当,汝等且速速进阁,有请小娘子即刻出阁上辇吧。”
正文 第081章 吃瘪
江采苹静候于阁内,自也闻得清晰翠华西阁门外高力士与彩儿及月儿之间的说话声。
云儿独伴江采苹在侧,察言观色之余,见江采苹从蒲凳上站起身来,于是也忙不迭伸手取过先时就已拿来并搁置在案的那件碧带丝质披风,眼明手快地为江采苹搭系在肩身上。
跨出西阁门扇,停于阁门外石阶下的,即是李隆基特遣来翠华西阁迎接江采苹的那顶八人辇轿。只需坐上辇轿去,下一站,江采苹所抵达之处,亦即为李隆基的寝殿。待步入寝殿,接下来,可想而知,侍寝实乃是水到渠成之事。
“小娘子慢些。”察觉江采苹神韵间倏忽竟仿佛有分恍惚,云儿慌忙上前,及时搀扶了把江采苹。
“无事。”对视见云儿眸底一闪而过的那抹关切,江采苹淡然地冲云儿莞尔笑了下,继而轻拍了拍云儿轻挽着其的手背,脚下的莲步这才继续移往西阁门扇外方向去。
既木已成舟,回天乏力,怅惋若失,亦只是徒增惘然而已。毕竟,命定之数,非人力所能及也。
江采苹实则亦早就看开,也想开了。只不过,对于李隆基今夜的临幸,或多或少心存分畏忌罢了。而那种错杂的感觉,难以言喻的纠结,却又莫名直灼得其绞疼不已。
高力士敬候在西阁门下,少时,转见江采苹姗姗来迟,除却心生安落之外,虽有想法却并未显于色。但见江采苹跨出阁门,遂哈着腰身朝前迎道:“老奴见过小娘子。老奴出来前,陛下尚在御书房看奏折,也临将着批阅完,故,才先行差老奴早来一步。姑且有请小娘子移步至兴庆宫寝殿稍候。估摸着,等稍迟些时候,老奴陪小娘子赶往寝殿,陛下亦已移驾在殿中坐待佳人入内相伴。”
睹着江采苹从头到脚的素雅妆扮,坦诚讲,高力士亦不无讶谔。今日晌午时分,高力士之所以专门亲寻江采苹,提前把李隆基口谕传告予江采苹。有意知会江采苹今个夜间将获御幸的消息。单于初衷上而言,无非是欲江采苹尽可量的打扮出众些。
孰料,高力士原本已是给足江采苹蛮充裕的时间为圣宠做准备,及至辇轿行来担抬江采苹入殿侍寝之时,却见江采苹竟仍旧因循守旧于其这副惯嗜的淡妆雅服妆扮之相,较之往昔全无实质性变化。然而。碍于时辰有限,**一刻值千金,现下。高力士也唯有笑脸相迎向江采苹,请之即刻速上辇为宜。新人第一夜侍寝,晚迟总归不妙。
高力士做为李隆基的心腹。且于宫中行事上不卑不亢,足以见得,无论是之于朝前政事亦或后。宫琐事,均不容小觑之。
为此,江采苹见状。亦仅是面朝高力士微微颔首欠身揖了礼,而并未应与何敷繁之词。高力士乃是奉了李隆基圣谕,亲领圣旨而来,纵然江采苹是为即将圣宠及身之人,时下则并无任何封赏加身。既为新人,便理当谨翼恪守宫规,安于本份才是,以免于人眼前,同李隆基身边的这位大红人过于“套”近乎,反惹人生闲话,遭人背地里指画。
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在皇宫境地。须知,在这深宫之中,无名无份的后。宫里的女人,且不论是否净可讨尽圣欢,倘不能晋升有何嫔号,临到头终归依然被人瞧不起。尤其是受了御幸,却未给恩赐头衔者,于这宫中,最为容不下,反倒还不如那些压根就从未曾获有时机沾摘圣露的女人有地位有尊严可言。即便这宫中的有些女人从未被当今天子临幸过,却只能归结为是其不够走幸,较之于无以计数的其她有幸之人,其己身这条命定的宫途比较背运,再不济,顶多称之为无能,凄守至疾亦惟有空怨怪自己不逢时,然,受了宠却没法子扶摇直上者,则须另当别论。
