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良相如此多娇-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裴少卿紧紧地抱住我,有力的臂膀将我牢牢禁锢,我瞬间便懵了,下意识地想要将他推开,奈何我每一次动作都会换来他惩罚般的加重力道。我被憋得头昏脑胀透不过气来,只得艰难道:“皇上,王氏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想要再寻机会谈何容易,此番机会难得,您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他将我松开,沉默良久,声音暗哑道:“扶嫣,你当真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么?我几次三番试探你,再傻的人也该有所知觉了吧。还是说,你在故意装糊涂?”
我不敢置信地将他望着,震惊得不知所措。“你、你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吗?”
“看来是真傻。”他笑了笑,笑得凄然,“我说开玩笑你便信,那我说我喜欢你,你为何不信?”
“我……”我一时语塞。
“扶嫣,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来我身边?”他看着我,凤眸之中隐有几许哀求,这样的情绪我从未见过。
不是没想过他的调戏背后是否别有深意,也不是没想过,依他这般恶劣的个性,为何愿意三番两次舍己护我。不是没有感觉,而是不愿自作多情。也不是不愿相信,而是我的心里早已住着另一个人了。纵然知道前方将是一片无法逾越的禁区,我依然无法割舍心底深处那份爱恋。
我低头,苦涩地笑道:“微臣自然愿意留在皇上的身边,为您安邦定国,为许国的黎民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皇上,让微臣守着您的锦绣江山,一世为臣,可好?”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微臣……只能做到这样。”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裴少卿缓缓后退几步,颓然道:“为什么?是因为姜誉吗?”
“……不是。”
“我劝你最好断了那念头。只要你们做一日师徒,便一日不能逾越伦常的禁区。何况,姜誉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敢说,普天之下除了他自己,再也没第二个人能将他看透,你……”
以为我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人点破。连裴少卿都已有所知觉了,那师父他……我不敢往下想,大声打断他,“不是!我都说了不是!”
“不是吗?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我……唔……”
湿热的吻,霸道地夺取了我的呼吸。
裴少卿几近疯狂地啃咬着我的嘴唇,高挺的鼻梁毫不怜惜地压迫着我的鼻子,仿佛是在惩罚、是在发泄。舌尖绕开牙关,迅速滑入我的口中,攻城略地,由不得我抗拒。
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一道符咒镇在原地,半分都动弹不得。
半晌,我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推开,伸手抚了抚微微肿痛的嘴唇,竟有些失魂落魄。呆立一瞬,终是转身落荒而逃。
***
回到相府,夜已深沉。
夜风清凉,却不能抚平我凌乱的心跳。我捂着嘴巴,疾步向醉霞苑走去,不愿让任何看到我此刻惊慌失措的模样。奈何事与愿违,途径花园时,不期然撞上了那一抹清淡出尘的身影。我暗叫不妙,下意识地扭头就要走,却堪堪被他唤住。
“嫣儿。”
我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干笑道:“这么晚了师父还没睡?”
师父掌灯立在荷池旁,若非身上多了一件披风,我几乎以为他不曾离开过。大红灯笼氤氲着柔和的光晕,将他的神色照得幽深莫测。
他的视线在我面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到了我的唇上,只一瞬的功夫,温润淡然的眸底便掀起了狂风暴雨。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心口登时跳如擂鼓,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沉默良久,他缓缓向我走来,目光始终不曾离开我的嘴唇。我不自在地别过脸,努力地躲避着他的注视。
温凉的指肚拂上我的嘴唇,动作极是轻柔,却再次激起了轻微的刺痛感。身子猛然一颤,我只觉面上愈加烧烫起来,莫名的不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这种感觉比起在御花园被他撞见那次还要强烈。
“嘴巴怎么了?”深沉的夜色中,他的语气听起来如薄雾般飘渺不定。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道:“徒儿方才走得急,不慎跌了一跤,嘴巴磕在石阶上擦破了点皮,一会儿回房上些药便会好的。”
师父一言不发地将我望着,也不知信是不信。半晌,徐徐收回手,意味不明道:“是吗?”
我也知道这个谎言很是拙劣,几乎不可能蒙骗得了师父。但要我将实情告诉他,我万万做不到,只好扯谎到底。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我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点了点头,扯开话题道:“师父,你是不是有事要跟徒儿说?”
