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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娇宠[金推]-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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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宴刚说完,却见容王一直在倒茶水,那茶水都溢出了茶杯,流到了桌子上。
    容王很快自己也发现了,忙放下茶壶,淡笑道:“天太黑,看不清。”
    阿宴在橘红色的朦胧灯光中打量着容王,忽而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曾经泛起的一些疑问。
    有时候,她都觉得容王也许不是一个真实的人,他只是一个幻梦,一个妖物。
    他幻化为人形,来到了梦里,在自己的周边布下迷障,就这么让自己生活在无比的幸福和喜悦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甜蜜日子。
    还真怕有一天,幻梦全都打碎,其实她还是那个她,而他也依旧是那个冷漠威严高不可攀的帝王。
    一时有些忍不住,她伸出手,在这朦胧之中捏了捏他的脸。
    他那张脸,俊美的无人能比,平时看着刚硬清冷,如今,在她手下,她忍不住用力捏了一把。
    容王顿时拧眉,他是真没想到他的王妃忽然这么狠狠捏了一把,还是捏在脸上。
    他不解而茫然地捂着脸,捉住那个捏得自己生疼的手:“你这是怎么了?”
    阿宴在桌子的那一头,笑得甜蜜又得意:“脑子里晕乎乎的,总觉得是在做梦,如今捏了捏,也不疼,看来不是做梦。”
    容王看着阿宴璀璨得意的笑容,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
    灵隐寺的长老,回到灵隐寺后,便闭门不出。
    第二天,这位长老就坐化了。
    临走前,他留下一封信,那封信是写明了给容王殿下的。
    容王听到这位长老的死,其实心里是有些许愧疚的,如果不是沈从嘉,如果不是自己,这位长老本应该修行一世,来一个圆满结局的吧。
    打开那封信后,上面写的是“世事有因果,一切皆缘法”。
    容王盯着那一行字看了很久,隐约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不过此时的他,却想不明白。
    他回忆了下上一世的灵隐寺长老,却是脑中一片模糊,印象中,那是一个几乎不存在的人物。
    容王拧眉沉思了一番,便将那个简短的信函放到了一旁。
    毕竟眼前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四海钱庄勾结洪城知州贪下税赋的事,要查起来也不难,其实是证据确凿的,不过沈从嘉和北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四海钱庄甚至红城内是不是埋有北羌的暗探,以及这件事是不是还涉及到其他人等,这些都要查。
    此事已经涉及到了边境安危,虽说北羌如今已经被自己打得七零八落毫无还手之力,不过北羌之北,以及北羌之西,却有众多游牧民族,如果北羌情急之下,去各处联络众人,甚至去联络其他小国,从而对大昭国北疆造成困扰,这都是极可能的。
    而就在容王着手查办此事的时候,两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洪城。
    其中一个便是镇南候顾松,阿宴的哥哥,而另一个则是威远侯。
    镇南候是逢了圣旨过来的,原来皇上自从两个小家伙离开后,想起那日狩猎遭遇刺客一事,一直有些不安,后来又得到了容王的信函,知道容王船只遇到了人为设下的暗礁,又得知容王在洪城大刀阔斧整顿之事,他越发不安,便干脆派了镇南候顾松过来,带了众多高手,特意保护两个小世子的安慰。
    而威远侯呢,则是听从母亲之命前来。
    来到洪城后,顾松自然来见阿宴,阿宴听到哥哥来了,欢喜得不行了,一时又说起那未来嫂嫂如今在洪城的事儿。
    这顾松当场就闹了一个大红脸,看着笑吟吟望着自己别有意味的妹妹,忙摇头道:“这可是赶巧了,我可根本不知道她在这里啊!”
    阿宴才不信呢,当下挑眉笑道:“哥哥,你骗谁啊,我早就给母亲写信说过这事儿的啊!”
    顾松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宴见此,干脆提议道:“过几日便是这里的寒灯会,我早就听说,这寒灯会是当地的一大风俗,据说那一天,大家都会出门上街看灯的。”
    顾松拧着浓眉看着阿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阿宴忍不住呸了哥哥一声:“少装了,到时候为未来嫂嫂也是要出来的,你还不赶紧去看看!”
    顾松听闻,却是依旧没说话。
    阿宴见他这个傻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可给你说吧,那个曼陀公主的事,我也听容王提过的。她和你,到底是势不两立,这中间隔着国仇家恨呢,你和他是绝不可能的。如今还是别想这些,我那未来嫂嫂,一路上也相处过几日,那可是打着灯笼都寻不见的好人。你若是娶了她,那就偷着乐去吧!”
