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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流光-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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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那些人到了薇宁与封长卿站立之处停下来,从抬舆上下来的人赫然是萧颂。他并非无意偶遇,今日入宫便一路寻来,岂料看见薇宁与一名男子低声细语,明显关系密切,不由得面色微沉。
  早在薇宁入宫后第二日他便已经知道她的去向,连姑母将薇宁与一干人等召入宫中的用意也一并打探出来,原来他不在内卫的这些日子里,皇帝姑母竟悄悄地将薇宁送到谢吉安身边,虽然别人不知道女帝此举之意,萧颂却想到了姑母的用意,姑母爱才,看来她十分欣赏薇宁。刚知道这回事后,萧颂冒出涔涔冷汗,终日不见她有什么举动,竟悄没声息进了内卫,他不敢想像姑母对薇宁的欣赏变成信任之后,会出什么事。
  她是怎么做到的?他不想看到薇宁做出什么伤害姑母的事,同样也担心她因此被姑母斩杀,接连几日都没有休息好,长夜独坐,甚至想找个法子将她一生都牢牢困在自己身边,似乎唯有这样,才能一世安心。
  薇宁与封长卿恭谨一礼:“见过小王爷。”
  萧颂的眼光落在薇宁身上,久久没有说话。
  头一日与自己在马车里暧昧情思似乎要走到天长地久,第二日便跟另一个男人出门孤山赏雪,消息传回王府,他只觉满心苦涩,甚至想当面问一问,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问,难道他能给她什么承诺,她会愿意放弃一切?
  他的声音淡然,似乎不经意缓缓问道:“叶薇?你为何在这里?”
  真是明知故问,他一直派了人跟着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入宫之事?大概连她被暗暗召进内卫也猜到□□分。
  “学生应陛下所召,入宫协助几位女官为今日宴请略尽绵力。”
  “那他是谁?你们在说什么?”
  任谁都能听得出萧颂阴沉话语中的寒意,封长卿忍不住开口道:“在下是……”
  萧颂冷冷地打断他:“我问你话了吗?”
  一时间场面骤冷,薇宁想到谢吉安带给她的那些京中贵女的秘档,暗暗做了个决定,轻轻吸了口气回道:“回小王爷,封大哥与学生乃是同乡,来到奉都后全蒙他照顾才不至于过得艰难,自是有不一样的情份,今日宫中得见,难免多说了会儿话。”
  情份?封长卿挑了挑眉,忍不住往旁边瞄了一眼,见他二人对答间眼中只有对方的模样,偏偏言谈却不是那么一回事,看来自己被她小小地利用了一下。
  萧颂看着眸清若水的薇宁,心情有些复杂。难道她非要做得这般明显,宁可与京中声名狼藉的国师弟子同车出游,和同乡的风流公子亲近,方能显得同自己生份不成?
  尽管他将她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仍是心中微冷。
  “你是江南封家的?”萧颂转过头不去看她,冷冷淡淡地冲封长卿问话。
  封长卿点头称是,拱手道:“见过小王爷,幸会。”
  “很好。”他说完这两个字转身上了抬舆,脸上喜怒难辩,宫侍不敢怠慢,抬着抬舆往回走。
  关于他成亲一事,从秋日拖到了冬日,虽然亲事未定,他的身子却拖得好了起来,虽然大小病症不断,但好歹是站起来了,不用日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曾特意进宫要女帝收回成命,成亲之事暂时押后,可女帝从来都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见最疼爱的侄儿执拗反抗,独断专行的脾性竟也发作起来,自作主张挑出了几个人选,连静王那里也没过问,便直接交到内卫手中,先查清了底细再看谁更合适些。
  萧颂自然知道这些,也不想多说什么,总之到时候成亲是他成亲,难道不成牛不喝水还能强按着牛头吗?
