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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宠软萌妻-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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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初蔷平日里背书背得并不快,却唯独林长卿的这首诗,只看过一遍,就印在了脑海中。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想,这首诗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表面上看,意思是说自己与别人成双成对的去相亲,如今却单独一人来到他面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因红杏出墙之事耽搁了婚事。然后他说萧萧芦荻晚,想想林长卿二十多岁了,也没定亲,他的意思是不是说:大家都不容易,自己顾自己吧。
  沈初蔷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和林长卿的私事,而当天晚上这张纸片到了沈初蜜手中的时候,她只扫了一遍,就对雍王说道:“林侍郎果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还以同样的方法回了一首,你看他想说的是:只欠卢公。”
  雍王把诗作反反复复的看了三遍,频频点头:“不错,他就是这个意思,只欠卢公。也就是说,卢国公目前还在摇摆不定,看来我明天得亲自到国公府走一趟了。”
  “嗯。”沈初蜜轻声应了,坐在他腿上,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安享这最后的平静。
  万事俱备,只剩一天就要发动大事了,此刻已经体会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成败在此一举,谁又能不忐忑?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去帝都,感受一下龙气……

第76章 后位

  这一晚上; 自然是浓情蜜意; 云雨大作。
  山雨欲来之际; 两个人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紧张。越是这样的心情,越能敏感地体会到身体的快乐。恨不得沉醉其中,忘了今夕何夕。
  也许这就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他霸道地索要了一次又一次,恨不得把她榨干了、融化了; 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带着她远走天涯。
  又一次传遍全身的酥麻之后,小蜜儿颤着腿儿推开了他:“明日还有重要的大事要做呢; 岂能溺死在温柔乡里。”
  他收拢手臂抱紧了她:“蜜儿; 我舍不得走,我希望这一夜就这么过去; 天永远都不要亮。”
  “我还想就这样和你远走他乡呢,可是……若真的一走了之,我们心里能踏实吗?”沈初蜜扭扭腰,身下的褥子都湿透了,臀部实在不舒服。
  有他压着,她根本逃不开,这样一扭,反而刺激了他:“蜜儿; 再来一回吧,最后一次,我就在要这一回就满足了。”
  “不行; 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留着点精神和体力吧,等你凯旋的时候……给你,随你多少回,好么?”沈初蜜扬起下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反正明天傍晚才进城的,还有一天的时间养精神,蜜儿……想要……”男人耍起了无赖,把她娇弱无力地手臂举过头顶,就要开始数不清是第几回的亲密。
  “不要了,我真的一丝丝力气都没有了。本该今日来月事的,可是到现在也没来,说不定真的怀上了呢。”
  提到孩子,雍王不敢霸道了,乖乖地从她身上溜下来,才发现连她身侧的褥子都湿了。
  “锅里还有热水,我去沾湿棉巾,给你擦擦,换床被褥吧,这样是没法睡了。”萧挚垂眸瞧着她身上红红粉粉的痕迹,既愉悦又有点心疼。
  沈初蜜也强撑着颤抖的胳膊坐起来,任由他拿着大棉巾细细擦拭。
  “这里都磨的这么红了!”萧挚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疼的有点抖。
  “你还好意思说,也不知你从哪找来的千年玄铁,打造了这么一件宝贝。”小姑娘娇娇羞羞的,特别撩人。
  萧挚不敢再放肆,只当这一句是对自己的夸奖,轻柔地伺候好了她,去外屋拾掇干净自己。回到房中,蜜儿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被褥,二人相拥而眠。
