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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大唐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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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娘子,奴回来了!”适值江采苹心坎空落落,惆怅寡郁时分,采盈的甜腻低唤,恰由厢房外传来,“小娘子快些出来看,奴给小娘子带啥大礼来了!”

    未见采盈人,已先闻其声。江采苹忙敛散神儿,微正色跨迈向房门槛。一抬目却赫然对视见,采盈此番,竟不是一个人返来的,立于其身后,竟还跟着条人影。

正文 第031章 崔名舂(上)

    【ps】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靑和近周来患重感冒,发烧烧得厉害,连坐着脑袋瓜子都昏沉沉得直打盹,昨个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偷了懒,欠了一章。今日勉强撑着码了章出来,还望大家伙小作理解下。待靑和身体恢复的差不多时,改日定补回章,届时会注明缘由的。

    另者,值此圣诞之日,祝朋友们平安夜快乐!别忘记把袜子挂在床头,会有老爷爷偷偷往里面装福运滴!靑和在此也讨个赏,急求回{收藏},手头持有账号的亲们,就多多帮做下支持吧!靑和承谢!(n_n)~

    *******

    忽明忽暗的月色下,采盈身后跟着的那人,于江采苹打量着,确是有点眼熟。可一时半会儿亦难想起来,这人到底姓甚名谁。

    记人高名上姓的事,江采苹例来不怎擅长。除非是格外特别者。毕竟,这两条腿的人,举目皆是。倘若每个均了如指掌,本就不容易。只怕脑细胞净耗尽光,亦不见得可犹如档案簿般统备列在脑。

    “小娘子可还记得仆不?”反倒是随采盈而来之人,似察觉江采苹像在犯模棱,半晌,却是径自向前一步,率然朝对江采苹赔笑道,“仆姓崔,名名舂,原为如家茶楼伙计。小娘子贵人事儿忙,想是对仆没啥子印象吧。”

    崔名舂?江采苹心下一愣,对这个名字,委实半点印象全无。不过,下立之人一提及自己曾为如家茶楼伙计,江采苹仔细由脑海略做划拨,这才忆及,眼前人着实与如家茶楼的小二有几分相像。

    因于隔三差五便会离家出趟远门,为江家草堂购置一些药材缘故,确有那么几次,江采苹与采盈曾驾车途径过位于珍珠村外的那家如家茶楼。虽从未踏入茶楼小坐,却也曾问茶楼讨过茶水作以解渴。次次自然均由茶楼伙计端茶递水,仿乎正是此人。

    “废话少说,甭套近乎!”江采苹尚暗绞忖度,猜不透采盈何以竟带了茶楼的伙计前来,石阶下的采盈已然凶巴巴冲崔名舂抡了波打,“瞎磨叽甚,还不赶紧得向小娘子如实招来!难不成等奴揭穿你?”

    “哎呦~”冷不防挨了采盈袭,崔名舂一下子难免反应不过神儿。吃痛之余,少时工夫,方缩着脖子抱头鼠窜了通。

    江采苹细一瞅,采盈持于手行凶的工具,不是旁物,恰是其那双翘头履之际,颜颊登时变了变。这翘头履虽说非是何坚硬的东西,可总归有棱有角,一个不凑巧,砸到要害之处,却也足可伤人不轻。采盈挥手即锥,楞是连眼皮均不眨下,直捶得崔名舂躲闪不跌宕,反是索性蹲于地受着,切是令人瞠目。

    “还不快些从实招来!”眼见崔名舂不再反抗,倒识相的任打不还手,采盈始自半道上积攒下来的气闷劲儿亦有所消减,遂停了打势,只就高扬着仍紧握在手的翘头履,杏眼瞪滚圆呵斥道,“这三更半夜的,作甚翻墙爬入江家来?意欲何为?究是试图行窃,亦或是包藏何祸心?再个,你与薛王丛那家伙,究是为何关系?速速一一招来,如若不然,休怪奴取了你狗命!”

