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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倾国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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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嚎完,一个冰冷冷的声音,在他背后淡淡响起,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表白,“殿下梦见了她什么?”
郁律一顿,既没转身,也没回答,而是冲着院内又喊了一嗓子,“月亮,那个人来了,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你要当心啊!”
说完,他转过身,冲着几步之外的慕容麟露齿一笑,笑容里,带了点挑衅的意味。
慕容麟沉着脸,一步步走上前来,又问了一遍,“殿下梦见了她什么?”
郁律挠了挠头,呲牙一笑,“忘了。”
慕容麟一皱眉,觉得郁律的表情十分欠揍。
欠揍是欠揍,却又不能真揍。一来柔然有恩于他,二来燕国目前的国力尚不足与柔然匹敌,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也是他容忍郁律去掖庭的原因之一。
允许郁律去掖庭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希望,可能通过郁律,让杨欢姑侄的生活,多少得到些改善,但又不能改善太多。不然,他的内心,没法面对屈死的族人,尤其是他外祖。
“这里不是殿下该来之地,”慕容麟的目光从郁律脸上移开,望向前方的蒹葭宫,“那里的女人,也不是殿下该梦到的。朕感激贵国的仗义相助,但,这并不代表,朕可以容忍殿下的恣意妄为。殿下贵为一国储君,何事该为,何事不该为,相信不用朕一一言明。”
重新把目光移回到郁律脸上,慕容麟定定地凝着他的眼睛,“走吧,去看看你姐姐,以后,不要再来。”
郁律也收起了嘻笑的神态,一本正经地提醒慕容麟,“她已经不是你的女人了。”
慕容麟微一闪眼,没有说话。
“我喜欢她,把她送给我吧。”郁律的眼中放出明亮的光,“只要你肯把她送给我,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
慕容麟垂下眼帘,双手在背后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沉默片刻后,他抬起眼,看住郁律,一字一句道,“要殿下的命,也愿意吗?”
郁律一愣,随即露出一个调皮的笑,“那可不干!我还要留着这条命娶妻生子呢!走了,去看我姐了。”
说完,他嘻皮笑脸地绕过慕容麟,甩胳膊晃脑袋地扬长而去。
他看出来了,慕容麟真生气了。
这里是燕国,若是真把慕容麟惹急了,他在明,慕容麟在暗,吃亏的是他。
慕容麟走进房中时,正看见杨欢试图把一件小东西,从榻上的胖娃娃手中拿出来。
胖娃娃仰卧在榻上,套着白布棉袜的小脚丫使劲地踢蹬着,两只小胖手紧紧地合攥着那件东西,喉咙里,不断地发出“嗯嗯”的声音,是个用力的模样。
大概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他看见杨欢的动作一滞,整个人侧对着他,僵坐在榻边,一动不动了。
他慢慢走过去,随之也看清了娃娃手中的物件。
看清物件的一刹那,他的心猛地一颤,不由分说地把物件从娃娃手里抠出来,攥进自己的掌中。
娃娃委屈地哇哇大哭,杨欢仿佛没听到,垂着眼一动不动,由她哭闹。
窗纸拉风箱般,忽嗒忽嗒地响着,侵骨入髓的寒气,随着这颇富节奏的忽嗒声,不绝于缕地渗透进来。
地当间的炭盆里,几块烧得差不多的残炭,挣扎着不肯灭去,不过,还是无法改变,屋里越来越冷的境况。
在这昏暗的冷室之中,慕容麟一言不发地看着杨欢,他的发妻,他唯一爱过的女人,心潮翻涌。
半晌后,房中响起他淡然的声音,“六岁那年,我在忘忧园第一次看见你,当时你穿着一身粉色的小裙子,站在一棵樱树下。我远远地看着你,觉得你很美丽,很可爱。也是在那时,我对自己说,长大了,一定要娶你为妻。”
他“呵”地笑了一下,压下心中的酸楚,接着说下去,“后来,我如愿以偿,你真的成了我的妻子。我高兴极了,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待你,绝不让你掉一滴眼泪,受半点委屈。”
他看着杨欢在自己的话语里,渐渐发抖的双肩,“当年你大饰东宫,招致父皇对我不满,姨母曾劝我要提防于你,她说,你我虽是夫妻,但人心难测,不可不防。我不信,还替你辩解。不过,后来证明,果然是我错了。”
停了一下,他缓缓道,“我错在对一个无心的女人,付出了全部的真心。”
言语间,他的双拳不觉收紧,语气却还是先前的淡然,所以,老天狠狠地惩罚了我,不过所幸,最终,它还是给了我改正的机会。”
说到这,一颗极大的眼泪,从他眼里掉了出来。
作了个深呼吸,他接着道,“郁律好象很喜欢你,他刚才问我,可不可以把你送给他?”
