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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侧:紫气东来-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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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两辈子,这个她至死也不想再踏入半步的沈定伯府,从今往后,她便再也与它无半分干系了!
上辈子后面几年她被病痛日夜折磨着,又被沈清霖派人盯紧,始终没气力办成的事,这辈子总算是实现了。
她总算,就是死,也不用葬入那什么沈家祖陵,年年见那恶心的人来给上香!
“姑娘?”江总管见她望着那牌匾沉默,迟疑着又提醒上一句,“天黑了,城郊路远,不如暂且回城东?”
南虞逼退眼底的雾气,回过头坚定的笑笑,“不了,我要回去陪阿爹,你不必担心,派几个人随我即好,其余人留着与你搬嫁妆。”
说走就走,南虞就嫁妆与和离书的事简单交待完后,就带着俩丫头子上了车,后头跟着几个骑马的南家私卫,直奔城郊。
她归心似箭,双手紧绞在一块,一路上颠簸也丝毫不觉着累,只想尽快见到算起来已阔别了十年的阿爹。
月上中天时分,马车终于缓缓停在了庄园大门处。
小厮上前叩门,说得一声姑娘归家了,里面很快就打开了门,一位青衣布衫微驼背的白发老头子急步出来,神色间有着激动。
“阿牛,姑娘当真回来了?”
“程翁翁,是我。”南虞扶着敛秋的手跳下马车,语气间有着几分撒娇,“回来就不走了,翁翁可不许嫌我淘气。”
“姑娘。”程龄老泪顿时纵横。
他闻到风声说才出嫁未及一个月的姑娘要和离。
这会子听到姑娘这般回答,悲忧里又交织着姑娘回家来的喜悦,说不出来的复杂难言滋味,忙点头道:“老头子岂敢嫌弃,高兴,高兴还来不及!”
南虞见他如此,眼底也有些微湿,程龄是她阿娘当年嫁入南家,带来的老仆人,她阿娘是程家唯一留下的一点血脉。
阿娘走了,身上流有程家血脉的,也就她了,所以程翁翁才会把她看得这么重。
她安抚得程龄几句,得知阿爹住在芝草园后,回身吩咐稳冬安排园子让侍卫们入住,就一路急赶往芝草园去。
庄园名字叫梨花坞,顾名思义,自然到处都是梨木,深秋时节,鹅卵石子路已铺满了金色树叶,南家不缺银子,四面都挂着亮如白昼的八角璃灯,行走如白天。
南虞匆匆跑进芝草园的院子,气都没来得及匀一下,就呆住了。
院子东边紫藤下的石台案几上摆着各种瓶罐与草药。
一旁的竹椅上斜卧着一墨发倾泻而下的美男子,穿着白中衣,衣物交襟处没掩好,露出了一大片结实的胸膛。
他将笔直修长的双腿架在石台桌上入睡,明明是放诞不羁的举止,偏生他却男人味气势十足,蛊惑人心之至。
南虞见他此时已睁开眼望向她,顿时背过身去,“你,你怎么在这里?快把衣裳穿好。”
14。 第14章 他放在心上多年的人儿听到后边有衣物嗖然扫风的声响,南虞便知道他是拂起搭在竹椅背上的外衣穿。
静待得一下,就听到他大踏步朝她这边走来,到得她跟前几步之遥即停下。
西边树梢上挂着的夜灯将他修长而挺拔的影子投落,南虞荒唐的有种被他包围了的感觉。
她忍不住就后退得两步,微屈膝朝他端正行礼,“夜深扰了公子的好眠,倒是小女的不是。”
她往石台案几上的草药看了一眼,又道:“我阿爹身子不好,多谢你的相助。”
“哦?”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微动,声音低醇似酒,“你竟是南老爷的姑娘?”
南虞点头,他不会认得她。
那年随阿爹给军营调度粮草,她化作小厮模样,脸上可是易了容,个子也没现在这般高,哪怕与他有过不少交集,也不可能认得出来。
他看着她点头,脸色微凝得片刻,眼底渐渐有得几分思量,嘴里却是轻笑,“那么,如何就见得我在帮你阿爹?不担心我是恶人害他?”