  那列仪仗走远后,封长卿打破沉默:“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十分在意。”
  “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奉天殿,封大哥,等我出宫咱们再联络。”                        
作者有话要说:  急得上火,出火泡嘴都肿了,象难看的肉肠……

  ☆、宫宴(三)

  奉天殿里,本该热闹的大殿却寂静无声,昭明女帝双手撑在御案上,金色冠冕上明珠微颤,正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殿堂正中跪着群臣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个把郭宏的祖宗八代给骂了个遍。
  今日说是冬至宴请群臣,实则一是为回京养病的上将军郭接风洗尘,二是挑个机会见一些京中淑女。昭明女帝三日前便开始浴斋戒,诚心诚意祭祀上天,到了正日子,她一早起身接见了几茬重臣家眷,暗暗在心里记下几个看得入眼的女子名姓,等快开宴时,便起驾奉天殿,与一众近臣共饮作乐。
  一直到开宴前都相安无事,就连看到了靖安侯她老人家也没发脾气,甚至和颜悦色地问了几句家常。
  “听说,你府上近日死了个人,还是你最爱的一位侧夫人?”
  朝中文臣言官们不知为何,弹劾靖安侯的折子如雪片般递上来,连他府上死个侧夫人也要拿出来说事。周丛嘉只觉里衣瞬间被汗打湿,羞愧地道:“臣实在是汗颜,陛下日夜为国事忧心,如今又受臣家事所累。”
  究竟为何陛下对靖安侯的宠信淡了许多,官员们并不太清楚,可是他们最喜欢看到这幕,在一旁窃语阵阵,皆有些幸灾乐祸。女帝不过是随口一问,让他清楚自己府中有什么事都瞒不过她,起到威慑作用便罢。臣子家中私事实在用不着拿上朝堂议论,那些言官揪着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她和声道:“起来吧,今日宫中宴请,你是郭将军的老部下,替朕陪陪他。”
  不知何时,有关靖安侯的流言,说他在外面养着个女人,靖安侯府里没有女主人,侯爷没有夫人,在府外养着一个女人。这十分稀奇。靖安侯府近日乱了套,周丛嘉被罚俸三年,此一罚可谓不轻,周丛嘉被罚了俸禄。虽然这没什么,靖安侯的库房里全是银钱,但是面子却被削去好大一片,大家都在猜测到底这位女帝的宠臣做了些什么让她如此愤怒。
  周丛嘉不喜欢郭宏,郭宏同样瞧不上这个小人。当初周丛嘉曾是军营中一名飞将,也算前途光明,大可一路辉煌走下去。可是他在九年前那场政变中做了个彻彻底底的小人,为无数人所不耻,甚至无法再留在军中。女帝为了补偿他,封侯加爵,可是他曾经想要成为一代名将的志向就此烟消云散。如今再与郭宏相见,他看着自己当年最崇敬的老将军,半是惭愧半是忐忑走上前去。
  刚走到郭宏身边,便被郭宏抢着越过他,走到殿中毫不含糊地跪倒在地,大声道:“陛下准老臣回京养病,老臣感激不尽。但有一事不吐不快,恳请陛下赐旨,早日立储,好承继这万年基业!”
  奉天殿里所有人都被他这番胆大激进的言论震得说不出话来,有人眼中渐渐浮现兴奋之色。郭宏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他回京后以身体不适为由挡了众多官员求见,今日受邀入宫,竟是当面奏请立储。文死谏,武死战,他虽然是女帝这么多年最忌惮的人物,但廉颇老矣,都已经回京颐养天年了,折腾得这么欢干什么?