    采盈腋下夹着床褥子,却还腾出只手来,紧追着崔名舂不放,江采苹见状,本欲阻劝句采盈。然尚未来得及开口,已先闻采盈后话,且口吻尽掺质疑味,江采苹顿时吃了诧,不无疑惑,这如家茶楼的伙计,又能与薛王丛有何瓜葛。听采盈话意,似是其将崔名舂逮来于东厢房,而非是找领见来的。

    “小娘子,请饶了仆这遭吧。仆保证,向后再不敢犯了!”反观崔名舂,对于采盈的喝质,貌似供认不讳,转就跪乞向江采苹,“仆,仆实也是没辙。逼不得万不得已,仆吞了雄心豹子胆,亦不敢乱侵江家门院。这不、不是实在进不来门了,才爬墙……”

    崔名舂愈作释,看似愈心虚不已,临末直接磕巴得没了声响。这下,江采苹还未予以表态,采盈已经复加怒形于色,二话没说,当头便又狠赏了崔名舂一鞋:“少绕弯子,捡紧要得陈!甭以为奴无法恁你何!奴可向来不吃素,别心存侥幸得妙!惹极了奴,有你好果子啃!”

    采盈和崔名舂如此一闹,江采苹倏忽记起,先时夜宴之时,薛王丛身旁站着的寥寥数人之中,彷佛确有崔名舂在场。尽管当时崔名舂身处的位置不怎扎眼,乃是被其他人夹遮于后方的,但整个晚宴期间,江采苹则有留意见,其有藏隐于人后,对坐于食案的一干人等探头探脑。

    不期竟发现有面熟者存在,江采苹那会原也添生疑惑,只是并未往心上拾。只道是往日奔波在外时,形形色色的人见得杂,况且人本有相像罢了。这会再回想一番,才晓得,那脸熟者可不正为崔名舂没错。无怪乎不止是于宴席上时觉得不眼生,就连适才见了其,亦尤觉悉之。

    且不论搁置于谁人身上,于这小半日的时间里,前后相隔不到四个时辰之久,便已接连碰面两回合,即便往昔果未曾打过交道,如是一来,想必,至少亦理应印有点头之交的感觉。

    “哎,来者是客。切勿失了礼数。”忖及此,江采苹忙抬手制示道。

    见采盈闻唤,立时讶异地侧望向自个,江采苹信步迈下石阶,方不动声色接言道:“想是院中径道乱堪,又无下人可供使唤,寻不着厢房,才转悠迷糊。招待不周之处,敬请见谅。”

    江采苹说着,便俯朝崔名舂拱了拱手。未料江采苹会反话正说,崔名舂竟兀自有些摸不明白江采苹意思,待颇显不知所措的迎视向江采苹笑靥,反而霎时呆滞了神色。

    街谈巷语皆传说,江家小娘子是个绝世美人儿。今日有幸近距离一睹江采苹芳容,姑且不说论江采苹外在的娇俏美丽,单是江采苹内里通体所散发出的那股子不凡气质,温婉脱俗的一笑一颦,已然叫崔名舂为之神魂颠倒。

    “小娘子搞错了吧?”不仅是崔名舂,采盈鼓鼓腮帮,也已弄不明晓江采苹弦外之音为何意,“奴,奴前响可是亲睹见,其是由院外翻入院内来的,且于墙根处跌了摔。怎、怎就变成迷路了?小娘子何以存心袒护其?”

    言罢,采盈便冲崔名舂晃了晃手里的翘头履。那架式,相当带有恐吓味。崔名舂意识见,即刻便收了心下的贼相,宛似惊弓之鸟般,就地跪爬向江采苹:“小娘子,小娘子救命呐~”

    “奴家小娘子好骗,奴可不易糊弄!男人的话如若能信,母猪均学会爬树了!”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一见崔名舂这等没出息的熊样,采盈更为火大,“倘襟怀坦白,为何惧栗成这般衰态?过来,老实巴交的交代,摸黑混入江家,居心何在?否则,待天色放亮,便将你送官究治!届时,铁有你受的!”

