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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女[民国]-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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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两年时间下来,容真真如今在平京这地儿,虽算不上顶级的,起码也是个有点档次的文人。
文人么,如果不是有天大的利益,不值当去冒犯,不然人家动一动笔杆子,就惹得一身骚。
可虎子他们能靠谁呢?不管别人以怎样的名目收费,他们都只得把钱交上去。
容真真说:“既然这样,就把虎子招来吧,反正咱们店里还缺人。”
潘二娘叹口气道:“唉,他们原是胡同里日子最好的一家,谁曾想现在过得这样呢?”
她唏嘘良久,方才说起了第二件要说的事:“如今咱们家里也有几分积蓄,你什么时候去为那个很要好的姑娘赎身呢?”
第70章
“赎身?”
这是容真真期盼已久的事,周秀在那虎狼窝里多呆一天,她就多担了一天惊怕。
可现在就已经能让周秀从那样的地方离开了么?
她陡然间生出几分不真实感,仿佛正身处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美梦中。
“咱们有多少存款?”容真真问道。
“除去零头,拿得出一千五。”
一千五百个大洋,是她们一家两年的积蓄,但容真真并没有心疼,她只是感到忧心:这么些钱到底够不够呢?
具体的身价银子,还要问过周秀才知道。
容真真思索了一会儿才说:“还是先去封信问问。”
潘二娘担忧道:“你都快毕业了,不要老是为学业外的事分心,这件事还是娘去办吧?”
容真真不赞同道:“你怎么好进那种地方?”
潘二娘急道:“娘进不得,你一个小姑娘家就进得?要不……娘去找个方便的中间人将她赎出来?”
“不妥。”容真真摇摇头,“这个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
其实周秀进了榴花胡同的事一直流言纷纷,更何况这流言真实可靠,就传得更厉害了,班里的同学,还有周家曾经来往过的圈子,谁不知道周家这桩笑话?
周秀家人因为没救回她爹,又受不得旁人异样的眼光,已搬到别处去了。
可是一个流言再怎么传,也只会在特定的圈子里传,就比如容真真家就只有她和潘二娘对此事心知肚明,妞子和小毛儿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事。
容真真原打算等毕业后再将人赎出来,带时候她要到燕京参加入学考试,就直接把人带到燕京去,那儿没人知道周秀的过往,周秀又念过书,到时候是要继续读书还是自立门户都很便利。
如果要继续读书,容真真还可以接济她两年,如果要自立门户,燕京毕竟是首都,比较容易找到好工作。
可是,她娘既然已经提出来了,那先把人赎出来也没什么,可以先安置在家里,就对别人说是远方亲戚来暂住一段时间。
容真真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计划,她看着潘二娘左右为难的模样,笑着让她宽心:“放心吧,秦慕也知道这件事,我们已约定好了一块儿办这件事,有个男同学陪着,出不了什么事。”
可潘二娘依旧愁眉不展:“先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现在我既然知道了,怎么能让你去那样的地方,你还是个姑娘家呢。”
她想了想,犹犹豫豫的劝道:“娘不是不让你去给人家赎身,要真这么想,今晚就不会提起这事儿了,只是,这件事你又不让娘找人,要不托与那位秦同学一并办了?赎个人总不必非得两人去。”
潘二娘本是个心软又善良的人,因从前受过的那些苦,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抱着极高的警惕心,时刻都怕有谁会来害她,夜里也常常被噩梦惊醒,整整两年过去了,她都没从当初的阴影里走出来。
她时常到学校里去看女儿,就是在怕容真真身边会有心怀不轨之徒,她一方面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一方面又有着天生的柔软心肠,所以她在恐惧着别人的同时,又不由自主的对人笑,对人好。
没有人看出她心底这样复杂的感受,但作为潘二娘的亲女儿,容真真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娘为什么总要给院子里的邻居们送些吃的,这是一种变相的请求:请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不过这点心思隐藏得很好,除了容真真,别人都以为她是脾气好,为人热忱随和,容真真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但这一次,纵然知道娘心里在害怕,她却没有听从潘二娘的建议,而是轻言细语的解释道:“周秀是对我有恩,她与秦慕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交集,若是我不去,一个不熟悉的男同学去帮她赎身,那多尴尬啊,况且那里也没你想的那么不安全,你就让我去吧。”
潘二娘被她劝说半天,才勉勉强强点了头,她满腹心事的回了屋,容真真坐在书桌前思考半天,铺开了一张信纸。
此时此刻,一个人坐着,她才察觉出心底里漫出的兴奋、迫切与期待。
于是,她将满腔真情都倾洒在信纸上。
虽然周秀一念之差走错了道,虽然她荒废了两年时间,可只要她出来了,只要她出来了,就能去上学,就能去工作,就能过上安定的,顺心的日子。
容真真是那样笃定的相信着周秀会有一个光明可期的未来,一时走错了路不要紧,要紧的是能重新回归正途。
她想着周秀那美丽的、可亲的面容,回想起她们曾经的校园时光,她的手开始微微发颤,几乎要捏不住笔,写出的字也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写完后,她看着自己那样热忱的口吻,那样丑陋的字迹,几乎感到有些难为情,但她没有再修改,因为这封信,代表着最真诚的心意。
如果周秀看到信,知道外面有人在期待着她离开那个鬼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也许会很高兴吧?