  今日不光是群臣来了,几位皇子与宗室子弟皆到场,肃王年纪稍大,福王裕王年纪尚轻,可事关重大,闻言皆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老丞相韦胜仲掀开耷拉着的眼皮,扫了下众人面上各异的神情,又重新闭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些年昭明女登基之后,只忙顾着固权,典章制度却有许多不从之处,国无太子,没有储君,人心自是浮动,长青会在外头打着拥立的流放在外梁王的旗号,起码迎合了一半天下人的想法,而女帝这边废了从前的太子,却迟迟不重新立储,百官虽有质疑,但是谁也不敢提起这个茬。
  郭宏今日这番作派引起的震荡可谓十足,当初拥立女帝的人不说,至今仍有不少人心中永远怀着传承与正统的念头。他说的有理,态度强硬,叫人挑不出一点错,但在女帝积威之下,没有人敢上前附和他的提议,只等着看她如何回应。女帝压抑着怒气,看看国师,又看看韦相,这时候,她无比希望有人能站出来驳斥郭宏,可是没有人。近日为了靖安侯之事,国师与女帝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一个要护一个要打,君臣二人闹起了冷战。
  而韦胜仲也稳坐不动,真是越老越成精!女帝只得象个孤家寡人一样,独自面对郭宏的质问:“老将军请起,今日是冬至节,立储大事该留待朝堂上,让群臣相议才是。”
  郭宏的腿疾未愈,膝盖在隐隐作痛,可他依旧跪着不起:“陛下,今日朝臣们俱在,大可一议,早日定下储君之位,好正国本、安人心!”
  大殿之上只闻郭宏的声音,他的话让女帝听了只觉句句诛心。她坐在高高的御台上,眯着眼俯视群臣,目光从肃王等和臣子们身上掠过,象是要看出他们心底最真实的想法。究竟他们中是谁站在郭宏身后,是肃王?又或者是她的两个安分老实的儿子?
  虽然当年女帝夺了江山之位,改朝换代是事实,但她从不承认,在登位之初便言明暂以天子自居,将来这天下还是要交还给柴氏后人。可她一直拖着立储之事久久未决,不给江山定下个继承人。
  只有居于高位,掌权天下的人才会明白,百年江山,千秋帝业,自然是要坐满百年千年才好,女帝早晚会定下太子,但决不是现在。她坐这江山之主一日,心中掌权的欲望便多过一日,从未因登上帝位便满足过,天下之主的名头容不得任何人窥视,即使是她的儿子也不行!
  如今终于有人提出立储一事,不啻于是在提醒她退位让贤,她才执掌江山九年,这些人就不耐烦了吗?
  大庭众之下,女帝纵使杀意再盛,却丝毫发作不得,还命人将郭宏掺扶起来,面露感激之色,动情地道:“老将军才刚回京,就能如此为朕、为朝廷分忧,朕心甚慰,只是立储乃是大事,还是等大朝会时再议,众爱卿,你们说呢?”
  众人不敢托大,全都站起身规规矩矩走到殿中跪拜下去:“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女帝冷冷注视着下面那一大片跪倒的身影,心中暗想有多少人是和郭宏一样的想法,她自登基以来,极力做到圣明勤勉,纵然未能称得上千古明君,可也自认比前朝任何一位帝王做得都好,可是他们却仍不知足,到底她哪里对不起这些人?
  良久之后,她才开了金口:“都平身吧。”
  郭宏顺势站起来,今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他再坚持下去说不得就逼女帝翻脸。而方才一派君臣和睦景象,因郭宏一番言论消失无踪,宫侍战战兢兢地上前禀道:“陛下,开宴的时候到了。”
  宴会正式开始,萧颂来得晚了些,他在殿外被德怡公主缠了一会儿,并没赶上方才的精彩场面,只觉在场之人个个神色有异,当下不动声色在离女帝不远的地方坐下来,前头坐着福王和裕王,肃王单单坐在对面,冲他遥遥举杯相敬,身边两位皇表兄也挤了挤眼,他只得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喝到口中才发现自己面前放的是茶水,大概是姑母体恤他,命人给他上的茶水。
  宴前有几位大人家中女眷被女帝特意召入后宫,大约是为着什么殿上众人心里都清楚,故而那几位大人拈须带笑,犹如看着自家女婿那般自得。
  不知为何,女帝的两个儿子福王裕王都与她不怎么亲近,有这样一个强势的母皇,他们很难有表现出色的时候,而肃王则一向给人寡情刻薄的印象,这三位在京的皇子并不受女帝看重。相反,她待萧颂亲近得多,将许多大事托付给他,如此一来,萧颂盛名在外,坊间亦有过女帝要将到手的江山传于萧氏一族的传言。
  今日郭宏殿上一番言论,众人各有心思,看向三位王爷以及萧颂的眼光立刻不一样起来,在朝之人多数还是希望能够早日回复正统,肃王本就曾为太子,福王裕王亦是可以,独有萧颂非柴家正统,万万不能坐上龙椅。
  此时再看郭老将军,不再如先前一般咄咄逼人,反而频频与朝臣们敬酒谈笑,似乎刚刚那一幕并没有发生过。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光棍节过得还好吗?我错过了一件衣服,遗憾呐!