他抿唇笑了笑,淡淡道:“没有,为师看你入宫这么久还不回来,有些担心罢了。”
不知为何,鼻子忽然一酸,泪水便模糊了眼眶。今晚真是奇怪,好似特别容易动情。我慌忙垂下眼睑,装作被风沙迷了眼,迅速抬手揉掉泪水。
师父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微笑道:“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快回去睡吧。”
我乖巧地点头,道:“师父,你也早些歇息。”说完,转身朝醉霞苑走去。
身后,他手提红灯笼静静站在原地,许久不曾离开。暖亮的光芒笼着他单薄的身形,在苍茫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寂寥。眸中一片黯淡,仿若珠宝蒙了尘埃,光芒不再。
☆、37今宵与君别梦寒(2)
心中有事;一夜难眠。只要一闭上眼,师父与裴少卿的脸便会交替浮现,堪堪搅得我心乱如麻。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受得紧,索性披衣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希望以此来减轻心里的纠结与焦虑。
大约是听到动静,书蓉叩门而入;揉着惺忪的睡眼道:“小姐,您怎么还不睡?”
“小姐我睡不着;”我向她招手,道:“书蓉,过来过来;陪我说会儿话。”
她乖乖地走过来坐下,我想了想,说:“书蓉,我问你,假如有一个人,他平日里经常欺负你、调戏你、嘲笑你,还爱看你笑话,你恨他恨得牙痒痒,时刻希望将他拖出去狂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恨。你以为你们彼此两相看厌,但当你遇到危险或麻烦时,他总会挺身而出保护你,你说这样的人会不会……”
书蓉打断我,一针见血道:“小姐,您是在说皇上吗?”
“……”我嘴角一阵猛抽,“你、你怎么知道?”
她打了个哈欠,摊手道:“再明显不过了,小姐,难道你没有听过那句话吗?爱你,我就欺负你。”
爱你,我就欺负你……
我满头黑线道:“书蓉,你就不能含蓄点吗?”
在旁人眼里如此理所当然的事,我却毫无知觉,果然是我太迟钝了吗?连书蓉都看得出来裴少卿对我的情意,那师父会不会也早已察觉了呢?
她嘿嘿一笑,道:“小姐,其实您早已打定主意,只不过心中没底,所以想向奴婢寻求支持,对吗?”
知我者莫若书蓉!我感动地点了点头。
书蓉忽然叹了口气,颇有些哀怨道:“情爱这回事,当真是很难说清。皇上待您这么好,换做是谁都会感动,若是放在民间,他绝对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只可惜他是皇上啊,他的背负太多,责任太重,这便注定不可能只属于您一个人。小姐若是不介意,在皇上身边也会得到幸福。但奴婢知道,小姐心里喜欢的人是老爷,唉,其实也不能怪您,老爷那样的人,谁能抗拒得了呢……”
我深有同感地点头,与那样一个温柔又强大的人呵护照料了十八载,眼里自然看不到旁人了。书蓉托腮,感慨万千道:“不过,话说回来,爱人痛苦,被爱幸福呀……”
我微微一愣,疑惑地打量她,“书蓉,怎么听起来你好像很有感触似的?莫非你……”眼前急速闪过某些画面,脑中灵光一闪,我暧昧地笑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上沈洛了?”
因为沈洛伤重,在江南时一直都是书蓉贴身照顾他,沈洛这人虽然话少难沟通,却也生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他二人朝夕相对,很难说有没有那什么什么。
她的脸唰一下彻底红透,结结巴巴道:“才、才不是,小姐千万别乱说,奴婢、奴婢要去睡了,您也早些歇息吧!”说完,捂脸跑了出去。
看来是真的呢。
望着她一溜烟跑远的背影,我不禁哑然失笑,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书蓉自称“男人万事通”,可真遇上了自己心爱的人,也会这般惊慌失措。
或许世间情爱本就如此,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
第二日早朝,九龙殿上。
尽管我始终低着头,努力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仍然躲不开龙椅上那人炙热的视线。自我进殿那一刻起,裴少卿的目光便一直牢牢地黏在我身上,如怨似痛地将我望着,仿若被人抛弃的怨妇,面色也是阴沉得吓人,致使今日早朝气氛甚不融洽,人人噤若寒蝉。
我暗自叹息,恨不能直接把头埋进地里……= =|||
集体沉默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裴少卿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近日,朕从锦衣卫都指挥使沈爱卿处得到一枚玉玦,据他说,这是他与劫走赈灾金的黑衣人缠斗时,从对方身上夺下的。朕看这枚玉玦很是眼熟,王国师,你以为如何?”话说,命小喜子将玉玦呈到王国师面前。
我顿觉心下一凛,要开始了。
王国师惊疑不定地接过玉玦一看,身子猛然一颤,面色登时惨白如纸,仓皇地伏倒在地,痛心道:“这……这分明是别有用心的人栽赃嫁祸,求皇上明察,还王氏一个清白啊!”