伸手抬起杨欢的下巴,慕容麟居高临下地望着杨欢满脸的泪水,“你猜我怎么说?我说,用你的命来换吧。”
他又作了个深呼吸,“我不会把你给他,不会把你给任何人。不是我对你还有不舍,而是我要让你时时刻刻受到良心的谴责,让这里的环境时刻提醒你,你是因为什么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又是因为什么要在这里终老一生。”
说完,他收回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是抽空出来的,现在要回去了。今天特别忙,事情也特别多,很多人等着他的接见,很多仪式等着他去主持。
当晚,慕容麟在弘恩殿大宴宗室、群臣以及各国使臣。
数千根三指粗细的红烛,把偌大个弘恩殿,照得仿同白昼。
殿上是无休无止的歌舞,殿下是笑语喧喧的宾客,慕容麟面带微笑地,高坐于丹墀之上。
他神色夷然地谈笑风声,脑中是杨欢泪流满面的脸。谈笑间,他不露声色地作着深呼吸,一次又一次。
一只凶猛的蛟,在他心里翻滚搅动,搅动得他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庆宴进行到一半之时,有内侍匆匆来报,蒹葭宫失火了。
几乎顷刻之间,慕容麟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顾不得理会众人的惊愕目光,他旋风般刮下殿去,刮进寒冷的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回 大火
夜色深浓,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郁律偷偷摸摸地,靠近了蒹葭宫。
下午,离开蒹葭宫后,他并没有马上去凤仪宫看窟咄玲,而是先是回了自己在乾安城的住地,一所离皇宫很近的宅子。
在那里,他把早就给窟咄玲准备好的一大堆礼物,又精心地挑选了一番,从中挑出他认为最好,最能讨得窟咄玲欢心的物件,装进几只个锃明刷亮的大漆盒子里,又命人在盒子外,包上精美的墨绿色暗花织锦包袱皮,然后,他再次进了宫。
名义上,窟咄玲是他姐姐,实质上,也就不过比他早出生了那么一小会儿。如果忽略那一小会儿不记的话,窟咄玲其实更像是他的妹妹——从小到大,一直是他哄着她,宠着她,迁就着她。
禁足后,窟咄玲一直显得很狂躁,对此,郁律深表理解。
草原上长大的女儿,又是公主的身份,自由自在惯了,随心所欲惯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一下子失去了自由,又得不到所爱的回应,自然要闹脾气。
乾安城有两个大型集市,一个东市,一个西市。西市比东市大,西市里的货色总体上,也比东市的好。
柔然没有集市,只有不定时来的商队——可能一年来一次,也可能一年来几次,不一定。再说,商队带来的东西,无论货色,还是种类,都赶不上乾安城里的丰富。
郁律对西市很是着迷,不时去逛。
