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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宫花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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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啦——”,阿昭撩开帘帐,手上拿着尿布笑盈盈的走出来。抱起沁儿亲了亲,坐在床边给他换裤子。
裤子被尿得一圈儿湿,小屁股都被印出了花痕,阿昭点着沁儿的额头,笑他羞羞脸。
“打、打,”沁儿蹬着肥嫩的小短腿儿,自己也羞羞起来。
那烛火朦胧之下,只见女人梳着堕马髻,乌发幽幽,轻插珠环,一袭红裳迤逦,绰约婀娜,就好像时光倒转,那旧人去了又回。
赵慎看得有些痴痴,老太监见了便想上去提醒。赵慎抬起手臂将他拦下,任由阿昭与沁儿继续嬉闹。
阿昭换完了尿布,抬起头来才发现皇上在,连忙上前屈膝请罪。
赵慎蹙着眉头,声音有别于以往的消沉:“有时候朕真怀疑,这世上死去的人,到底是不是还有魂灵的存在?”
阿昭心尖儿一跳,暗暗抬头看了张德福一眼。
张德福却只是低着头:“方才老奴传完话,恰在廊下看见皇上,就一同踅去了御书房。”
哪里能想到她前脚刚走,他后面就离了席。阿昭不确定赵慎是否听去了自己和独孤的那番话,比着手势试探道:“怪奴婢,一时忍不住将娘娘的衣裳拿起来试穿,惹得皇上伤怀,奴婢这就去换下。”揩着裙裾站起来,转身就要去后头换衣裳。
赵慎却将她手腕一握:“青桐,朕不需要你这样屈就。今后但凡喜欢的,只管随自己的意。只要你人在这里,朕便不约束于你。”
他真是奇怪,怎么忽然间这样温柔?是因为要去陪别的女人,故而假惺惺地哄一哄吧?
阿昭细细去看赵慎深邃的眼眸,却看不到别的异常。他那么恨恶前世的自己,倘若刚才听去和独孤的对话,怕是早已大发雷霆将自己拉出去仗毙了吧。
阿昭放下心来,屈膝跪送:“是。皇上今夜须陪大凉舞姬,奴婢恭送皇上。”
“呵,连这醋劲儿都与她那般相像……朕今夜不去了,怕一去,某个醋缸子又是一夜点灯只天明。”赵慎展开双臂,示意阿昭将外袍脱下。
阿昭僵僵一愣,连忙迅速敛回心绪。
烛光袅袅,她碎步走近赵慎身旁,莹白的手指在腰带上轻解,却怎么着都解不利索。身心还在后面的暗房里飘,那燕王的温柔尚在肤表未褪,她不想再去伺候眼前的男人。
可惜赵慎却以为她在使性子吃醋。
阿昭还不及将衣袍解下,赵慎已经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傻姑娘,朕今夜不是来了嚒?今后你不要恨我,我也不再恨你,就这样简简单单,让朕一直宠着你可好?”
他的唇…炙…热而霸道,一边吻着阿昭,一边伸手探入她裙内。阿昭怕他生疑,只得虚情附和。他却分分秒秒不饶人,不一会儿便将的她牡丹衣襟从两肩剥落,想要去亲…吻她的红。
“唔,”阿昭吃力抵挡着,匀出手去解床帐上的帘钩,她不想被那帘后之人看见,怕迎合的场面太不堪。
这个世间,她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卑微,却独独不想让燕王将这一幕看见。阿昭自己说不出原因,明明赵恪并不识得自己。
可惜赵恪却已经看见。
