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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权宠-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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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寒微微低头,盯着宋清欢清透眼眸中自己的身影,神情颇为愉悦。
“阿绾,你还没想明白么?我想知道的,从来都不是你从何得知季流云是凉国人,而是你的态度—方才你回答那话时,明显慌了。你告诉我,你为何会慌?”
“阿绾,你不能否认,一碰到跟我有关的事,你的心还是乱了。”
“阿绾,我知道你如今手中有势力。可是你知道么?这世界上,除了我师父和小师妹,没有人知道季流云和我的师兄弟关系。阿绾,季流云的身份,你当真是派人查出来的么?”
“阿绾,那晚你出宫,说是因为在宫中听到有人密谋要刺杀我,可是阿绾,无痕宫是江湖组织,如何能进得了宫?”
一声声“阿绾”,带着缱绻缠绵,又带着势在必得的霸气,在宋清欢耳边不断萦绕。
这一次,他绝不会容许自己再次失去她。
宋清欢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沈初寒,沈初寒说的这些事,一桩一桩剥开来,每一桩都是证据。
一时间心乱如麻,臻首微垂,露出一段洁白如玉的脖颈,长睫慌乱地抖动着。
她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些举动,却全被沈初寒尽收眼底,所有的小心思在他面前都无数遁形。
沈初寒他——实在太可怕!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沈初寒是何其了解宋清欢的一个人,见她这模样,就知她已被自己说动些许,不由暗喜,目色愈发缠绵。
未防宋清欢再次否认,他索性把事情再一次明明白白说了出来。
“阿绾,这三年间你所有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所以阿绾,你不要再否认了。”
秋意凉。
有风穿巷而过,吹起两人的衣摆。
宋清欢今日出门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男子锦袍,秋风瑟瑟,愈发衬得她身子有几分单薄。
沈初寒眼中闪过心疼,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怀中一带,紧紧搂住了她的肩膀和腰肢。
他神色幽幽开了口,语气中竟带了哀求的口吻。
“阿绾,我知道你恨我,却不知你因何恨我。阿绾,我们之间,或许有太多的误会,你愿意听我把事情解释清楚么?”
猝不及防被沈初寒搂入怀中,鼻端有寒凉清香环绕,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产生了错觉。她和沈初寒还是从前的旧模样,郎情妾意,岁月静好。
直到沈初寒最后一个字钻入耳中,她才蓦然清醒。
前世……
她不能再蹈前世的覆辙。
眸光一冷,抬头朝沈初寒望去,神情清清冷冷似染了寒霜,“沈相,请你放开……”
“唔……!”
“我”字尚未出口,唇却被蓦然堵住,瞳孔猛地放大,倒映出沈初寒精致如玉的容颜。唇上柔软的触感真真切切传来,前世所有的记忆排山倒海涌来。
那些笑过的,哭过的,怒过的,哀过的所有记忆。
只是,都已留在了过去。
被他蓦然吻上,宋清欢的脑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和沈初寒,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的模样。
神情一寒,她一手握拳,用力朝沈初寒肩上捶去,另一只手则一手刀朝他腰际劈去。她知道自己的功夫在沈初寒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所以皆是用了全力。
不想,沈初寒唇瓣依旧辗转缠绵,手上却飞快一动,先握住她的左手手腕,然后另一只手顺势一拨拉,两只手的手腕就被他全握在了大手中。
沈初寒眼眸一眯,眼角似染上薄怒,手上微一用力,就将宋清欢的手高举过了头顶,抵在车厢上,嘴上愈发攻城略地起来。
宋清欢被他禁锢了双手,纤细的腰肢又被她紧紧握住,分毫动弹不得,只得咬紧贝齿,不让沈初寒得寸进尺。
另一方面,腿脚乱动,试图发出些声响吸引流月和沉星过来。
见她如此倔强,沈初寒原本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的攻势却渐渐和缓下来,似乎耐心得很,只轻柔地描绘着她唇瓣的形状,细致温柔得不像平时那个霸道的他。
宋清欢被他吻得浑身燥热起来,紧绷的身子也渐渐绵软,可是,脑中的警惕却丝毫没有放松,依旧牙关紧咬,抵死不从。
可沈初寒的手却不老实起来,炙热的大手在她腰际不断辗转,所带之处带起一片燎原的火种。
她强忍着怒气,瞅准一个空档,飞快地伸出脚一绊。
沈初寒却没有如意料之外地跌倒在地,反而抱着她就势往旁侧一旋。
宋清欢猝不及防,尚有几分不曾回神,嘴上防守便松了。
这当口,却觉得有柔软之物撬开她的贝齿闯了进来,与她的舌尖一碰,就像突然起了化学反应一般,一阵电流陡然传遍全身,忍不住身子轻颤,脚下一软,差点连站都站不稳了。
沈初寒眉梢微扬,笑意清然,难耐地在她口中追逐着。
忽的,前头有试探的声音传来,“殿下……?”