  ☆、猜测

  奉天殿里丝竹笙萧乐声不断,往日寂静的宫阙显得有些喧闹,偏殿里两名奉茶的宫婢守着炉火,低声谈论着:“那老将军真这么说?”
  “骗你做什么,刚刚我就在前面奉茶,差点吓得打破茶盏。”说话的宫婢心有余悸,抽出丝帕擦擦冷汗。
  “陛下可说了什么?”
  “好姐姐,你问这些做什么,这种事哪是你我能议论的。”
  “圣心难测,若是陛下因此动了怒,发作下来咱们也没好日子。”
  尤其是当今圣上喜怒难测,前几日还有个姑姑被陛下身边的女官给整治了,听说死得极惨。想到此处两人面有忧色,看来近日说话做事千万得小心些,不能叫人捉了错处。
  江含嫣悄悄立在半敞的窗外,听了片刻才轻咳一声,两人慌忙站直身子,一看是陛下身边新近红人,微微瑟缩着道:“江大人。”
  江含嫣并没有借机训斥二人,她跨进殿门,绕着放满了茶具的桌子缓缓走了一圈,仔细地查看茶盏是否洁净,茶叶是否合乎圣意,这才慢慢开口:“回去将宫训多背上几遍,有些话用不着我交待,你们也应该明白。”
  不等两名宫婢低声应诺,她便转身走出去。
  其实江含嫣并不是个刻薄成性的人,若无必要,她更愿意用宽容来收服人心。可如今从前对她呼来喝去的女官宫侍全都对她惧怕莫名,另外还多了些想方设法向她示好的人。那些向江含嫣示好的人中,肃王府来人最让她意外。
  人情冷暖,世事炎凉,江含嫣年纪不大,却早已将其中的艰辛一一品尝过。她洞悉这些人的心思,不动声色地将他们的示好全都收下,转过身便向昭明女帝细细回禀,唯独将肃王的事在女帝面前掩下。此时的江含嫣早已收起怨恨,日日跟在女帝身边,恰到好处地表露着自己的忠心和臣服,一步步从最卑微最低下的宫婢变成女官,虽然官阶不高,权力却不容小觑。在复杂的宫廷中只有拥有权势才能保护自己,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今日奉天殿中短暂的君臣对峙,江含嫣全都看在眼中,看着郭宏当面挑战女帝的权威,她忽然觉得,也许下次肃王再派人入宫,她应该同来人好好谈一谈。
  “江女官这是要去哪里?”
  江含嫣抬头一看,不远处薇宁带着几名蓝衣内侍走来,她今日奉命协查各处宫人值守,不同与前几日的穿着,一身淡粉色宫装,头上戴着上有珠玉下有垂纱的头冠,面上神采刺得江含嫣眼瞳微地一缩。
  她跟在女帝身边,日日提心吊胆活得如履薄冰,每回见到薇宁都觉得刺眼,凭什么她处处受人赏识,无论何时都一副胸中有丘壑,万事皆掌控的模样?为何自己就做不到?