那纱帘轻垂,女人娇…盈的身子跪坐于床中央,跟着那人的动作起…起…伏伏。就好像一条受炼的女…蛇,那么美,那么妖冶,妖冶到她的一丝轻咛都像是带着毒……那毒没有男人可以抵挡,只须她将腰肢儿一扭,魂魄便跟着醉了。
赵恪才知道自己挑了一个多么好的人选。
可是方才在暗格里,她缱绻在自己的身下,明明才是个十八芳华的娇羞少女,那么干净,那么娇柔……一转身,却立刻又变成了一条蛇。她太千变万化,赵恪的心又冷下来。
或者还有一抹割伤的痛,他想起死去的司徒昭,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失去了什么。心空空的。
“大、大。”角落里有一双炯亮的眼睛,那是沁儿巴巴地看过来。
荣华宫中鬼气森森,宫人夜里都怕进司徒皇后生前的寝殿,每一回青桐陪伺父皇,沁儿便盘着小短腿一个人坐在地板上枯等。他渴望燕王叔叔出来与他玩耍。
那氤氲光影之下,赵恪与沁儿互相对视了片刻,却攥着拳头隐去了暗影里。
“嘟嘟。”久久的,沁儿又叫了一声。这一回唤的却是他的小仓鼠。
“呵……”赵慎将炽…热菁华倾注,抱着阿昭从荒芜回归。
大手抚着阿昭鬓间的香汗,一低头却看见沁儿光着小脚丫,一个人孤零零地攀着床脚学步。走的蹒跚,烛火的光晕将那小小的影子打出寂寥,一忽而不注意就坐回去地上……这个从小就没了娘的孩子,赵慎不想看见他,却无奈他总是在自己的跟前晃。
赵慎凝着阿昭潮…红的双颊,得了宠…幸的她此刻正蜷在自己的怀里瑟瑟打颤,他爱她哑女的柔弱,贪恋她巅峰之时攀紧自己的绝望,赵慎蓦地心尖儿一痛。
“上来吧。”竟头一次破天荒让沁儿睡在他的身旁。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宠无度
那罪后留下的哑婢也不知得了什么法术,竟让皇上对她越来越专宠。朝臣们频频听说皇上与小皇子的奶娘在宫闱中彻夜行…乱,其他妃子的寝宫一概再不染指。又听说那小…奶娘尤为善妒,倘若皇上到了点儿不归,她便彻夜点着灯不肯睡;皇上本是最反感女人干涉,竟也对她千般纵容。
后宫之中,除却宫妃初次侍寝,身份最尊者才允许穿正红,连德贵妃都没敢穿,她一个没名没分的哑婢,竟然敢穿着那罪后的红装在宫中生乱。更有人还看见皇上揽着她的腰,青天白日在凤凰台上缠绵恩爱,对底下的宫人也不避不讳。
自司徒皇后畏罪自尽至今已过半年有余,皇上并未有心重新立后,反而对一个婢女如此宠惯。朝臣们不由议论纷纷,他们上书与西太后魏祯,言辞耿切地恳求圣上册立新后。一部分支持寇氏庄妃,一部分支持姜氏德妃,猜测不定。
二月的天阴湿湿的,栖霞宫中些许潮闷。西太后端着身子,手上抱一只白猫,和姜夷安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姜夷安怀孕已近十月,肚子太大,生产在即,坐久了不免现出愁容。
西太后瞥了她一眼,看见她缠绞的手帕,便蹙眉道:“皇上自幼心性敛藏,想什么从来不对他人言及。他如今这般宠惯那妖婢,大抵还是忘不了司徒家那个女人。然,自古帝王之宠都逃不过色衰爱弛,她快活不了多久的,你暂且忍耐,该是你的还是你的。”
“母亲说得是。夷安本是卑微民女,能得皇上恩宠已是造化,不敢奢望过多。”姜夷安抚着腰,答得有些勉强。从前司徒皇后在世时,不用去请,皇上都主动来贞澜殿,如今隔了七八日来一趟,坐一坐又走,倒好像那司徒昭一死,她的厄运就都抛在了自己身上。
咬着唇,低着头,愁容散不开。
西太后本就在烦立后之事,见她这般态度,眉眼之间便添了几许愠气:“哀家晓得你心里想要的是什么,然而寇家的势力你也不是没有看见,后面还站着个东太后。哀家自然是想要帮你,不过你也得先有自己的资本……不然你教我拿什么帮?”