宋清欢心神一凛,被沈初寒吻得渐渐迷糊的脑中也蓦地恢复清明。她拧了眉头,双眼一闭,竟用力咬了下去。
一阵血腥味顿时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趁着沈初寒分神之际,她一把将其推开,然后飞快地跳上马车,马鞭一扬,猛地朝前驶去。经过一脸诧异的流月和沉星身旁时,声音沉厉,大喝一声,“快上来!”
流月和沉星不知发生了何事,不敢多问,足尖一点,跃上了马车。
她三人都身形苗条,驭车的车辕处并排坐下三人绰绰有余。
宋清欢未作丝毫停顿,口中“驾”一声,扬起的马鞭在马背上使劲一抽,扬尘而去。
身后,沈初寒立在原地,眸色深涌,一动不动地看着马车渐渐驶离他的视线,半面精致面容隐在围墙的阴影下,神情莫辨。
良久,才抬手擦了擦唇瓣的血迹,缓缓离开了小巷。
另一厢,宋清欢驾着马车飞快驶出小巷,流月和沉星担忧地看一眼面色阴沉的宋清欢,担心地开口道,“殿下,您没事吧?”
宋清欢摇头,却是沉默不语,脸色霜寒。
“殿下,奴婢来驭车吧。”流月见她心情明显不好,也不敢多说。
宋清欢仍是没有说话,手中马鞭又是猛地一甩,驾车的马吃痛,嘶鸣一声,撒开蹄子飞快地朝皇宫方向奔去。
宫中的马车虽然瞧着不起眼,驾车的马却是良驹,在她这么死命的抽打下,一路狂奔,宫城很快便历历在望。
宋清欢这才拉紧缰绳,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一路上,她都没有开口,流月和沉星不知发生了多少,也不敢多言,只心中愈加不安。此时见她终于停下,两人对视一眼,流月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马鞭。
“殿下,还是奴婢来吧。”
宋清欢“嗯”一声,神情依旧晦暗,将马鞭递给流月,挑起帘子钻进了车厢中。
流月给沉星使了个眼色。
沉星会意,抿了抿唇,也跟着弯腰进了车厢。
宋清欢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长长的睫羽覆下,投下扇形阴影,神情依旧清寒,气息似有些起伏不定。
沉星眸色转了转,轻手轻脚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殿下……您还好吧?”沉星凝视着她的脸色,轻轻开了口。
宋清欢终于睁了眼,朝她望来,语声淡淡,“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说是这么说,可她的神态明显不对,沉星哪里放得下心?想起方才殿下突然驾车冲来的举动,那时,殿下的神情虽是愤然,脸色却带了几分异样的潮红,红唇似水润得有些不正常。
心中隐隐浮上一个猜想——
难道……?
小心翼翼地觑宋清欢一眼,斟酌着开了口,“殿下,莫不是沈相对您做了什么无礼的举动?”
“休得再提他的名字!”宋清欢却蓦地一恼,声音提高了几分,厉声喝住。
沉星一惊,继而愕然。
难道……沈相当真对殿下做出了无礼的举动?当下也沉了目色,“殿下,可要奴婢派人去盯着他?”
宋清欢满目的厉色却突然暗淡下来,疲累地闭了双眼,“不必了。”
派人去盯着沈初寒,岂不是自讨苦吃?