南虞摇头,“你不会。”
发现他看她的目光已带了审视,她连忙就解释道:“上次在胡同那里,虽然不知你们是为的什么而有那样的血腥搏杀,但想必在京城里也是一桩秘事,你若是那恶人,必是怕走漏风声,伸手就处理掉我们主仆几个。”
“你却不容那恶人来伤害我们,出手救了我们,可见并非恶徒。”
“而我阿爹,素来就重情义,你既不是恶人,必不会伤害一个好人。”
南虞哪里敢说她亲眼见过他在军营是如何侠肝义胆的。
当年她一个小姑娘,本来就不该隐下身份潜入营地看那些敌战血腥残杀,这传出去指定于闺阁名声不利。
是她缠着阿爹,非闹腾着要跟去,阿爹犹豫斟酌几番,为了壮她女儿家的眼界与胆子,才同意带去。
“那你,又怎么知道是我在调制草药?”他似乎被她的说法取悦到了,朝石台上的东西扫一眼,低笑道:“就不能是大夫留在这里的物什,我不过是在这里借地歇一下?”
南虞暗道一声糟糕,当年的她知道他师出名门,武艺了得不说,还会调制治病的上佳丹药,可现在的这个情况,她应当是连他真正身份都不知得的陌生人才对。
她眉眼微敛下,突然就笑了,道:“你看你手。”
萧珩抬起自己修长的大手望去,十指都染上了暗灰草色,了悟一笑,“你倒是机灵。”
他目光此刻却已是紧锁住她眉眼不放,声音渐渐放轻了些,“听闻南老爷早几年前,身边带着的那个机灵小厮,已不幸病故?”
南虞脊背微紧,面色却是不改,轻点头,“……是有这回事。”
“可惜了。”萧珩这一声可惜,叹得心口要窒息。
当年他不过十六岁,对南老爷身边一小厮竟是动了心!
兵营里的那些粗野汉子大碗喝酒时,总狠声说想死家里那个婆娘,待打了胜仗归故里,保准摁住婆娘在炕上几天不下地这种浑话,他却是在偷偷想那小厮!
先帝爷在的时候,他是大兴朝得宠的皇长孙,骄傲不可一世,飞扬跋扈惯了,哪怕后来随父王到了封地,地位骤降,他也不能容忍自己身上突然有这个严重的瑕疵。
他厌恶自己竟有了龙阳之好!
这往后,在战场上越发不顾死活,恨不得将自己折腾至死,似乎这样才能冲刷掉身上的污点。
奇怪的是,他竟只独独对那小厮有心动的感觉,面对别的小厮却是一潭死水毫无波纹,这让年少的他更是狂躁,怀疑自己得专情一小厮至死……。
这之后,他只就避着那小厮走,想着眼不见为净,死咬牙关要逼着自己忘掉。
未料到这一避,就已是天人相隔。
偶然的一次机会,从南老爷那里得知他病故之后,他甚至都不敢问他葬身何处……。
他心口缺了一块似的,怎么补都补不回来,时不时就隐隐痛上一下。
这会儿,竟是知得那小厮却是个姑娘!
确定是她没错了,那眉眼一旦稍微敛下,隐约间流动着的灵气就要泼出来逼人似的,除了她还有谁。
南家姑娘一个月前嫁入了沈定伯府,这阵子沈家闹出不少笑话。
这几天他借住在这庄园,南家姑娘要和离归家,需要南老爷这边派人手去听候她吩咐调度布置,他自然都有耳闻。
却怎么也没料到竟是他放在心上许多年的人儿。
可惜他当年怎么就没瞧出她是个姑娘,徒惹自己苦痛狂躁多年。
更可惜她虽从沈家脱离,但毕竟对那男人动过真心,即使如今失望伤心离开,往后他若要撬开她心房打动她,也必是件极困难的事了。
“是可惜。”南虞见他说完可惜就陷入沉默,就接话道:“人走了,世上就再无他了。”
即使她再扮回小厮的模样,也再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这话若果换成在此之前,萧珩可能听完要痛上许久,这世上再无他了,他到哪里去寻?
现今,他深望得她一眼,却轻快的就转移了话题,“你阿爹近来能睡着的时候少,今晚喝的汤药添上一剂安眠药,这才慢慢沉睡,可要悄悄去看一眼?”