  次日醒来,已然日上三竿。她精心地做了当午饭吃的早饭,都是他爱吃的菜色,虽没有珍禽异兽,却很合胃口。
  “蜜儿,我要去前院见几个将领,你就别跟来了。一会儿我们会直接离开,我就不再回来跟你道别了。”雍王吃饱了饭,擦擦嘴,一边端起茶杯,一边说着话,眼神根本不敢看她。
  小蜜儿早就放了筷子,一直在默默地瞧着他吃,听了这话,平静地点了点头:“好,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安心等你来接我。”
  雍王缓缓放下茶杯,起身离去,始终不敢看她一眼。生怕这一看,就改了主意,不想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不如干脆远走天涯。
  “挚哥哥,你再抱抱我,好么?”小姑娘哽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挚紧紧闭上眼,才忍住泪。
  他猛地转过身来,把娇软的身子抱个满怀:“蜜儿,若是我……我真的回不来了,你就……忘了我吧,依旧过快乐的日子。你若是整日以泪洗面,我在天上看着……也不会安心的。”
  “不,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你听到没有啊……”沈初蜜终于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好,蜜儿不哭,我答应你,一定回来,一定。”男人挨过一刀的时候都没掉下的泪,此刻掉落在她纤细的肩膀上,把衣衫染了一个晕圈儿。
  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雍王乔装改扮,趁着进京城的人多混了进去。从已经安顿好侍卫的侧门进了卢国公府,被书童领着直奔西南角书房。
  在门外迎接他的是年少时的挚友卢云深,二人见面只相互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把雍王送进书房之中,卢云深从外面把门关上。
  可他离开的脚步却有些迟疑,毕竟他了解父亲的性格,也了解雍王的性格,很难想象这两个人会一拍即合,非常担心他们撕破脸。正在纠结之际,听到了院门外的吵闹声,原来是丫鬟抱着他刚刚两岁的小女儿珠儿来找他,可守着院门的侍卫不肯放任何人进来。
  “三爷,珠儿小姐从老夫人那儿得了糖,就一直喊爹爹,我想她肯定是要给你吃糖呢。”
  女儿早慧,憨萌可爱,刚刚抓完周就会说好几个词了,一家人像眼珠子一样捧在手心儿里。
  “爹的乖珠儿,是要给爹吃糖吗?”卢云深含笑接过了女儿,摆摆手让丫鬟回去。
  “爹爹,糖糖……”
  “珠儿真乖,这么小就知道孝敬爹爹吃糖啦。”心里装着事儿的男人,面上对女儿温柔可亲,却难以抑制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抱着孩子,到书房门口侧耳倾听。
  “如此甚好,雍王殿下果然爽快,哈哈哈,正合老夫心意。”卢国公爽朗的笑声传来。
  卢云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是杞人忧天了?看样子他们相谈甚欢么。
  “好,既然如此,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国公爷肯帮我这一次,日后自然少不了卢家的好处,便是再多封一个国公出来也未尝不可,更别说什么良田美宅,金银财宝。”雍王语气郑重,十分认真。
  卢云深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正要抱着孩子离开,就听到里面又传来了父亲的声音:“王爷客气了,我卢家秉承皇家厚爱,子孙锦衣玉食,理当为皇家效力。只是,老夫有个不情之情,还望雍王殿下成全。”
  雍王沉默了一瞬,接着说道:“不知何事,让国公爷如此挂怀。”
  “当年老夫随先帝打天下的时候,家里的四个哥哥都战死沙场,只留下了我这一根血脉,先帝爷特赐了国公爵位。此次的凶险恐怕比打江山时也不差,说不好我卢家就要有儿郎殒命,但是为了报效皇家,便是死也是值得的。我卢家可以为了殿下舍生忘死,只不过,也希望殿下能怜惜我卢家一片赤诚,许我家一个皇后之位。”
  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雍王听完马上就说道:“这不可能,本王已有未婚妻,是父皇赐婚,岂能悔改!”
  “圣上赐婚赐的是雍王妃之位,而非皇后之位。自古以来,做了王妃,却没有登上皇后位的,也不在少数。老臣亦有所耳闻,殿下对那沈言的女儿有青梅竹马之情,不愿割舍。这也无妨,自古帝王家哪个不是三宫六院呢?你可以先按照陛下的圣旨,娶她进雍王府,坐雍王妃。待登基之后,便封做贵妃或是皇贵妃,我也无怨,只要封我家的女儿为皇后便可。”
  雍王的声音紧接着便传了出来,听上去语气不善,比刚才完全是冷了三个冬天:“国公爷何必如此执着皇后之位,就算得了这个位子,却得不到君王真心喜爱,那过的也不算是好日子。本王已经承诺可以再加封一个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可以赏赐良田美宅,难道这些不比一个虚空的后位要强吗?”