微微沉默片刻,她再度睁眼,朝沉星扯出一个浅淡的笑意,“沉星,我没事,你和流月不用担心。沈相没有对我怎么样。只是,日后见着沈相时,务必绕着走,他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人物。”
沉星半知半解地应了下来。
她虽然没有喜欢过别人,但沈相对殿下有情她却是看得出来的。原本她还觉得沈相丰神俊朗,又年轻有为,实乃殿下良配,所以见着沈相时自然而然有几分亲近的感觉。
只是,殿下若是不喜他,日后便只把他陌生人来看便是。
又行了一会,终于回了瑶华宫。
宋清欢挥手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人,连流月和沉星都被她遣到了门外候着,自己在窗旁的软榻上缓缓躺下,触到熟悉的事物,这才觉得缓缓松了口气。
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一闭上眼,方才那个吻的感觉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怔怔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唇瓣。
方才那种柔软而清凉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唇上,提醒着她那个残酷的事实:沈初寒知道她重生之事了。
心底不禁升起一阵绝望。
以沈初寒的个性,既然知道了自己也是重生,就不会再有任何顾忌。自己如今羽翼未丰,若于他正面对上,铁定不是对手。
可如今……她到底该怎么才好。
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叹口气看向窗外,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
今年的冬季,似乎提前了。
*
又经过几日的调养,聿帝的身体终于好了不少。
这日,他特意命人请了季流云和沈初寒进宫,当面道谢。
沈初寒暂且不说,季流云竟出乎意料地应了诏,与沈初寒一道入了宫。
宋清欢也被聿帝拉过去作陪。
她原本是万般不愿的,可聿帝派了钟怀亲自来传旨,一副务必要去的架势。若她再推辞,那便是抗旨了,只得应了,命中钟怀先回去复命,她大致整理了一下仪容,惴惴不安地带着流月和沉星去了昭明殿。
她到的时候,皇后、宋清漪、宋琰以及宋懿和宋暄都到了,按惯常的顺序在殿内做好。
见她进来,聿帝忙示意她不用多礼,让宫女引着她入了座。
宋清漪意味不明地瞟她一眼,神情似有几分阴郁。
“父皇身子可好些了?”转回目光,宋清漪看向聿帝,关怀地开了口。
看这样子,似乎她也刚来。
聿帝笑着点了点头,许是恢复了元气,精气神看上去好了很多,这会子心情也不错,乐呵呵地开了口,“朕觉得好多了。这神医到底是神医啊。”
宋清漪笑着接口,“是啊,多亏了沈相的引荐,也让父皇少受了不少苦。”
聿帝“嗯”一声,眼中一抹沉思。
这几日,人前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可夜深人静之时,却总觉得此事透着些古怪。
刺客一事便不说了,他疑惑的是,沈初寒为什么要帮他?
虽然两国联了姻,但那是两国之间的关系。而沈初寒,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是个极其冷漠的人,对这世上所有的人事都很凉薄,没道理这次会对自己特殊。
他总隐隐觉得,这里头还有什么旁的原因。
今日请了沈初寒和季流云一同入宫,也是抱着打探清楚的初衷。
宋清漪见聿帝对这话不怎么热络,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只是她毕竟是宋清漪,很快笑笑带过,不动声色地说起了旁的事。
没等多久,听到殿外有人通报。
内侍话音一落,沈初寒便和季流云一起走了进来。
殿外阳光洒进,正要覆在他们身上。他们二人,一着黑,一着白,皆是丰神俊朗,姿仪风流,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宋清漪的眼中顿时迸发出无限的光芒。
从沈初寒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眼中就只剩下他一人,再也容不下旁人。
可惜,他的眼里,却从没有自己。
一想到这,就忍不住一阵心酸。
沈初寒和季流云走到殿中,向聿帝行了礼。聿帝笑呵呵应了,示意他们不用多礼,又让宫女看座。
两人谢过,一左一右入了座。
沈初寒的位子,正好在宋清欢的正对面,落座的瞬间,他似乎似有若无地扫了宋清欢一眼,看得她心中一紧。
好在他很快挪开了目光,看向上首。
一直盯着沈初寒的宋清漪却发现了几分端倪,眉头一蹙,朝宋清欢这边看来。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几个转,方才收了回去。
宋清欢懒得理会她,心中只祈祷着待会沈初寒千万不要说出什么关于自己的话来、
“聿帝身子可好些了?”沈初寒看向聿帝,淡淡发问。
“多亏了沈相和季神医,朕现在觉得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
沈初寒笑笑,看向一旁的季流云,“都是季公子的功劳,沈某不敢居功。”
季流云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看聿帝一眼,拱手让了让,并未多说。
聿帝却是颇感兴趣的样子,盯着沈初寒和季流云看看,“听说季神医是江湖人士,不知二位是如何认识的?”