裴少卿冷冷道:“王国师的意思,难道是说朕昏庸无能,不能明辨是非?”
“皇上,老臣绝无此意。”王国师的身子抖得愈发厉害,老泪纵横道:“皇上,王氏忠君之心天地日月可鉴,自入朝以来便兢兢业业、忠心耿耿,又怎会做这般伤国害民之事?老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赈灾金被劫一案绝对与王氏毫无半点关系!”
裴少卿挑了下眉,皮笑肉不笑道:“栽赃嫁祸?天底下竟还有人有这般能耐,竟能陷害得了王氏?再者说,这枚玉玦乃是王氏的传家之宝,旁人莫说得到,便是连看一眼都不容易,如何能用它来栽赃嫁祸?”
王国师微微侧眸瞥了我一眼,眼中满是滔天的恨意,仿佛认定此事是我所为。我无奈地向他摊手,表示我并不知情。他牙咬不语,用极快地速度向兵部尚书王子琪使了个眼色。
只见那王子琪掩口轻咳,下一刻,一名少年上前叩首道:“启禀皇上,两个月前,微臣与家姐外出游湖,途中不慎将玉玦遗失,兴许是那幕后黑手派人偷走或者恰好拾到,于是将所有罪责推倒王氏身上,好借机沉痛地打击王氏。皇上圣明,千万不要被奸人所蒙蔽。”
说话的少年乃是大理寺丞王清贺,他正是王子琪的次子,王清婉的弟弟,也就是未来的国舅。
“好,既然你们都说是有人栽赃嫁祸,那朕倒要问问,为何你们的人会在四月下旬出现在江南的临安城?”
闻言,我不由暗吃一惊,王氏竟然派人去过临安,而当时尚在江南的我却对此事一无所知,难不成是李斐跳过我直接上报了裴少卿么?回想彼时撞见的遥辇人,再推算时间,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莫非,王氏当真劫走赈灾金,欲联合遥辇国犯上作乱吗?
然,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有蹊跷。裴少卿离开帝都之前,对外称病不朝,只有王国师一人知道实情。倘若他果真怀有不臣之心,大可借机夺取帝都,何必还要大费周折地跑到千里之外的临安去见遥辇人?
或者说,他们的目的仅仅只是赈灾金,遥辇人的出现只是一个巧合?
王国师忙辩解道:“启禀皇上,老臣、老臣并不知情啊!王氏乃是望族,上上下下几乎有千人之多,谁在什么时候去过哪里,老臣绝不可能一一知晓,或许、或许他们只是去游山玩水罢了……”他语意焦急,额间渐渐沁出豆大的汗珠,看模样并不像是说谎。
裴少卿轻哼道:“游山玩水?玉玦丢了是巧合,去江南也是巧合,这么多巧合都发生在你们身上,倒真是好生奇怪!”
王国师连连叩首,反复道:“求皇上相信老臣,王氏真的冤枉啊……”
一时间,所有外戚党纷纷下跪,山呼冤枉。九龙殿内,磕头声此起彼伏,场面蔚为壮观。
裴少卿冷眼旁观,面上若带几分细碎的怒意。外戚党遭殃已成定局,不管幕后主使究竟是不是他们的人,此番王氏在劫难逃。
只是,我十分好奇裴少卿究竟会如何处置。如若下手太轻,王氏日后继续作威作福,但下手太重的话,恐难向王太后交代,于王清婉入宫为后也极为不利。
此事真真棘手之极。
小喜子阴测测道:“肃静!”
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裴少卿道:“既然你口口声声呼喊冤枉,那朕便派人好好查一查,以免祸及无辜。在真相大白之前,暂停王氏所有可能涉案人员的公职,以观后效。”
王国事垂眸敛目,双拳紧紧攥起,显然对此极为不服。沉默良久,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老臣叩谢皇上恩典。”
裴少卿摸了摸下巴,继而眼皮一掀向我看来,问道:“扶爱卿,你以为如何?”