她方才跑进来的步伐急慌得很,一看就是担心了,倒是他在此,阻碍了她的脚程。
“好,谢谢你。”她实在是太过想念自个儿阿爹了,一听这话什么都已顾不得,手心顿时就津出了汗,只草草应上一句,屈膝微施一礼就回身往屋里赶。
许是为着让人安眠,屋里光线极暗,唯有墙角矮几上点着一昏黄小灯。
南虞到了这里便放轻脚步,缓缓绕过楠木桌与太师椅子,轻手撩起深色珠帘,就见到了靠在床脚边坐着的小厮,这会子深夜,许也是困了,头如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
“姑娘。”却也是个机警的,听到动静就立马醒来,爬起身给恭敬揖礼,压低声音禀报,“老爷在安睡着。”
南虞微点头,克制着内心的激动颤抖往前去,缓缓跪坐于床榻前望着自个儿阿爹,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似乎一眨眼,她阿爹就要不在了似的。
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她阿爹年轻时候便是个极俊朗的男子,与她美丽的阿娘似一对神仙眷侣,恩爱羡人。
现今他未逾四十,除却添了几根华发,面色有些发白,相貌仍然堂堂。
“阿爹。”南虞喉咙微哽,轻声喃喃自语,“女儿回来了,您一定要好好的。”
15。 第15章 南家夜渐深,直至二更天,南虞也不舍得离开。
想着怎么也要等阿爹醒来,与他说上话,才能缓解心头的焦虑。
在她的上辈子,大概就是在这一段时日,阿爹突然就去了的,她连最后一眼都没能见着。
候在一旁的小厮见姑娘一动不动的跪坐于床榻前,面已带有倦色,正踌躇着是否要上前劝说时,就见云中王世子抬手揭开了珠帘。
他神色顿然恭敬有加,连忙上前躬身请他进来,“世子爷。”
这几日,老爷的病情反复无常。
严重的时候,心室痛得无法入睡,还是世子爷来此,重新调整了药方,亲自给制药,老爷服用后才好转了许多。
他对世子爷的敬意不仅限于此。
世子爷乃大兴朝金尊玉贵的皇家血脉子嗣,却并未在京城享着那荣华富贵。
他常年在边境率军,抵御着外敌入侵,护着大兴朝万千子民的安平,对比起当今锦衣玉食的太子爷,他心里指定是更为敬重于他。
萧珩微颔首示意他不必多礼。
他来到南虞身后两步外,与她低声道:“老爷子是旧年心疾了,受不得刺激与累心,你这般熬着对身子也不好,明早他醒来看到,不利于病情。”
南虞许是一直提着心,却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微怔得一下,就连忙扶着床沿起身,“倒是我想差了,我这便去歇下,不让他担心我才是。”
“只是……。”她仍是不太放心,颇为犹豫,“我阿爹他真的没事吗?”
萧珩略沉吟,继而慎重道:“目前,极需要精心调养,只要不受大刺激,不会有事。”
见她此时乌丝鬓发已乱,有几络散落于肩头,欺霜赛雪似的脸上肌肤更显苍白,他心下顿时抽紧,随即语气里已捎带上了保证和命令,“去歇着,我不会让他有事!”