江采苹当然也心知肚明,稳重如高力士者,也断不可能带些随便的人跟在身旁办事,但是,解与不解,乃是其的事,安不安分,则是旁人的评价。本分与情分,切非是一个人之事。说白了,高力士肯帮照其,实属是高力士对江采苹的情分,同时亦是高力士对江家以及江仲逊的一种守约;换言之,如若高力士中规中矩,则为高力士的本分,江采苹根本也艾念不得。
至于江采苹的这份本份,高力士亦观得镜明之际,自是与之心照不宣,当下便也未再赘言,简扼寒暄毕,即只径自站往一侧去,以候江采苹莲步迈下西阁门前的几道石阶。
且说彩儿与月儿俩人,回见江采苹由云儿挽搀在侧,轻盈地迈出西阁来,彼此暗自互睨瞥,立刻俱压着步调,也一并退返向西阁门前,作备稍时关阖阁门门扇,以便于好同跟陪江采苹前往李隆基寝殿伺候。
入宫近足月以来,彩儿等人虽说不无私心,可也无一日不在切祈江采苹可早日圣宠集身,直祈盼至今夜,显而易见地难掩内里的那股子迫不及待劲儿,甚至看似恨不能李隆基的寝殿就宿在这翠华西阁,于外人眼里品味来,倒也属于情有可谅的事宜,无疑是主仆情深的表现。不过,再反观江采苹颜容上的淡然,貌似压根就相摹不见理应彰显或敛腆在身的所谓的雀跃,得益于一夕被当今天子翻了牌而传召侍寝的那种本该满挂于面姿之上的窃喜,仿乎连带着皆丝毫感嗅不见,如此一来,反衬于无形中的迥然的微妙氛围,则或多或少也令人倍觉点诧异。
“哎呦~”
诸人各是保持沉默状中,恰在江采苹穿于玉足上的那双翘头履,眼瞅着将要踏下身前的最末一阶阁阶时刻,在场的众人却忽闻紧伴于江采苹身侧的云儿蓦地低呼了声。
待纷纷循声惑望,只见,适才低呼出声之人,确为云儿不错,然现下真正出状况者,却实非云儿本人,而是江采苹——
众目睽睽之下,前晌原是尚行走地稳稳当当的江采苹,此时竟已然全无预兆性的就那样一记趔趄跌晃下石阶,随即径直磕挫在地上。
云儿对此显然亦毫无心理防备,当即也迫于江采苹的牵拉力,于人注目下摇坠着娇小的身子崴了脚,且比江采苹摔跌得还要硬实,楞是“咔嚓”一下子,直接以其左肘臂砸压在身下着坠于地。
事出突然,仓促中,高力士一干人亦来不及施以援手。待愣过神儿,江采苹以及云儿二人早已双双跌下阁阶。
“小娘子?云、云儿……”半晌,本是正在准备关闭西阁门扇的月儿,扭头瞅见阁阶下发生的这一幕意外,顿时惊慌失措的捂着嘴喊唤了嗓子,随就冲江采苹及云儿栽倒的方位疾步奔来。
只可惜,月儿脚下才仅奔了一半,竟也同江采苹和云儿一样,突兀只觉脚底瞬地一打滑,尚未顾得惊呼,整个也已一屁股跌坐在石阶上。
“月儿!”云儿疼得脸色泛白的瘫软在阁阶下,眼巴巴看着月儿亦随之滑倒在后,一时之间确也无力顾及。
这下,江采苹姣好的柳眉,因于月儿这一摔跤,不由轻蹙了蹙。
短短的几阶阁阶,这会工夫,竟然接串般的连连摔绊倒江采苹主奴仨人,高力士旁观在边上,略愕之后,眉头间的神色似乎也一闪而过某味异样:
“小娘子但觉怎样?可觉有无甚大碍?是否需要急传太医,来为小娘子且瞧诊治下?”
“小娘子,云儿月儿……”眼见高力士不无忧忡的向前关询,这时,彩儿亦从阁门前急跑下人来。那模慢吞吞的动作,相较于他人,则尤为显得生硬而忸怩,就好像刚才看呆愣丢了魂,经由诸人这番闹哄,才刻意反应过魂来一样。
“无碍。”这边,江采苹勉强挤出丝笑靥,应答高力士关询之语时,彩儿已是顺势扶拽起阁阶上的月儿。
“奴搀小娘子起身。无端端地怎就、怎就摊闹上这霉事呢?”待将月儿扶站稳,彩儿即刻就半跪至江采苹旁,未容他人分说之刻,转即当众嗔向云儿,“今儿个你怎生这般粗疏?害小娘子摔得如此重,如若摔出个好歹,当如何是好?”