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姜夷安的肚子,有些恨铁不成钢。
姜夷安咬着唇,在生育上她并没有底气。
西太后见她被自己拿捏得没有脾气,便幽幽提点道:“宛贵人月份和你一般大,你做姐姐的也须得多关心关心她。别成日把自己闷在宫里头,这样的天气,仔细脑袋都闷出霉来了。”
“是。”姜夷安手一抖,听出了其中的含义。
正说着,宫女牵着小公主赵妍儿哭哭啼啼地走进来。赵妍儿穿着粉嫩的对襟小袄,衣裳上有赃物,脸上挂着晶莹泪花,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姜夷安心疼地伸出手,把妍儿拉进身旁,问出了什么事。
宫女又怕又忿忿不平地跪下来:“回德妃娘娘,是……是被沁儿殿下挠伤的。只因那桐娘也在亭子外头,奴婢不敢上前理论,只得将小公主带回来,求娘娘责罚。”
“哼,正经的主子你不怕,倒怕起一个小宫婢了!”西太后闻言脸色冷下来。后宫妃子如今唯自己马首是瞻,没有一个不巴结,只独独那哑婢得了圣宠,却从不来自己殿里请安讨好。她早就有心要给个下马威了,当下便搀着姜夷安的手腕,一行人往花园子里走去。
阿昭手上晃着一枝小草,正引着沁儿在石径上学步。
“咯咯,花花。”沁儿打小喜爱动植物,踉跄地直往阿昭面前扑。一岁零一个月了,已经可以松开大人的手,颤巍巍地走上三五步。
身后的小仓鼠却比他快,一骨碌就抢在了他前头。
阿昭把沁儿抱在怀里,亲了亲脸蛋以示奖励。正要拉着小仓鼠起身,面前却忽然多出来两双精致的鞋履,在绳端上很不客气地一碾。凤凰牡丹,彩丝刺绣,是西太后和姜夷安,两人一前一后地站着,身旁是眼睛红红的赵妍儿。
“嘤嘤,就是弟弟打我的,他抓我的脸。”赵妍儿抹着眼泪,小手儿指向粉团团的沁儿。
“坏。”沁儿委屈地抓了抓手心,低下头想要找自己的“猪猪”。
小公主两步抢上前,捡起地上的绳子,就把小仓鼠牵去了自己的身旁。
“哼,终于被我拿来了。”她抹了把眼泪,得意地看着沁儿。两只手拢着小仓鼠,不让它跑去原主人那边。
痛得小仓鼠“吱吱吱吱”不停地叫,可怜极了。
“嘟嘟,要嘟嘟。”沁儿看得不忍心,皱着小眉头一劲儿地往前扑,想要阿昭走过去抱回来。
隔着两步的距离,西太后和姜夷安雍容华贵的妆容上掩不住冷意。尤是姜夷安,虽退在西太后的阴影里默然不语,只怕心里更恨不得一耳刮子刮到阿昭的脸上。
……呵,好久不见呀,肚子可真是够大了。
阿昭站起来,搭着腕儿施了一礼,然后走上前将赵妍儿手上的绳子解了回来。
“坏女人。”赵妍儿伸出小手想要掌阿昭的脸,阿昭退了一步,她掌了个空,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哼,本太后在此,岂许你一个哑婢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主子!”西太后高高在上地斜觑着阿昭。
阿昭不亢不卑地比着手势:“回娘娘,沁儿从小是不打人的。小公主乃是不慎之下被小仓鼠抓伤,和沁儿本无关系。”
竟然还敢顶嘴,西太后不高兴了,她从前在司徒昭面前本就是抬不起头,和司徒家沾关带系的所有人她都心生反感,当下冷冷地向身后的姜夷安使了个眼色。
姜夷安便想起西太后方才的教训,怕她一会儿又要怪罪自己懦弱,便紧了紧帕子走上前来。
阿昭今日穿着水红的对襟小褂,下面是一袭藕荷色的千褶裙,头发梳成简单的圆月髻,双颊娇粉可人,颜色好极了。
姜夷安瞅着阿昭娇满满的胸脯,不由想起去年青桐刚打入冷宫时的单薄与苍白,她便明白所有关于皇上宠爱这哑婢的传言都是真的,在自己肚子迅速大起来的这几个月,皇上的心早已被眼前这枚不会说话的丫头勾去了。
那个罪后死便死了,还要留下个祸害与自己抢男人,阴魂不散,简直恶毒。
姜夷安的眼中就生出了妒恨:“来人,给我掌她嘴巴。”她凝着阿昭清澈的双眼,其实这种怨气已经在心里忍了很久了。
两名宫女走过来抱走沁儿,一人箍着阿昭一只胳膊,然后便有粗壮的嬷嬷冲阿昭抡起手掌。
阿昭用力挣了一挣,内里的胸兜露出来一抹痕迹——是艳红的蚕丝,色目国新进的贡品。如若不是皇上钦赐,她一个哑婢怎么会有这等面料?