    打由院墙底下发现崔名舂,直至只一嗓门“站住!何人胆敢夜闯江家偏院?”,即已易如反掌逮住崔名舂,并将其押缚至江采苹面前来,崔名舂便一直俱为这副认栽态度,这一切观于采盈眼皮底,恰为做贼心虚的表现。采盈又岂会就此放行过鬼头鬼脑的崔名舂。

    “不得无礼!”未容采盈恫吓毕崔名舂,便径直跨前来作备拿人,江采苹已是娥眉紧蹙,正色立睖向采盈。倒并非其置疑采盈所叙,皆因很多时候,动粗不一定解决得了问题。譬如现下,即使真把崔名舂交由官府,也未必就能把真相弄个水落石出,相反,操之过急,只会因小失大。

    反却又像之前探查东厢房时的情景一样,非但未能抓获到关于薛王丛恶迹的任何蛛丝马迹罪证,倒再一次打草惊蛇。是以,于江采苹权衡来,眼下最值得筹谋的,理当是如何想方设法套出崔名舂的话。然时下,欲擒故纵的招数,仿乎可勉做试行。也唯有让采盈处在被蒙蔽于鼓的状况下,同江采苹一唱黑脸一唱白脸,佯作正经八百演这出戏,估摸着方可放长线钓大鱼上钩。

    与此同时,之于崔名舂而言,“江家有女貌美如仙,江家有婢悍如恶婆……”,这首连三岁小孩均会拍手跳唱得板话,其可谓早已听得耳朵眼长茧子。而此时此刻,其甚为手足无措之际,亦算是正格领教到二者堪称迥悖的风采。

    转而思及前时中夜时分,由人引领着密潜出江家门庭,帮高力士赶往陈府送公函之事,崔名舂则忍不住憋懑。高力士亲笔书写的那封公函,其虽已送到了陈府,可始终也未能求见到陈桓男之面,而是被横阻于朱门外,静杵着听候里面人间接回复其消息。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当下,崔名舂切实不作祈,再遭受回如同在陈府时的待遇。

    “仆、仆是外出替人办事,故而回来晚了。诚无意攀墙……”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崔名舂于是恬着脸,仰对江采苹,面有难色插接道,“小娘子可要替仆担待些许,可不得告之于薛王,仆今儿个夜里的事。权当仆欠小娘子一次人情,且留待它日,但凡小娘子有所需,仆定当为小娘子冲锋陷阵,绝不食言!”

    “少在这惺惺作态,就凭你拿腔拿调,已足以看得出,你绝非善类!非是忠一不二的茬!”听罢崔名舂话,采盈不屑地斜睖眼崔名舂,遂看向江采苹,干着急道,“小娘子万不可轻信了其这席佛口蛇心蛊诺。纵使得饶人处且饶人,亦须分人才是。依奴看,其这种人,吃里扒外……”

    江采苹心地纯良,采盈知之甚清,生怕其心软受人欺。因此,言行举止间,情绪不可避免的彰显得较为激动。

    “吾自是有分寸。”不想江采苹却美目淡扫了瞥采盈,未允采盈言完,便适时打断了句。继而就不紧不慢颔首面向仍屈膝于其裙摆旁的崔名舂,片刻缄默,方胸有定见的续说道,“既如斯,吾亦不为难你。只是,吾尚余有个疑问,想请教。释毕吾心中所疑,你便可自行离去。”

正文 第032章 崔名舂(下)

    江采苹这话一出,采盈和崔名舂皆有分傻眼。

    咂咂嘴巴,采盈看似欲说些什么,可终是未道出口。

    崔名舂则依是跪于江采苹裙摆旁,仰视着这位街谈巷议中的绝世美人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心下甚是纠结,究是理应顺从了江采苹,有问便必有答,亦或是仍旧紧咬牙关只字不往外吐。

    “怎样,思量的如何?”半晌冷场,江采苹非但未催逼崔名舂,反而莞尔笑曰,“倘觉不便,吾亦不过分强人所难,你大可放心离去!权当今儿个,未发生过何事。即便以后,亦各走各的阳关道,各过各的独木桥。互不相欠。”

    听罢江采苹话味,崔名舂不免愈为晕乎。此刻,着实难以置信,江采苹竟愿意无条件放行其退离。平日里,街坊邻居都道江家小娘子宅心仁厚,从不与人计较,今日有幸一见,果是名不虚传。可以全身而退,对其而言,本是难求的幸事,但不晓得为何,其这会反又不想就这样走人,倒意欲听一听,江采苹前刻所提出的心中疑问是为何。

    “小娘子岂可一再纵容这种人?”崔名舂尚未好意思反悔,采盈立于旁,已然先声怨艾道,“对于居心叵测者,若不加以严惩,给其点颜色瞧瞧,只恐养虎为患,临末任其祸害得更甚!何况,小娘子怎不仔细忖度番,倘今个夜里的事一旦传扬出去,打由今日往后,前来江家找茬滋扰之人,铁变得比肩继踵,东家起火西家冒烟,届时防得了一个,难不成还可如数尽防?想来怎能余有平静日子,岂不翻了天才怪?”

