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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骨蜜-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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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斋正厅前有一处同心锁形状的小池塘,里头种着的一池莲现虽然是枯萎状态,但南地的池塘冬天并不会结冰,许多颜色花俏的锦鲤在枯叶中嬉戏,其乐无穷。
  谭蜜伏在池塘花岗石沿上看鱼游水,而涂煜也正聚精会神地望着她被水光映亮的睫毛末梢,而这时池塘边上突然走来了第三人。
  孙昭今天头戴紫金冠,身穿蓝色广袖长袍,整人不怒自威,眉宇间透露着一种难以描摹形状的凌厉之气势。他望了眼相依相靠在池塘边的一对人,好半天强压住胸口几欲喷薄而出的气息,随即挪开视线,道:”涂都督,孙某有事要和你谈。”
  尝了半年相思之苦,好不容易找到了,谭蜜又推拒他,随后误会解开了,他却又中毒了。是以,此刻正享受着与心爱之人相偎欢愉的涂煜,自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他有意伸长臂揽住谭蜜,对孙昭道:”今日涂煜身体尚有诸多不适,不如明日涂煜亲自拜访将军,咱们再议事不迟。”
  孙昭听他这么说,侧眸轻嗤了声,随即转过头来,理所当然地推测,“大夫说都督身子已经无碍,且你我都是习武之人,身体远比常人结实。你到底痊愈与否,你我心知肚明,涂都督又何必装病猫?”孙昭望着涂煜眼神不善,没有错,他就是看不惯他明明大好了,还要骗取谭蜜关爱。
  涂煜眼里带笑,他刚想解释,谭蜜却先他一步开口,“将军何时这么不通情理?我虽不懂你们男人的事,但身体是本,若无此‘本’,一难生万!”
  她言辞灼灼,逼得孙昭哑口无言;涂煜倒是美了,乐见小女人为自己出头,星眸里蕴满幸福的笑意。
  ……
  早间孙昭无功而返,整整气愤了一整日,第二日涂煜果然依言一大早就出现了。
  孙昭黑着脸命婢女上茶,又有小厮很有眼力见的把一应茶果摆上。
  镂空香炉散发出的袅袅烟气仿佛一张流动的薄薄白幕,将分坐于长几两侧的两个男人的面孔变得模糊而晦涩。
  孙昭面无表情敬涂煜敬他,他亦神色坦然回敬。
  明明喝的不是酒,到了嘴里,孙昭却觉得它比药还苦,比酒还辛。
  默了久时,“我输了。”孙昭终于道。
  “我也没赢。”涂煜脸色坦荡,眼里有一道清光悄然滑过,“我只不过是哄回属于自己的女人,也将我那般兄弟托付给对的人手中而已。”
  “什么是自己的,什么不是自己的,都督似乎看得很明白。”孙昭自嘲地笑笑,“在这一点上,孙某自愧不如。”
  涂煜嘴角弯处几缕邪魅,“那将军现在这么说,是相信涂煜的诚意,也同意放我们离开了?”
  我们……两个人才算得我们……
  孙昭本能的有些不自在,半天方勉强扯出个笑,未正面回答他,仅道:”孙某从不强迫女人……然对她,却已经破例太多回。”
  ……
  涂煜扬手退下了正要上前来替孙昭满茶的婢女,缓慢而优雅地亲自为孙昭斟满茶,才为自己倒上,自然从容地抬手举杯,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他这句话虽简单,但也算个交代。
  谭蜜不过是孙昭有名无实的小妾,他本没必要特意交代,破例这么说,不过是感念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刻,帮了她。
  孙昭亦举杯,大方调侃道:“最好如此,不然孙某随时会取而代之。”
  ——
  谭菱和白犬漱冰已先一步被送走,涂煜因要和孙昭议事,故又耽误了好几日,才带着谭蜜离开。
  最后的分别时刻。
  孙昭玉立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已打扮作男装的谭蜜整个身子紧紧依附在涂煜背后,并不回头看他一眼,惟有她绛红色发带在她脑后恣意飘扬,好像在朝他招手告别……
  孙昭不由好一阵怅惘,但转念一想也便释然,他苦涩地想:就算她回头又怎样?不过再次勾引出他对她的不甘和思恋罢了。
  “将军,保重!”