每次,他都会买很多东西——给他自己买,给他父汗买,给他小弟弟和小弟弟的母亲买。这其中,数给杨欢和窟咄玲买的东西最多,一个是他喜欢的女人,一个是他的一奶同胞,当然要多买些。
晚上,他去了弘恩殿。象征性地看了会歌舞,喝了几口酒,然后,偷偷地溜了出来。
在住地给窟咄玲收拾礼物时,他又给杨欢拣了几样小玩意儿,装在一只锦袋中,揣在怀里。
他准备送给杨欢的是一盒胭脂,一盒香粉,一盒口脂和一支玉簪。
当然,他给杨欢买的东西不止这几样,可问题是,慕容麟不让他见杨欢,也不许人把他的东西送进去。
所以,他想乘着今晚月黑风高,看看能不能避开蒹葭宫外的禁军,翻进宫去看看杨欢。
能进去最好,不能进去也没什么。
大不了他就再在院外喊两嗓子,让月亮知道他来看她了,在这个合家团圆的夜晚,她并不孤独,还有人惦记着她。
这会儿,他怀揣着锦袋,小心地避开在宫中四处巡视的禁军,像只大猫似地,蹑手蹑脚地靠近了蒹葭宫。
蒹葭宫地处皇宫西北角,甚是偏僻,除了给杨欢送饭的宫人,平时鲜有人来。郁律本想在夜色的掩护下,用轻功翻进蒹葭宫。
及至快要靠近蒹葭宫宫门时,他发现了异常——原本该站在蒹葭宫门口的四名禁军,此时直挺挺地躺倒在地。
他一愣,几步跑上前去,从袖中掏出火折吹着,凑近一看,四名禁军的咽喉处,各楔着一枚菱形飞镖。把手放在一名禁军的鼻下一试,已然气息全无。
出事了!
郁律暗叫一声不好,也顾不得从禁军身上翻找钥匙,站起身,跑到宫墙下,垫步拧腰,一提丹田之气,“噌”地一下,跃上墙头,然后再使个鹞子翻身,轻飘飘落在院内。
甫一落地,郁律就朝着杨欢住的后院拔足狂奔。他问过给杨欢送饭的宫人,宫人告诉他,杨欢住在后院,“月亮,你在吗?我来了!月亮!”他边跑边赶。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冷风和婴孩远远的哭声,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撒脚如飞地跑到前后院相连处,他头皮一紧,连接前后两院的门是开着的,几步远外,杨欢居所的门,也大敞四开着,婴孩的哭声更清楚了。
肯定出事了!
“月亮!”他大喊一声,闪电般冲过去,想也不想地冲进了黑洞洞的门里,也不管门里是否有埋伏,自己会不会遭暗算。
冲进房中的同时,他摸出了一枚火折子吹着,随即看清了房形——门里一左一右,共有两间房。左边的房门紧闭着,右边的房门洞开着,婴孩的哭声就是从这间房里传出来的。
他一头冲了进去,然后呆住了。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亮光,他看见桃子仰面朝天地躺在榻上,手刨脚蹬地哭着,杨欢身着单薄亵衣,背靠着床榻,坐在地上,嘴里塞着一团破布,双手被人反剪着捆在榻脚上。
“月亮!”郁律抢步来在杨欢面前,蹲xia身,一把将破布从杨欢嘴里扯了出来,随后又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想把绳子给杨欢割开,“怎么回事?”
杨欢没回答他,而是突然惊恐地睁大了眼,“小心!”