    每每遇事,采盈惯常总爱把事情往最坏处考虑,纵使是芝麻大的小事,其也可将之放大化成巴掌大的重事,但也并非全无道理。至少,做了最坏的打算,便不会有太多的失望。

    虽说江采苹能够理解采盈的这份心态,然在其看来,与其跟崔名舂硬扛到底,不如软硬兼施的巧妙。况且,为人处事,与人为善总益于多个敌人。有道是,打狗还须看主人,既已探得崔名舂与薛王丛存有某种关系,即使眼下由崔名舂嘴里套不出任何说辞,向后多上心提防便是。毕竟,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单纯的想要摸清一个人底细,尚非是多大点难事。

    “仆虽大字不识几个,可仆也甚知,诸如‘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之类的话巴。仆亦不想欠人人情。”反观崔名舂,少时闷着头似有所思过后,仿乎恰延着江采苹内里打定的谱而来,正格地着了江采苹设下的道儿,“敢情只要小娘子说话算话,仆甘愿回答小娘子所问。不过,小娘子有规矩,仆也有言在先。仆断不会随便违了对人的承诺,如仆没法子令小娘子满意,还望小娘子体谅仆的苦衷,请勿相于咄咄逼人。”

    适才采盈冲江采苹所述的一席埋怨话,无疑恰替崔名舂铺了道下台阶。纵然江采苹尚不能彻晓崔名舂言外之意,起码对这点心知肚明。

    而之于崔名舂,先时为高力士跑腿,送公函予陈桓男之时,高力士便已郑重交代过其,叮咛关乎此公函之事,万不可道于第三人知晓。正所谓“好奇害死猫”,时下,江采苹有意卖关子,搞得其既想探知江采苹心中所疑为何,又忧忡会招惹麻烦上身,是以,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为防江采苹所询事宜,牵扯到有关公函的话题,崔名舂便及早为自己留个条退路。自以为,如此一来,便可面面俱到,两头均不得罪。

    “究是谁人咄咄逼人?奴家小娘子本意放你一马,不领情也就作罢,你倒真介个认为,自个是哪根葱了?凭甚同奴家小娘子谈条件?”江采苹与崔名舂各有斟酌时刻,采盈杵在边上,早已看不过眼崔名舂的装腔作势,“这都已站人屋檐底下了,却还硬着头皮不肯折脖颈。奴倒想先行问你句,你余有何资格犟倔?显摆你臭德性,高节不可夺呀?换言之,就算奴及奴家小娘子得理不饶人,恁你又可怎地!别忘了,这儿可是江家,莫非你妄图指鹿为马不成?”

    “休得无礼。”话均已道白到这份上,崔名舂不无试探江采苹城府,江采苹也索性奉陪,遂睨了眸采盈,示意其不要乱打岔,转就朝崔名舂做了个请起的手势,续道,“如斯亦未尝不可,吾只管询吾所惑,你自可选择答与不答。余外,也可以点头,或摇头代之。可公平否?”

    “仆承谢小娘子包涵。”崔名舂见状,方径自站起身。继而退后小半步,权作与江采苹维持基本的礼仪。

    盛唐风气再开放,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亦必须谨翼恪守。否则,难免落人口舌,遭人话柄。崔名舂倒无所谓,可经此一役,其却已然有所顾忌江采苹的清白及名誉。

    “当下时辰亦已不早,吾仅有教你一个问题。”忖及此时薛王丛尚躺于东厢房床榻上,而己身仍处于赤足中,夜晚的凉息则越聚越利,薄褥和翘头履却依然持于采盈怀里,江采苹略作沉思,干脆言简意赅地直白说道,“你此番迷路,自释乃身不由己,可是受了何人差遣?”