南虞却以为他这是被怀疑医术,已颇为不耐烦。
想着有他在看着,到底是放心许多,郑重朝他行礼感激道:“有劳你了。”
想了想,又道:“南家欠下你的这个天大人情,以后有用得上之处,即管开口,南家万不会推辞。”
萧珩目光有些晦涩的望着她,片刻后,无声失笑,“以后的事,再说吧。”
南虞松一口气,如此,她也就安心许多,毕竟与他非亲非故,总不能白指使他。
……
南虞回到她从前在这里住的碧泉苑,稳冬和敛秋已领着庄园里的仆妇嬷嬷们把苑子都收拾利索了。
“姑娘,床铺和帐子,奴婢们都换上了新的。”稳冬见主子神色显疲倦,连忙上前扶住她,“您可要去苑后边的温泉里泡一会?这样睡下后,会舒适许多。”
这个庄子里共有三口温泉。
芝草园有一口,在园子的浴室后头,而她住的碧泉苑也一样。
还有一个院子叫玉溪园,那里有一口大温泉,暂时空着无人住。
南虞有些怔忡,上辈子的时候,沈清霖步步高升,志得意满,常带着苏氏上这个庄园消遣度假,那二人就恩爱无比的住在了玉溪园里。
后来,他们有了长子和次子,梨花坞庄园就是他们的世外桃源一般,时不时就一起住这边来。
那时,她被一顶贤惠的帽子压着,连碧泉苑都让了出来,给那长子住,沈清霖说,她是嫡母,怎么能和个小孩子计较。
沈夫人疼那个宝贝金孙疼得像什么似的,自然就帮腔道:“怎么,她是沈府当家主妇,连这点东西都不舍得?真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没个规矩。”
“姑娘?”稳冬见主子沉默,有些担心的唤一声。
“我没事。”南虞回过神来,点头温声道:“你们今天随我奔波好一场,也是累了。”
“一会儿你和敛秋上玉溪园那边的温泉也泡一阵解乏,明儿大概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你们也要有精神才好。”
玉溪园那边一直空着,以前主子也这么批准过她们进园子里用温泉,两丫头子对于主子的厚待极是感激,双双就工整屈膝行礼道谢。
这一晚虽半夜才歇下,可也许是泡了温泉的原因,又或者,是回到了久违而熟悉的地盘,更或许,是阿爹那边得了萧珩的看顾和保证。
南虞竟感觉已十来年,都未曾睡过这样香甜的安稳觉了。
到底是这副身子仍青春年少,不过是睡上这么一觉,清早她坐于梳妆台铜镜前,由着稳冬给梳头时,看到铜镜里的自己,脸上白嫩里透着红润,就像能掐得出水来似的。
敛秋在一旁捧着饰品盒,挑出一支金箍碧玉步摇笑嘻嘻的道:“姑娘真好看,就用这个吧,正好配身上的碧丝绸罗裙。”
南虞斜睨她一眼,两排长而浓密的乌黑睫毛微扬,美若黑曜石似的眼晴不经意间就有光华在流动,“你个坏丫头,是打算让我被说闲话?刚成为个离弃妇人,就戴用金镶玉饰品。”
敛秋一听,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俏皮的吐吐舌头,“完了,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姑娘已是嫁过人,又成离弃妇了?”
稳冬嫌她说话不好听,嘴上没个把门,责怪道:“去去,休在这里胡说八道,去让嬷嬷们上早点,姑娘用完后,还要去陪老爷呢。”
南虞用早点才一半,却就听到仆妇进来禀报说南家二太太林氏来了。
她拿着小勺子喝粥羹的手一顿,神色就冷淡了下去,“领她到苑子花厅里等着。”
敛秋领话正要去,南虞想起林氏在上辈子借了敛秋陪护出海,却再也没有把人带回来。
唇微抿起,又与她道:“不用领到花厅坐着去等,就让她在外头站着好了。”
南家现今的船运生意原本是程家的产业,是她阿娘嫁给她阿爹后,才逐渐带入南家的。
那旁支的二房叔父分了一杯羹也罢!
还贪心不足蛇吞象,妄图要吞掉整个船运队!
事实上,上辈子的时候,还真让那家人做到了。
背地里和沈府合作,沈府并掉南家各大商铺,而南家二房吃了船运产业。
现在阿爹的身子病着,这南家的事,她必然是要管起来的。
而就二房这个样子,指不定还仗着长辈的身份,说她阿爹病了没法管事,要插手她和沈家和离的事。
一旦插手,上官府那里承认说自己家姑娘不对,胡扯几宗她没规矩的事来,把她昨晚吩咐江总管今早投去的状纸,一股脑撤回来就不好了。
16。 第16章 对她念想到骨子里碧泉苑外的台阶上,候着一位打扮富贵的中年妇人。
她一身蓝底暗花蕊阔袖裙,头上梳着的是盘叠螺髻,箍着满幅珠翠,微圆盘月脸,此时神色已颇为不耐。
让丫头子进去通传许久了。
半晌,半点动静都没有,一看就是没将她摆在眼里,丝毫面子都不给!