  转身转了一半的孙昭听到她乘风而来的告别声音,依然控制不住自己扭头,而跌入他眼中的,是她旖丽若彩霞的笑容。
  美好的时刻往往短暂。
  ……
  谭蜜消失在旷野边际时,孙昭只觉得自己心都空了。
  脑海里反复回荡她回眸嫣视的画面,太过聚精会神,甚至没有发觉有人走到了他的身后……
  “当真是色不迷人人自迷!”
  孙昭听见带着笑的话声,禁不住额头皱了皱,脸上伤情和茫然顷刻消失,眼中也恢复了清明,”梅曳凡,你现下莫非是在嘲笑我?”
  梅曳凡听孙昭质疑自己,不怒反在嘴角噙笑,“您不介意梅某曾在遥县冒犯过将军,反重用梅某。而在涂煜来到檀洲期间,又特意将梅某安置在郊外的山庄。将军对我有如此深恩,梅某又怎敢嘲笑将军?况且……”梅曳凡望着谭蜜最后消失的地平线上的那一点,笑了笑,目光转沉,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孙昭没有在意他为何欲言又止,仅道:“你也不必把我说得跟个圣人似的。涂煜和你本无仇恨,却为了兄弟之义不放过你,在我看来本就是愚蠢。在孙昭眼里,本没有什么兄弟,”他凛然目色中尽显睥睨万物的气势,“只有天下!”
  “梅曳凡愿为将军早日登上大位效犬马之劳。”
  孙昭望了单膝着地的梅曳凡一眼,轻点头后,降其搀起。
  ……
  路长多阻,未免引起太多瞩目,也因为不想再欠孙昭人情,涂煜拒绝了孙昭派人护送他们回捷洲的好意。
  他与孙昭经过周密的计划,最后定下次年三月,孙昭从西南突破,而他从西北突破,最后梁军在进入大司护胡肆所辖的中央领地的重要门户霁膺关会师。
  届时,他会带着谭蜜离开,也正式将南丰军交托给孙昭。
  ——
  涂煜与谭蜜未行到预计投店的小镇,天气就飘起了寒冷的雨丝。
  涂煜问谭蜜是否觉得冷?她咬紧牙关告诉他不冷,可是仍然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他自责地微叹一声,随即利索得收缰绳下马,把肩膀因为寒冷而锁紧的谭蜜从马上抱了下来。
  解下自己的外衣欲给她披上,然而她却因怕他冷,哆嗦着手臂固执得想要阻挠,可又哪里抵得过涂煜的力量和坚持?
  他一声不吭得把她抱到马鞍靠前的位置,而自己则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将她牢牢裹在怀里,并用脊背为她挡住了后面吹来的风。
  他们尚在孙昭势力范围之内,他虽已与孙昭结盟,但他于他们毕竟是亦敌亦友的存在,是以涂煜为怕对方改变主意,是为了能够能急速驰行,但没想到会因此而疏忽了谭蜜。对于自己的因小失大,他深觉愧疚,但谭蜜看他默然不言,只当是他为自己没说实话而恼怨。
  “再坚持坚持,来时,我记得这附近应该有家小客栈。”涂煜手臂一直往后拽紧缰绳控马,但马儿奔跑的速度却还是慢了不少。
  谭蜜点头,“你别恼,我只是不想加重你的负担。”
  “我明白。”他头低下,将吻落在她湿润的顶发上,“但你从来不是任何人的负担,尤其不是我的,以后不舒服了要第一个告诉我好吗?”