容真真第二日一早起来,吃过早饭后便出了门,她先将信寄了出去,才动身去学校。
信会寄到一个在榴花胡同做饭的厨娘手里,那厨娘不识字儿,但能根据信封的图案分辨出该把信送到谁手里,姑娘们若有什么不方便让鸨子知道的私信,大多通过她的手传递。
因为家里离学校远,纵然容真真寄了信就往学校赶,依旧险些迟到。
她进课室时,虽然上课的钟声还没有敲响,但所有同学都已经到了,教国文的于先生正坐在上面,盯着大家背书。
见她来晚了,于先生皱了皱眉,显得很严厉的样子,但想着容真真是常考一二名的优等生,他到底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只是上课时,他旁敲侧击的提点了所有同学:“近日来,我见许多同学都懈怠了,我知道,你们有的毕业了就不再读书,可本事学到了是自己的,有个漂亮的成绩,找工作难道不更有利些吗?”
他说到这儿,又缓和了口气,有些伤感道:“我与同学们相处的时间不到两个月了,作为教过你们几年的先生,我希望你们就算离开了学校,也要牢记‘学无止境’四个字,真正做到活到老,学到老,读书的好处并不仅仅在于有个漂亮的履历,能让你们找个好工 作,好对象,它更在于陶冶情操,增长见识……”
以往大家也不是没听先生们说过这些,听得多了,连耳朵都起老茧了,甚至能在听这些的时候自动放空大脑,任思绪飞扬。
但这回,许是即将到来的离别带来了许多伤感,大家都认认真真的听了下去,甚至有些感情充沛的还红了眼眶。
先生也并未多说,因为现在这些学生的时间都很紧,他说这个也只是看不惯有些人心思不在学习上,来学校只想混张毕业证,简直败坏学风。
特别是几个女同学,个个请假,现在都只有容真真一个来上学了,另外两个大概只有毕业考试的时候会来一下。
对于这种情况,于先生除了叹气也没什么别的话可说,但容真真这个学生是个好苗子,女孩子里能出个好苗子真是太难了,所以他见不得她出一点差错。
有时这份过度的关心会显得有些苛刻,就比如此时,容真真听着先生的教诲,觉得很惭愧。
下课时,于先生还叫她:“到教员室来一趟。”
她心里很忐忑,不安的想:不会是为了今天晚到的事吧?可虽然来得晚了些,却并没有迟到啊。
上课的钟声还是在她坐下后才敲响的呢。
于先生看着她紧张又局促的站在面前,指了指椅子:“坐。”
容真真很拘谨的坐下了。
于先生叹了口气,到底人家没犯什么错,他又能说些什么?
他顿了顿,才道:“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是要读书还是继续工作?”
容真真小心翼翼说:“我想继续读下去。”
于先生沉吟道:“读书啊,这倒是好,我原想着你要是想参加工作了,可以留在学校里当个助教,既然要读书,想好考哪个大学了吗?”