  “随意走走,叶姑娘叫我含嫣便好,您今日这装扮真美,平日里不觉着,女官服原来也可以这么好看。”宫内制度森严,她的官阶低微,穿的只是低等女官服,与内侍们的蓝衫样式相仿,不同的只是颜色,头冠上也多了两颗垂珠。
  薇宁挥手让内侍们从侧边进殿按例巡查,奉天殿里安排的侍者最多,待查完了这一处,差不多就算完了。
  “陛下在里面,江女官怎么会有空闲随意走动?”
  江含嫣收起唇角淡淡的笑,轻吐一口气:“如果刚刚你在,也会觉得透不过气的。”
  薇宁觉得她的话中有话,淡然一笑,顺口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左右无人,江含嫣仍是压低了声道:“方才在里面,上将军郭宏奏请陛下早日立储。”
  要昭明女帝立下皇位继承人,就是逼她早日把江山之位让出来,还给柴氏后人。薇宁不得不佩服这位老将,这一手着实精彩,想必女帝如今正如同坐在火上煎烤着,立与不立都要受一番为难。薇宁想到当朝那几位皇子,如今全封了王,除了远在陈州的梁王,京中还有三王,肃王,福王,以及裕王,这三个人当中,似乎没有一个有资格立为太子的人选,肃王稍好些,但他不是女帝所出,向来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薇宁心中冷笑,她若是昭明女帝,一个也不会挑选。
  她沉吟了会儿又问:“那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是待大朝会时,在朝堂上再议,今日只是宴请。”
  皇帝宴请,将军拆台,这一日倒也热闹。薇宁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含笑问江含嫣:“江女官为何会告诉我这些?”
  还能为了什么,女帝明摆着赏识薇宁,一同召入宫的女学子,全都分派给女官们□□,只将薇宁送去谢吉安那里,别人不知道,江含嫣却是知道的,这些事不出今日薇宁自然会知道,她何必掖着藏着。
  “在叶姑娘面前,自然什么话都说得,从前姑娘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一直都记在心上,知道您是为我好。”
  薇宁脸上的笑意加深,从前她在三京馆薇宁是主,她是仆,相处得并不十分愉快,看来江含嫣入宫后变了不止一点,说话行事也莫测高深起来。
  江含嫣顿时不自在起来,她一直觉得薇宁的眼睛太利,似乎一下子就能看穿所有,在三京馆时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她咬了咬唇,又问:“义父……他老人家好吗?”
  薇宁微诧道:“你与谢大人都在宫中,定然经常碰到,怎会连这个也不知?”
  江含嫣心中苦涩,她是真的不知道,谢吉安的身份特殊,既是内廷官又兼管着内卫东营的统领,她连面都不大见着。即使见着也是在女帝跟前,谁也跟谁说不上话,如同陌路。如今她虽然看似风光,其实也有很多不便,义父年纪大了,每日里操心的事又多,不知近来衣食可有人照看着。
  江含嫣越想越觉得无趣,找了个借口匆匆告退。
  薇宁眯着眼看着江含嫣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听里面传出的丝竹声,并没有打算跟进去,只在心里想着关于立储的事。虽然昭明女帝建立新朝已有九年之久,对朝堂局势进行了大肆轮换和清洗,但满朝文武依旧有不少是旧朝的人马,此番立储的消息一出,定然会得到大多数官员的支持。
  武将们自成一派,谁的帐也不买。郭宏是军方的人,立储是由他提出来的,会不会军方已经想好由谁来做这个储君?当年女帝在京都扭转乾坤,而郭宏手握大军,本可举起除妖孽复正统的大旗杀回来,但当时正值边关战事吃紧,他一反天下就会大乱,届时边关生灵涂炭后果不堪设想。幸好如此,女帝才能有惊无险登上龙椅,军队是国之利器,总算她心有顾忌,没有朝军方下过手,可是依女帝的强硬作派,若是此次逼急了,她定然下手无情。
  冬日的风干且冷,太阳一过午就没个暖和气儿,薇宁看过宫侍们捧上来的名册,嘱咐他们交回原处,放他们回去歇会儿,吃点东西偷个懒,自己则打算找那几个同窗一起用饭,岂料国师有请。
  由奉天殿往西一路走过去,国师正站在通往宫中御苑的路口等着她,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
  薇宁的心里充满着忐忑不安,除了几次暗中窥探,这尚是她第二次见到国师的面。
  她深吸一口气,恭敬地拜下身子:“见过国师大人。”
  “免了。叶薇,你走近些。”
  “是。”薇宁听命,直直走到国师面前。
  离得这么近,她甚至能听到国师呼吸的气息声,微弱的阳光下那张诡异的面具别具魅力,柔深的双目似曾相识,看得薇宁的心一跳。
  国师负手而立,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是三京馆资质最好的学子,从入馆到今日,她的一切都呈放在丛芜居的桌案上,她做的文章,画的画,做过些什么事,说过什么话,他全都细细看过。他甚至已经分不清自己对这个叫叶薇的女学子,究竟是开始就有莫名的熟悉,还是过了这么久以后,才熟悉起来的。
  总之她是不一样的,国师想,也许真该考虑一下女帝的提议,收她为义女。
  “告诉我,你为何会左手书写?”