  谭蜜轻轻点了点头,耳垂恰好擦到他下巴的一点皮肤,感受不到他皮肤的热度,她的心不由轻抽了下,“你把衣服脱给我了,又坐在后面是不是很冷?”说完她扭过头来,于口里呵出热气,试图温暖他的脸。
  下雨视线不好,再加上路本就不好走,涂煜正专心致志关注前方,猝不及防被她这样一吹,他心都被吹得痒酥了。
  她呼出的热气有限,可是这招倒是出奇的管用。
  涂煜的脸愈来愈烫,预想到事态发展下去的严重性,他不得不哑声阻止她道:“我不冷,你乖乖坐好。”
  “刚才冷得跟冰块似的,怎么现下又发烫了?要不你还是把衣服披回去?别着了风寒!”谭蜜担心地道。赶路她不用出力,若病了也无妨,但他若病了,再勉力赶路就困难了。
  她一心一意担心他的身体,他脑海里却已经浮想联翩,故他一时间又窘又愧,倒不知该回答她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天的,补全了,今天的更新比较晚,可以明天看。


第52章 黑店

  ——
  涂煜按照记忆找到了去往檀州路上发现的那家小客栈,拴好马入店才知道只余下一间房。
  小二打量了下他二人,道:“今日下雨天寒,方圆五十里只有本店一家客栈,我看这位小兄弟生得瘦小,二位今夜不如就挤一挤,将就将就吧。”
  “那就有劳小哥带我们上去吧。”谭蜜答得很痛快,他们都淋了雨,再矫情下去于他们谁都无益。
  “小兄弟真痛快!那小的这就带二位客观上楼。”矮个子的小二说完,不待谭蜜他们反映,便像只灵活的猴子一样蹿到了二人前面。
  涂煜眼神有异得盯了眼小二的脊梁,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搀着双腿站站的谭蜜,亦步亦趋地跟在其身后。
  “咳咳……”小二推开门,自己忍不住都被内里的土呛得猛咳,“就是……这间。二位客观先换换衣服休息一下,有什么吩咐就唤小的便是。”
  “等等——”
  小二走至木楼梯处正欲下楼,又被涂煜叫住,他翻过脸来,满脸纳闷得看着涂煜。
  “劳烦准备洗澡水,另再加两个炭盆到房里来。”涂煜道。
  “欸!”小二表现出极其为难的神色,道:“客观是打北边来的吧?我们南方客栈压根不提供炭盆给客人的呢。”
  涂煜嘴角弯起一缕讥诮,非常平白小二这是坐地起价,随即他了然得从身上摸出一锭碎银砸过去,“这够了吧。”
  “够!够!”小二殷勤地捡起地上的银子揣到怀里,“小的这就去给二位准备!”
  涂煜一直侧耳聆听小二“哔哔”的下楼声由强至弱,再到完全消失……才扶着谭蜜进入屋中。
  屋里灰尘不少,但所幸床前的帷帐是放下来的,掀开来看,床铺并没有太多积尘。涂煜将谭蜜扶到炕沿上坐好,还不及说别的话,门上已经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客官,您要的炭盆我给您送来了!”
  涂煜心中暗嗤给钱就是好办事,吩咐道:“端进来吧!”
  小二应了声后,同另一名客栈的长工进入房间,他们将炭盆在涂煜指定的位置支好后,又鬼头鬼脑得在扫了眼房内,方退了下去。
  涂煜插好门栓,从包裹里挑出一套较为干燥的窄小男装递与谭蜜,“先换上,再把你身上的脱下来还给我。”说他替她掩上了帷帐。
  等到谭蜜换好,将湿衣递给涂煜时,涂煜也已经换好了一身衣服。
  他很有经验地将桌子横倒在炭盆前,然后扯了些布条包住上面的两只桌脚,将他和她的湿衣服分别挂在了桌脚上烤。
  涂煜走到床头,为她掩好背角,道:“你先睡一会儿。”
  谭蜜摇头,“我有些饿了,你去叫些吃的上来吧。”他们赶了一天的路,她怕他不吃也会受不,故才有意这样提醒。
  “我不放心你自己在这里。”他眼中明显藏着什么特殊的想法,“况且这里的食物恐怕不会太安全,等雨停了我们就离开,我再打下猎物烤来给你吃。”
  谭蜜心里的不对劲儿被涂煜放大了,她环视房内,结合自进店来的种种,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眼睛不由睁大,小声而吃惊地道:“你是说……这里是……黑店……!”