被彩儿当头质以问斥,云儿环着左臂由地上强撑起上身,登时蜷缩着腿脚埋低下头:“奴、奴诚不是有意为之,望小娘子明鉴,奴……”
“做错事还敢诡辩!小娘子心慈,也绝不可允你做事如是不上心,惹出差乱还一味推卸己责妄寻借由!你非是不晓得今夜是何等大日子,纵使有百条理,亦该把小娘子放于首位,由不得你肆唬,三言两语糊弄了事。难不成,你当小娘子是愚昧无知的主儿?”
对于云儿的辨释清白之说,江采苹尚未表态,彩儿却已代为声色俱厉的打断云儿一席说词。
“小娘子,奴、奴相信云、云儿肯定绝非成心欲害小娘子……”
江采苹本无意咎责谁人,其实,云儿为己辩解原也在情在理,但彩儿刚才的一番问究,大有发难之味,确是叫江采苹小小的深感意外了下。彩儿借故刁难,暂且不往深里仔细琢磨,然此刻,惯常在江采苹面前畏首畏尾的月儿,竟也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格外反常的挺身而出,尽管小模样憋得涨红,却仍在替云儿圆好话,实则愈加让江采苹撼动分心弦。
感受到江采苹余光斜睨向己身,月儿咬着红唇,立马偎于云儿旁跪下身:“进宫这些日子,小娘子待奴等不薄,奴等感恩戴德尚来不及,试想,又岂、岂敢忘恩负义蓄意逞害小娘子?小娘子,务请小娘子相信奴等,奴、奴等可不是狼心狗肺之徒……”
正文 第082章 重逢
“月儿,别说了……既是吾之过错,奴只求小娘子从轻处罚。此事原为吾一人所致,切不关旁人之事,奴惟乞小娘子可从宽于她人。奴甘愿领罚,接受惩处。”
家丑不可外扬。到底属云儿会来事,虽吃瘪于彩儿的强势,临末还是俯首认了错。不过,江采苹则有留察见,云儿言衷这话时,眼梢也状似无故地睖了窥正居傲于其面前的彩儿衣袂。
前后尚不足一刻钟工夫,彩儿仨人楞于江采苹眼皮子底下,挨个蜕换出全然迥异于平常的面孔象,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缩影,近距离映现于江采苹瞳畔底,一时之间也颇令江采苹无从辨识,彩儿等人究竟是彼此间真格地生出何不为其所知的隙阂,且矛盾尖文化,这才催使三人竟于人前撕裂伪相,剑剑针锋相对?亦或是,这三个黄毛丫头依然是在奉命于某人教唆,一如既往在与其演戏?只是,较之于前些日子,眼前所上演的这出戏的火候,及戏台上之人,上场演绎的愈为卖力,功力亦变炉火纯青而已,实则照旧心怀叵测,也旨在变相搅局罢了。
在己房外闹出洋相,丢尽糗态,实是桩有够稀罕的事情。毋庸置疑,今夜之事一旦传扬出去,想必定然惹人啼笑皆非,惟余枉自憋屈。毕竟,脚下这块地儿,乃是皇宫重地,深宫后院。即使欲掩人耳目,不愿受人非议,恐怕也难遂心如意。
“小娘子,恕老奴直言不讳,侍寝非同小事,纵然小娘子自觉无碍,老奴认为,尚是及早传今夜当值于宫中的太医来为小娘子仔细诊察番。方为合宜。”高力士这席谏言,可谓一语点中要害。
正如高力士暗示,侍寝,诚然实乃件大事,作为已入宫门的女人,更为关系其切身命运的一关,牵带着一个女人由今而后在后。宫这片四角的天空之下,整个下半辈子直延至终老。一生的荣辱兴衰。
亦是直至这刻。江采苹方幡然醒悟到,今日的御幸,对其而言本是何等的重要。只可恨,搅扰于其内里的那团乱麻,在这之前斩得并不够快,下手的那把刀。相对来说,也迟了步,以至于这会儿虽然其尚撑挨得住这一脚摔跌所造成的身体上的创伤。但据现状而论,却须是听人劝才是。须知,宫中的事。向来见风就长,高力士亦需担其责,面向李隆基如实回以通禀,既已横插乱糟,江采苹便不可再差强人意。连累于人。