  “学生幼时顽皮,家父命学生习左手书,或可磨练一下性子。”
  国师的长袍微动,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他的薇娘也是太过灵动,故而他让她练习左手书写。
  “你曾说过,因为避读母名,所以才会少写了梅字的一笔,你的父母何在?”
  “学生的父母俱已西去,世间再无亲人。”
  “今日过后,你们就会被送回三京馆,过段时间你去一趟国师府。”
  薇宁有些迟疑地道:“国师大人……”
  国师意欲何为,难道是对她有赏识之心,想要提携她吗?过了年就是应试之期,这时候去国师府,似乎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怕?”
  薇宁摇摇头,国师府不是龙潭虎穴,她也不是没去过。只是国师这个人太危险,想到他的手段,想到陆仪廷死去时的惨状,薇宁心里微凉,眼前这个人手上沾着无数忠臣义士的鲜血,他杀了她的父亲。
  “是,学生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上强推了,日更日更~近些天的更新就定在每天这时候吧!

  ☆、冬酿酒

  薇宁来时还穿着白日里那身女官服,入得殿门上前几步,跪倒在地恭声道:“学生叶薇,参见陛下。”
  “免礼,起来吧。”殿堂空旷,女帝的声音遥遥传来,较之白日少了些冷硬无情,多了些疲惫。
  江含嫣并没有留下来,她等着薇宁进殿便退了出去,还顺手将殿门关紧。
  站灯火通明的大殿中,薇宁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入宫已有十几日她一直在等着女帝的召见,没想到直到今夜才被传召。此时,殿中只有她二人,薇宁不可遏止地生起一个念头,如果她现在出手的话,会有几成上算?
  刺杀从来不是上策,尤其是在步步危机的皇宫内,她紧张地手心攥出了汗,勉力抗拒这个念头的诱惑。就在接到传召那一刻,她刚刚得知一个消息,靖安侯周丛嘉府上死了位侧夫人,名慧。
  慧夫人的死在内卫例行卷宗上只占了短短一行字,却让薇宁的心沉到底端。此次昏迷九年的宁柔被找到,是隐藏在周丛嘉身边最深的慧夫人,竞全身之力才查到的消息,可是她死了。薇宁不知道该将这个帐该算在谁的头上,没错,慧夫人定是死在周丛嘉的手上,可到底是因为梅庄的安排她才去了周丛嘉身边。义父深谋远虑,一切都是她的错。
  女帝已换下龙袍,披着件轻软料子的常服,打散的头发随意披着,坐在一张矮案后细细打量薇宁身上的女官服,她想起当年在后宫为妃时,曾偷偷将女官的衣服拿穿来试,那时候她便如眼前这名女学子一般,青春正盛,风姿动人……
  她向薇宁招了招手:“上前一点儿,让朕好好看看你。”
  薇宁略有些疑惑,依命往前移了几步,又上了层台阶,直至来到案前,她下垂的目光正好看到案几上那些散乱的奏章。
  “坐下来。”
  矮案前放着个圆形绣墩,她看了看道:“学生不敢。”
  “朕说了,想好好看看你。”
  薇宁一想总不能让女帝仰着头看自己,于是听话地坐下。
  “你的容貌确实上佳,只是……朕心中实在很为难,到底该不该遂了颂儿的意,要知道他从未如此坚决地求过一件事。”
  薇宁头垂得更低,不敢接话。
  女帝换了个随意些的坐姿,拂了下袍角道:“谢吉安这几日教了你很多吧,他曾对朕说过,你心聪灵敏,是可造之材,看到你,朕觉得当日开女科之举实在是件幸事。”