“呸,贱婢,你也配穿这样的颜色!”姜夷安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那脑袋空白间,也不知怎么的一巴掌就煽了出去。
“扑!”声音却怪,沉闷闷的,为何不是“啪!”
她睁开眼睛一看,顿时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皇上?!天呐,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下了朝的赵慎着一袭明黄色龙袍背手而立,他的身材高大而挺拔,姜夷安那一巴掌恰好正正地煽在了他的胸口上。
身后早已经跪倒了一大片,姜夷安只觉得呼吸不能,她向来在赵慎面前总是卑微隐忍,几时有过这般恶毒言辞?可恶的哑婢,竟害得她失了贯日的涵养。
“皇上……臣妾、臣妾真是冤枉……”眼瞅着赵慎冷峻的面庞,姜夷安的声音都在打颤,她想要跪下来,奈何大腹便便,怎样都是不方便。扭头去看西太后,西太后却尴尬地转去了亭子里歇息。
“哼,爱妃今日倒是好兴致。”赵慎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只是似笑非笑地凝着姜夷安。
“父皇~~,弟弟抓伤了妍儿的脸,桐娘还护着他。”小公主惴惴地走上前,拽着赵慎的袍摆直抹眼泪。
“哦,当真是沁儿抓的嚒?朕方才见到的好像并非如此。”赵慎凝眉去看阿昭。
阿昭却只是抱着沁儿低头跪伏,也不争也不辩。
她这样屈就着自己,一点儿也不像从前的那个女人。那时候多么骄蛮,怎样都不可能被宫妃欺负,偶尔吃一点点亏,也要使着性子非要自己去哄她。赵慎莫名有些烦乱,他想要青桐对自己撒娇,更甚至是强词辩驳,可是她却连解释都懒得与他解释……或许她觉得即便解释了,他也一样护的是那一对母女。
在她的眼里,他已不值得信任。
赵慎肃着神色,任由妍儿拽摇着,只是看着阿昭不语。
姜夷安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只得一狠心把妍儿牵过来,去打她的手心:“屡屡叮嘱你,弟弟还小,要什么你就给他,你却这样不听话,险些让母妃酿成了误会……”
“妍儿没有,呜呜呜,妍儿只是想和弟弟一起玩‘猪猪’,弟弟不肯给妍儿玩……”自小就没受过半分委屈,豆大的眼泪从妍儿的眼角溢出来,伤心地哽咽着。
一下又一下,脆生生,很快她的小手就红了。
姜夷安只觉得心肝都疼了,肚子也跟着一阵阵地隐痛起来。用眼角余光去看阿昭,暗暗掖藏着恨怨。
阿昭却只是低着头,不动声色。她可没忘记自己刚死的那会儿,才半岁的沁儿尿了裤子,一个人冷冰冰地坐在地板上,被眼前这个小公主“啪啪”地打手心,还有其他看得见看不见的各种委屈。
欺负她没有关系,但不能是她的儿子,她很记仇。
“呜呜,母妃妍儿好疼……”幼女的哭啼在花亭外好生清脆,声声惹人心怜。
姜夷安终于支撑不住,扶着嬷嬷的手腕瘫软在地上。
阿昭抬头去看赵慎,然后站起来福了一福,抱着沁儿离开了园子。
西太后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栖霞宫内无人,她语重心长地劝说道:“谁也不是眼盲,这个哑婢举手投足间哪里不是从前那个女人的影子?皇上既已摆脱了她,又何必再将自己桎梏回她的阴影?如今朝局不稳,藩王们更是虎视眈眈,立后能使朝臣安心,是寇是姜,都该是皇上做决断的时候了。”
“朕曾在太皇太后面前立过誓言,她会永远都是最好,不会有人超过她。立后之事,母亲日后不要再提。”赵慎却答得清简,那英俊的侧脸在灰蒙光线下看不清表情,默了良久,终拂开袍摆方步离开。
“那么皇上宁愿置朝局而不顾,也要专宠她留下来的这个哑婢,又是如何解释!”西太后看着儿子萧冷的背影,蓦地提高了嗓门。
这样的帝王她忽然觉得好陌生,她紧紧抱着手中的猫,好像怕终于得来的荣华眨眼间又从指缝中流去。