    顾松低头想了片刻,终于道:“我知道。”
    说完这个,他面上郑重起来:“我原也对母亲说过,让她放心,如今母亲就我一个依仗,我断然不会干什么糊涂事。到底该怎么做,我心里明白。”
    阿宴听他这么说,这才放心下来。想着这寒灯节,若是有机会,总是要让哥哥见一见那未来嫂嫂,只盼着他们二人能够真得看对眼。
    毕竟若是夫妻彼此并不喜欢,到时候勉强成了夫妻,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这边顾松干脆也歇在了容王这座宅院里,一则奉行皇上命令保护两个小世子,二则还可以和自己这两个可爱的小外甥好好玩玩。
    顾松是很喜欢两个小家伙的,有时候他一手抱着一个在怀里,把他们逗得咯咯咯大笑。
    两个小家伙也喜欢这个舅舅,没事就揪他的头发,拽他的眉毛。可怜顾松,本来是不在意的,可是这两个小家伙别看那小肥手娇嫩得很,可是拽起头发来,那是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顾松在被揪得生疼后,终于忍不住向那个四平八稳水波不动的妹婿容王抱怨了:“你这儿子也太过分了,竟然敢揪舅舅的头发!”
    还揪得那么疼,亏他为他们两个小家伙做牛做马的。
    容王头都没抬一下,淡道:“他们连亲爹都敢踹,舅舅算什么。”

  ☆、173|168。167。9。10

威远侯这一次是随同顾松一起前来洪城的,他先去韩家拜见了自己的祖母韩老夫人,便从韩老夫人那里得知了自己四叔被容王抓走的事情。
    韩老夫人抓着自己这孙子的袖子,哀声道:“怡凌,你也知道,家中你大伯自小夭折,你二伯少年之时便驻守边疆,至今未归,而可怜你父亲,英年早逝,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我身边唯有你四叔,他虽然往日胡作非为,可那也是我宠坏了他而已。他也未曾做过违背王法的事,可是今日,那容王却将他无辜拘拿,如今我韩家已经成为洪城的笑话。”
    说到这里,韩老夫人抬起袖子抹了抹老泪:“这一次,公主将嫣儿托付给容王殿下,可是一路行来,嫣儿言辞间仿佛那容王妃对她极为冷落。那容王和王妃来到洪城后,甚至都未曾上门拜见,”
    韩老夫人想起自从那当了驸马的三儿子去后,韩府的日渐衰败,不由老泪纵横,拉住这身为侯爷的孙子,痛哭道:“怡凌,我韩家也乃百年书香门第,如今沦落至此,已经是任凭他人欺凌。”
    威远侯一边扶着自己的祖母坐在那里,一边为难地道:“祖母,你有所不知,永湛那人,我自小是认识的,他虽则性情古怪,可是却绝非任意妄为之人,此次他将三叔关押,想来必然有他的道理。至于容王妃,那也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绝对不可能刻意冷落堂妹的,想来这其中有些误会吧?”
    韩老夫人听这话的意思,顿时明白了自己这唯一指望的孙子怕是不会为自己做主的,当下只越发泪流满面,摇头叹道:“怡凌,你既说这话,怕是担心那容王权势正盛,若是得罪了他,反而连累自己吧?你既这么想,那也是对的,如今我也不求你了,只今日饭也不吃,就在这里坐着,左右你三叔若是有个不是,我也在这里陪着就是了!”
    一时威远侯听着颇觉得无奈,他这次来,其实是因为母亲平溪公主接到祖母的信函,说是最近身体不适,对他分外想念,没奈何,平溪公主只好派他过来尽孝。
    不曾想,刚一来,就摊上了这事儿!
    其实关于那个四叔,他多少也听说过,知道这四叔和自己那病故的父亲秉性完全不同,是一个不靠谱的。
    威远侯一脸为难地看着韩老夫人,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想着是不是该写信问问自己母亲?