“也不过是机缘巧合。”沈初寒却不多说,随意敷衍了过去。
季流云更是惜字如金,不发一言,只浅浅笑着。
皇后阴沉着脸色看了季流云一眼。自从那日被他无视和威胁,皇后心中就对他十分不爽。奈何他现在是皇上的救命恩人,暂时动不得,这才压下心底的不满。
“哦。”聿帝应一声,“听说沈相先前的毒,季神医也有指点?”
沈初寒点头,“他那段时间恰好在建安附近,闻讯便赶了过来。若不是他,我的毒也不会那么快就解了。”
聿帝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这样。”又朝沈初寒笑笑,“看来朕真是沾了沈相的光了。”
沈初寒公式化地笑笑,“聿帝说笑了,您是九五之尊,自然福泽深厚。”
几人又客套寒暄了几句,聿帝便让钟怀将赏赐给季流云的东西拿进来。金银珠玉自然有,也有一些珍稀的药材。
季流云自然不会推辞,行礼谢过,心安理得的收了。
皇后看着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厌恶。
聿帝打量了季流云一眼,沉思着开口道,“不知季神医是哪国人士?”
季流云状似不经意地瞥宋清欢一眼,淡淡开口,“季某是凉国人士。”
聿帝“哦”一声,沉沉看一眼沈初寒,又继续开口,“不知季神医在凉国是否入朝为了官?”
季流云笑一声,“聿帝太看得起季某了。季某不过闲云野鹤一只,并无做官的打算。”
聿帝眼中的神色黯了黯,迟疑了一瞬,终是不甘心,朝季流云抛出了橄榄枝,“季神医这么好的医术,却没多少人知道,实在是暴殄天物了。不知……季神医可有兴趣入我太医院?若是季神医愿意,这太医院令一职就非你莫属了。”
季流云却像听到什么搞笑的事情一般,“哈哈”仰天大笑了两声,方才止住笑意看向聿帝,“聿帝说笑了。季流云生性不爱束缚,并不是做官的料子,聿帝还是另请高明吧。”
聿帝悻悻,但碍于沈初寒在此,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挖人,只得作罢。为了缓解尴尬,复又聊起了旁的事,“季神医这次来聿,可是有要事在身?”
季流云摇头,“不过是随处走走,看看各国的山川美景罢了。”
“季神医真是好兴致。”
季流云不置可否地笑笑。
聿帝又问,“不知季神医何时打算回凉国呢?”他问这话,自然是带了私心的。他素有心悸的顽疾,多少太医看了都不见好,但季流云的医术显然在这些太医之上。若是能让季流云替自己看看,说不定那久病不愈心悸或许会有根治的法子。
“也许三五天,也许十来半个月。”季流云耸耸肩,言谈间说不出的恣意洒脱。
聿帝眼中精光一闪,“那在季神医离开前,朕可能还得请季神医替朕看看。”他没有提心悸之事,毕竟,在场的也只有少数人知道。他向来是要强的性子,自然不会把这件事传得人尽皆知、
季流云眉梢微挑,“聿帝赏了我这么多东西,这些自然是我该做的。我住蓬莱客栈,若是有用得到季某的地方,聿帝尽管派人来唤便是。”
“那就先谢过季神医了。”
又闲聊了些许,沈初寒和季流云便开口告辞。
聿帝微讶,似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季流云一脸佻达,说出来的话无比直接,“抱歉聿帝,我不喜欢待在皇宫里,还是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给您请安把脉。”
季流云都这么说了,聿帝自然没有了留他的理由,又寒暄道谢了几句,派了钟怀送他们出去。
他们一走,其他人自然也就散了。
见草草见了沈初寒一面他便走了,宋清漪自然心有不甘,眸色一闪,不顾身旁皇后阴沉的脸色,提着裙摆追了出去。
走在前头的沈初寒被她叫住。
见沈初寒竟真停了下来,宋清漪脸色一喜,急急走了过去,扬起小脸,同他说起话来。
“沈相……”她似嗔非嗔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嗓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小脸染上绯红。
季流云饶有兴致地瞟他们一眼,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宋清漪唇一张,刚要继续说什么,却感到季流云兴致勃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就像在看耍猴戏的一般,顿时心中一哽,微有不悦地朝季流云看去。
她的心思这般昭然若揭,季流云哪里能不明白,笑一声,朝沈初寒使了个眼色,“诶,不打扰你,我先走了。”说着,也不待他回应,潇潇洒洒地朝前走去。
另一侧,宋清欢跟在众人后面出了大殿,急急往瑶华宫走去。
好不容易沈初寒没有在昭明殿中说出什么关于她的话来,这会得赶紧回宫,否则,万一半道被沈初寒截住,就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一路行得飞快,很快便将昭明殿抛在了后头。
正当瑶华宫已遥遥在望之际,却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唤她,“帝姬,请留步。”
她神情一僵,缓缓转过身去。
却见季流云正唇角含笑,缓缓踱步朝自己走来,一旁却无沈初寒的身影。
☆、第090章 你敢说,我父皇不是你杀的?!