  卢国公缓缓摇头:“殿下有所不知,非是老夫偏执于此,而是这么多年来,瞧着别人家张扬,形成了执念。”
  “愿闻其详。”雍王冷冷说道。
  “当年辅佐先帝打天下的时候,功劳最大的便是我卢家,还有曹家和严家。先帝爷立了严家的女儿为后,只可惜先皇后自幼多病,身子单薄,并未留下一儿半女便早早就走了,要不然如今宫中的太后便姓严了。”
  卢国公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到了当今圣上这一代,便立了曹家的女儿为皇后,若非三年前东宫谋逆案,那登基的便是太子殿下,他身上流淌的有一半是曹氏的血脉。而今不论怎么说,也该轮到我卢家的女儿做皇后了吧。那沈言虽是太傅,可他与我大梁立朝有什么关系吗?老夫追随先帝征战沙场的时候,他还在老家种地呢。”
  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卢国公气呼呼的粗喘和雍王刻意压制的鼻息,经过了难熬的一段沉默之后,雍王哑声说道:“你要别的,本王都可以给你,唯独这后位不能。”
  卢国公气得满脸通红,指着萧挚,干枯苍老的手抖成了一团:“你……你竟然对老夫如此无礼,可知当年老夫与先帝的感情,虽是年龄相差很大,但情同手足,就差一个头磕在地上了,莫说今日与老夫谈话的是你,就算是当今圣上,也会给老夫一个面子。”
  “父皇是父皇,我是我,我并没有对您无礼,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好!好个陈述事实,”卢国公气得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来回溜达:“那老夫就告诉你,现在的事实是什么。严相已经明确了行动的时间,就在明日,你若不先下手为强,必定就会成为人家刀俎下的鱼肉。只有老夫临阵倒戈,才能救你于水火,莫说是让他沈家的女儿当个贵妃,就算是让她牺牲掉性命,你也应该毫不犹豫的答应。”
  “闭嘴!”雍王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保护天下百姓?用蜜儿的委屈换来的江山,本王宁愿不要。”
  卢云深再也听不下去了,眼见着就要决裂,赶忙一推门闯了进去。就见父亲面色铁青,侧面而站,背对着雍王。而萧挚更是难掩满腔的怒火,正大步朝着门口走来。亲眼见到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更是无所适从。
  正在他纠结着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他手上抱着的小姑娘却开了口:“叔叔,糖糖……”
  小嫩娃白白净净的脸蛋儿鼓鼓的,是憨态可掬的婴儿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有点像小蜜儿小时候的样子,小嘴唇一动,还没说话,先吐出一个泡儿来,奶声奶气的又说了一遍:“叔叔,糖糖……”
  就算雍王有天大的火气,在这样一个萌化了心的小奶娃面前,也像个针扎的皮球一般泄了气。想到小蜜儿说,或许这个月就能怀上,他看着眼前的小奶娃,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或许他们也有了一个这么天真可爱的孩子,已经在她的肚子里了。
  萧挚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把小丫头抱了过来。这是他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轻飘飘的,软软的,抱在胳膊上像是一点儿份量都没有,生怕自己抱不紧,她会一不留神飘出去。
  国公府里小孩子并不多,小珠儿每日被这个婶婶那个大伯抱来抱去,并不怕生人,还用白白嫩嫩的小手指抠开糖纸,捏了一个软软的小糖球出来:“叔叔,糖糖……”
  雍王把这颗糖含在嘴里,一股甜意自咽喉往下,似一股热流流进了心里,却忽然起到了醍醐灌顶之功效。他抱着手里的孩子问卢云深:“这就是你的娃,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叫卢明珠,小名珠儿,她出生的那一晚也是奇了,一直放在墙角里当摆设的一颗东珠竟放了亮光。以前可从不知道那是一颗夜明珠呢,两岁了,刚学会叫人,话都说不全呢,整天就想着吃糖。”卢云深陪着笑脸说道。
  雍王忽然一笑:“吃糖好,爱吃糖的小孩儿脾气都好,长得也甜。珠儿,珠联璧合,名字很好。”
  他转回身,看向依然在那里气得吹胡子的国公爷:“卢国公,本王答应你,许你卢家一个后位。”
  卢国公不明白他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转过身来,瞪圆了眼珠子,瞧着他:“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本王今天既把话放在这儿了,自然就能做到,否则的话,绝不会大放厥词。”雍王神色坦然,朗声答道。
  “好,老夫信得过殿下。若非殿下性情耿直,老夫刚才也不敢放肆。那便这么说定了,明日齐心合力,共诛奸贼。”

第77章 太子

  金銮殿上; 文武百官沉浸在早朝之前诡异的寂静之中; 往常这个时候; 人们总是在与身边之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静候着太监那一声尖细的唱喏:皇上驾到。