在杨欢喊出“小心”的同时,郁律听到一阵劲风自耳后袭来,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后脑重重地挨了一下子,他闷哼一声,失去了知觉。
再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合身压在杨欢身上,鼻间是呛人的烟气,眼前已不是纯然的黑暗,屋外火光熊熊,把屋里照得半明半暗。
他想要起来,稍一动弹,一阵刺痛从脑后传来,激得他“咝”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抬手一摸,一片粘腻,出血了。
再看杨欢,破布又回到了她嘴里。
郁律咬着牙,忍着后脑的疼痛,一抬手,把破布从杨欢嘴里抽了出来。
伸手摸向腰间,他一皱眉,腰间的匕首不见了,他没停,继续往下摸,最终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比腰里那把要小,不过,却也足够锋利,起码割断绳子没问题。
三两下割开捆着杨欢的绳子,郁律想要带杨欢和桃子冲出去,他没问杨欢发生了什么事,杨欢也没说。
现在不是问答的时候,房里的烟,房外的火,都是越来越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再说,也不用问,明摆着是有人想要杀了杨欢,只不过不凑巧,让他撞破了。
借着房外的火光,郁律快速地扫视了下房间,看见房间的西墙下,摆着个大浴桶,奔过去一看,发现桶里不但有水,而且水还挺多,桶差不多是满的。
他奔回来,把被烟熏得奄奄一息的桃子,往杨欢怀里一塞,扯过榻上的薄被又跑了回去。
把被子往浴桶里一放,他浣纱似的,拎着被子,大开大合地按下扯起,按下扯起,如是几次后,被子已经完全湿透了。
把被子从浴桶中拎出来,又粗粗地拧了两下,拧掉过多的水份,他扯着被子向空一抡,将被子披在身上,又奔回到杨欢身边,抬起胳膊,分出一半的被子,罩住杨欢。
他看了一眼杨欢,收起了平素的嘻皮笑脸,“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
杨欢一手抱着桃子,一手掩着桃子的口鼻,不让她吸入更多的烟气。火光中,她望着郁律刀刻斧凿的深邃面容,心里有些感动,“咳咳,我不怕,咳咳咳……”
烟越来越浓了。
郁律不再说话,连夹带搂地把杨欢带到门边,照着已然窜出小火苗的房门就是一脚。
他进房时,房门是大敞四开的,等他从昏迷中醒过来,房门已经关上了。
他不知道,房门是否被人从外面锁上了,不过出于本能,他觉着应该是锁上了——偷袭者,是想把他和杨欢,活活烧死在房里。
他果然猜错,一脚下去,房门忽闪了两下,没开。
郁律急了,再不出去,他和杨欢不被烧死,也得被呛死。他把被子完全推给杨欢,随即向后倒退了几步,深深地提了口气,猛然向前冲去。离房门还有一步远时,他凌空一跃,对着房门来了个飞踹。
这一脚的力度很足,只听房门“咔”的一声——开了。
房门被踹开的一刹那,巨大的火舌,挟带着灼人的热浪,迎面扑来,郁律避闪不及,火舌一下子舔上了他的脸。下意识地抬起胳膊一挡,他向后退了一步。
杨欢也跟着他往后退,同时想要把湿被子分给他一半。
“不用,咳咳,不用。”他边说边转身跑回到大浴桶旁,一抬腿,迈了进去。身子往下一沉,他把自己没进了冰凉的水里。
浣完棉被,桶里还剩了不少水,够他用了。一边咬牙忍着哆嗦,郁律一边手忙脚乱地,往自己头上,身上连连撩水。
“咳咳,行了,咳,走吧。”快速把自己弄得如有一只落汤鸡,郁律跨出浴桶,水淋淋地冲到杨欢身边,一手护住自己的头脸,一手紧搂着杨欢,向外冲去。真耽搁不起了。
外面烧成了一片火海。
蒹葭宫中除了没有蒹葭,草木倒是很不少。
此时,这此枯木荒草,在凛冽的夜风中,狂肆地燃烧着,把不大的蒹葭宫,烧成了一片火的世界。
郁律用柔然语骂了一句,把杨欢又搂紧了些,小心翼翼地在这片火世界中,挑选着逃生之路。
二人千辛万苦地避过着火的荒草,落下的枯枝,在绕过一面影壁后,二人猛然停下了脚步,然后,郁律又用柔然语骂了一声。
二人的前方七八步远外,就是后院院门——此时,这两扇紧闭的院门,已经烧成了两扇火门。
郁律的心往下一沉。
窜着小火苗的房门和火门样的院门不一样。前者,他能用脚踹;后者,别说用脚去踹,就是往跟前凑,那都属于主动找死。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或者再加上个桃子,他都可以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可是,让他前面抱着桃子,后面背着杨欢,蹿上一丈多高的宫墙,他还真没那份能耐。
走,走不掉;不走,就是死路一条。怎么办?