我正庆幸今日早朝没有我开口说话的份儿,结果临到结束还是被点名了,这厮哪怕点我一次名都觉得舒坦,这便是传说中的“爱你我就欺负你”……=___;=
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那个吻,耳根子迅速烧烫起来,我尽量镇定地说:“皇上圣明。”
他盯我许久,盯得我面红耳赤,凤眸之中若一簇幽火在燃烧。我本以为他又要出言调戏,不料,他却是不咸不淡道:“既然无人有异议,那便退朝吧。”话罢,拂袖绝尘而去。
百官三三两两地离去,王清贺扶着王国师走出大殿,经过我身旁时,老狐狸忽然皮笑肉不笑道:“赈灾金丢了可以不用负责,随便说几句谣言便能搅得满城风雨,偏偏还有皇上庇护着。真是好本事呢,只怕尊师在你面前都要自愧弗如,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的正是扶相。”
我斜斜瞟他一眼,笑道:“王国师谬赞了,家师为人光风霁月,学识渊博,本相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学来一成,说什么青出于蓝还真是愧不敢当。至于赈灾金被劫之事,究竟是有人文过饰非还是有人造谣诬陷,皇上自会明察,我等不必评说。但在此之前,王国师最好谨言慎行,有些话要是传了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说皇上昏庸误国呢。到时再惹得皇上龙颜震怒,于你们王氏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你!”他怒极,气急败坏地指着我道:“哼,举头三尺有神明,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别以为有皇上给你撑腰便可以肆意妄为。老夫倒要看看,你这小丫头片子还能得意多久!”
我心中一哂,果然是父女,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只可惜,这样的话对我而言杀伤力为零。
☆、38今宵与君别梦寒(3)
回到相府;已是晌午时分。
师父、沈湄、沈洛三人正围坐在花园里赏花品茶。沈洛伤重未愈,裴少卿特意恩准他在家休养,最近一段时都不用上朝。至于沈湄,她来相府的次数比去太医院当值的次数还要多,自是不必说。╮(╯▽╰)╭
我将笏板与奏折交予管家,快步走过去坐下;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师父递来一杯清茶;微笑道:“喝口茶歇一会儿,很快便能吃饭了。”
沈湄端详我一阵;问道:“扶相气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舒服?”
我心道,你每次见我;除了说我脸色不好还会说点别的吗?面上却是和善地笑道:“最近政事繁忙,有些劳累罢了。我的身体一向很好,不碍事的。”
“若扶相得空,不如让下官替扶相请个脉,开些药方调理调理身体。”她这话虽是对我说,余光却时不时地扫向师父。
我心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碍于颜面,却也只得笑道:“那便有劳沈太医了。”说完,立刻向沈洛使了个眼色:你快管管你妹妹,再这么三天两头地往相府跑,谁还敢娶她?
沈洛面无表情地摇头,用眼神对我说:管不了。
我:管不了也得管,长兄如父呀。反正你最近歇息在家,不若趁此机会替你妹妹选个好夫君,如何?
沈洛:由她去。
我:那也不能天天来相府报到,这里绝对没有她的良人!
沈洛无奈地摊手,一脸我真的不想管的模样,端起茶悠悠然地喝了起来。我登时气结,心生一计,清了清嗓子道:“书蓉!”
“噗——”
一口茶全喷出来,沈洛那张原本冷清如霜的脸微妙地红了。我心底暗笑,这二人之间果然有奸|情。沈湄忙不迭替她哥哥擦拭茶渍,一脸莫名。
沈洛状似无意地瞥了我一眼,说:“管。”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师父:“?”
我笑眯眯地岔开话题道:“师父,今日皇上下令将王氏一干涉案人员停职,说要彻查赈灾金被劫案,一切都如您所料。不过,大理寺丞王清贺说,那枚玉玦是他与王清婉一同游湖时不慎弄丢的。王国师似乎也很不服气的样子,还暗讽徒儿妖言惑上、蒙蔽圣听。师父,您说这事会不会果真是冤枉了他们?”