    未料江采苹词锋犀利,崔名舂登时心虚,瞠目结舌:“仆……”

    “哼,怎地,理屈词穷了吧?”采盈旁观在侧,原本对江采苹处置崔名舂的软态度颇显不赞同,这刻再看崔名舂的窘相,顿时禁不住拍手称快,“有理你倒说呀?前响不还应对如流的吗,怎生忽就变得无言以对,结巴作甚?须知,话不说不响,事不道不明,你可得坚持作释,方可自圆其说,懂不?”

    采盈围观在旁侧成心看笑话,且一个劲儿落井下石,以言语夹枪带棒讽讥,一副似不致人死地不罢休的架式,崔名舂免不了被其聒臊得平添愤懑情绪,但碍于江采苹在场,却又恼怒不得,便唯有隐忍。

    江采苹自是亦镜明采盈划拉的这点小计谋,只是,也较为膈应采盈这个习惯,平时净不学良,偏往心坎拾些坏毛病。现下却连江采苹往昔用以教管其的这招激将法,竟也盗到手,并且当着江采苹面见缝插针,将之反施加于旁人身上。未免忒让江采苹为此喟叹,奈何不已。

    “可是先前晚宴时,饮酒伤了神,故遣你寻些解酒汤?”掠过采盈的“幸灾乐祸”,江采苹也权当视而未见崔名舂的面有难色,紧接着又追问了席,“较之于诸位贵客,吾退席较早,委实不怎详清,一干来客临末是否于宴席上尽足兴。如若醉了酒,尽可告知于吾,吾自当准备汤物,待稍时天色渐亮工夫,送于诸客饮食。”

    江采苹并未直接点破崔名舂,而是依旧给其留足了面子,冠以“迷路”充作托辞。与此同时,江采苹却亦未避重就轻,反倒借由着不轻不重的话词,不动声色地重提前半宿夜宴的事,于无形中把崔名舂推置到亦无以回避的田地。这下,崔名舂也只有绞尽脑汁寻个可推敲得过去的合理借口回予江采苹。

    “小娘子果是聪慧,仆正是因于这事,被遣出去白跑了趟……”片刻,崔名舂应着,便叹了口气,“可惜时间实在是过晚,外面的店铺早就歇了业。仆尚犯愁,回头该如何复命。小娘子倘若肯帮衬,仆当是拜谢。”

    “何需多礼?”崔名舂肯识时务,江采苹也就愿卖其这场情面,于是缓声道,“恕吾愚钝,尚须多请教下。乃是诸贵客皆生了醉意,或是仅为其中一两人醉了酒?也便于吾按量盛熬。”

    崔名舂当然知晓,晚宴时,同江仲逊和江采苹父女二人共餐者,唯独只有高力士与薛王丛,其他的人虽也算在场,却无一入席,即使采盈亦一样,仅是各行其是,位于旁侍奉而已。江采苹之所以如是发问,已是咎责得十分明白。

    除却高力士,即为薛王丛。崔名舂既然循了江采苹的话意,就别无选择,须得从中选一,为己身做保辩才是。如若不然,再反口否认,便是自相矛盾,无异于打自己脸。

    “高将……贵客,也沉醉了?”崔名舂暗犯犹豫间,采盈听在旁边,像极倏忽想起何般,竟蓦地插问了嘴。且乍激动之余,楞是差点顺溜了嘴。

    纵然采盈及时校正了于口头上对高力士的称唤,崔名舂实则仍听懂了采盈之话,于心底瞬得猛沉了下。压根未防备到,采盈竟悉知高力士的真正身份。照此推来,想必江采苹更为一清二楚高力士和薛王丛等人的来头,只不过,打一开始便心照不宣罢了。

    然而,回想及昨日晌午前在如家茶楼时分,亦即江采苹抛绣球招亲当日之际,薛王丛与高力士踏入茶楼吃茶时的一幕情景,崔名舂不由又有些迷糊。由昨个晌午头,至这时才相隔一日尚不到,其尤为记忆犹新,那时薛王丛彷佛对江家小娘子是何人,根本不清楚。可近整日陪随下来,其又莫名觉得,薛王丛以及高力士和江采苹好像早已相识一样……

    “喂,哑巴了?奴问你话,因何不予吭吱?”采盈误打误撞,这回合反是恰质疑到了要点上,江采苹视若等闲静观于侧,对此心中有数也就不再从旁阻喝,只待崔名舂怎般正面回话。

    “非、非是高、高……”冷不丁被采盈高嗓门一斥吓,正处于思忖状的崔名舂,霎时被采盈唬得不禁一哆嗦。待话滑至舌尖上,才觉悟到,竟不知应当怎生称呼高力士合宜。

    “高甚高?连话均说不清!”采盈杏眼一瞪,握着翘头履的左手便欲动。

    眼见采盈又欲动手锥人,江采苹不着痕迹地顺势抓夺回采盈手里的翘头履,连同其夹于腋下几近耷拉于地的褥子,亦一并拽搂入怀。遂正色发话道:“你负责把来客送回厢房去吧!”