    正想着的时候,谁知道那韩老夫人却是两眼一闭,就险些晕倒过去。
    “若是要我再承受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那我宁愿现在就去死!”韩老夫人苍老的声音透着沧桑和无奈。
    威远侯到底年轻,见此情景,哪里忍心,忙扶着韩老夫人:“祖母不要急,我这就去问问容王就是了。若是他真得无辜羁押四叔,我自然会求他放了四叔。”
    韩老夫人听了这话,才稍感欣慰,却是拽着威远侯的袖子道:“可是怡凌,你和那容王本乃平辈,他又身份比你尊贵,如今未必他听了你的,我如今想着,若是真要救你四叔,还是要请你母亲出面的。”
    威远侯一想也是,便道:“祖母说得有道理,我这就修书一封,请母亲定夺。”
    且说这威远侯当下写了信函,封好后命人快马加鞭送往了燕京城,自己却是去求见容王了。
    那边容王正和顾松说起这洪城最近几日的各样变动,并叮嘱他多加注意,恰好此时威远侯过来了。
    顾松不曾多想,只朗声笑道:“他来得正好,原本说过,若是到了洪城,他要过来带我等出去见识见识的。”
    威远侯虽则也是生长在燕京城,不过因父亲籍贯在洪城,是以幼时也颇来过几次的,对这洪城倒是极为熟悉。
    容王闻言,扯唇,淡道:“他如今未必有心情带你四处见识。”
    顾松一听这话,顿时醒悟,如今关押着的韩家四爷,那是威远侯的亲叔叔啊!
    正说着话,那边威远侯被请进来了,他看上去倒还算淡定,只是拧眉问容王:“永湛,到底怎么了,我四叔又是怎么招惹了你,竟然把他关押起来?”
    顾松这一路上和威远侯过来,俨然已经是好兄弟了,忙过去,拍了拍威远侯的肩膀:“容王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谁知道这一拍,威远侯却是极为不悦:“你也是的,枉费这一路上我们称兄道弟,如今见了永湛,你马上不分青红皂白地为他说话。可真真是亲生的妹婿啊!”
    顾松听了,不由瞪眼,半响后,讪讪地退了下来:“行吧,我什么都不说,殿下,侯爷,你们二位聊。”
    说着,顾松干脆脚底下抹油,直接溜了。
    他又不傻,知道这威远侯当年想娶自己妹妹没娶成,听说还被容王打了脸的。这几年虽然事情过去了,但是自己若是从中掺合,难保威远侯不想起旧事来。
    此时顾松溜走,容王淡然地坐在那里,低首翻着什么卷宗,连头都懒得抬。
    威远侯越发无奈了,走过去质问道:“永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欺我韩家无人吗?”
    容王依旧是连理都懒得理,径自翻了一页。
    威远侯怒了,上前用手按住那卷宗:“你简直是莫名其妙!”
    望着那张万年古井一般的俊脸,他真恨不得给他一拳头。
    什么玩意儿啊!
    从小装到头,他不累,自己都替他累!、
    容王手中的卷宗被威远侯摁住了,于是他终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瞥了威远侯一眼:“你可知道,你四叔被牵扯进什么案子中吗?”
    威远侯看他说得郑重,倒是一愣:“什么案子?”
    容王如星子般的黑眸平静地望着他,淡道:“西山刺杀案。”
    威远侯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了,他呆了很久后,终于略显结巴地问:“可当真?怎,怎么可能?”
    西山刺客一事,虽然这件事一直对外隐瞒下来,可是威远侯自然是其中知情人,因为这件事,仁德帝险些遭刺,容王身受重伤。
    如果说自己四叔真和这事儿有牵连,那不但自己没办法为他求情,怕是就连自己和母亲都要因此受牵连。
    容王淡扫他一眼,道:“念在你我自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现在告诉你这些。劝你还是不要插手此事,更不要让平溪公主牵扯进来。”
    虽说平溪公主乃是自己和皇兄的姑母,可是到底孤儿寡母的,所依仗的无非是皇兄的仁爱和敬重罢了。
    可是任何人,但凡你和刺杀皇上这种事扯上关系,任凭你地位多么尊崇,沦为阶下囚那也是一夜之间的事。
    自己的皇兄,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能得到如今这个宝座,那是踏着多少人的骨血走上去的。
    平日为帝的仁慈,和关键时刻的铁血手段,这些在仁德帝身上是同时存在的。
    这威远侯虽则比容王还年长三四岁,不过到底是没经历过事儿的,自小富贵乡里长大,一听这刺杀皇上的事,顿时也是惊了,沉思片刻后,终于道:“永湛,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不会插手的,也会立即写信请我母亲不要过问此事。”
    容王点头,淡淡吩咐道:“还要记住,这件事不可对任何人谈起。”
    威远侯忙点头:“我知道的!”