  “有陛下这样的明君,是天下女子之福。”薇宁想了想,又微笑着加了句:“学生不过是沾了些陛下的福气而已。”
  既然女帝突发奇想要与她秉烛夜谈,那自然要好好的谈,最好是谈些心里话。
  坐得这么近,可将女帝的眉眼看得极清楚,也许是脱下了龙袍卸去了御冠,她就象个韶华渐去的妇人,唯一不同的便是她眼中的自信。女帝听了薇宁的话有了淡淡的笑意,眉稍眼角的风情自然不是少年女子能比得上的。
  “朕有一个问题,这些年总也找不到人问,你来说说看,朕这一生,是否做事错多对少,是否真的不为天地所不容?”
  她问得淡然随意,薇宁却不敢大意,自问没有资格狂妄地评点君王对错,犹豫着道:“陛下……”
  好在女帝并没有非要她回答,自顾说下去:“都说女子不能执掌江山,可是朕偏要做个皇帝,还要做一个让朝臣们信服的皇帝,这些年我以为他们已经认清这一点,女人也能治理江山。可是,他们竟然还没死心!”
  薇宁闭上嘴,眼下的女帝显然只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郭宏这么做是在挑战她的威严。可立储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这一点她无法反驳,还需尽快与朝臣们拿出个章程来,立谁不立谁,将来她百年之后皇位就该传给储君,江山是在她手没错,不过也只是眼下这些年而已。
  这一点让女帝极不痛快,她波澜壮阔的一生容不得人质疑,跟她做对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那些朝臣们一个个看似老实,其实都巴不得朕早些死,早点交出手中的权利,可是朕哪里做得不好,前朝那些男人,只知享受后宫三千佳丽,朝政国事全都视同儿戏,朝臣却认为理所当然,他们有谁能及得上朕得勤勉?”女帝说的是实话,前朝之尊,是她的夫君,一生碌碌无为,朝政国事早早便交给了时任皇后的女帝处理,临死前又觉得自己养虎为患,想要斩杀这头虎,岂料虎未死,斩虎的利器却折个精光,反逼得猛虎伤人。
  “叶薇,你也觉得朕错了吗?”
  今日奉天殿之事不是秘密,之后谢吉安已分派人手出宫,严密监视相关人等,务求在第一时间知道朝臣们会有什么举动,此事没有避着薇宁,她知道得很清楚。
  凭心而论,熹庆朝比从前数十年间要安乐得多,得益于昭明女帝的费心治理,薇宁垂首道:“非是陛下做得不好。”
  “那为何,他们要逼朕?一个个喊着立储是为朕着想,不过是想逼着朕早日把江山交出来罢了。”
  她的脸色阴沉,后半句本不该当着这个女学子的面说出来,可她还是说了,有些话不吐不快,她想听听叶薇是怎么说的。
  “陛下是天子,臣子们不明白天子之心,难免行事欠妥,只要他们知道圣意所向,定然会安份许多。”
  此次立储之事已成大局,关键在立谁。肃王阴诡,福王庸碌,裕王随性,那个被她赶到陈州去的梁王则懦弱无能,长青会暗中想要拥立他,他却连番上书陈表自己无的忠心,听说几次吓得想要自尽。
  一直以来女帝不是没想过立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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