不动声色思量间,江采苹于是顺着高力士话味,原地朝高力士浅揖道:“如此,且有劳阿翁,为吾费心周返趟。吾在此,先行承谢过阿翁,待回头,再行续敬以厚谢。届时,还望阿翁莫嫌。”
江采苹礼毕,遂借凭于身侧彩儿的搀挽,及其自身的力道,勉强从正泛升冰凉气息的地面上立稳身姿。而于人眼前颔首低眉的刹那,江采苹清眸之下,则未被任何人察晓的闪现过一道俊逸的身影——薛王丛那似笑非笑的薄唇,剑眉下那细长的狭目,手持玉柄折扇翩翩现身于江家抛绣球招亲场地,那副招人铭记于心让人难以忘怀的君邪风度,连同未入宫前夕,那夜曾发生于江采苹闺房内,和薛王丛的一场缠绵却不失分寸的刻骨唇吻,往昔的一系列的画面,皆像极轴画卷上的幻灯片般,统统于瞬息的眨眼间,概抹煞在了江采苹脑海中的一念之间。
尚为钱青青时的江采苹,在申报实习的短暂时期,曾不止一次的窥见李杨独自一人面壁嘟哝一句自以为是的箴言,如今忆及,江采苹才感味到,那确实堪称是句良言,的确,每一种创伤,都是一种成熟。譬如现下,江采苹亦已如是体味到这点。是以,且不管今日之事,是纯粹的意外也罢,亦或有心人为之也罢,均已是其次,终究只会让江采苹豁然明懂之,对其打开封印于心田那由来已久的心结更是不无裨益;至于薛王丛,曾几何时,徘徊于江采苹与之在情感上的纠葛,亦已同步结束,由此也将逐日理性升华,衍至今后再见面时,不再有一丝一毫的感觉为止。
即便今个的事儿,倘若彻查,后者的可能性十之**必然远大于前者的概率,然而,既然这辈子早已注定无法厮守相爱,那么,便也无所谓因此去怀恨某个人。否则,如果感情挥霍到浪费的程度,施舍予不必要的人身上,反致情由爱生,爱有恨挑,白白付出的情愫收不回倒不打紧,若于不觉中铸成大错,只怕再怎样悔不当初,亦为时晚矣。
“净杵着作甚?还不快些去找御医来翠华西阁?一个个跟随老奴少说亦有半载,时至而今,怎地却连这个眼力也无?这点眼力劲儿,莫非亦须老奴手把手的言传身教不成?小夏子……”
江采苹忖度重重的时刻,高力士在旁,则早是回身冲着与其同来西阁迎接江采苹上辇入殿侍寝的一行小给使动形于面色之上:
“小夏子人呢?”
见高力士正色环扫向辇轿所停方位,原本安候于辇轿边侧站等抬轿的诸给使,脸上登添狼狈不堪,片刻战兢,方有人细着嗓儿低声作应道:“小、小夏子,前晌来时,人就被吩咐留在御书房,于圣驾前小心做伺候了。”
闻人答,高力士面上一沉,看似似有所思,却又当众过怒不得。江采苹见状,尽管心下不忍视若无睹,可也不好从旁说和何话,谁叫这祸端,本就源自于其这头。可想而知,身为祸源,倘在此时吱声,非但无济于事,反生叫人埋厌,认定其是在假惺惺作态,与人卖好讨情面。
反观云儿,时下倒貌似甚有自知之明,自知难辞其咎,并害无辜人因其疏忽大意而吃斥,此刻反是变沉着,一直安静的跪在地未敢径自动下身子。月儿先时因替云儿圆场子,眼下。既未讨得江采苹允示,江采苹又未对其鲁莽的行事表予何态,便也唯有垂耷着脖颈,忍着屁股上的阵阵灼痛,继续陪云儿并肩齐跪。
当下既无可选之人委以调遣,高力士正作备,且先抬腿赶往太医署,寻嘱毕当值太医之后。待了解过江采苹摔伤详情。而后再视情况而定之际,未期,其尚未来得及动身,其身后却已率然串起响悚置声:
“谁?何人在那边?藏首藏尾,欲意为何?”
冷不防彩儿这一出声,不仅辇轿旁的诸给使被吓了跳。云儿及月儿亦俱被彩儿扯颤调的厉音唬得就地栗愣。
与此同时,江采苹也娥眉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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