赵慎步子微微一滞,却并不回转过身子:“青桐……她不一样。同样,也没有人能超越过她。今后朕不容许任何人,再背着朕对她半分为难。”
那嗓音低沉而威冷,只听得人心生绝望。
“慎儿,你忘了你的初衷!你说的你想要这天下,你要做个千古明君——”空旷的殿堂里,西太后扬长的声音久久挥散不去。
可惜这对话阿昭却没有听见。
姜夷安回去后便腹痛不止,花园里那一坐催得她提前分娩了。也是凑巧,怎么着傍晚的时候宛贵人竟也阵阵抽痛了起来。皇上子嗣单薄,西太后对宫妃生产之事万分重视,那一日整个宫中就像是沸腾了似的,忙碌得如同一锅粥。
阿昭在荣华宫中陪着赵慎处理奏折,他的朝政好像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坚固,一个下午他都蹙着眉头。
真是奇怪呀,她从前还以为他的羽翼已经足够丰满了呢。既是不够坚固,又何必那般着急地将司徒家族赶尽杀绝?莫非司徒家还能抢他的天下么?
哼。
阿昭便勾着指尖给赵慎揉摁太阳穴,她腻在他的怀里,温柔地抚慰他,反正就是不肯主动表示让他走。
上一世阿昭的分娩赵慎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疼痛最剧烈的时候,她抓着身下的褥子一遍又一遍嘶喊着他的名字,心中不知多少凄惶。那时候他赵慎在哪里呢?——听说姜夷安头痛,一整夜将他留在了贞澜殿。
这一世阿昭便要让姜夷安也尝尝那个中的滋味。
在贵为皇后的时候,她对姜夷安只是隐忍和避而不见,如今转生为婢,她却要将她曾经施与自己的,全部都一一奉还。
赵慎分明有些心不在焉,然而竟也由着阿昭胡闹。他一夜陪着她与沁儿,等到天明了才疾步踅去贞澜殿。
宛贵人难产,听说生了个小公主,一生下来母女俩就呜呼了。姜夷安却终于得了一枚龙子,那孩子虽不像她,却与皇上小时候一模一样。
赵慎十分欢喜,厚葬了宛贵人,又赏赐了贞澜殿不少宝贝。
阿昭每日在园中教沁儿学步,时常都能看见太医院的宫人端着药灌来来去去。彼时阿昭就忍不住好笑——她姜夷安为着生儿子也真是够拼了。可惜她怎么也想不到,那费尽心思换来的儿子,却因为给宛贵人喝下的一碗催生汤,而落下来一身的胎病。
宫人们都觉得很奇怪,明明小皇子在胎中给养得甚好,为何生下来却通身都是黄。体质羸弱,打月子里便断不开药。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飞来孕
自德贵妃喜得龙子,朝臣们上书立后的声势比之先前更甚了。
整整一个下午,谨心阁的门都不曾打开。阿昭伴着沁儿在门前台阶上玩耍,隐隐便能听到里头的义愤填膺与慷慨陈词,间或还夹杂着“妖婢”二字。
“叔叔、有刀刀。”
把门的侍卫木无表情,握刀的手背被春风吹得干裂,沁儿走过来摸了摸刀鞘,仰着小脑袋对他眯眼笑。
“呱当!”那房内却猛地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动,吓得他小手儿一颤,吧嗒吧嗒,赶紧颠着小脚丫又躲去了阿昭怀里。
“桐桐。”沁儿搂着阿昭的脖子,想要她抱。
“嘘——”阿昭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议事房内气氛凝重,正中的书案边赵慎两手支着桌沿,只是冷眉不说话。那桌下是一杯倾倒的茶水,褐色的茶汁沾湿了一片红绒地毯,也没有小太监敢走过去捡起来。阴压压的,大气都不敢出。
“陛下,古有妲己灭纣,褒姒祸国,西施吞吴,宫中若出妖女,久之必然祸乱丛生。如今凉国内乱,北面赫奴又虎视眈眈,正是危急时候,恕老臣斗胆,恳请皇上处死那罪后遗婢,册立新后,以绝他患!”已告老在家的八十岁老丞相颤巍巍跪仆于地上,字字铿锵。
旁的大臣连忙应声附和:“老丞相所言极是!朝歌须有帝后坐镇,天下才能阴阳共和。寇将军精忠为国,其女寇初岚娴德端庄,应是最好的皇后人选,恳请皇上三思!”