“我想考燕京大学。”容真真毫不犹豫的说。
“燕京大学?”于先生似乎笑了笑,“那是好学校啊,但是不好考,如果不努力的话,可不一定考得上。”
容真真心道:先生果然是因为我早上来得晚,心里不痛快了。
她十分惭愧的保证:“今日来得晚,是我的错,日后一定……”
她还没说完,于先生就摆摆手,“也不算太晚,我只怕你跟另外两个女同学一样,对自己的未来不经心,随意瞎混,既然你有了成算,那我也放心了,日后要好好读书,不要辜负了光阴。”
容真真恭恭敬敬的谢过了他,于先生又问道:“你想好读哪个专业了没有?”
“应该会读中文系。”
于先生道:“我当初也是读的燕京大学中文系,我可以给你写封介绍信,如果你考进了,可以拿着信去找我的老师。”
虽是这么说,可他心里清楚,依照容真真的资质,多半是能通过入学考试的。
“信过几天给你,先回去看书吧。”
容真真带着几分感激出了教员室,一转头看见秦慕拿着本书站在不远处,她忽然想起周秀那件事还没来得及说,忙叫了他一声。
秦慕很快便转头,快得像是特意等在这里一样,他快速而仔细的扫了容真真一眼,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于先生没为难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下一章会更关于周秀的情节,可能会稍微超出大家的想像,不过这应该是最后一道波折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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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于先生只是找我了解一下毕业后去哪儿读书。”
秦慕默了一下,问道:“你先前说要考燕京大学,没改主意吧?”
容真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不是一直说要考燕京大学吗?怎么会轻易更改?”
秦慕似乎松了一口气,他道:“我也打算考燕京大学,我怕你要是去了别的地方,我们就不在一个学校了。”
他说到这儿,犹有些不放心,“你真没打算考其他学校?”
容真真道:“我今年只打算考燕京大学,要是考不上,就明年再考一次,不过那时候就得选几个别的学校作备选了。”
她心里想:最好还是考上,不然以后怕是与秦慕做不成同学了,一起读了好几年的书,要是分开了……
一想到分开,她就下意识打住没再往下想。
她转而提起先前打算要说的话题:“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你有没有时间。”
她知道大家都快要毕业了,拿这种事去打扰人家真的挺不好的,如果秦慕拒绝,她也能理解,到时候重新想办法就是了。
秦慕没有犹豫:“有时间。”
容真真笑了:“你不问问我是什么事就说有时间。”
秦慕抿着嘴,笑而不答。
容真真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就是周秀那件事,我已给她去了信,要是她觉得时机合适的话,我想请你同我走一趟,把她从那里带出来。”
“她……”愿意出来吗?
秦慕想问,却没问出口,他还记得周秀的态度,恐怕她并没有想离开那儿的心,只是为免让容真真更忧心,他便没再说。
容真真疑惑道:“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秦慕道,“钱够吗?”
容真真眉头微蹙,不确定道:“先前我问过娇杏,她说大概一两千就够了,我现在凑了一千五,不知道够不够,若是不够,还要再等几个月,等我把考试这一关过了,再投几篇稿子,把人给弄出来。“
秦慕开口说:“钱的事你不必太过担心,我这儿还有些闲钱。”
容真真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况且秦慕这两年翻译过无数文献,还真不缺那两个钱,就没有拒绝。
他们两人就这件事详细的商议了一番,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周秀的回信。
然而,他们并没有等到信,只等到面色浮肿的娇杏,以及一封诀别信。
那天容真真正和秦慕紧张的复习着功课,他们把算术这一门的所有知识点全都梳理出来,再争对每一个知识点,相互给对方出题,以此来将这门功课吃透。
院子里的老树下,摆放着一张桌子,两人对坐着,各自埋头在草稿纸上认真的做着题,老树的枝叶挡住了大部分阳光,风轻轻吹着,天不冷不热,这是一个很明朗很舒适的一天。
但是,坏事不会总发生在凄风苦雨的时候,在一个很平常很普通的日子里,它会突然到来。
老廖背着手,出现在他们面前,对容真真说:“外头有个姑娘在找你。”
容真真放下手中的笔,“谢谢廖爷爷,我这就去。”
老廖咕哝了一句:“那姑娘我瞧着不大对劲儿,你可得小心点,千万别跟人乱走。”
容真真心里犯起了嘀咕,到底是谁,会让廖爷爷这样戒备?