    *******
    送走了威远侯后,容王微合着眸子,却想起来当年这人要求娶阿宴的事。
    他低哼了声,忽然兴致来了,想要去看看被自己关押的沈从嘉。
    这个宅子是有个地下室的,极为隐秘,里面空间很大,关押几个人是没问题的。此时地下室中自有人层层把守,见了容王,纷纷恭敬地跪在那里。
    容王命人起身,一层层走下去,来到了被锁链困在这里的沈从嘉处。
    可怜的沈从嘉,其实原本想的是见一见阿宴,就这么和她说破容王的事儿,谁知道根本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素雪给抓个正着。分明当时已经暗地里查过,容王带着阿宴进到后院,根本没有人跟随的。
    更没想到的是,容王这人,竟然是不由分说就把他抓起来,就这么严刑拷打。
    容王此时见到沈从嘉浑身已经被打得破败不堪,狼狈地被铁链子束在那里,不由挑眉淡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冤枉?”
    沈从嘉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斜眼看着容王:“这两天,我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容王笑道:“哦,说来听听?”
    沈从嘉挫败地道:“你早就认出我来了,亏我还自以为是地在你面前上蹿下蹦,我就是一个笑话!”
    容王收敛了笑,冷道;“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沈从嘉嘲讽地叹了口气:“萧永湛,两辈子了,难道我注定两辈子都死在你手里吗?枉我素日对你忠心耿耿,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就这么对待一个忠于你的臣子?”
    容王不听这个还好,一听此话,真是顿时眯起了眸子:“沈从嘉,你可能忘了我说过的话。”
    沈从嘉盯着那容王冷沉沉的语气,顿时瞳孔收缩,他感到了对方腾腾的杀意:“什么?”
    容王垂眸,淡道:“我说过,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沈从嘉见此,心中忽然打了一个突。
    是的,不错。
    当时身为帝王的萧永湛,抱着已经冰冷的阿宴的尸首,用哀莫大于心死般灰败的目光盯着沈从嘉。
    “朕给了你高官厚禄,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发妻?”

  ☆、174|173。168。167。9。10

“朕给了你高官厚禄,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发妻?”
    上一世的萧永湛,用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一字一字地问出了这句话。
    沈从嘉当时就呆了,他知道阿宴会死的,在知道也许阿宴会死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做什么。他只是远远地躲开了,想着躲开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可是如今,看着阿宴死了,他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抓着,难受得不能自已。
    如今,他跪拜了十几年的帝王用这么冷漠厌恶的目光望着自己。
    这么一刻,他跪在那里,两个膝盖都在发抖。
    他知道自己完了。
    那个曾经恋慕着自己,崇拜地望着自己的姑娘再也不会对着自己笑了,那个曾经对自己恩宠有加的帝王也一去不复返了。
    阿宴死了,他也将要失去一切。
    那一天晚上,萧永湛就这么坐在沈家的后宅里,抱着阿宴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消息传遍了燕京城,所有的人都知道天子在一个臣妇死后,不顾嫌疑地跑去抱着那个臣子的妇人。
    整个燕京城都轰动了,人们议论纷纷,文武百官不知道如何自处,几个老臣跑到了沈家门口去跪着,跪在那里求皇上离开。
    那个昔日皇上最尊敬的姑母平溪公主,那时候已经垂垂老矣,她走过去,拄着拐杖痛声问皇上:“难道你就不丝毫顾忌皇家的颜面了吗?你怀里的那个女人是你臣子的结发之妻,是我大昭国的诰命夫人。你若心里真得怜惜她,为何在她死后,要置她的名声于不顾?你让她死后葬于何处,又如何受后人祭拜?”
    那时候的萧永湛连头都不曾抬一下,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帮怀中那个死去的女人理顺她的发丝。
    寒风之中,他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得犹如来自万年寒窟:“就是因为朕一直在顾念大昭的体面,一直在顾及她是臣子之妇,自以为是地想着提拔她的夫君,重用她的家人,她便能过得好一些。”
    他慢慢地抬起头来,望向平溪公主。
    这使得平溪公主愣在了那里,此时的萧永湛,和她往日看到的完全不同。
    他的脸上依旧是古井一般无波的平静,可是一向深沉到让人难以揣测的眸中,却仿佛狂风骤起时的惊涛骇浪。
    “朕自以为是顾及她的名声,顾及大昭的国体,顾及君臣之别顾及礼义廉耻,所以朕固步自守,从不敢越雷池一步,可是结果又如何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凉,散发着嗜血的气息,仿佛可以瞬间令周围的一切都冻结成冰。
    周围所有的人都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旁的沈从嘉仿佛木头人一般呆呆地跪在那里,也已经一整天了。
    沈家的老夫人早已经吓得晕死过去,眼看着就要没命了,可是沈从嘉依旧是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了。
    平溪公主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那个天子,那个算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天子,颤抖地道:“皇上,那你要如何?难道你就一直抱着她在这里守着吗?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你总是要让她入土为安的啊!”