“季公子。”她在原地停下,勉强笑笑,朝季流云打了招呼。
季流云走了上来。
“帝姬。”他朝她颔首一礼。
“季公子找我有事?”宋清欢略有狐疑。
“我是来给殿下道歉的。”季流云收了笑意,一脸郑重。
宋清欢微愣,迟疑着开口打量着他,“季公子给我道歉?不知这道歉二字从何说起?”
季流云笑笑,“那日殿下特意登门道谢,我却说了谎,还请殿下原谅。”
宋清欢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
他说的,是指他骗自己是昭国人一事吧。
那件事本就不是他的本意,他不过是顺着沈初寒的话去做而已,宋清欢又怎会怨他?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季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也是受人所托。”
至于受何人所托,大家心知肚明,就不必说得那么明白了。
季流云抿了抿唇,犹豫片刻,抬眼望向她,“殿下……和烬之之间闹矛盾了?”
宋清欢眉头一蹙,她和沈初寒之间本就没什么,哪里来的“闹矛盾”一说?刚要反驳,季流云却似没看到她的表情一般,自顾自往下说去。
“殿下,不瞒你说,我与烬之相识这么久,从未见他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过。”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宋清欢,又强调了一遍,“不是哪个姑娘,是哪个人。”
一顿,叹口气,“殿下应该也发现了,烬之这个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性情凉薄得很,很少有人和事能让他放在心上的。可是,他对你不一样。我不知道烬之为何要让我故意在你面前说自己是昭国人,也不知道你俩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殿下,如果可以的话,请给烬之一次机会。”
宋清欢无奈,很多事情,并没有季流云想的这么简单,可是她又不能同他解释。
见宋清欢神情似有几分不悦,季流云忙补充道,“我知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原本我是没有资格说这话的。只是这几日烬之的情绪实在是反常得很,我想,这世上除了殿下,大概没有人能这般牵动他的情绪了吧,所以才自作主张同你说了这番话。”
贸然叫住宋清欢说出这些,原本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十分了解沈初寒的性子,他自己的事,并不喜欢别人插手干涉。可是作为从小一起同他长大的师兄弟,沈初寒这几日的表现实在太过反常,他不免有些担心——他从没见过他那么颓丧的时候。
他可是沈初寒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沈初寒!