沈洛抬眸看看我,复看看师父,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师父摇头,淡淡道:“狗急跳墙,不必理会。”
见他答得笃定,我便也不在追问。
***
十日之后,东厂暗卫在大理寺丞王清贺的府中搜查出了那遗失的四万两赈灾银,由我亲自点对无误之后,送还国库。
人赃并获,在如山的铁证面前,王氏百口莫辩。
我对王清贺此人尚算了解,他并无真才实学,不过是受父辈荫庇方得入朝为官。除了爱逛逛青楼、喝喝花酒之外,并无其他大过错,平日里做事也算得上是谨慎。若说他有能力和魄力密谋劫走赈灾金,委实教人难以置信。
消息一经传出,举国上下一片哗然。外戚党素来横行霸道,百姓早已敢怒而不敢言。人们纷纷指责王氏为国之蠹虫,甚至有人联名上书,要求裴少卿严办涉案官员,绝不能姑息养奸。
事发后,王国师气得当场晕厥,险些撒手人寰。王子琪则挥泪断腕,亲自将王清贺绑了送往刑部受审。审讯过程究竟如何我不得而知,总之王清贺非但认了罪,还主动交代了十余名同谋。这些人大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角色,显然是替罪羔羊。
劫走赈灾金形同篡国,原本是诛连九族的大罪。然,裴少卿念在王子琪大义灭亲、王清贺认错态度尚好,加之有王太后为其母族求情的份上,最终只是判了王子琪与同谋充军塞外,并未将其处以极刑,更不曾祸及满门。除王国师之外,其余在朝为官的王氏子弟一律贬官三级,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但回头仔细想想,此案仍有诸多疑点。
比如,王氏是从何处得到行程路线和暗卫分布图的、出现在临安城的遥辇人与他们有何关系等等,这些王清贺都没有交代。再者说,案发之后,江南全境戒严,四万两纹银数额如此之巨大,要避过所有人的耳目从江南运回京城几乎绝无可能,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我总觉得他认罪认得很是蹊跷,也曾向师父问询。
但师父却说:“王国师父子是何等的精明,倘若此案与他们无关,他们为何要认罪?外戚党的势力盘根错节,朝中以及地方都有他们的人,要取走路线图和分布图简直易如反掌,要瞒天过海运回赈灾金也并非难事。”
就这样,一切尘埃落定。
然而,此案还未彻底平息,朝中波澜再起——原本是皇后不二人选的王清婉,因弟弟是赈灾金被劫案的主谋而受到牵连,降为柔妃。
“圣德五年,岁在辛亥,五月二十日,皇帝诏曰:兹有王氏之女清婉,明敏贤良,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朕昔在东宫,尝闻雅名,令其侍从左右,弗离朝夕。赏其贵而不恃,谦而益光,亦知其少而婉顺,长而贤明。特立为柔妃,择日册命,钦此。”
先前的圣旨作废,由礼部重新起草,复交由我审批。我再三通读,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将圣旨交给小喜子,道:“就这样吧。让钦天监择良辰吉日上报礼部,准备侧妃大典。”
“奴才明白。”小喜子接过圣旨,并没有直接离开,迟疑一瞬,道:“扶大人,皇上近来心情不大好,每天都说没有胃口,不肯用膳。下朝之后便把自己关在御书房,直到深更半夜才回玉芙殿就寝。奴才担心长此以往将有伤龙体,您的话皇上一向听得进,您若是见到皇上,定要好好劝劝他才是。”
提笔的手蓦然一抖,墨汁滴落在奏折上,缓缓氲开。
“在我心里,不是随便谁都配得上皇后之位,有资格与我并肩执手的,只能是我所爱的女人。”
身为帝王,自然不能让爱与不爱左右自己的决定。但裴少卿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他不愿做的事没人有可以强逼。因为不爱,他终究没让王清婉坐上皇后的位置。
只不过,即便那个位置不属于王清婉,也绝不会属于我。
心下滋味万千,有无奈,有酸涩,亦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自那日以后,他便再也没有与我单独说过话,交流仅限于上朝的那几个时辰。他每天都无比幽怨地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几次三番想要跟他说些什么,却终究开不了口。
他要的我不能给他,多说也无益,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我扶额道:“这么大的人怎么就不能接受现实?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搞什么绝食抗议?幼不幼稚?”
小喜子苦巴巴道:“扶大人别这么说,皇上心里难过着呢。”
我无力地挥了挥手,道:“好了,大人我知道了。若得机会,我会劝皇上的,你回去吧。”
小喜子走后,我一人独坐在书房中。奏章上的字我一个也看不进去,眼前反复浮现出那道侧妃圣旨上的词句。不知为何,心里竟是空落落的,隐约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嫣儿,又在想什么?”
听得有人唤我,我这才回过神。抬头望见师父正月白风清地站在门前,白袍衣袂翩然,唇畔的微笑柔若春风,教人一时忘却烦恼。他的手中握着一枚锦盒,有八宝璎珞点缀其上,显得精致小巧。
我忙笑道:“发呆罢了,没想什么。”
他缓步走进来,一撩衣袍在我身旁坐下,温声道:“奏折都批完了吗?”