她出去后,看到一个穿着件半旧旗袍的女子,头上裹着条纱巾,将大半张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红肿而麻木的眼睛。
“娇杏!”容真真惊愕的喊道。
她转过脸来,麻木而死寂的眼珠子微微颤动,那一瞬间,仿佛又有了一丝活气,一滴泪珠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她什么都还没说,但容真真却蓦然感受到了她的心酸痛苦,她心头一紧,忙将她的手臂抓住,“有什么事先进去再慢慢说。”
娇杏反手一把将容真真的手抓住,她嘴角翕动着,依旧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整个人都木木的,仿佛已经失了魂。
秦慕看着她们那模样,不由站起身来,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容真真道:“先把人扶进去再说。”
她把娇杏带进自己房里,给她倒了一杯水。
娇杏解下纱巾,纱巾下的脸浮肿蜡黄,嘴唇发干,但她却没急着喝水,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容真真拿着那封信,她竟有些不敢打开,“这是……”
“婉红……周秀留给你的。”娇杏的声音低低的,非常倦怠,好像有几天几夜没睡似的,而她的眼眶的确是青黑的。
留?
容真真的手抖了抖,她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打开了那封信。
“真真,我与你相识已有好几年了,从小学到中学,居然都很有幸的成了同学,最初我跟着赵珍,在背后说了你很多坏话,我猜那时你肯定是很讨厌我的。
谁知道后来我们竟然成了朋友呢……明明我说了你那么多坏话,明明我同其他同学一起孤立你,可当我露宿街头时,你还愿意伸手帮我。
很庆幸跟你成了朋友,很后悔当初那样对你……
真真,我知道你一直想把我捞出这个鬼地方,可是,我已经出不去了……我吸了两年大烟,不可能戒掉的……
有的人意志坚定,可以摆脱这玩意儿,可软弱如我,可能吗?
你花几千大洋救了我出去,可到时候我一身烟瘾,接下来该怎么活呢?我身体已经坏了,年纪轻轻却老是生病,脑子也不比从前,想事情时总是很慢……”
信很长,周秀说了很多,她说她很佩服容真真,明明遇到的困难比自己多,却能一步步把崎岖坎坷的路走得平稳。
她说她曾经嫉妒过容真真,她知道容真真的一切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可看到曾经过得比自己还难的人,把日子过得那样好,既是有名的作家,又有着不可限量的前途,而自己却落到了烂泥里,总觉得意难平。
她说她曾经恨过容真真,看着容真真,她就没法子找借口去怪命运,容真真过得越好,就越显得她当初走上歧途是个笑话。
她说她最终还是想开了,命运只能决定当下的路好不好走,可走上哪条路却是自己选择的。
她还说,她希望能看到容真真过得好,因为那样,她就觉得自己的心也得到了解脱。
“我想看你光辉灿烂的未来,可是真真,我真的已经倦了,我厌恶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我厌恶化着浓妆,不得不为生计成天揽客的姐妹,我厌恶利欲熏心的鸨子,我厌恶活着的感觉。
我想离开这里,可我明白,就算离开了,我也无法正常的活下去了,我的心已经很老了,我的意志也太过薄弱,我没法戒掉大烟。
病弱的身体,混沌的脑子,以及和外面世界格格不入的心……我渴望着榴花胡同外的世界,却又惧怕着那里。
留在胡同里,我可以尽情的想像着自己是可以生活在阳光下的,但如果我真的站在阳光下,却被阳光晒化了,我又该怎样欺骗自己呢?
所以,真真,就让我烂在这里吧。”
周秀计划离开这个世界,已经计划许久了,十七八岁的姑娘,在外头年华正好,是一个女孩子最灿烂的时候,她们可以读书,或者结婚,还可以期待一下未来。
可在胡同里,前方的路却已经注定了——除了卖身,没有第二条路。
胡同里的头等姑娘,沦落到一天接二十多铺的老妓,最多不过十年,她们的青春是那样短暂,短暂得像是一眨眼,花朵就从枝头凋谢了。
周秀知道,她作为清吟小班头牌的时间已经过了,如果再不“离开”,鸨子将她的“清白”卖个好价钱后,就会让她落到二等茶室去。
茶室当然不如清吟小班赚钱,但她的烟瘾却很重——鸨子要制住手下的姑娘,客人也有许多抽大烟的,两方逼迫下,没有哪个姑娘逃得脱这条路。
难道她要为了大烟,像其他姑娘一样不停的卖身吗?