往常这侄女,至少还知道让人领她进去,坐着喝杯茶水。
现在可好,昨晚突然不知分寸和沈家闹翻不说,如今还给她摆起长房大姑娘的谱来了。
台阶下,她身边的万嬷嬷见此,就上前去小声附耳道:“太太,芝草院那位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这孤女一个,您怕她做甚?”
“论身份,您是她婶娘,她擅作主张和那沈家闹和离,您自然有权利过问,哪里轮得到她不见您?”
林氏神色微狠,“万事小心为好,毕竟那位……还在。”
“这个小的,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多年,你还看不明白?”
万嬷嬷闻言,想起以往这个长房姑娘办事手段的果敢与训人手段,脖子微缩得一下。
她狭小的双眼低垂,却又忽而精光乍起。
朝芝草园那边微撇去一眼,压着声儿道:“太太,不如,让那位直接……走了作罢,这孤女失怙,往后还不得由咱们老爷出面给她做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回去再与老爷仔细商量。”林氏看一眼万嬷嬷,低压着声音警醒一句。
“是。”万嬷嬷连忙噤声,谨慎往四下张望,梨木成荫,石阶路边,秋菊开得正艳,静悄悄一片,这才松泛许多。
又等上好一阵,才看到那个叫敛秋的丫头子慢悠悠从苑门那里出来,到得跟前微屈膝行礼道:“二太太,姑娘有请。”
南虞是在花厅见的林氏,直接开门见山的与她道:“二太太,你今儿个如果是来替沈家做说客,那就免了,我这里没得空,还有许多的事要忙。”
林氏面色微僵,真不知道面前这长房大姑娘吃了什么火药,竟是直呼二太太,连婶娘都不喊了。
莫非,竟是猜到她阿爹的病……是二房,在伸手?
她心下忐忑,脸上却是一片慈爱色,上前嗔道:“你这孩子,婶娘又怎么是为沈家说话,无端端的,婶娘理会那沈家做什么?”
“你是咱们南家的孩子,婶娘还能向着外人不成?”
“你阿娘去得早,闺阁里的事没人能告诉你个仔细,婶娘只是担心你走错了路,后悔莫及。”
“你想想,你已嫁入那沈家,已是沈世子的女人了,将来……再要找个像沈世子一样家势好,能给你正经夫人位份的,就难了,更何况,咱们家还是商户呢。”
南虞冷笑,这是指她已嫁人失贞,不会再有男人愿意娶她当正室了吧?
言下之意,商户女原本就低微,那些官家爷们都是纳来作姨娘妾室的,更别说她这种已不干净的!
“二太太,我既决定从沈家出来,就没打算再嫁什么人,你无需再劝!”南虞声音清冷,“还请你回去告诉二老爷,莫要插手我的事,我这边自有分寸。”
“你,你这是……。”这竟是打算一辈子窝在南家不走了?
那这南家的家业,怎么才能拢到二房手里!
林氏一口郁气堵在心口,脸上神色越发慈爱,关切的道:“这傻孩子,说的什么胡话,女儿家哪能不嫁人的,将来无儿无女,没有个依仗如何是好?”
南虞听着这儿女之类的话就更觉得糟心。
上辈子她嫁了人又如何,有儿有女了吗?
她是商户女不错,但她也是人,为什么就不能有自己的儿女?
她不配孕育子嗣,无人珍惜她血脉,唯有那厌恶和嫌弃,她又何必出嫁,生那儿女下来受众人辱?!
她噌的就从梨花木椅上站了起来,“二太太请回吧,我这里就不多留你了。”
“大姑娘,二太太也是一心为着您好,您这可是伤了二太太的一片好心了。”万嬷嬷看不过二太太被冷待,连忙就上前劝说:“昨晚得到消息,说您离开了沈家,太太一晚上都没得个安睡,一大清早就赶来劝慰您,这真是……。”
“罢了!”南虞冷扫得万嬷嬷一眼,“是不是真心为我好,你们自己心里最是清楚!”
话完又转向林氏,竟是笑了出来,“二太太既是觉得沈家好,又有官家权势,不如让南莤嫁过去?”