在杨欢和郁律在蒹葭宫中进退两难之时,慕容麟正狂奔在去往蒹葭宫的路上。
燕宫之中,除慕容麟外,无人可在宫中走马。而他,平日全是以辇代步。此次事出紧急,取马已然不及,乘辇又太慢,畜力车倒是有几辆,不过全是牛车。
情急之下,慕容麟也顾不得那帝王仪止,干脆撒开两脚,朝着蒹葭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借着微弱的星光,慕容麟在燕宫曲折的巷道中,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奔跑着。
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撞在脸上,是刀刮般的疼,心跳得又快又慌。他恨不能肋生双翅,一翅膀扇到蒹葭宫去。
慕容麟身后,几名内侍和一队禁军,呼哧带喘地跟着。
这一大队人马跑到蒹葭宫外时,蒹葭宫里已然烧得红光冲天。
蒹葭宫外,慕容麟手扶双膝,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从小到大,从来没这么跑过,一颗心简直快要从腔子里蹦出来。
说不上是怕,还是冷,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着。
片刻之后,他如梦方醒地打了个冷战,一个箭步蹿到四名早已气绝多时的禁军身边,单膝跪在其中一名禁军身边,抖着手,在这人腰间摸来拂去。
“钥匙呢?钥匙呢!”他一边摸,一边差了声地喊道,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处变不惊。
见他摸,内侍禁军们也或蹲或跪地,围在另外三具尸首旁,翻找起来。
很快,钥匙被找到了。
慕容麟一把夺过钥匙,几步来到宫门前,一手揪起门上的黄铜大锁,一手把钥匙往锁眼里一插,手腕一翻,把锁打了开来。
禁军头目带着几名禁军过来,几人合力,咬牙切齿地把宫门推了开来。此门本不难开,只因里面着火,门又向里开,里热外冷,温差过大,才导致了难开情形。
宫门洞开的一刹那,慕容麟气息一紧,一是因为里面热浪灼人,一是因为眼前的景像太过可怕,到处是烟,到处是火,和佛经里描写的地狱相差无几。
就在慕容麟和众人推门之时,走水司的人也赶到了。
宫中不直接管失火叫“失火”,而是叫“走水”。并且专设一司,专门负责处理宫中“走水”事宜。
走水司的人全来了,一百多号人,每两人合推一辆水车,每辆水车上,各放着一个奇大的带盖木海,木海里是满满一下子的水。
见走水司的人来,慕容麟一把扒拉开身边众人,冲上前去。
他让紧跟着他的禁军头目把披风解下来,又让人用木海里的水,把披风浇湿,浇透。然后,他扯着披风的两角,把这件又冷又湿,直往下滴答水的披风,往头上一遮,一转身,向蒹葭宫里冲去。
“陛下!”一直半明半昧的禁军头目,这才反过味儿来,想要阻止,“不能进去啊!危险!”
“闪开!”慕容麟抬起一脚,踹得禁军头目“噔噔噔”倒退了两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而他也乘此时机,冲进了烟焰狂肆的蒹葭宫。
“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往里冲!”禁军头目忍着疼,一手撑地,一手捂着屁股站了起来,边往起站,边冲着愣在原地的众人大声喊道。
这一嗓子喊醒了众人,走水司的头目连忙指挥着手下,推车的推车,泼水的泼水,一辆接一辆随在慕容麟身后,也跟了进去。
在走水司诸人的保护下,慕容麟很快冲到了后院门前。院门还在熊熊的燃烧着。
“把门撞开!”他简短地下了命令。
走水司头目答应一声,回头一挥手,“抬撞木!”