  可是今天着实奇怪,看人们的脸色,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但是没有人乱讲话; 一个个的敛眸做冥思状,气氛十分压抑。
  而且还有一件稀奇事儿; 自取亲那日由喜事变成丧事之后; 安王殿下便闭门不出,半个多月以来; 从没有人见过他,今日他却破天荒的来上朝了,人比之前更加瘦削,下巴上一截儿青黑的胡茬儿,看上去似乎沧桑了好几岁。
  众人各怀心腹事之际,帷幔后面终于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臣们拜倒在地,例行公事般的三呼万岁,可是等了许久; 都没有等到那句“众卿平身”。
  众人头都垂得有些酸了,终于听到太监总管福全颤巍巍的说了一句:“陛下的意思,是请众位大人起来吧。”
  文武百官诧异的起身抬头; 一个个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就见皇上并非坐在鎏金龙椅上,而是坐在由四个太监抬来的一乘小型步撵上。他歪着头,脖子有点儿抖,嘴唇似乎在动,可人们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严相第一个出列跪倒,声泪俱下:“陛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你可千万莫要吓老臣呀,福全,皇上昨日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福全苦着一张脸,跪倒在龙辇旁边,抹着眼泪道:“陛下这几年一直身体欠安,前两日听到雍王落崖的噩耗,当即便昏厥过去。这两天用了十几副药,昨日已有了明显的好转。可是,老奴也不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早晨喝参汤时还好好的,可是刚刚走到半路就有些不对头了。老奴就想折回去宣太医,可陛下不同意,那时他还能说出话来。老奴不敢不遵圣旨,可是这会儿陛下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可怎么办?”
  “陛下,昨日您特意叮嘱老臣,今日早朝要把安王殿下请来,还说立太子的事不能再耽搁了。而今,哪怕旧疾发作,也不肯回去,依然要坚持着来到金殿上。老臣斗胆揣测圣意,陛下是否因雍王殿下去世,伤心懊恼,又恐意外难测,便要立安王殿下为太子吗?
  此话一出,偌大的金殿上一片抽气之声。立太子这么大的事儿,岂是朝臣能妄自揣测的。
  严相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卢国公:“国公爷,昨日你也在御书房,你来证明一下,老夫说的没错吧!”
  卢国公出列跪倒,朗声说道:“不错,昨日在御书房,陛下的确提到了立太子之事,但是并未表示要立的人便是安王殿下。”
  这句话说出来,更是惊倒了众人。严相面色一凛,满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了卢国公,已经达成一致的盟友,为何突然之间换个说辞?
  “国公爷,你今日是不是糊涂了?废太子在三年前谋逆被诛,三皇子雍王也在前几日掉落悬崖而死,不立安王为太子,还能立谁?”
  卢国公毫不示弱的说道:“雍王殿下虽然掉落悬崖,但现在并未找到尸体,说不定他还活在世上。严相如此急于立自己的外甥为太子,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吧?”
  “你……”严相气的眼珠子都红了,抬手点着卢国公的鼻子,气的简直不知说什么好。本来殿外已埋伏好了刀斧手,若有个别冥顽不灵的便当即砍了,杀鸡给猴看。却没想到如今与自己作对的人,竟然成了卢国公。
  如今在朝中最有影响力的大臣便是这两位了,严相虽是权倾朝野,但卢国公是开国功臣,德高望众。说出一句话来,可谓一呼百应,虽然他并没有什么党羽,但是其影响力不容小觑。
  严相眯着冷冽的风眸,恶狠狠的瞪了卢国公一眼。原本设定的计划便是卢国公在旁帮腔,以二人之力,必定能让朝臣们信服,接下来便开始走立太子的流程了。
  可是眼下计划有变,他只能启动应急预案了。狠狠的咬了咬牙,严相暗下决心,这次不是杀鸡给猴看,而是要杀一匹老骆驼给猴儿们看了。
  他转头看向皇上,语气十分恭敬的说道:“陛下,昨日您提到的立储之事,老臣理解的没错吧,是否要立安王殿下为太子,您点个头,我们马上照办。”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龙辇之上,歪着身子倚在扶手上的德庆帝头无力的垂着,说不出一个字来,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僵硬。
  一直矗立一旁装雕像的安王殿下,终于出声了,他缓缓的跪在地上,朝高高台阶上的父皇拜了三拜:“父皇,望您保重龙体,儿臣并不……”
  “你们看,皇上点头了,分明是要立安王为太子。”没等安王说完,严相便抢着说道。
  众臣愕然,刚刚安王开口说话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安王身上,并没有几个人真正看着皇上。所以皇上点没点头,大家并不知道。
  就在众人一脸茫然之际,严相站起身来,回头望着一群人说道:“刚刚看见陛下点头的,都站在我身后来,老夫就不信了,难道只有我一人看见?”