    萧永湛低下头,凝视着怀中那个数年以来其实他都再也不曾认真看过的女人,她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容颜,曾经米分嫩的脸颊变得苍白凹陷,昔日水润张扬的眼眸如今死沉沉地闭着,再也不会睁开来看他一眼。
    也许这个女人其实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自己,在她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遥远的帝王,一个存在于她夫婿口中的天子。
    他的手在寒风中微微颤抖,轻轻地抚上她的眼睛:“什么叫入土为安?入土为安后,她是不是就能忘记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能安心地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萧永湛坚定地摇了摇头:“顾宴,你不是临死都不能瞑目吗?你心里是不是充满了怨恨,恨那些欺凌你的人,恨那个辜负你的夫君?那你就不要走,朕要让你看着,看着朕用所有人的血,为你偿命。”
    此时,他嗜血的细眸透着森冷,就那么望向了沈从嘉。
    “朕会让你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沈从嘉此时已经木然了,他没有了惧怕,没有了难过,就这么跪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
    *******
    想起往事,沈从嘉眯着眸子,看向那个昔日的帝王。
    他到了后来,已经无所顾忌了,从一代明君,骤然变为一个暴戾的帝王,御笔之下不知道诛杀了多少人命,但凡是和阿宴之死扯上干系的,统统杀杀杀。
    他在抱了阿宴的尸首一天两夜后,终于仿佛梦醒一般,命人用水晶做了一个棺木,将阿宴放进去,又抬到了庙里,让人好生供奉着。他每天都要过去看看那个水晶棺,和她说说话。
    那时候的文武百官都暗暗地猜测,皇上已经疯了。
    有时候皇上看着众人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打冷战,觉得那不是一个人的目光。
    当时死了那么多的人,可是沈从嘉没死,他一直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天牢中,饱受着折磨,生不如死。
    那个帝王说过,不会让他死的,要让他活着一起受罪。
    沈从嘉在不知道岁月为几时的折磨中,就这么捱着那永无止尽的痛苦。
    一直到有那么一天,他听到有人放他出去,原来说是皇上要铸造高高的法台。
    当他带着铁链,佝偻着背,一走一颤地经过萧永湛的面前时,他听到那个人用清冷的声音道:“去帮朕铸造法台吧,朕要让一切重新来过。”
    沈从嘉艰难地咳着,长年的牢狱生活,他的身体已经破败犹如一个抹布。
    不过此时的他,什么也不怕了。
    他的母亲在出事的那天已经活生生的病死了,他的家人也已经全都被容王诛杀了。
    他凄凉地笑了下,用浑浊的眸子看向一旁的帝王。
    那个昔日清冷尊贵的帝王,此时冰冷得犹如一个石像。如果说他以前还有一种可以称之为优雅和从容的意味,那么现在已经全都消失殆尽,只剩下嗜血的锋芒。
    “萧永湛,你太以为是了,你以为她落到那样的地步,是谁逼得?都是你。”
    此时的沈从嘉,每说出一个字,喉咙里就仿佛被针扎一般,他剧烈地咳着,却试图艰难地说出这一番话。
    “如果不是因为你贪恋臣子之妻,我沈从嘉又怎么会忍心放弃自己的妻子,看着她就那么死去?我曾经试图把她送到你身边,可是你不要,你固守着自己的本分,你懦弱地连要都不敢要她!你要我怎么办,难道我要在后宅里宠爱着帝王仰慕的女子吗?你自以为是地喜欢着她,可是你为她做过什么吗?不过是放任你的妃嫔欺压于她罢了!如今她死了,你倒是说要为她报仇雪恨了,可这是她要的吗?”
    这一番话,在这凛冽的寒冬里,由一个行将就木佝偻着身子的死囚犯说来,实在是大逆不道。
    不过那个时候的萧永湛却没有生气,他挑眉,淡淡地道:“所以,她的死,我也有责任了?”