很快,六名走水司内侍合抬着一根长长的圆木走上前来,对着后院院门接连撞去。
作为专业治火人士,行动前,不只要带水车,还要带上许多其它物件,比如攀爬用的云梯、飞抓,撞门、撞墙用的圆木等等。
几次撞击后,后院院门终于开了。
不等走水司的人往里冲,一个人影已经箭一般,从里面射了出来,仔细一瞧,那人怀里还抱着个棉被卷,棉被卷里还有个人。
郁律!借着火光,慕容麟看清了人影的面目,是被火熏得满面黑灰的郁律。
他当即一皱眉头,再看郁律怀中的棉被卷。
棉被卷里露出个人头,却是已然人事不醒的杨欢。
“咳咳,谢天谢地!总算有人来了!再晚一会儿,我俩就成烧鸡了!”郁律“咔咔”地咳了两声,又恢复了往日嘻皮笑脸的模样。
慕容麟没接他的话茬,只是板着脸,把杨欢从他怀里掏出来,“给我。”
郁律没反抗,乖乖把杨欢交给了慕容麟。
实在抱不动了。
他和杨欢在火海中闪避之时,一根小臂粗细的枯枝从树上落下,他抬手一挡,挥开枯枝,护住了杨欢,左臂却被枯枝连刮带砸,受伤不轻。
后院门被撞开的一刹那,他看到了逃生的希望,体内的潜能也在一瞬间激发出来,其实,他的左臂已经疼得抬不起来。
右手掐着左臂,郁律随着慕容麟,在走水司诸人的保护下,向蒹葭宫外跑去。
边跑,他边伸手把慕容麟怀里的棉被卷扒了扒,“还有个孩子呢,别闷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回 呓语
慕容麟半侧着身体坐在榻沿上。
榻上,杨欢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着。
慕容麟静静地看着她。
看她的眉毛,看她的睫毛,看她的鼻子,看她的嘴唇,耳朵,头发。
仔仔细细,一遍又一遍,看不够地看。
从蒹葭宫撤出后,他抱着杨欢,上了姗姗来迟的御辇,直接回了乾元宫。
蒹葭宫是没救了,就算火灭了,也是残垣断壁,没法再住人。
皇宫里,倒是还有几处空着的宫院,可是,叫他把人事不知的杨欢,随便丢进哪个宫去,无异于变着法地让她去死。
谁知道刺客走没走远,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就躲在某个角落里,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会不会在他离去过,第二次对杨欢下手。
所以,他把杨欢带回了乾元宫。
杨欢一直处在昏迷中,无知无觉,任凭宫人给她换衣擦洗。
她怀里的娃娃,倒是比她强点,擦洗的时候,就睁开了眼,咧着嘴,哼哼唧唧地哭起来。
及至擦洗完毕,包上干暖的小被子,那哼唧已经变成了咧咧大哭。
慕容麟让宫人赶紧把娃娃抱到别室去,以免吵到杨欢。
回宫后,他在第一时间内召来太医,给杨欢问诊。
诊视过后,太医说,杨欢之所以昏迷不醒,乃是连惊带吓,连冻带熏的结果,不算大事,不必惊慌,先吃一副祛寒开窍的汤药,把寒气和烟气解了,人自然会醒过来。醒后,再服几帖安神定惊之药,便可大好了。
半个时辰前,慕容麟亲自给杨欢灌下一碗汤药,然后,就坐在榻边,静静地守着她。
从蒹葭宫逃出来后,慕容麟把郁律也带回来了。
不过,在太医给郁律包扎处理过后,他立刻把郁律赶走了。
现在的他,看见郁律就心烦。
原来,他觉得郁律虽然有点鬼心眼,不过人还不错。
讨厌郁律,是从得知郁律也喜欢杨欢开始。
及至听掖庭令跟他汇报,郁律竟然当着众多掖庭罪奴的面,宣称要把杨欢带走,要让杨欢作他的妻子,他的心头,无名火起。
他没想到郁律竟然又去了蒹葭宫,他以为郁律白天去过了一次,晚上就不会,哪成想——
不过,若非郁律晚上又去了一次,杨欢恐怕早已葬身火海。所以,从这一层面讲,他还是要感谢郁律的。