  很快,严氏党羽纷纷站到严相身后,偌大的金銮殿里空了半边。有一拨不怕死的人,竟然大咧咧的站到了卢国公身后,视死如归的表达了自己与严相对立的立场。还有一部分胆小怕事的,不知所从,站在自己原有的位置上装死。
  严相突然大喝一声:“好,既然大部分人都看见了,证明老夫说的没错。来人,把这些忤逆圣意的贼人拉出去砍了,以正视听。”
  卢国公未有丝毫退却的意思,反而迎着严相走了两步:“严相爷如此做法,与当年赵高指鹿为马有何区别?你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怕遭报应吗?”
  “哼!是谁遭报应,马上就能见分晓。来人,把这不遵圣旨的老匹夫头一个砍了,人头挂到宫门口去。”严相高昂着头,骄傲的挑了挑眉,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心中俨然是在骂:你个不守信用的老匹夫,想破坏老夫的计划,门儿都没有。
  冲进殿门的两队金吾卫,迅速的沿着中间的空地跑了过来,为首的两人跑到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剪了严相的双手,把他摁倒在地上。旁边有人迅速抽出佩刀,锋利的刀刃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与此同时,严家的几个儿郎措不及防之下,直接被人抹了脖子。
  这突然而来的变故,令众人始料不及,严相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的人头滚落到自己面前,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为什么会这样?”老头子俨然从一只骄傲的孔雀变成了斗败的公鸡,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吓得上牙磕着下牙,话都说不利索。
  卢国公冷笑:“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你在殿外埋伏的刀斧手,已经被后宫中真正的金吾卫全部杀光。昨日,陛下在御书房的确提到了立太子之事,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立雍王殿下为太子,怎么今日你竟指鹿为马,硬说是安王呢,这便是报应。”
  “你胡说,雍王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蹦出来当这个太子?”
  “谁说本王死了,你一口一个雍王已死,难道是你派人来杀死本王的?”一个洪亮的声音自殿门处响起,众人吓得皆是一抖,全部转头看了过去。
  就见雍王大步进来,穿着一身墨色蟒袍,手上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刀尖儿上还在往下滴血。
  严相吓得瞠目结舌:“你,你竟然没死?”
  雍王已走至近前,用刀拍了拍严相的脑门儿:“你还活着呢,本王怎么能死呢?父皇神机妙算,早就料到你有谋反之心,这才特意让我造成落崖假象,请君入瓮。”
  雍王话音刚落,一个沙哑的、有些飘渺的声音,从高高的台阶上传了过来:“严柏,朕待你不薄,你却对朕的儿子们……一个一个的狠下毒手。当年东宫之事,是朕没有提防你的狼子野心,而今你还想害挚儿……朕岂能容你。”
  一直佯装中毒虚弱的德庆帝突然出声,金殿上的大臣们一下子傻了眼,那些站到严相身后的人,恨不能趁人不备,赶快溜回去。可是中间的一队金吾卫,把道路隔的死死的,根本无从退却。
  他们刚刚迈出的这一小步,决定了自己的一辈子。
  严相万万没想到,一直以为胜券在握的自己,竟落得如此下场。惊惶之余,下意识地磕头求饶:“陛下,老臣一时糊涂,妄自揣测圣意,实属罪大恶极。但是老臣一心为了大梁,也并未做过什么谋害皇子之事,请陛下明鉴。我严家自开国起便忠心护主,陛下如此绝情,岂不是让其他旧臣寒心么?”
  德庆帝咳了几声,虚弱地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好啊……那就让你见几个老朋友。”
  

第78章 落定

  德庆帝虚弱的抬了抬手; 示意福全说话。就见福全站直了身子; 深吸一口气; 大声说道:“宣沈太傅上殿,带白莲教贼首。”
  众臣心中一惊,沈太傅是哪个?
  自三年前,太傅沈言和夫人双双自尽之后,这几年并未封过什么太傅; 更何况也是姓沈; 莫非是当年的沈太傅起死回生了?
  人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到高大的殿门处,此时红彤彤的太阳已经升起; 只见金色的霞光之中; 走进来几个人影,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沈言。
  在他身后; 有四个年轻人抬了一乘小型步辇,一直抬到最前方,才小心翼翼的放到地上。
  严相咬牙切齿的瞪着沈太傅:“沈言,你这老狐狸竟然没死,是不是你在陛下面前进谗言诋毁老夫?”