    “啊?”闻江采苹言,采盈却吃了诧,“小娘子,奴……”

    “只需按吾吩咐行事,废话少啐。”未允采盈嘀咕,江采苹即转对向亦有分呆愣的崔名舂,换以温笑道,“院中路杂,采盈熟得很,你随其走就是,其自可将你送回厢房。等稍迟些时候,吾亦会守约,送解酒汤于诸客。”

    言罢,江采苹侧朝崔名舂微揖礼,即示意采盈带崔名舂先行离去。

    采盈虽心有不甘,但面对江采苹鲜少的严愠样儿,终是唯诺着点了点头。嫌恶的拽扯了把崔名舂衣襟:“快些跟奴来!”

    待崔名舂亦步亦趋紧随于采盈身旁,并带三步一回头的间或回首瞥江采苹,才径直拐绕过庭院前方那丛梅花圃的岔径后,江采苹环视遭四周,方怀抱鞋褥,独个一人扭头朝一直敞开着门扇的东厢房疾迈去。

正文 第033章 那一缕留香

    江家的门院说小不怎小,可说大也不算大。当下时分,因于顾忌到怕惹人注意,是以,东厢房内便一直未点灯。

    只就着忽明忽暗的月色,由门扇处倾斜入厢房的一束光亮,照映着半边屋子。

    采盈带离崔名舂之后,江采苹独自返回厢房,便随手将厢房的门扇合拢上了。这一关门扇,整个厢房顿时陷入灰暗。

    加之与崔名舂于隔院中耗磨的工夫,江采苹略掐算了下,估计这会时辰差不多已至寅时。即便是已将门扇闭合掉,仅由从窗隙间丝丝透射入厢房的光彩度推究,亦可知,新的一天的日头已然即将升起,想必不出半个时辰,天色便会逐渐放亮。

    时间有限,刻不容缓。趁着些许的光线,江采苹看得清晰,此时此刻薛王丛依然平躺在卧榻上,看似未曾翻动过的样子。遂未做犹豫,即三步并作两步走至床榻边上,先行把翘头履搁置于旁侧,便作备将抱于怀的薄褥散叠开,铺盖到薛王丛身上。

    东厢房原就是建来暇憩的房间,本就既非主人家常居之处,往昔也从未用以迎待过来客,故而房中摆设的陈列物相当简单,且空间亦称不上怎生宽敞。

    倒是采盈取来的这床褥子,却是有够宽硕,甚至及得上整张卧榻面积大。折理褥子的过程中,江采苹的葱指也就免不了会滑触到薛王丛的身体。一度碰摸到薛王丛冰凉的衣襟,尽管是不经意的,可也足以令江采苹感触得到,隔了这中当的耽搁,薛王丛体表似乎变得更凉了分。

    其实又何止是薛王丛周身凉息了许多,实际上,江采苹本身也在冷得直打颤。再怎样说,薛王丛起码尚躺于厢房里,而江采苹则楞是于厢房外站了许久。时下这种秋气浓重的时候,薛王丛身上虽未遮盖何物,从头到脚却穿套有衣饰,江采苹可是赤足于院落里,梆硬地表的潮阴湿气,直接由其脚底板一股不断一股的径直往心窝上窜袭。

    “阿嚏~”兴许心理作祟的缘故,江采苹思忖间,便禁不住鼻头犯痒,随就接连打了仨寒颤。且巧不巧的,鼻息仿乎有喷溅到薛王丛玉面上。

    一经意识到此,江采苹也顾不得揉揉仍旧发痒的鼻尖,就匆忙俯下身,仔细察看了番薛王丛面颊。待发现薛王丛高挺的鼻梁上方,彷佛真落有滴浊物之时,立马心虚的翘起食指,像极在触摸易碎的肥皂泡似的,如履薄冰般探向薛王丛鼻梁,轻得不能再轻地,擦拭了指。