林氏闻言,脸色顿变,就再也装不下去慈和颜色了。
她的宝贝女儿南莤也是对清俊雅量的沈世子起了倾慕心,自然那世子夫人之位,对于她们商户来说,就更是有吸引力了。
无奈,人家沈世子根本就不屑于商户女,从一开始,人家图的,不过就是南家的银子。
不仅如此,沈家夫人与那沈家姑娘也是打心底就觉得商户低贱的。
这样的一家子,她怎么敢放心把闺女嫁过去,进了那家子,无疑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这,南家也是要脸面的,总不能一个姑娘离开沈家,又让另一个补上去。”林氏脸色微沉,“既然你不听婶娘的劝,那也就作罢,回去我与你叔父说一声,也不勉强你。”
送走了林氏,南虞接过稳冬递来的茶盅,一连抿上两三口,润了心肺,这才渐缓下神色。
纵使如此,她进入芝草园的时候,还是被萧珩看出了端倪。
她要进屋里去看望阿爹,他长身玉立站在门口那里长臂一伸,就拦住了她去路。
他许也是清晨醒来不久,虽已换了一套玄色镶金边的锦绣宽袍,俊美依旧。
然而声音却是带上了几分黯哑与慵懒,“怎么了?”
南虞微愣得一下,忙是退后得一步给屈膝见礼,“世子爷安。”
萧珩挑眉,目光落于她头顶的青丝乌发上,“知道我是谁了?”
南虞点头,撒谎不打草稿一般,“昨晚听阿爹身边小厮说了。”
萧珩忍不住唇角微弯,她昨晚进屋里后,他一直就站在珠帘外陪着,就未曾见她与那小厮说过什么话。
她既不愿意承认她就是曾经去过军营的那个小厮,他也不提就罢。
敛了神色,轻问,“碰到什么事了?不高兴?”
南虞抬头诧异望向他。
这萧珩是怎么回事,竟是关心起她的情绪来了?
萧珩被她一双乌黑澈泽的眸子这么一望,心下顿时漏了一拍。
身上不知为何就起了热,即连耳后的热气都已沸腾而起。
忙是侧身让路,掩饰下自己的窘然,“没事,我就是见你面色不大好,问一问。”
他丝毫不敢回想昨晚她离开后,他静守着南老爷到四更天,喂他吃下一颗丹药,之后回房歇下,梦里竟全是搂着她胡作非为的事。
自然,十六岁的时候,他也曾梦到过类似这种荒唐事,但那都是朦胧得很,现今却是醒来后,梦里对她的那些失控狂热,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他对她,这么些年,真是念想入骨子里了。
17。 第17章 阿爹与阿娘这种念想已刻入骨髓,封存在心头。
这乍一遇上,封存被触启,哪怕他心知时机不对,清醒时候能控制住自己,梦里仍然被她扰了个彻底。
南虞哪里会知道他所想。
听他这么一说,只以为他现今是她阿爹的医者,救治过程中,担心她情绪不好,影响到病人的康复,让他徒做些无用功。
“你放心,我在我阿爹面前,不会让他挂心着急。”她保证着,就又感激的朝他略施一礼,“那我进去了。”
萧珩深望着她,负于身后的双手,修长手指微动了动,到底是忍下了想摸摸她脑门的冲动,点头让她进屋去。
目光追随着她身影消失在门内厅堂那里,他这才缓步回至长廊下。
“扶风。”
一抹如鬼魅般的影子从屋宇上方无声无息穿风而来,单膝着地,恭敬低头揖礼,“主上。”
“吩咐人去查,南氏一族这些年的情形。”
鬼魅影子恭敬应喏正要退去,却又闻听到主上吩咐,“尤其是……南家大姑娘相关的事宜,以后一应报到我这里来。”
跪在地上的影子似乎受到了惊吓,身形微僵,顿得好一下才连忙应声疾速离开。
只因为他作为主上的身边暗卫最是清楚不过了。
主上从来就未曾着意过哪位姑娘,更莫说大事当前,此际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竟要分散人力去关注一个姑娘。
可见这姑娘在主上心里不简单。
南虞这厢却是不知得自己从今往后,便要落在某人的眼里了。
她到得屋里揭开珠帘,见到了自个儿阿爹身后垫着个靠枕,半躺着由小厮喂汤药,连忙就急步上前去。
“阿爹……。”
她唤得一声,就有些控制不住眼底汹涌而至的潮意,连忙就转身克制压下心中起伏。
平复一下自己,这才挤出些许笑意,稳稳当当接过小厮手里的汤碗与小勺。
“阿爹。”她舀起一小勺汤药喂至他嘴边,语气里捎带上了几分娇气。
“您可要快些好起来,女儿还要喝阿爹酿的梨花酒呢,这世上,谁也没有阿爹的手艺好!”