    沈从嘉望定了这个昔日他连看都不敢怎么看的帝王,见他眉目间的萧条,忽而心中涌现出无限的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太得意了,笑得削薄的身子在寒风中颤抖,笑得几乎要摔倒在那里:“萧永湛,不错,就是你害死了她!如果不是你,她还是我最心爱的女子,我会教她练字,我会给她画像,我还会陪着她一起听风看雪。是你毁了她,也毁了我。”
    沈从嘉最后摔倒在了坚冷僵硬的石头上,他狼狈地咳着,最后咳出的血在冰冷的石头上开出了狼藉的花朵。
    他嘲讽的笑着,笑得眼泪滴流:“阿宴,如果不是这个人,我不会那样对待你,你也不会死的。如果一切真得可以重新来过,我真得不会辜负你了。”
    他削瘦苍白的手颤抖着抠在石缝里:“这一次我不要功名利禄了,我只要你,只要你……”
    **********
    回忆过往,沈从嘉眸中流下了前世的眼泪。
    其实他是死在搬运石块铸造法台的劳作中。
    他以为自己会死,可是却没有,他竟然重新回到了少年之时,他依然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沈从嘉,眼看着就要和二八年华娇艳如花的阿宴定亲了。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是隐约猜想,也许萧永湛的法台真得灵验了吧。
    而他这个死在法台上的人,因为心中的执念,所以也跟着重新来过了。
    沈从嘉透过眸中的眼泪,狼狈地看向那个清冷俊美的男人。
    忽而忆起在灵隐寺里,他是如何呵护地搂着阿宴。
    萧永湛上辈子渴求的事终于实现了,他是尊贵的容王,拥有他心爱的女子。
    他扭转了乾坤。
    可是自己呢,为什么自己依然一无所有,为什么自己重来一次,依然只是容王的阶下囚?
    而且,是毫无悬念地,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以一种可笑的方式,被他粗暴而不容置疑地囚禁在这里!

  ☆、175|173。168。167。9。10

想到这一切,沈从嘉忽而从心底涌现出不服,他青筋暴涨,目呲尽咧地瞪着容王:
    “萧永湛,你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身份罢了!如果你不是天子的弟弟,如果你不是天生为皇子,这一次,我不会败在你手里,我绝对不会比你差!如果不是你的身份,阿宴会是我的,她依然会嫁给我,我会好好待她,我会陪着她一直……”
    他话没说完,容王抬掌,给了他一巴掌。
    容王神情冷淡,俯首看着他的时候,犹如看着一个蝼蚁,便是抬掌给他一个巴掌的时候,也是姿态优雅从容,神情淡然冷漠,仿佛他只是抬抬手整了下鬓发。
    不过容王可是练过武的,这是一个看似优雅从容淡然自若,其实在马背上征南战北平定天下的王者。
    他这一巴掌过去,沈从嘉顿时整个人都撞在了墙上,撞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开了位置。
    他一边吐着血,一边流着泪,咬着牙,让自己的脸贴在冰冷的石壁上:“萧永湛,如果我也是生为皇子,我绝对不会输给你!”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可是迎接他的,却是萧永湛的另一个耳光。
    容王低首,冷沉的目光俯视着他:“身为一个堂堂男儿,当你竟然想将自己的发妻送给别人的时候,你就不配为男人。”
    望着这沈从嘉的眸光中透着鄙夷:“你这样龌龊的人,根本不配为男人,居然还敢痴心妄想生在我皇家?”
    沈从嘉已经被打得几乎没了气息,他狼狈地跪趴在那里,许久后,终于用微弱的声音道:“如果你不是容王……你以为……你以为阿宴会嫁给你吗?她不过是贪慕你的地位罢了……如果她知道上辈子的事,你以为她不会恨你吗……如果不是你,我们根本不会落得一个那样的下场……”
    容王眸中泛冷,鄙夷地道:“沈从嘉,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治好了双腿,更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换了一张面孔。不过今天,你既然落到了我萧永湛的手里,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去阿宴面前说三道四吗?”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眸中迸射出森冷的杀意:“来人。”
    这个时候,一名侍卫无声的走进来,恭敬地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容王淡淡地吩咐道:“给本王狠狠地打。”
    说完,他撩起袍子,拾阶离开了。
    沈从嘉红肿的脸紧紧贴着冰冷肮脏潮湿的地面,绝望地望着那个男人洒脱而从容地离开了这个地牢。
    重来一次,他依然是那个阶下囚吗?
    沈从嘉颓败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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