“不然。姜贵妃多年精心侍奉皇上,如今更诞下子嗣,新后应属她为佳选。”
“恳请皇上定夺!”
“请皇上定夺!”
两派朝中元老纷纷跪于案前,谆谆劝谏,引经据典,声泪俱下。
赵慎剑眉冷目,棱角分明的俊容上盛满怒意:“朕贵为天子,宠幸一个区区宫婢,却被尔等形容成如此不堪。莫非皑皑北魏,命运竟系在一个女子身上不成?那还须众位爱卿辅政何用?要这满朝文武何用!”
“父父,”门缝外传来小儿的怯声低唤,含糊不清,却稚嫩好听。随后便是女人悉悉索索的裙裾声响,隐隐一抹水红,抱他离去。赵慎往门边上看了看,容色稍缓。
朝臣们的眼睛也跟着看过去——哀哉,皇上竟连在前朝办公都带着那妖婢——当初连根铲除司徒家势力,朝廷内外虽然震惊,却也暗赞实为明智之举。没想到时间未满一年,皇上这么快就心软了,连那废后的孩子他也重新宠爱起来。
那孩子身负血债,身边又是司徒罪后留下的妖婢看护,分明是养虎为患呐!
一群重臣窃窃私语,满面忧愁。
“臣,再次斗胆,有几句话不得不言……”老丞相颤颤巍巍地又要下拜。
“皇上……”太监张德福附耳过来。
赵慎不动声色听着,便伸手将老丞相一拦。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凛冽,不容人反驳:“朕在太皇太后面前立过誓言,司徒罪后之位,今生无人再可匹及。逝者虽逝,生者却不能够出尔反尔,封后之事,今后任何人都不得再提!寇将军护国有功,即日册封其女为皇贵妃。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言毕,撩开一袭藏青色团龙窄袖长袍站起身来。
“皇上……”大臣们还想说话,他却已经踱步到门边。
君臣不欢而散。
两扇雕花红门打开,四月的阳光打着光晕照射到人的脸上,些许刺目。汉白玉栏杆旁,女人正扶着粉嫩俊秀的小儿在台阶上迈步,看到他们出来,略微一愣,继而又笑。
那笑容明明清澈,一众大臣却对她生恶,胡子上翘,鼻子里吭哧出冷蔑:“哼,杀千刀的害人精!”刷刷刷,长袖拂风,像一把把冬日的刀,寒光凛凛。
阿昭知道,他们一定都恨不得立刻杀掉自己……就如同扳倒曾经光辉荣耀的司徒家族一样快意。
当年一起打过天下的重臣,独独司徒一家难逃厄运,这些朝臣得了司徒家族不知多少好处,面对赵慎的屠刀,却无一肯站出来求情半句。
阿昭抱着沁儿退在一旁。
傍晚风大,她的裙裾被风吹得扑扑后扬,像一不小心就要飞走一般。
赵慎蓦然想起阿昭十七岁的模样,娇美得如同一只小辣椒,每日个尽缠着他不放。有时在朝中议事,她若等不及,砰一声推开门闯进来,也不顾朝臣们的囧迫,拉着他的袖子,“慎哥哥,慎哥哥”,非要缠着他快点结束回去陪她。
其实那时候他心里隐隐是有甜蜜的,一种少时男女间最纯澈的甜蜜,很容易便能满足……可惜后来太多太多的事,却将他心中的欢喜渐渐掩埋。
他们后来越走越远,渐渐的互相恨了起来。
……
呵,这青桐,总是记仇,不肯放他好过。每出现在一个地方,总要提醒他记起从前。
“父父。”沁儿蠕着小嘴叫了赵慎一声。
自从赵慎允许沁儿夜里睡在他与青桐中间,沁儿已经没有那么怕他,不过还是不敢学小公主的口型叫他“父皇”。一岁快四个月了,粉嘟嘟的,俊秀又康健,眉眼之间都是他和那旧人的影子。
赵慎在门边顿了顿,几步走到阿昭跟前,抚了抚沁儿的小脸:“等了多久?也不知让人布张凳子坐坐。”
阿昭见赵慎目光恍惚,便指着手中的小汤钵:“奴婢给皇上煲了点粥,一直等皇上不回。”
“等不住寂寞,你这个样子倒是像她。”赵慎意味深长地凝了阿昭一眼,那长眸中噙着笑,有柔情在缱绻。复又蹙眉作严肃状:“你可知道,宫婢私闯前朝可是死罪?”