身价会越来越低,烟瘾会越来越重,最终为了大烟,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的心已经被打上了榴花胡同的烙印,离开这里的唯一办法,就是死亡!
只是死亡,才是彻底的、永恒的解脱!
在某个平平常常的一天里,周秀写好了遗书,将所有东西都分配了,因为鸨子抽成多,税钱重,她又要抽大烟,所以积蓄并不多。
她把衣裳首饰分给了几位平时关系较好的姑娘,把常看的书都留给了容真真,便从容的准备迈向自己的死亡。
对于她而言,死亡并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在这时候,她收到了容真真的信,很难说她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
她当时甚至动了心:我也许……可以离开这里。
可是……离开之后呢?我有能力过好自己的生活吗?
没有的,这几年的时光在她心上留下了疤痕,永远也去不掉,而她也没有剜掉腐肉,让它重新愈合的决心。
那么,就这样吧,就这样解脱吧。
她将留给容真真的信拿出来,又添了几笔,然后很疲惫的,又带着一点儿期盼的,走向了解脱。
“真真,我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这是我应尝的苦果。”
作者有话要说:
周秀的结局是早已注定了的。
在这个故事中,潘二娘是懦弱者,所幸为母则刚,她也有自己刚强的一面——无论怎样都要活下去,所以她在经受了比旁人更多的磨难后,得到了新生。
容真真、秦慕和妞子是反抗者,所以他们最终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而周秀是屈服者,她只能自我解脱……
娇杏这个人很复杂,她是屈服者,是堕落着,是……所以后面还会有她的一点情节。
最后,给大家说一句迟到的中秋快乐(在这种情节下说中秋快乐的我真是个狼灭呢)
第72章
看完这封信,容真真沉默着坐下,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娇杏与她两两相对,心中哀痛,默然无言。
两个就这样静默的哭了一两刻钟,秦慕怕她们哭坏了眼睛,一人递了一块帕子,本想开口劝慰,却知道这种时候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没用的。
他想了想,开口道:“还请节哀,当下要紧的是办理周秀的后事。”
娇杏从呆木中勉强提了提神,沙哑着嗓子道:“不必了。”
她说:“后事我已经料理完了。”
她想到周秀的下场,眼泪又流了出来。
鸨子正要指望着这位当红姑娘赚钱,谁知道周秀这么一死,她鸡飞蛋打,什么也没捞着,气都要气死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手底下的姑娘竟然有这个胆子,因着周秀这一死,胡同里的姑娘们人心浮动,私底下颇有怨言。
鸨子知道,若是不将她们收拾得服服帖帖,日后必然要惹出大乱子来。
她干这一行几十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活人能收拾,难道死人就不能收拾了?
她看着周秀的尸身,冷酷的,残忍的笑了。
正午时分,楼子里的姑娘们都被叫了出来,乱哄哄的挤在院子里,一天里头,也就这个时候她们能稍微有点空。
一众姑娘白天里都在补觉,蓦然被人从床上强拉起来,心中都很有些不快,大家嘀嘀咕咕的嚷开了。
“这大白天的,又作什么怪?”
“谁晓得?上回晌午将咱们闹起来,不是把个昧了铺客钱的打得去了半条命了么?”
“这回又是哪个惹了这老娘们?”
“快别说了,小心她撕了你的嘴。”
先前骂鸨子老娘们的那个撇撇嘴,不服气道:“怕什么?”
话虽如此,可她声气儿到底低了下来。
不知内情的议论纷纷,知道的却心中发寒。
两个高大健壮的男子抬了具用裹尸布严裹着的尸首出来。
一看到那两人,姑娘们都齐齐打了个哆嗦,两个壮汉是鸨子专养的打手,不仅要应付闹事的客人,姑娘们犯了错儿,也要挨他们的打,因为鸨子嫌自己手劲小,打不疼人。
看着姑娘们下意识闪躲的目光,壮汉们不怀好意的笑了。
鸨子站在前头,环视着一帮不知好歹的“摇钱树”,轻蔑的笑了:“我还以为你们这帮贱蹄子有多大能耐,当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那些小九九?一个个心野了,想造反了,也不看看能不能翻出老娘的五指山!”