  涂煜微笑点头,算是默认她的想法。
  “那你适才怎么不提醒我?”谭蜜极是后悔自己刚在楼下那么痛快就同意小二住在这里。。
  “黑店也是店。”他把她重新按回被中,“我们都需要补充体力。”
  “可会很危险啊!”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出身的了?”涂煜唇角掀起笑意,“我留心听了那小二的步履,而他是未曾习过武的,适才与他一同进来的长工,年迈且身姿笨拙更加不是我的对手。”
  “可是万一他们还有帮手怎么办?”谭蜜不由压低了声音。
  “你就放心睡一会儿,一切有我呢。”他没再回答,仅是温柔地劝慰道。
  谭蜜拗不过涂煜,只得缩在被子里不动了。起初,她并不敢睡着,生怕有人会突然杀进屋子里,但身体因为疲乏不堪,眼睛渐渐也就睁不开了。
  ——
  “孩子,快醒醒!”
  朦朦胧胧中,她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那么轻柔那么熟悉,她尽力睁大眼睛,面前的脸庞也一点点清晰起来。
  “娘!”谭蜜很是惊喜,“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娘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妇人眉眼里皆是慈善的笑。
  谭蜜抹了把眼睛,肯定地道:“我过得很好,我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很快乐。”
  妇人眼里透出忧虑,“可为何娘看你跟在他身边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不是把自己弄得身陷险境,就是颠沛流离,娘实在不放心你继续跟着他……”
  “娘——”谭蜜拢了拢鬓边的发,“我喜欢他,就算是苦也是喜,我不喜欢他,就算是把我抛进蜜罐里,我也高兴不起来。”
  妇人收起眼里迟疑,淡淡笑道:“既然你这么想,娘也不再劝你,不过孩子你真的长大了,以前你只想找个寄托,今日你却已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
  谭蜜是在涂煜怀里醒过来的,他正把手背搭在她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另她顷刻清醒,原来适才她所见到她娘亲,只不过是缘于一场梦而已。
  “我梦见我娘了。”谭蜜嚅嚅地道。
  “哦?”涂煜唇边莞尔,“我岳母都和你说什么了?”
  他这称谓另她不由脸红,定了定,她也促狭地同他道:“就说看不上你,不让我同你一起。”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就说……”
  “你替我说好话了。”涂煜打断她的后话,眼神忽有些发暗,内中蕴满愧意,“你说跟着我苦也是甜。”
  谭蜜微讶,恼羞自己竟然说梦话!“原来你是作弄我的!你都听到了!”
  他捉住她的手,正色道:“嗯,对不住,让你吃苦了。但我保证这种生活很快会结束,我会带你回洛州,找一处没人的荒滩定居,再也不涉足这里的一切。”
  “你这是要娶我的意思?”谭蜜心里甜滋滋的,眼里却故意装作不满。
  他刮了下她鼻子,“不然呢?”