    近距离面面相对,江采苹忽而发觉,薛王丛的皮肤十分皙嫩,堪称吹弹可破。五官分明,线条俊美,眉长入鬓。其无比安静地沉睡于榻,明显少了平日里的狂野不羁,反而平添了些微冷漠以及性感味道。

    薛王丛似曾相识的面容,让江采苹蓦然忆及起,曾经梦魇里久候的那个他。到底已有多久,没再于梦中见过那人,连江采苹自己均已记不清。貌似,自从其转投来这一世,梦影中那个缠伴了其上一生之人,便再未进入过其梦境内。而江采苹也再没梦见过,自个由一处高高的石台上,纵身往下飘坠的情景,自然也就再未感受到过,摇摇晃坠中间,那个没有一次不在半截飞身而来,环接住其,并眉目含情紧搂着其,甘愿与其一起沉坠,同赴黄泉的那抹深情的怀抱。

    无论是前生,亦或是今世,江采苹断忘却不掉,这幕每当午夜梦醒时刻,均萦绊于其脑海中抹煞不去的镜头。更终究也将铭记于心,那道敢于为其舍弃生命的魅影,紧紧环抱住其的短暂一秒钟,双双摇坠于半空中的刹那间,却面无丝毫悔意的在冲着其温和地微笑,将其轻抚入胸膛一刻,叫其潸然泪下的那份情愫。

    或许那只不过是梦景,永远也现实不了,可确使江采苹感动过二十余年,曾日夜缅惋过。反观薛王丛,正和其梦中人尤为如出一模。亦正因此,令其打心底难割舍开这种“巧合”。明知不可能,亦甚晓没有未来,却仍想寻做依靠。

    “阿嚏~”江采苹倏忽走神间,忍不住又冒了个喷嚏。迫于现下与薛王丛靠得过近,这记喷嚏一打,江采苹下颌顺势往下一牵带,以致于其颜颊不偏不倚恰抵对上了薛王丛鼻尖。瞬息宛似蜻蜓点水,只觉唇瓣泛了点凉。

    这下,心绪也猛地抽断,心弦却突兀绷紧。

    好半晌愣神儿,江采苹方腾地径自由薛王丛身边闪离床榻,速度倒退了几步身子,赧透娇颜。

    “无、无事……”惊慌未定的拍拍骤然加速节拍的心跳,江采苹连做个深呼吸,贼兮兮环瞥四下里空无旁者的门窗,斜睖眼看似并未生出任何反应的薛王丛,稍时无措,才算勉强按捺住了“怦怦”急跳不减的心率,自我宽慰了句。

    这次,其可谓真格地深切体味到,何为怀揣了只小兔子。坦诚讲,“偷腥”的滋味委实不爽。特别是于目前这种近乎于自导自演氛围下,一个人唱独角戏,事后品来着实五味杂陈。

    “触霉头的家伙!”忖及每回遇见薛王丛时,好像均未发生过好事,江采苹不由有些悻悻,怨幽得凭空狠踢了脚。

    “嘶~”孰料,脚起脚落,冷不防脚上却吃了痛。且伴同其脚上吃痛,随之奏响的,便是一阵“骨碌碌~”何物滚地的杂音。于这静谧的夜里,格外衬得聒噪刺耳。

    “什么玩意儿……”江采苹一时疼得单脚蹲坐于原地,捂着火辣辣的脚趾头嘶呵了片刻,方借由着昏暗的月光,撒瞅清楚那个位于其身前约莫尺八远,适才于暗里刮伤其脚趾的东西,竟是薛王丛之前持于手饮酒用的酒壶。

    这人倘若倒霉起来,就连喝口凉水均会塞牙缝。待瞅清“凶器”是为何后,江采苹顿生愤懑。想均未想,立时半趴于地上,伸长纤臂即抓够过尚于其眼皮底下打转儿的酒瓶,照准地面,攥拳砸撴了响。

    话说近两日没少挨薛王丛欺辱也就作罢,先时不止是于闺房中被其这道号的登徒子索尽便宜,晚宴上其亦敢当众百般刁难于己,时下却还要额外遭受其随身所携之物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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