“往日里,我把你们当亲女儿一样,好衣好饭的养着,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倒助长了你们的气焰,既然都不惜福,就好好尝尝我的手段。”
“带狗上来!”
只听得一阵车轱辘声,一辆两人高的大铁笼子放在板车上,被人缓缓推了进来。
笼子里装了四五条恶犬,被饿了两三天了,连眼珠子都冒着饥饿的绿光。
这笼子是鸨子专从地下斗场借的,又大又结实,装得下多条狼狗,免得一两条还不够。
鸨子看看一群脸色惨白的姑娘,心里痛快极了,她冷笑道:“好好睁大眼睛,看仔细了,没良心的东西只配喂狗!”
除了鸨子和打手,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天底下的鸨子都恶毒,没有一个好的,这是当姑娘的都知道的,从前她们也不是没见识过她的恶毒手段。
有得了重病无法医治被活埋的,有怀了孩子败毒汤打不下来生生用大棒敲下来的,有刚挨了鞭子,伤口用膏药一糊逼着继续接客的……
她们什么没见过,却没见过连尸首也要喂狗的!
娇杏藏在人群中,本一句话都不敢说,可听到要喂狗,她终于按捺不住了。
纵然身上裹着一层,可她依旧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妈妈,人都死了,不必再这样糟蹋尸首了吧?”
“是啊,何必呢?”
“好歹给你赚了那么多年的钱。”
“随便丢到哪个乱葬岗得了。”
……
一时间闹哄哄的嚷成一团。
“都给我闭嘴!”鸨子一声厉喝,她三两步走到娇杏面前,甩了她一个巴掌,“贱皮子,当我没看到是不是?”
娇杏捂着脸,心中愤恨却不敢还手,但她依旧低着头道:“妈妈,婉红从前是头等的姑娘,给你赚了好几年大洋,就是留她一个全尸又如何?”
“又如何,老娘来告诉你又如何!”鸨子揪起她的头发,露出一张已经被抽红了的脸,啪啪又抽了两巴掌。
但她还不解气,一脚往娇杏肚子上踹去,娇杏顺势滚在地上,鸨子方才罢手。
鸨子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可不是叫你们吃白饭的,哼,还敢寻死?以为死了就能安生?再在背后弄鬼,婉红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她皮笑肉不笑的斜了娇杏一眼,“这个月的税钱还没交吧?都自身难保了,还跟老娘装样呢?”
她的话一点儿没说错,娇杏在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或多或少的也有那么些妇科上的毛病,虽然不要命,却疼痛难耐,还长了密密麻麻的疹子,怎么接得到客?
没客人,就没收入,没收入,就交不上每月的份子钱和税银,周秀在时,还能帮衬着点儿,现在她不在了,娇杏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打手将裹着布的尸体推进笼子里,饿了好几天的狼狗嗷嗷叫着扑上来,险些把那打手的手给咬了,幸好他及时缩了回来。
很快,饥饿的狼狗开始享受来之不易的大餐,五条狗围成一团,渗人的咀嚼声和嚼碎骨头的咔嚓声不断响起,在场的姑娘们恶心得连连呕吐,不忍的把目光移开。
可鸨子怎么会轻易放过她们?她使个眼色,一左一右两个高大的打手便走过去,强行将把头扭开的姑娘的脸掰正。
一个个娇弱的女孩子被迫观赏着这场畜生的盛宴,她们流着泪,满院都是呕吐声,却一点也不敢反抗了,先前说过鸨子坏话的那个,此刻吓得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娇杏伏在地上,没有做多余的动作。
她知道,如果她此刻出头,不但抢不回尸身,还会被鸨子顺势拿去填狗肚子,反正她现在已经不挣钱了,留着用处也不大。
一场荒诞不经的戏看下来,鸨子成功的立了威。
她以几句威严的训斥为这场戏落了幕:“记住了,这一个,我直接让狼狗啃食了,还给了个痛快,若有下一个不长记性的,我才不发这个善心,直接卖给横死的汉子结阴亲!”
“哼,活着的时候千人骑万人压,死了也给人当牛做马,任人糟蹋,永世都不得翻身!”
鸨子耀武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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