  “以前我在谭家看那些兄弟们娶老婆,都要三礼六聘的,只有娶妾室才只这么草草了之。”
  “傻瓜,你看我这么没出息,这辈子也就一个。自然正房是你,妾室也是你。”涂煜说到这里,刚要提及他为她准备的婚礼,门那边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客官,洗澡水来了!”尖细油滑的小二的声音再次传进屋内。
  涂煜并没有及时回答,而是向谭蜜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出声。一会儿后,自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走动声音,然后那名小二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但这次语气明显要较之前一次更加蠢蠢欲动。
  涂煜已经把谭蜜放在木柜里,并且耳语告诉她,等下千万不出来!谭蜜重重点头后,他合上了柜门。
  柜门合上的同时,屋门也被轻轻推开了,切菜用的铁刀被磨得极亮,在屋内油灯光线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森寒。
  三个男人见房中无人,又见帷帐放下,更加确信谭蜜和涂煜是睡着了,于是他们举起手中家伙,轻手轻脚得朝床那边走去……
  然就在他们到达床铺,正欲掀开帷帐时,他们身后油灯也不知被从哪吹来的风给吹灭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灯灭了”这件事也只是在他们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们不管不顾地对着床铺好一顿乱砍,直到身后的油灯突然亮了……停了下来。
  三人都觉得头皮发麻、故过了好半天,才脊骨僵直地扭身去看——只见灯火旁的男人抱着双臂,没受到任何惊吓,反而还笑意融融地看着茫然失措的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不醒

  本该被剁成肉泥的人,现却好端端站在他们面前,这场面顷时让三个男人下丢了魂。
  “你……你……怎么……”之前扮作小二接待涂煜和谭蜜的男人断断续续地问。
  “还问这么多干啥,小四、小五上啊!”其中一个男人举着手中的刀冲过来。
  涂煜单手招架,不过三、四招就把男人放倒在地,另外两个后冲上来的人见状便想要退回,但哪里来得及?涂煜长臂一伸,分别抓住两人的后襟,将二人头碰头使劲儿猛撞,两人吃痛,登时头晕眼花了歪倒在地上。
  之前最先被撂倒得男人,歪七扭八地爬了起来,刚想再次攻来,可一看涂煜脸上眼中含着的阴鸷,及嘴角那没有丝毫温度的笑意,他登时被吓得软倒在地上,连连叩头作揖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另两人也在男人周围一并跪下了,还是那“小二”最先说出了句齐整话,“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侠!但小的们家乡遭了天灾,颗粒无收,交不起朝廷重税,听说檀州富饶便想来檀州,小的才走家乡逃了出来……然还没走到檀州,我大哥就病了,故咱们只好在这荒废的客栈安顿下来,结果……结果……总之,小的们也是迫不得已啊,还请大侠饶咱们不死。”
  又是一起官逼民做贼的例子,但三人也不是全无过错。他们没有按照她们原来计划的去到檀州,而是看重做贼不要付出就可坐享其成的便宜,干起了这黑店的勾当。
  涂煜胖揍了他们一顿,只打得他们呼爹喊娘,但却没有杀他们,三人几乎爬似的从房间里爬走了,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涂煜和谭蜜离开,三人也再也没出现过在他们面前。
  ——
  当到达之前预计的小镇,涂煜便买了辆马车,自己驱车,而让谭蜜坐在车内继续赶路。这样虽然慢了很多,但一方面谭蜜坐得舒适了,另一方面他也省下了不少驾驭马匹的力气。
  幸运的是孙昭还算守信,虽然途中涂煜隐约察觉到有人跟踪,但那些人始终于他们保持着距离并未靠近,看起来更像是在不断确认他们的安危,而非亦步亦趋地跟踪,于是他索性也不去计较,并不真正在意。
  就这样行了半月多,在穿过一条蜿蜒悠长的山谷后,之前二人听到的水声变得愈加振聋发聩。
  谭蜜不得不用喊得来和涂煜讲话,“可是有大的瀑布?”
  “正是!是霁膺关的天然屏障恨天河!”涂煜声音里透出一股激昂之情,“不必特意走到跟前,攀爬到这山包的顶端便能看到恨天河,我们上去看看!”
  谭蜜被他情绪感染,也有些莫名的兴奋,她点了点头,将自己细嫩小手交到涂煜干燥的大手里,从马车上跳下来。
  霁膺关这边的黄色土壤极其松软,外加植被稀疏,二人无所依凭,必须特别留心,脚尖扒紧地面才不至于滑落下去。涂煜全程紧抓谭蜜的手腕,必要时还会勾住她的腰肢,等到她站稳了才再松开来,拉着她继续往上爬。
  水声已引起心中共鸣,那实景又该是怎样的壮观?故纵然山路难行,但谭蜜的情绪却一点点高涨起来。
  山顶有一处较为平坦的可容下四人站上去的天然平台。涂煜率先上到平台上,踩了几踩,确定土层够实,不会坍塌,才把谭蜜连提带拉地弄了上去。
  声音与实景配合出现在谭蜜面前时,她几乎惊得合不拢嘴,不由感叹原来诗人笔下那些豪放的诗句并非夸大,而是真有此番壮丽奇景!