“还没有呢。”我望了一眼堆积成山的奏折,颇有些丧气地摇头。思量一瞬,又道:“师父,我朝选官制度积弊已久,先帝为集中皇权而分化事权,推行恩荫制度,官员举荐人才的权力被无限制的放大。王氏之案再次暴露恩荫制度的种种弊端,徒儿打算上书皇上,趁此良机将师父没有完成的官制改革进行下去。”
师父赞赏地点头,道:“嫣儿,你已经很有主见了,往后大可不必事事征求为师的意见。若想要做什么,只要是于社稷百姓有裨益的,便放开手脚去做,知道吗?”
“徒儿知道。”
长久以来,我总是喜欢依赖着师父,喜欢在他的庇佑下无忧无虑地生活。如今,我终于能独当一面,也是时候成为他的依靠了。
师父将璎珞锦盒打开,放到我面前,微笑道:“这支珠钗是送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我定睛一看,只见那支珠钗由羊脂白玉精雕而成,通体莹润通透,钗头是一朵妖娆盛放的重瓣莲花,一枚硕大的珍珠镶嵌其上,光泽细腻温润,柔亮似星辰。
我顿觉万分惊喜,道:“师父,为何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徒儿?”
“这枚珍珠是为师的母……娘亲留下的遗物,再过半个月便是你的生辰了,为师知道你素来喜爱珍珠,便命人打了这支珠钗送给你。”
我想了想,还是将锦盒推回他跟前,说:“师父,这支珠钗徒儿很喜欢,但既然是师父的娘亲留下的遗物,还是应当由师父好好收藏。师父惦记着徒儿的生辰,徒儿已经很开心了。只是这份礼物太过珍贵了,徒儿承受不起。”
他抿唇微微一笑,道:“这不是一枚普通的珍珠,有滋阴补血、美容养颜的奇效。只有放在姑娘身上,它的效用才得以发挥,为师一个大男人,留着它也没用,不过是白白浪费了宝贝。况且,为师本就打算将这枚珍珠留给你,你且收下吧。”
我顿觉受宠若惊,感动得眼泪哗哗。半晌,犹疑道:“师父真的打算把这枚珍珠留给徒儿?”这可是他娘亲唯一的遗物啊。
师父点了点头,道:“来,为师给你戴上。”说完,取出珠钗小心翼翼地插在我的发髻上,抬手间,一股淡淡的清香自他的袖中飘散出来,一时间,教我心跳加速,面颊烧烫。
戴好后,他含笑端详良久,旋即将我拉到铜镜前,轻柔地扶住我的肩,道:“觉得怎么样?”
视线落在铜镜上,我惊觉自己面色甚是绯红,仿若扑了三层胭脂,再无心思留意珠钗。师父站在我身后,与我靠得极尽,近到彼此呼吸相闻。
我有些心猿意马,慌道:“好……好看。”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镜中的我,温润的眸中盈满笑意,竟是极为动人,仿佛连稀世珍珠都失去了颜色。良久之后,轻声道:“十年光景,恍若弹指一挥间。想不到,我的嫣儿竟已出落得这么美了,美得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倾倒。”
第一次听到师父夸我漂亮,心里自然欢喜得紧。我低头赧然道:“徒儿不过是蒲柳之姿,一点都不美,沈太医和王柔妃她们都比我美。”
他淡淡笑道:“在为师心里,你便是最美的。”
☆、39今宵与君别梦寒(4)
王氏一案再度牵出官制弊病。
先前有考生联名上书质疑科举考试的公正性;举报部分考生提前获得试题。经彻查,乃是吏部官员徇私舞弊,在印刷加密时偷偷抄下试题,并高价出售,导致试题泄露。主谋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并交代了十余名同谋;既有吏部的高管,亦有协同销售实试题的地方官员。
裴少卿龙颜震怒;严办了一干涉案人员,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虽说其中没有王氏的人,但那主谋却是王国师的门生,因此外戚党再次受到沉重打击。
我不失时机地上书重提官制改革之事;得到裴少卿的欣然应允,恩荫制度由此废除,那些受家人荫庇而得以入朝为官的官宦子弟一律贬官三级,视政绩提拔。此外,自明年起,每年加开科举三场,除进士科之外,再开殿试和明法科,以律令《刑统》大义断案,为的是选拔一批颇有能力办案能力的官员。
恩荫制度废除,损失最大的莫过于王氏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