这个梨花坞庄园,清静怡人,又有着健体温泉,是阿爹从前特意高价买下,让阿娘在这里养身体住的。
郎中说阿娘体有虚症,平日里可浅尝一些鲜花酒,驱寒温身。
因为梨花有润肺、祛风寒解毒的作用,阿爹就去学了酿技。
春季亲自采上庄园里的梨花入了蜜糖酒,封上几坛子埋入梨树下,秋季里就能起坛饮用。
那酒坛一启即芬芳扑鼻,沁人心脾,连平日里从不沾一滴酒的阿娘也能喝上一小杯,
南虞小的时候就趴在阿爹的膝头,各种撒娇央求着也要尝尝。
阿爹阿娘却都坚决不同意,说小孩子家家的,喝酒会坏了脑子,要到十五岁及笄才能喝。
十五岁时,阿娘却已不在许多年了。
阿爹却仍然记得这个承诺。
尚未到行及笄礼的时候,就提前亲手酿上好几坛子酒,埋入了树下土里,待她礼成开启。
现今她刚及十七岁,其实不过是两年前的事。
她心下叹息,对于重活回来的她来说,依稀……已是十几年前的光景了。
南老爷喝下几口女儿亲手喂的汤药,就缓缓抬手推开碗,“囡囡乖,阿爹不喝了,爹有话要同你说。”
南虞有多久没听见过有人这么唤她了。
上辈子自入沈家开始,她就成了那卑躬屈膝侍候那沈夫人的媳妇,做牛当马的为那沈家活着。
此后,阿爹很快就走了,再无人这般唤她……。
她低头吸得一下又泛起酸涩的鼻子,定下神来,见碗底也没剩多少了,也就顺他心意,把碗递给一旁的小厮,示意他先下去。
南老爷指了床边的一张杌子让她坐,见她乖巧叠手坐下,不禁悲从中来。
他的闺女,他知道,看着乖巧娴静,却是个极有主意的。
性子也倔,认定的事,不让她达到目的,指定会后悔难受。
正是因为如此,就算知道沈家问题很多,沈家长子也算不得良配,女儿既一心一意要嫁给他,她心里欢喜,他也就应了。
他想着沈家缺银子,正好南家最不缺这一物,就用这个来买女儿一世欢心。
毕竟那沈家子还亲自在他跟前起誓,会对他囡囡好,世子夫人的位置也只属于囡囡。
财物握在闺女手里,他寻思着沈家再如何也翻不出大风浪来。
现今可好,成亲还不到一个月,闺女就已从倔气里清醒,和离出来了。
以她从前遇事倔强不放弃的性子来看,可想她在那沈家,遭受到了怎样的折难,才会突然悔悟,撒手沈家归来?
他初从江总管那里得知她要和离,第一反应就是拼尽气力要起身,上沈府为她做主。
然而,他不由得又是好一阵颓意,生是忍住,阻止了自己的行程。
他命已不久矣!
他这个阿爹还能护得了她多久?
趁他尚还有一口气在,把人手都交给她,由她来负责作主自己的人生。
唯有她自己立起来,他若走了,至少她不会那么的无助害怕。
他与她阿娘唯得这么一个孩子……。
他由此想到了某件事,心口猛地剧痛,痛得要窒息之时,他按着心门,一口腥红猝然就呛咳了出来。
“阿爹!”南虞慌得手忙脚乱,红着眼连忙捡起旁边矮几上的帕子给擦拭,“阿爹您别急,我去叫萧珩来,他,他一定会治好您……。”
南老爷尽力让自己慢慢缓上一口气,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子,自个儿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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