  ——远处,亿万束深黄色水流从几百米的阔崖上轰然坠下,于下方深潭上激起高高的水花群,而下方丰沛的水流则毫不迟疑得向远方奔涌而去……
  青天白日,黄水白花,奔涌巨流,以及远处矮崖尖上紧紧相拥在一起,目睹这盛景的一双人……这本就是一副人景合一的绮丽画卷。
  从山上下来时,涂煜始终沉默,谭蜜看出他的心事,但并未说破。
  直到入夜前,两人找到一间投宿的客栈,涂煜要了两间房,先把谭蜜安顿在其中一间,正欲离开时,谭蜜才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背心上道:“如果你想有那等远大心思,我可以像帮孙昭一样帮你的。”
  涂煜将她的手落下,转过身子,淡淡笑望着她,豁达地道:“我若真想得到,也断然不会利用你为我做什么。而且我也并没有存着争抢的心思,我与孙昭志向本就不同,我擅长伐挞,孙昭却懂得经营,若然我坚持不放手,我的征服欲定会上瘾,走火入魔于百姓无利,倒不如把这一切交托给孙昭这个治世之才,功成身退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可是……”她满心满念都是他目睹壮景时的豪迈神色,不由翻转手腕向上,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他心口的位置,“你这里岂会甘心?”
  “不甘心?或许有点。不过只要想想你还在我身旁,我的那点不甘心也便烟消云散。”涂煜手指在她后背轻轻摩挲,嘴角弯了弯,“天下纵好,但哪里及得上你酥骨温香,涂煜愿意一生一世沉迷美色不复醒。”
  ——
  回到南丰军的驻扎地——捷州邵阳,事先已经提前得到两人将要归来消息的——谭蜜的“熟人们”,早已经等在府宅的前厅迎接她们。
  最先冲过来的自然是谭菱,她又笑又哭得伏在谭蜜胸口呜呜哭了半晌,方才松开了,谭菱道:“四姐,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掰着指头算,算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但每每多算一日,我心里头挂着的那个茶瓶就越提越高,生怕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茶瓶嘭嗵一声砸个稀巴烂!那样我会痛死的!”
  谭蜜听她这个比喻听得哭笑不得,刚想安慰妹妹几句,谁知涂煜已经代她开口,“我们绕了远路,去查探了霁膺关附近的地形,所以回来晚了。”
  谭菱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擦了擦眼泪,乖乖依附在谭蜜身侧,把她前面的视线让了出来,方便谭蜜和其他朋友们打招呼。
  “谭姑娘!”屠风这个永远长不大的男孩,并沉默不发一言的戮影一前一后的走上前来。
  “谭姑娘,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好?”戮影脸上也露出少有的笑容。
  谭蜜重重点了点头,“我很,。戮大哥、屠大哥,你们也都一切还好吧?”
  戮影语气坦诚得简短道出个,“好”字,而屠风则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看涂煜,然后做了一个吞咽的表情,最终什么都没说。
  谭蜜许久没见过他这既滑稽又生动的神色,纤细的身子有意横着往右迈到了涂煜身前,摆出一副要挡住身后这个随时会对属下发怒的男人的架势,道:“你照实说,有我在呢!”