他就是这样的毒药,冷你时如若冰山难以靠近,恋你时连肃颜都是宠溺。
阿昭不想多看,便将眼睛转去别处。她如今已然擅长做戏,即便不愿遂他的意、装作害怕撒娇,也依然抿着嘴角、假装对他生气。
赵慎眉间的笑意便有些无奈何,知道她方才一定听去了那些对话。弯下腰将沁儿抱入怀中:“罢了罢了,不吓你。朕累了,陪朕去看一会樱花吧。”
三月的栖风园里落英缤纷,凉亭内空寂无人,宫婢已退开远远。
阿昭将汤钵倒出,递了一小碗给赵慎。
粥香浓郁,而今她连厨艺也已日益精进。
喂了沁儿一小勺,见赵慎目光痴痴的看,又娇嗔地喂了他一大勺——就像是一个贤淑的良家小妇。
那握勺的手指葱白纤细,隐隐有旧伤痕,是从前在掖庭受刑落下的印记。赵慎又想起在冷宫看到的情景,那烟雾浓浓中,十七少女着一袭青衫褶裙,蹲在碎石架起的小灶旁煮着米汤……她从前在荣华宫中富贵安逸,几时做过那般粗糙伙计。
赵慎情不自禁将阿昭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很久以前,朕看不明白她的心。朕以为她不够爱,她的选择,更多不过是因我可以给她安逸。朕便告诉自己,一定要比她心中的那人更加优秀。然而司徒掌权下的赵氏皇族太艰难,朕疲于朝政,渐渐没有精力去哄她……呵,那时候也真是傻,以为再坚持坚持,等到时机成熟了便可以去同她解释,然后弥补回来。然而她却以为朕不爱了,她的心离朕越来越远,她想要的朕给不起,她对朕越失望,朕便越不知如何去面对她。等到给得起了,却又将她逼入绝境……青桐,若我将欠她的百倍十倍偿还于你,你可愿意替她原谅朕,一直陪在朕的身边天荒地老?”
原谅?……说得轻巧,他欠她的不止是爱,不止是频频落空的失望,还有命,是她腹中尚未成型的骨肉,是司徒家三百条人命的血债。
阿昭不愿意听这些,绞着帕子笑。
“呱当——”,手中的碗勺一落,咕噜噜滚去了地上。
那稀粥散了一地,沾湿了赵慎精致的靴面,阿昭假装弯下腰擦拭,赵慎却将她的手一握,暖暖地包裹进掌心。他的眸狭长,目光潋滟,好像暗藏着什么,滞滞地凝着阿昭。
阿昭没有应他,只比着手势问:“奴婢一时手拙,可有烫伤了皇上?”
赵慎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知道她并无心听自己说这些,他心中便有悲凉。默了良久,伸出长臂在她腰上一揽:“青桐,你不要害怕,那样的事不会再重复来一回。载入史册的是她,朕不会给你名分,但你将得到天下女子所不能得到的,你会是朕的妻。”
阿昭却早已对赵慎没有情义,她并不稀罕他口中的那个“妻”。这世间许多的憧憬都太美好,想要的时候得不到,屡屡的盼望落空,等到真正可以企及了,却已经不再肖想了。
……
老国主病危,大凉国朝局动荡,早先主张和睦通商的四皇子斗不过二皇子冷子扇,二皇子登基为帝,独孤武将军不辞而别。性格泼辣的三公主冷凝霜打听到独孤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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