慕容麟凝着杨欢的脸,回想着自己听到蒹葭宫失火后的一系列举动。
一边想,他一边替自己感到悲哀。
榻上的女人,给予他的伤害是锥心刺骨的,自己也曾下了无数次的决心,要狠狠地恨她。
可是,当听说她身陷险境,安危难测之时,却还是一下子忘了她给他的伤害,奋不顾身地去救她。
虽然不愿承认,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依然爱着她。
默默地盯着杨欢唇上卷翘的死皮,慕容麟想,这大概就是佛家说的孽缘。
慕容麟的居室中,常年熏香。
慕容攸住时,熏的是淡雅的幽昙香;慕容德住时,熏的是浓烈的安息香;到了慕容麟住进来,屋中的香气变成了五木香,一种产于交趾的香料,和幽昙香一样,也很淡雅,不过味道不同而已。
榻旁的描金如意几上,依例放着一盏绛纱宫灯,灯中的蜡烛,透过绛色的灯纱,散发出朦胧的微光,照不多远的地方,仅能把榻头照个半明半暗。
宫人和内侍,让慕容麟遣到了外间,非他传唤不得入内。
刚打了一更天的梆子,这会儿,除了风声,再无它声。
昏暗的灯光,岑寂的天地,让慕容麟不由生出,天地间只有他和她的感觉。
他默默无语地看着杨欢,看着看着,目光微一闪烁,他慢慢低下头去,想要亲一下杨欢的嘴唇。
距离杨欢的脸大约能有一尺来远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杨欢说起了梦话,脑袋也不安地左右摇摆,仿佛想要摆脱梦中的处境,却又无能为力。
双手支在杨欢的身体两侧,慕容麟一动不动地听着,脸上,慢慢地变了颜色。
杨欢还在无意识地挣扎着,“我不喝!求求你,让我留下它吧,它也是你的外孙!
慕容麟听不下去了,一把箝住杨欢的肩膀,摇晃起来。
随着一声低低的shen吟,杨欢缓缓睁开了眼。
漠然地望着慕容麟,半醒半昧的她,一时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困惑又疲乏地眨了眼,她重新合上了眼。
“醒醒!”慕容麟又摇了摇她。
杨欢感觉非常累,从身体到心神都累,十分想好好地睡一觉。
可是,有个人一直在不停地摇她,不停地在她耳边呼唤。
意识,在那人不断的摇晃和呼唤中,渐渐清晰。她听出来了,呼唤她的人,是太子殿下。
在她心里,慕容麟永远是她的太子殿下,无论他是否被废,还是登极作了国主。
她再次睁开眼,这次完完全全地睁开了,不再是半睁半闭。于是,她看到,慕容麟俯着身子,面容严肃地盯着她。
“我们有过孩子是不是?”慕容麟问。
杨欢的心“咯噔”一下,想起了方才的梦境,她说梦话了?她望着慕容麟,没有回答。
见她不答,慕容麟作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平静,“朕在问你,我们有过孩子是不是?”
杨欢垂下眼,想起了方才的梦境。
梦里,父亲拿着一碗汤药,逼她喝下去,而她不停地哀求父亲,求他不要伤害她的孩子。
肯定是自己说梦话,让殿下听见了。
是,她和慕容麟确实有过一个孩子,可是没能保住。
她并不打算让慕容麟知道此事,就是她自己,在清醒时,也不愿回想。每次想起,都是剜心的疼。
见她不说话,慕容麟竭力克制的声音里,带进了一丝急迫和怒意,“快说,是不是?”
抬起眼,杨欢一语不发地打量着慕容麟。
在昏暗的光影中,慕容麟秀美的五官,隐隐透出扭曲的趋势。
她静静地看着他,“是。”
慕容麟的眼,在杨欢的回答中,猛地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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