  自谭蜜不见后,屠风承受涂煜“变脸后”的暴脾气半年多,而他又不似戮影那样什么都能搁得到心底,于是这会儿看到有谭蜜为自己撑腰,心里那种暖洋洋的感觉简直非言语所能描述。
  屠风道:“姑娘,你那是不知道。自你走了,当家的竟然不好好吃饭总饮酒,还不能别人劝,别人一劝他就发火,还有当家的他啊……”
  他说到这儿,看见涂煜充满禁止的眼神飘过来,只好噤了声,他委屈吧啦的模样特像个小媳妇,酸酸得同谭蜜道:“总之姑娘以后别再走了,要不咱们当家的这命没了结在战场上,就让他自己作践死了……”
  “三天没管,你又要上房揭瓦了是不是?”涂煜口气不厉,但是不咸不淡的口吻却显得冰冷慑人。
  屠风听着胆寒,有些无所适从,戮影立刻拽着他往旁边站去了。
  再迎上来的是田颂和岳卿安。
  岳卿安一身青灰色长袍,儒雅依旧,而田颂则是一身利索的装扮,腰里别着他最爱的一只蟒鞭,整个人全然褪去了当初的玩世不恭,不过也没有谭蜜离开前的落寞与颓唐神色,而是蜕变得成熟睿智。
  岳卿安与谭蜜用眼神致意后,便与涂煜走远了几步,开始向涂煜低声交待事情,厅正中惟留下来了田颂与谭蜜两人。
  “小少爷现下看起来很不同了!”谭蜜由衷地夸赞。
  谭蜜明明比他小很多,可却总是以一副小姐姐的姿态看待他,若是在以前他会觉得难为情甚至还会有一些恼火,然而现在他倒是不在乎,他视涂煜为兄,长兄如父,那长嫂至少也该如……姐姐吧。
  田颂与谭蜜寒暄了许久,直到涂煜和岳卿安都交谈完毕了,阿苦都没有出现,谭蜜便觉得不对劲儿了。
  “怎么不见阿苦?”谭蜜仰首问的人正是田颂。
  “她……”之前还言语流利的田颂,这时却变得吞吐,这让谭蜜心里强烈的不安起来。
  阿苦莫非出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姐妹

  自己走前,田颂因得知刘长夙欲纳阿苦为小妾,一时间急恼得找上了刘长夙,同时也因此看清了对阿苦的心意……那个时候,两个人的感情明明已经呈现开始发芽的状态,怎么到今日她回来,不见阿苦出来迎她,而田颂提及阿苦却是一副欲说还休、无言以对的模样?
  “你是不是又拒绝她,把她气走了?!”田颂越是不说话,谭蜜越是心急如焚,她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没有自己在这里,如果连田颂也不待见她的话,她肯定会选择离开!
  当初她被梅曳凡关押在河房里,是阿苦奋不顾身赶过去救她,这样善良而又挚诚的朋友,她又怎忍心让她一人流落在外、孤苦伶仃的情形。
  故此时,好脾气如谭蜜,也忍不住要对田颂发火,还是涂煜拉住了她,笑着柔声安抚道:“你先别急,听田颂把话说完。”
  涂煜明显是知道什么,但却不点破,田颂双颊微热,掀唇欲言却终是说不出那番让他实情来,最后无法只得领着谭蜜来到一间雅阁门外,先叫了门房中的丫鬟问阿苦是醒是睡,丫鬟答:“醒着,一直等您带谭姑娘过来呢!”
  田颂才挥退了丫鬟,带着谭蜜进了门。
  谭蜜一看坐在床上气色极差坐在床上的阿苦,登时眼眶就红了,虽不知阿苦到底受了什么委屈,身子会成了这样,但是看田颂那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她就觉得阿苦变得这般不好,肯定和田颂甩脱不了干系,故谭蜜不悦地狠瞪了田颂一眼后,才上前去,坐在了床前,握住了阿苦的手。
  她眼眶发红,“你怎么把自己熬成这样了?”
  阿苦总有半年多不见谭蜜,这次再见面,心中百感交集,然而听她这么问,不由怔愣地看了眼遥遥站在门边未曾上前来的田颂,瞬间平白过来他还没有告诉谭蜜关于自己的情况。
  阿苦默了一阵,苍白脸色染上几丝羞涩的红,然后默默贴到谭蜜的耳边,说出了一个差点让谭蜜跳起来的消息,她说的是——“我有孕了。”
  “什么!”谭蜜惊诧万分,“你们,你们……”她看了眼田颂,又看阿苦,看完阿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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