而他情绪陡然变化的唯一原因,只可能是宋清欢。
那日听完他和宋清欢的谈话之后,沈初寒二话没说,直接从自己房间的窗户跳到了客栈旁边的小巷子里。
他探头一瞧,发现那里正停了辆马车,车上坐着的侍女,似乎正是舞阳帝姬身边伺候之人。
他了然,心中轻笑。
没想到一贯沉稳的烬之在感情上也竟这么猴急。
只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却并不如他所料。
烬之没有再返回来,等过两日自己去找他时,却发现他的心情十分糟糕,身上戾气更重了。
不用想,也能猜出是什么原因。
虽然平日里他和沈初寒看上去总是吵吵闹闹,但关键时刻,他自然是要挺自己兄弟一把的。
宋清欢叹口气。
季流云的好意他能理解,也很高兴沈初寒能有这么个全心全意为他考虑的师兄,但她和沈初寒之间的问题,真的不是三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也不是简单的孰是孰非答不答应的问题。
只能笑笑,含糊地应下,“季公子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多谢季公子关心。”
季流云摆摆手,“殿下不嫌我多事就成。”
宋清欢抿抿唇,“怎么会?”心思一转,不想再过多谈论这个话题,便将话头引到了聿帝身上。
“季公子那日替我父皇把脉,应该也发现了我父皇有心悸之症。”
季流云点头。
他医术高明,这点隐疾自然瞒不过他。只是他行事也是恣意得很,聿帝与他非亲非故,沈初寒又只请了他替聿帝解毒,他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咯。
不过,听方才聿帝那口气,似乎是还想自己入宫替他诊断一次,他身上的毒已解,大概就是为了这心悸之症一事吧。
“我想请季公子再替我父皇看看,看是否能有根治的法子。”聿帝想到的事,宋清欢自然也想到了。
“当然没问题。”季流云满口应了。这对于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的事,但能卖宋清欢这个人情,日后……说不定还能从沈初寒那里讨些好处来。
宋清欢忙感激地谢过。
这时,余光看到不远处似有一道墨色身影朝这边走来,她神色微变,收回目光,朝季流云点点头,“季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说着,朝他笑笑,带着流月和沉星飞快地离开了。
季流云眉头皱了皱,想起方才她微变的脸色,转了身,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瞧去。
这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感情他刚才“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竟是半点用处也没有。这不,一看到沈初寒过来了,舞阳帝姬还是逃也似的走了。
他摇头笑笑,转身迎了上去。
沈初寒停下脚步,看一眼远处宋清欢几乎已消失不见的身影,面上并无多少表情。可不知是不是错觉,季流云觉得他眼底的幽暗更浓了。
“说什么了?”沈初寒睨他一眼。
“没什么。”季流云笑笑,“帝姬请我给聿帝治个心悸之症。你跟那平阳帝姬谈完了?”
沈初寒冷冷道,“没什么好谈的。”
季流云“啧啧”一声,“我就搞不懂了,你这人,冷得跟冰块似的,还到处有桃花盛开。像我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又温柔体贴的人,怎么就没有姑娘看上呢?”
沈初寒凉凉地瞥他一眼,一言不发,抬腿就走。
季流云“哎”一声,忙跟了上去。
没走多远,前头有内侍气喘吁吁地跑来,见到两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皇上叫他送沈相和季神医出宫,可方才在门口的时候,沈相被平阳帝姬叫住,他便也停下来在一旁等着。
不想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让他一通好找。好在这会子找到了,不然……自己回去可得挨钟公公的罚了。
季流云看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一笑,朗声道,“走吧。”说着,率先朝宫门方向走去。
内侍应一声,忙跟了上去。
*
又过了几日,聿帝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便亲自审问了被关押在死牢中的刺客。
刺客此时已被严刑拷打得不成人形,基本上知道的都被逼问了出来。
他的确是之前杨复在羽林军中的下属,同杨复交好,被杨复洗了脑,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帮他做了许多事情,但他与杨复在宫外的那些逆党并没有多少联系。
后来杨复出事入狱,他便手足无措起来,生恐会连累到自己,直到听说杨复被人救走方才松一口气。
只是,还没来得及庆幸多久,太子便开始大肆排查羽林军的内鬼。他和杨复交好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谋逆是大罪,往往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顿时忧心忡忡起来。
就在这时,杨复却便派人找上了他,让他去帮忙做一件“大事”,并以其在宫外的家人性命相要挟。
他没有其他法子,只得应了。
没想到,杨复叫他做的事,竟然是刺杀皇上!可他此时已是骑虎难下,若是刺杀成功了,或许还能有一条出路,可若是现在就拒绝,不管是杨复还是太子都不会放过他的。
两相权衡之下,只得铤而走险。
至于那涂在剑上的毒药,也是杨复给他的,所以他确实没有解药。
直到现在,他才彻底想清楚了——
杨复只是在利用他而已!
否则,自己得手后为何没人在宫外接应?不过是觉得他已没了用处,不想再浪费资源罢了。原本他还存着侥幸,以为杨复还会派人来牢里救他,所以才咬紧牙关,一直没有招供。
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这个事实:自己早就变成了一颗弃子。心灰意冷之下,这才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只求聿帝能网开一面,放过他的家人。
不过他所知道的关于杨复的信息也很少,唯一了解的,就是他在宫外置了一座宅邸,然而太子命人去搜查后,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聿帝听罢,自然恨得牙痒痒。
要知道,就因为他,自己差点就醒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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