  沈言不紧不慢的行了君臣大礼,在听到皇上的咳嗽声中夹杂了一声轻轻的“平身”,便站起身来,淡然的看向严柏。
  “是不是诋毁; 你心里没数吗?非得要把证据摆在面前,你才肯认账是吧,好; 那你看看后面的白莲教贼首你认不认识?再看看坐在这里的是谁?”
  步辇上的人并未行礼,一直呆呆的坐在上面,一动不动。见到皇上如此无礼,这普天之下恐怕也没有一个敢这样的人啊。最重要的是,皇上并未怪罪。那人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帷帽,看不见面容。
  只见他缓缓的抬起手,捏住了帽檐儿,却没有把帷帽摘下来。那只手抖的却不像话,似乎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
  “昭儿,把帽子拿下来吧,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儿,你都是父皇的孩子。”德庆帝的身体似乎已经难以支撑了,只说了几句话,便剧烈的咳了起来。
  雍王眉梢一挑,难以置信的看了过去。刚刚看到沈言,他并没觉得意外,可是这个人,莫非……
  那人似乎终于下了决心,狠狠的一抬手,掀下帽子一摔,砸到了安王后脑,随即跳落到汉白玉地面上。
  “我的好二弟,你还认得我吗?”这人声音异常的沙哑。
  安王一直跪坐在前排,仿佛后面的纷争与他无关,无论是冲进来的金吾卫,以及后续赶来的雍王,还是死而复生的沈言,都没能让他回头。倒是这沙哑的一声唤,令他浑身一抖,转过身,瘫坐在地上。
  竟然是他!
  这人眸光阴沉,左脸上有狰狞的伤疤,右脸完好无损,只是嘴角处有一个小坑。依稀可见,容貌被毁之前也是个俊朗的男人。
  安王跪爬两步,到了那男子近前,剧烈的抖着唇,却发不出声音。
  旁边的雍王忽然扑了过来,扶着步辇的边沿,屈膝蹲在地上,惊喜说道:“大哥,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太好了!”
  沈太傅出现,他并不吃惊,因为他早就在边关见到了失踪的沈连城,知道父皇安排了密诏给他,所以在他心里一直觉得沈太傅没有死。而且前几日也接到了陈之的飞鸽传书,说了在崖底见到沈太傅的情形。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亲大哥,废太子萧昭还活在世上。
  “三弟……”
  安王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大哥,我对不起你,当年并非蓄意陷害。我给你写那封信的时候,的确是听到了消息,只是没想到成了别人借刀杀人的工具。”
  萧昭并没有理会他的哭泣,面色冷冷的,眼神决绝:“好个并非蓄意,我那么相信你,看了你的信,马上集结东宫的侍卫要进宫救驾,谁知却成了谋反的铁证。若非沈太傅在书房看到了那封信,并迅速呈报给父皇,我这一辈子就冤死在你的并非蓄意之下了。”
  伏地痛哭的安王萧仁忽然抬起头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咬了咬牙说道:“大哥,这三年我也不好受,欠你的,今日我一并还给你。”
  话音未落,他便扑向了一旁提刀的金吾卫,那侍卫以为安王要夺刀,便把刀一横,用刀刃对准了他,做好了防备。却没想到安王扑了过来,竟然把自己的脖颈对准了刀刃。
  抽刀时已经来不及了,血溅金銮殿。谁也没想到,昨日还被大家津津乐道的储君——安王殿下,竟然自尽了。
  “皇儿……”龙辇上的德庆帝急呼一声,吐了一口血,脑袋一垂,便晕了过去。
  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便这个儿子一直是别人的傀儡,终究也是他的亲生骨肉,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在自己面前,德庆帝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
  “父皇……”雍王扔下手里的刀,快步跑上台阶,掐着德庆帝人中,令他渐渐转醒。
  萧昭冰山一般的脸色,在倒下去的二弟面前裂开了一道缝,伸手对着金吾卫说道:“把刀给我。”
  金吾卫不敢从命,抬头用问询的眼神看向雍王,很快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给他。”
  萧昭接过钢刀,用力攥紧了刀柄,刀尖指向了严柏:“是你,害我一生,又害死我二弟,狼子野心,死有余辜。”
  “不,”严柏忽然大声喊道:“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们很快也会没命了。我弟弟严松已经率领两万精兵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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